第295章 如愿

云卿此言一出,殿内瞬间死寂无声。

众人一时都没转过弯来,甚至都在想李树桐这老小子看着严肃端正,竟还勾当了这么多夫人对他动心。

前有青梅竹马的武定侯夫人,如今又有这云寒的母亲,还真是处处留情。

只有陆谨言品出不对味来,他凝眸看着云卿,视线在他清秀的眉眼间游走,倏然陆谨言眉头一锁,眼中聚起惊恐的寒光。

苏赢纳闷的看着云寒,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你母亲与李树桐两情相悦?”

见云卿颔首,苏赢不怕事大的命人将李树桐带了过来。

“李树桐,云寒方才与朕请命,让朕为你和他的母亲赐婚,你可愿意啊?”

李树桐穿着一身灰突突的囚衣,较之往日端正清方的模样看着有几分憔悴狼狈。

只好在李树桐在大理寺威望颇高,他行事公正从不以权谋私,下属都对他心悦诚服,所以他倒没有受太多的辛苦。

可他一直惦记着外面的消息,担心陆谨言会对徐氏心有嫌隙伤害他。

在听到陆谨言和徐氏和离后他心里更是喜忧参半,从自私的角度他自然是欢喜的,可他同时又为徐氏担忧,担心她会受到打击会受到伤害,而他如今自身难保,也不知还能否护她。

此时乍然听闻苏赢的询问,李树桐愕然的看着身边的云寒。

之前他和云寒一同处理过户部之事,他对云寒有几分欣赏,甚至一度想成为忘年交,可没想到对方竟想认他做爹。

“陛下,罪臣并不认识云公子的母亲啊……”

云卿勾唇徐徐一笑,“李大人,你确定吗?”

李树桐神色莫名的看着云卿,便见云卿抬手摘掉了发上的玉冠,又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妆容。

瞬间,一张明丽娇媚的脸庞现于人前,明眸皓齿美得惊人,不是锦荣县主又是谁!

李树桐瞪大了眼睛,愣然道:“锦荣县主……云东家……你到底是谁?”

云卿扬唇一笑,皓齿红唇笑颜明媚,“锦荣县主是我,云寒亦是我。”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陆谨言率先踱步而出,厉声叱道:“逆女,你挑拨你母亲与我和离不算,如今竟还假扮云寒敢胆敢欺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众人回神,也觉得云卿就是云寒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还不如云卿假扮云寒来得可信。

可一直凝眸看着云卿的苏景谦淡声开了口,“陆侯,本王与云寒共事多日,岂会分不出云寒是真是假。”

“景谦,锦荣当真就是云寒?”苏赢觉得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刺激的戏码,这不比那些奏章好看多了!

苏景谦颔首,为云卿证明身份,“回父皇,锦荣的确便是云寒。”

“这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还能不知道吗?”陆谨言仍旧不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陆侯,锦荣十四岁之前未曾回到武定侯府吧?”苏景谦继而又道:“锦荣自小并未长在陆侯眼前,她的事你不知情也合乎情理。”

苏景谦摆明了帮云卿说话,这维护的态度让柳阁老不禁蹙了蹙眉。

护国公眼珠乱转,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改方才看热闹的态度,笑着开口道:“誉王爷说的是,锦荣县主今年才被陆侯爷寻回,陆侯爷有不知道的也实属正常。

毕竟孩子都是这样,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愿被父母探查,我家那几个不肖子孙也是如此。”

“护国公,你……”陆谨言没想到护国公会出列帮云卿说话,毕竟云卿前两日才刚将他的两个孙子揍得亲娘都不认识。

护国公意味深长的勾唇笑笑。

陆谨言环顾左右,竟无一人帮他说话。

他看向看热闹的苏景和,朝着他使了个颜色,苏景和的脑子这才转动起来,开口道:“父皇,咱们陈国以孝治天下,儿臣还未曾听闻过有人撺掇自己父母离异,又让自己母亲改嫁外男的。

如此不孝之人简直卑劣,若天下人都以此效仿,陈国岂不乱套了!”

