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五毒天水,命悬一线
慕容月一愣,被她直接拽出了柜台,险些没有站稳。
在她的印象里,裴星肆一直是冷静自持,绝顶聪明的女子,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
她下意识开口,
“怎么了?是你家里有谁生病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里透着十足的关切,可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立刻闭了嘴,摆出一副漠然的神情。
裴星肆全都看在眼里,也不管她到底怎样想,
“我母亲中了一种奇毒,宫里的太医说,主要成分是曼陀花,还掺杂了别的,药石无医,除非当年的医圣。”
慕容月吃了一惊,她脚下立刻顿住。
“曼陀花...那是西域来的毒,裴夫人怎么会...”
可眼下说这些也没有用,慕容雪的脸色沉了下来,要真的是曼陀花毒,恐怕裴夫人现在一定很痛苦。
她想了片刻,问道,
“我也许有法子,带我去吧。”
得到这个答案,裴星肆心中才稍稍放松些许。
慕容月快步走进内室,拿上一个精巧的药箱,立刻跟着裴星肆走了出去。
看见裴星肆带着人出来,商鹤才放开那个药童,任由他在地上鬼哭狼嚎。
慕容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其实直接取了号就可以进来找我的,不必对他动手。”
裴星肆目光平静,
“不懂规矩的人,还是要稍微吃点苦头的,他做事太过嚣张,月华堂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慕容月只是叹了口气。
回到裴府,裴星肆来不及带她去会客厅小叙,直接把人带进了蒋云依的房间。
其他人听见风声,纷纷赶了过来。
只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坐在床前。
与江浸月的问诊手法不同,慕容月先是用了几根银针,将蒋云依的几处穴道封锁,又从药箱中拿出一截软木,轻轻塞进蒋云依口中,确保她咬住。
“她这是在做什么?”
裴泽月忍不住发问,却被裴镇南嘘了一声,
“小兔崽子,别说话!不要打扰医师。”
慕容月又拿出一柄银白色的,尖利的匕首,在烛火上过了一遭,待吹凉后,冷不丁在蒋云依右手中指上割了一道小口子。
见她动刀子,裴镇南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喝道。
“哎!你这是在做什么!”
平时他都不舍得让爱妻下一次厨房,生怕有什么尖利东西划伤了爱妻,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上来就给了爱妻一刀!
忍不了!
裴泽月反应很快,死死拽着父亲的腰带,生怕他上去给这位医师一拳。
瞧这小姑娘娇小玲珑的身材,怕是父亲一拳,就得揍得她哇哇哭。
“爹!爹!不要打扰医师!”
好在慕容月已经进入状态,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苏荻等人也是连忙上前拦着,可裴镇南显然是急了,竟然能跟这俩人隐隐呈对抗之势,
“这是我老婆!老夫心疼她!”
江浸月低声道,
“将军!将军莫急,她这是一种问诊手法,有些毒,要看血液才能知晓。”
“啊?真的?你别诓老夫!”
裴镇南急得胡须都在颤抖,看见江浸月点头,他才冷哼一声,撒开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稀奇的是,那个口子被割开后,并没有渗出血液,慕容月等了片刻,才按照方才扎针的反顺序,将细针一根一根拔出。
每拔出一根,蒋云依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连口中的软木塞都咬的咯吱作响。
可想而知她正在经受怎样的痛苦。
裴镇南心疼的浑身发抖,恨不得自己替爱妻承担这样的苦楚。
杭瑾书都不忍再看婆婆的神态,心疼的转过身去,紧紧拉着芙蓉的手。
待到最后一根针拔出,伤口突然涌出一股粘稠的血液,连同蒋云依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不仅如此,那血液还隐隐发黑。
慕容月眼疾手快,迅速用小瓷瓶接住。
她割的伤口不深,没过一会,伤口就自行止了血,只是那伤口,也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
慕容月站起身,思考片刻,径直走到外头的院子里,在草丛中翻找半天。
“你要找什么?”
裴泽月上前问道,可慕容月压根不理他,神色淡淡。
不多时,她就从土里扒出一只吱吱叫的小甲虫,从瓶口投了进去。
一进去,那甲虫吱吱叫的更加厉害,仅仅五个数的时间,小甲虫就没了声息。
再倒出来一看,甲虫背上的壳都已经被腐蚀干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毒竟然如此厉害!
