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究竟是什么人

夕阳西下,暮云阁中已无白日里的朝气。

随着渐渐暗下的日光,屋里的人也逐渐沉寂了下来。

厨房送来的晚膳在桌子上搁置了许久,白玉羹上的热气已看不见丝毫。

戚牵牵歪着身子倚靠在床榻上,怔怔地望着桌上凉透了的饭菜,一言不发。

眼前不断重复着正厅中的那一幕。

谢谨秋巴不得她与白子弗有个什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谢谨秋就是喜欢这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每想起一遍,戚牵牵只觉得心底发酸,眼眸干涩,心头堵得慌。

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因为莅花散,郎中给戚牵牵开了三日的汤药,确保她体内的热气散尽。

流萤熬好汤药后推门走了进来。

目光所及之处,昏暗的令人脑袋发沉。

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再看戚牵牵,如同被抽离了魂魄似的,倚在塌上一动不动,流萤担忧道:“少夫人不是已经让白公子帮咱们去找文书了吗,为何还忧心忡忡的?”

“阿娘她们在廷尉府大牢里受罪,我哪吃得下去。”戚牵牵神色木然,手里绞着帕子,心中烦闷不已。

流萤放下药碗后,点燃了烛火。

烛光亮起了的那一刹那,将戚牵牵垂头丧气的神情显露无遗,全然没了白天与韩静儿过招的精气神。

流萤凑了过来,蹲在地上,眸子里闪着透亮的光芒,仰视着戚牵牵,“少夫人可真是嫁对了人,夫人她们您不用担心,公子都打点好了。”

戚牵牵身子一抖,惊得差将手里的帕子一扯,“公子?哪位公子?”

流萤脑袋一歪,皱眉看着戚牵牵,“少夫人您糊涂了?当然是您的夫君,谢小公子啊!”

“蹭”得一下坐起身子,戚牵牵不可置信地迎上流萤的目光,“你说什么?他做什么了?”

“方才我在院子里撞见了离火,见他又躺在树上睡觉,问他是不是在偷懒,他说昨晚因为夫人的事情忙了一夜,奴婢就问他,怎么忙了一夜。”

戚牵牵心头骤然一惊,回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离火与谢谨秋在书房私自见面的事情,只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这两人要是知道她撞见他们在书房密室私会之事,会不会杀她灭口?

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轻声问道:“怎么忙了一夜?”

流萤却是忽闪着她的大眼睛,扬嘴笑道:“他说是公子亲口吩咐的,让他连夜去廷尉府打点,不要让夫人她们遭罪。”

不对,有些不对,非常不对!

若说是吩咐离火潜入云想茶楼,拿回名册,那是因为娉婷也是谢谨秋要查的人。

可是打点廷尉府,照顾阿娘他们,谢谨秋怎会有那样的好心?

无利不起早,他这般好心是为了什么?

虽说在查案之事上,谢谨秋说过会尽力而为。

但在打点廷尉府,照顾一下阿娘他们,戚牵牵想都没有想过拜托谢谨秋去办此事。

更准确来说,在戚牵牵心中,谢谨秋再是什么皇室子弟,就他终日流连秦楼楚馆的不作为,怎会与铁面无私的廷尉府扯上关系。

由此可见,她眼中的谢谨秋,也只是他愿意让众人看见的一面。

这也更加证实了戚牵牵的推断,谢谨秋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再次想起书房里的暗室,就连自己家里都有个这样的地方,那么谢谨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见戚牵牵神色有所动容,流萤欢喜道:“离火还告诉我,公子已经查到,那日把奴婢锁在冰窖里的人就是杏儿,他已经罚了杏儿去后院刷恭桶,并且告诉暮云阁的所有下人,若是日后谁再不把我们放在眼中,杏儿就是不敬的下场。”

听着流萤的话,戚牵牵咬着嘴唇,思绪万千。

瞧不上她青楼出身,认为她就是满身铜臭、朝秦暮楚、巴不得她名声越臭越好的人是他。

暗中打点廷尉府、替她罚了杏儿、且在韩静儿面前替她说话的也是他。

名满京陵城、浪**不堪、无所作为的是他。

遇事冷静、沉稳内敛、暗中筹谋的也是他。

这个谢谨秋,可真是千面啊!

见戚牵牵半晌没有说话,流萤起身扶着戚牵牵,“所以说少夫人,有公子替您出气,又替您打点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说离火在树上睡觉?”

流萤指了指外边,“可不是么,说来也真是奇怪,为何不去屋中睡,偏偏在树上睡。”

戚牵牵当即起身,向屋外走去。

可她的脚刚迈出寝室一步,离火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落在戚牵牵的面前,“少夫人要去何处?”

离火的突然出现吓得流萤一个激灵,忙向后躲去,“你不是睡着了吗,说下来就下来,吓死人啊!”

流萤的反应正是戚牵牵心中好奇的地方。

戚牵牵刚一出门,离火就出现在眼前问安。

究竟是离火太守规矩,还是说,离火就是在此处盯着戚牵牵的?

戚牵牵抿唇轻笑,“是他让你在这看着我的?”

“回少夫人的话,公子命我在此处保护少夫人。”

果然,离火并不是在树上睡觉,而是在树上盯自己。

戚牵牵冷然一笑,“保护我?怎么?是有人来害我吗?”

离火躬身道,“公子怕您着急白家的消息,又擅自行动,落人话柄。”

眉心微微动了动,眼底带着一缕诧异,戚牵牵嗤笑,“落人话柄?这不是正合他心意吗?”

这新婚才几日,小两口就闹了矛盾,最为难的,便是手底下的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离火抬眼时瞥到焦心不已地流萤,看着戚牵牵欲言又止,显然是想劝劝自己的主子。

离火思量片刻,略显为难地看向戚牵牵,“少夫人,公子说了,您有什么不是,只能他去说,别人不能说您分毫。”

戚牵牵一怔,“什么意思?”

“属下也不知公子是何意,这是午后公子去曲娘子屋中说的话,他说您做任何事情,都是他准许的,就算有什么不是,也只能他去说,旁人少来多嘴。”

戚牵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