陆谨言心中暗笑,端王竟难得聪明了一回。

“哦?”苏赢挑挑眉,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锦荣?”

“嗯……”苏景和做深思状,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此不孝忤逆之人绝不能轻饶,儿臣觉得应该罢黜她县主之位,罚没她所有的资产,将其补偿给陆侯爷!”

陆谨言暗道不好,这端王未免也太性急了,如此直白的将话说出来岂不一下就让人看清了意图。

苏赢闻后笑了笑,苏景和还不明所以,苏景谦则道:“大皇兄所说的孝难道就只针对陆侯一人吗?她对她的母亲难道就不孝吗?”

“这……”

苏景和还想辩驳什么,苏景谦继续据理力争:“况且她的家业是她在回武定侯府前打拼出来的,陆侯又有什么资格占取呢?”

云卿感激的看了苏景谦一眼,徐徐开口道:“陛下,民女不过一个弱质女流,何能有如此本事,这生意本就是民女养兄的,民女不过帮忙打点罢了。”

云卿就是防范陆谨言的卑鄙无耻,所以锦绣阁所有的产业都记在了韩承修名下,陆谨言再怎么上蹿下跳也别想从她手里得到一点好处。

苏景谦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知道云卿是在自谦,之前的一番治世之论便足以看出她的才学,更何况这些天共事更足以见得她的心胸手腕,即便锦绣阁生意有她那个兄长帮衬,他相信也是云卿在引导这一切。

“可……可就算这样,血脉亲情是改变不了的,若无陆侯爷便也无她今日,她难道不该孝敬赡养陆侯爷吗?”苏景和虽无大智慧却有小聪明,陆夕瑶是他的侧妃,陆谨言便算他的半个岳丈。

如此算来陆谨言的东西便是他的东西,若能得到锦绣商行的财力他岂不如虎添翼。

“陛下。”云卿幽幽开口,“在陆侯写和离书时便警告民女,只要民女跟着母亲离开日后便不再是武定侯府的女儿,从此也不可再姓陆,日后便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也不许再踏足武定侯府一步。”

“本侯那是气话!”陆谨言气急败坏的道。

他若早知道云卿便是云寒,他如何肯放云卿离府,一定会牢牢将云卿掌控在自己手中,直到榨干她的所有!

“如果真的只是气话,那这些时日陆侯爷为何为曾派人去寻过我和娘亲?

陆侯爷明知道我娘在离府时中了毒,却也未曾过问只字片语,是不是恨不得我娘早些去死。”云卿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意。

陆谨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知道!”

“什么?你娘中毒了?她现在怎么样?伤得可严重?”素来冷静自持的李树桐在听到云卿这一番话后瞬间暴起,惊慌失措的询问着云卿。

“是不是陆谨言做的?是不是他下毒加害你母亲?”

李树桐眼底猩红,若非被殿中的侍卫控制着想必早就伸手去揍陆谨言了。

云卿弯弯唇角,望着苏赢道:“陛下,爱与不爱有时就这么明显不是吗?”

苏赢垂下眼睑。

如果她还在自己也会愿意舍弃所有去保护她。

陆云卿侧眸看向陆谨言,语气满是讽刺,“陆侯爷直到现在都未曾询问我娘半句,足以看出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陆谨言扯扯嘴角,他即便这个时候再问也显得尴尬,倒是不如什么都不说了。

他当时担心云卿当真会弄个鱼死网破,是以只能答应与徐氏和离,可他有不甘心让她得偿所愿,所以才会指使陆宁宴去下毒。

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手里,他要让徐氏体会最极致的痛苦。

只没想到云卿竟然提前察觉,不但闯出了武定侯府,如今看来徐氏应也安然无恙。

想到此处陆谨言眼里满是不甘。

云卿牵唇又道:“陆侯,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连两个的约定?