慕容月看见这个结果,这才长舒一口气,叹道,
“还好,有救。”
“当真!?”
裴镇听见她这样说,立刻不顾形象冲了下来,抓起蹲在地上的慕容月,就像提溜一只小鸡崽似的,使劲摇着她的肩膀。
“夫人真的有救吗!?啊!?”
慕容月被他陡然提起,面纱差点都掉了。
一阵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有人将她救下来。
“镇国将军,要冷静啊!”
原来是苏荻。
慕容月稳住身形,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
“这个毒药的确稀有,叫五毒天水,因为它不仅仅用了能致幻的曼陀花,还加了足量的蛊虫毒。所以你们太医院和那些名医们,光是用药是没有办法消除蛊毒的,相反,这蛊毒会因为药物刺激,在身体各处游走,这也是裴夫人越来越严重的原因,除非...以毒攻毒,再施针封穴,才能将这蛊毒逼出来。”
以毒攻毒?
裴星肆神色一怔,她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觉再次出现,下意识问道,
“你,要用什么药?”
慕容月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慢慢开口,
“断肠,砒霜,天龙,蝎尾,蟾酥,还有,竹叶青。”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剧毒之物。
杭瑾书想到那些东西,当即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余下的人纷纷对视一眼,各自手中捏了一把汗。
院中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
“若是以毒攻毒,你能有几成把握?”
裴镇南缓缓开口,慕容月转头,斟酌着开口,
“三成。”
见裴镇南眼睛都憋的通红,裴星肆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
“父亲...你...”
三成的把握实在是太少了,按照裴镇南以往的性子,他在沙场征战多年,凡事都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才会出手,因为一旦有不稳定因素,损失的是千万部将。
可这次,他决定的是自己挚爱的妻子。
裴星肆刚准备开口劝说,可裴镇南大喝一声,
“好!那就一试!”
他闭了闭双眼,背影显得极为落寞。
“好,那我去准备。”
慕容月转身要走,裴镇南按住了她的肩,深吸一口气,颓然道,
“她是我的爱妻,请医师,一定要治好她,拜托了。”
慕容月看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的情绪。
“我会...尽力的。”
若是裴叙风没有毁约...
想必现在,他也会这般爱自己吧?
慕容月眼眶一热,捏紧手中的瓶子,迅速转身进了房间。
现在整个裴府上下都十分紧张,这些药材哪怕用量稍有差错,就会让蒋云依一命呜呼。
为了不让慕容月受到干扰,只有裴星肆和精通药理的江浸月,陪她在房中,其他人要么被派去调查这毒从何而来,要么在外头院子里焦急地等待。
等到一碗腥臭的药汁端到慕容月手上,裴星肆才表现出十分的紧张。
现在已经到了深夜,外面的风很大,透过窗缝吹了进来,裴星肆觉得身上没来由的一阵寒冷。
慕容月喂完那碗精心调制的药,又着人换了一床薄被,轻轻搭在蒋云依腰上。
半个时辰过去,蒋云依依旧紧闭着双眼,眉头始终紧皱着,额角都是细密的汗水。
一定很痛苦。
裴星肆看在眼里,心中是无限的心疼,和滔天的怒火。
不管是谁下的毒,一旦被她抓住,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她坐在床边,小心地用温帕子替母亲擦拭,她的动作幅度很小,几乎是蜻蜓点水一般,可每一次触碰,蒋云依都会隐隐颤抖。
慕容月在一旁看着,心有不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最后只剩慕容月与裴星肆在房中照看。
中途其他人也来看过,可都被裴星肆赶了出去。
“星肆,下毒的事似乎有些眉头,要不要来听一听?”
商鹤在门口小声道,裴星肆双眼微眯,已然浮上杀气。
“你去吧,裴夫人这里有我看着,放心。”
“多谢。”
慕容月朝她点了点头,裴星肆这才关上门,跟着商鹤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月就这样一直守在蒋云依床边,每当她有什么动作,慕容月都会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查看,又是把脉,又是掀开眼皮,足足熬了半宿。
她太过认真,以至于裴镇南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裴镇南早就在外头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个小姑娘对蒋云依的认真,已经超过了一个医家应该做的。
“姑娘,是叙风对不起你,也是裴家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