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景，你会后悔的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卧房里透出星星点点的光。
江愈礼打开病房的门，就见宋景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了一支烟。
他并没有抽，只是任由烟雾缭绕。
听见声响后，他微微转头看过来，看见江愈礼，就将手里的烟摁到了旁边的烟灰缸里。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也不回消息。”
“抱歉，没听到。”宋景说，他的声音很低，“愈礼，下雪了。”
江愈礼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终于看到漆黑的天幕里确实飘下了零星的小雪花。
白白的晶莹颗粒，在风里飞舞着，很有氛围感。
江愈礼这才脱下棉服挂好，哈了哈手：“还真下雪啦，我进门的时候还没有呢。”
“我明……”
“愈礼。”
江愈礼看着他：“怎么了，你先说。”
宋景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又很快移开：“也没什么，你先说。”
“那一起说吧。”江愈礼眨眨眼，“是时候考验我们的默契程度了。”
宋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很快安静下来，点了点头，“好。”
“我明天带你下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我已经联系了医生要去M国治疗。”
江愈礼一愣，“这么突然？什么时候走？我过两天要进组，《建德二十三年的雪》，李老师推荐我的，不过戏份少，三四天就结束了，我可以……”
“可能最近吧。”宋景回答，“我准备自己去。”
江愈礼没说话。
宋景的视线落在窗外，“复健太久了，你的事业还在上升期，不该在我身上耗费那么多时间。”
江愈礼走到窗边，抱着肩问他，“你什么意思。”
“分手吧，愈礼。”
像是意料之中，江愈礼一直以来一直悬在半空的心在此刻平静下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轻易不会说出分手。
一旦说出来了，就一定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门外有脚步声，江愈礼回头，只来得及看到白大褂的一角。
她忽然想起来被她忽略的一个人。
压着心口的疼意，问，“和你一起去国外的还有谁？”
宋景没有说话，手臂搭在轮椅扶手上，好半天才说，“林晚。”
又是他那个青梅竹马。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江愈礼心里酸疼的要命，却是勾唇笑了一声。
“所以直到现在，你都不会选择我，就连分手，也只是通知我一声吗？”
宋景推着轮椅来到窗边，却是背对着她，头也没回。
雪下的有些大了，纷纷扬扬，路灯一照，形成一道道雪白的光束。
江愈礼的嘴角紧紧抿着，背脊也站的笔直，“宋景，你会后悔的。”
“你了解我的，我走了以后，就不会再回头了。”
宋景头也没抬，只是对她说，“挺好的。”
江愈礼还轻轻笑了一下，漂亮的眸子蓄起雾气，她拉开了门，走出了这间让她压抑的房间。
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仰了仰头。
“哭什么啊，不许哭。”
她没再回头，打车回了公寓，扑在**哭了个昏天黑地，半夜又饿得头脑发晕，只好叹了口气，爬下床倒了杯热水垫肚子。
拉开窗帘，雪还在下，小区的灌木丛上已经积了一层雪。
雪天总是会给人一种寂寞空旷的感觉，江愈礼就觉得看完雪后更难过了。
手放在玻璃杯上，暖意却始终抵达不了胃。
她扯上了窗帘。
忽然就讨厌冬天了。
-
网上在传宋景订了11月27号去M国的机票，不少网友在竞猜江愈礼究竟是会为爱追随还是败于现实留在国内发展。
江愈礼也参加了投票，她泄愤似的投给了“败给现实”，又在睡前买了两百多个小号投给了“为爱追随。”
但她最终没有成为追随的那个人。
11月27号，宋景出国，江愈礼正式进组。
她只是在下了保姆车后遥遥的看向机场的方向。
空中有几道飞机驶过的白痕。
“再见了，宋景。”
进组的那天是个晴天，路边的雪被零零散散的堆成雪人，带着夸张的配饰，看上去憨态可掬。
江愈礼却开心不起来，换好衣服，就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捣鼓。
她在《建德二十三年的雪》里的戏份很少，名叫懿婉，只出现在男主的回忆里。
是一个从肆意洒脱、不守常规的将军府小姐变成了家破人亡、囚于宫墙之内的绝望皇后。
“姐，你穿这套嫁衣简直绝美！”
今天要准备拍一场利益至上的大婚，婚服又厚有重，她坐了会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只是从房间出来，刚转过身，却看到走廊尽头一片黑暗的楼梯间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橘光。
看不清，但江愈礼下意识觉得，那是宋景。
他怎么会在这？
她顿了顿，脚已经朝那边迈了过去。
近了，看见男人坐在轮椅上，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完的烟。
听见身后的响声，宋景侧过头。
凤冠霞披的女孩子正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隔着朦胧的烟雾，模糊了她强装平静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裙摆太长，江愈礼往上提着，走的有些慢。
小然看见宋景就跑了回去，缩回了休息室。
宋景愣了片刻，直到女人走至跟前，才微微垂下眼睛。
“不是有场戏吗？”
“我这样好看吗？”
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两人沉默了一阵，还是江愈礼先开了口。
“宋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想和我分手吗？”
宋景没说话，视线散散的落在别处。
“是。”他说。
男人的声音如古井无波，江愈礼心里疼得厉害。
“愈礼，”男人低声说，“分手吧。”
“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宋景顿了顿，声音更哑了几分，“我不想让你等我，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江愈礼像是笑了一声。
她舒了口气：“分手是吧，行啊。”
“好像我稀罕似的。”
江愈礼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句沙哑的：“好看。”
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以后会这样好看的嫁给别人的，宋景。”
宋景将烟钻进了掌心，烫的生疼，但他还是攥紧了手，用尽力平静的声音说。
“挺好的。”
又是这句话。
“宋景，你会后悔吗？”
宋景声音低沉：“不会。”
“愈礼，我不会后悔。你要朝前走，我也是。”
江愈礼眼里蓄着泪，却始终抬起下巴，姿态优雅又高贵。
今天的妆很浓，她不能哭。
狗男人。
江愈礼在心里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