之后我们两人谁在提及父女之前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端王爷说得对,你随未曾养我但毕竟是你给了我生命,我总不能当真眼看着你被天雷劈死不是。

所以我们还是遵照誓言,莫要再找彼此的不痛快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知陆谨言之前定是见云卿与沈渊退了婚,又与徐氏一心无法为他所愿,是以便彻底断绝了两人的父女之情。

只谁又能想到脱离了武定侯府的云卿非但没有穷困潦倒,反而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商贾。

众人完全可以理解陆谨言此时的心情,只怕他都要被自己怄死了。

云卿不再理会脸色阴沉的陆谨言,拱手与苏赢道:“陛下,当初家母和李大人乃是被人设计陷害才会共处一室。

民女已查出当日有婢女被人收买谎称民女自马车坠落,母亲因担忧民女才会跑去酒楼,而李大人也同样是被人诓骗至酒楼。

李大人为了不损家母的名声才故意以金簪刺向自己,他宁愿背负骂名也不愿家母受辱,还望陛下明察还李大人以清白!”

大理寺卿撸着山羊胡立刻道:“陛下,老臣当初就说过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啊,李树桐就算有胆量私会人家夫人,也不至于蠢到光天化日去酒楼啊!”

说完还不忘怼了怼身边的御史大夫,“夏大人,这方面你有经验,你每次背着你夫人出去偷腥是不是都在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被冷不丁提名的夏大人吹胡子瞪眼睛道:“没有的事,你莫要胡说!”

众人忍俊不禁偷笑起来,最后还是苏赢开口终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

苏赢含笑看着云卿,今日还真是托这丫头的福才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要是每次早朝都这般热闹,他就不会不想起床了。

“君无戏言,朕当初既答应满足云寒的要求便自会做到。

至于李树桐……朕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如何,既然当事人都不追究李树桐轻浮之过,那便证明李树桐是清白无辜的,明日你便回大理寺继续任职吧!

你不在这些日子,瞧把大理寺卿辛苦的!”

李树桐怔然一瞬,大理寺卿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谢恩啊!”

李树桐这才回神,连忙叩首谢恩。

苏赢摇头笑了笑,真想不明白这样的呆瓜有什么可讨人喜欢的。

苏赢想了想,掐算了下道:“下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你们成婚时朕送你们一对玉如意,如何?”

李树桐眼中光彩更亮,头也磕得格外响,“臣叩谢陛下!”

苏赢朗声大笑,“留着些力气拜堂时再叩吧,可别磕晕在朕的大殿上。”

众人都跟着笑,纷纷出言道恭喜。

殿上这些大臣都是人精,李树桐明显得圣上器重,如今他又要娶徐氏为妻,那徐氏可是云卿的母亲,日后富不可言。

只有陆谨言脸色阴沉可怖,今日他可谓将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尤其得知他失去了一个富贵的女儿,想到锦绣阁的财富他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下朝的时候陆谨言拦住云卿,咬着牙关恶狠狠的道:“陆云卿,你一定要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云卿好笑的看着陆谨言,“陆侯爷是不是说错了,把事情做绝的难道不是你吗?

当初我与你好言好语商量过,是你不肯的。”

云卿抬步欲走,脚步顿了顿,又偏头看着他道:“你让陆宁宴给我娘下毒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还有,最后再提醒陆侯爷一句,我姓韩不姓陆!”

云卿拂袖而去,心里却从未如这般轻松过。

这一世她不仅摆脱了令人作呕的陆姓,更让娘亲也逃脱了武定侯府的泥潭。

余生漫漫,她要娘亲称心如愿,让她活在幸福与满足之中。

“云卿。”

云卿听到唤声止步回首,只见苏景谦阔步而来,他眉目含笑,本就温润的容颜越加柔和。

“誉王爷。”云卿屈膝一礼,“今日多亏誉王爷相助,我才能这么顺利解决此事。”

苏景谦摆摆手,“你与我这般客气做甚,这些日子我以为咱们两人可以算是好友了。”

云卿眉头挑挑,她可没有与苏景谦做好友的打算。

苏景谦目光温柔的望着她,启唇道:“云卿,我们去茶楼一叙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