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从辅成王府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江陵觉得身子有些乏累,简单泡了热水澡换了衣裳,准备回房休息。

澜悦吩咐膳房给她煲了人参老鸭汤,走到门口时发现她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只好暂且将烫水端了回去。

刚要转身迎面碰上另一个小侍女,“你干什么去?”澜悦问道。

“去叫江姑娘,”

“她休息了,别去打扰她,”

“可……是大人吩咐的,说是让姑娘现在去花厅,”

“都说了姑娘今日累了一天,已经休息了,你就这么回大人就好了,没事的,大人最是体恤姑娘,不会为难你。”

“那好吧,”小侍女转身要走。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陵看上去的确是刚从榻上起来,一头青丝随意挽成一个松松发髻斜插一只桃木簪,一袭梨花白拖地襦裙,平日里看惯了她扮作男子清俊秀气的书生模样,难得见她如此甜美可人的一面。

廊下风灯迷雾一般映照在她光洁无瑕的脸上,在那种黄晕灯光衬托下,宛如古画里走出的梨花仙子。

澜悦和小侍女竟都有些看呆了。

“不必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也许大人有什么事。”

江陵看了一眼澜悦手里的汤羹,朝她微微一笑,“谢谢你,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吧,我回来再喝,”

“好!”

花厅

裴洛城双手叉腰站在八仙桌边,目光凝视着桌上摆放的几盘菜肴,他把烛台的位置调了又调,仿佛在考虑怎么摆放光线更好。

看到江陵来了,他兴致勃勃,“来尝尝,这几道菜味道如何?”

江陵看了看大人,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膳房的王胖子,“这些是......”

“先尝尝看嘛,”他的声音里带着期盼。

江陵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樱桃煎,蜜饯青梅,羊蹄笋,豆腐羹,麻辣鹌鹑!

江陵各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她转目看向王胖子,笑道:“王大哥,今晚你辛苦了!”

他们平日没事的时候曾在膳房彼此交流过菜品的流程和难度,这些菜肴的确都是王胖子的拿手菜。

王胖子很欣慰地朝江陵看去,“今晚这些菜跟我没关系,”说着,他朝大人努了努嘴,“都是大人亲手做的,尤其是那个樱桃煎,大人知道江姑娘最是喜欢,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做成的,”

江陵愕然,看了看大人。

“江姑娘觉得好,小的就放心了,大人说了,这顿饭做好了算大人的,做不好算我。”

“赶紧走吧,就你话多!”裴洛城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裴洛城坐到她身边,将那一盘樱桃煎径直放到她面前,“江大掌柜今日在外辛苦奔波一日,以后只要不忙的时候,晚膳由我亲自来做,”

他深深地凝视她,眼底浓浓情意不加丝毫掩饰,翻涌如波涛。

江陵浅浅一笑,拿起一只小小的樱桃煎放入口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大人,”

江陵缓缓开口,“你可有什么话想说吗?”

裴洛城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这么大的事,他倒是真能沉得住气,不说也罢。

裴洛城又给她盛了一小碗豆腐羹,脸上表情却是带着几分小小得意,“你说我是不是也挺有做菜天赋的,”

“嗯,”江陵漫不经心回了一句,眼下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她一口也吃不下。

“怎么了?是不是累坏了?”

“没有,”

“你情绪不对,还是说今日在辅成王府有人欺负你了,”

“都没有,”

江陵突然站起来,她愣了一下,被自己这一举动吓到,“不好意思,大人,我今日真的没什么胃口,有负大人一番美意,我先回去歇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究竟怎么了?”

“真的没事,大人你还是别问了,”

“......”

他黑眸幽幽,有艺彩流动。

江陵唇角动了动,看了一眼大人那只紧握在她手腕的手,“还请大人自重,既已定了亲,就不该再和其他人牵扯不清,”

说完,她努力把手抽出。

裴洛城却顺势一拉,她不偏不倚跌入他怀中。

“你放手...”

江陵挣扎,却是徒劳,因为她的腰肢被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圈锁住,动弹不得。

裴洛城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将她圈在怀中,眸中的情绪又深又重,似乎想要一鼓作气洞穿她的内心。

她低头,想要看他,却又怕被他一眼看穿了心事。

“......你是不是吃醋了?”

也许吧,她只知道心里很乱,很乱。

打从辅成王府回来,她心里就一直闷闷的,仿佛被什么堵着,想要问,可理智和立场堵在那里,她问不出口。

她有什么资格吃醋。

小裴大人,上京城中赫赫有名青年才俊,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而且,他还是骆将军的后人,那个曾经杀敌千万令北厥人闻风丧胆的赫赫有名的一品将军。

可她呢,不过是个酒楼掌柜,外人眼中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她这样的身份落在其他人眼中,跟小裴大人实不相配。

她曾经想要一点点疏离他,可他对她太好,自阿娘离世后,还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关心她,爱护她。

在她心里,的确已经离不开他。

远离他,她的心会痛,靠近他,那颗心却不得不在矛盾中煎熬。

因为她的身边尚有一个陆丰存在,尽管他自上次离开上京已经快要过去一年的时间。

和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一样,自打去年这个时候离开上京后,便如同石沉大海音信全无,生死下落不明。

她害怕自己会像阿娘一样等一个人,一等就是一辈子,甚至到死都再没见过那个男人一面。

她恨那个男人。

她不想心事被他看穿,可她的脸烫得就像是发了高烧,在他面前无处躲藏。

“......我没有,”

依稀觉得他现在的眼神有些熟悉,是,她想起来了,那日在从赵家庄回程的马车上,他就是用现在这样的眼神望她。

她觉得身体正在被抚在她后背上的那只手推动着,一点点地缓缓前移,很慢,很慢...

此刻,她的大脑里骤然一片空白。

温热气息喷洒在她鼻尖,他看了看她,慢慢覆在她红润如樱的唇瓣上。

她没有反抗,又或者只是暂时忘记了反抗,仿佛眼前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他的吻如其人,理性克制,浅尝辄止。

又或许,他实在想借这个吻表明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她,眼中充满无限宠溺,见她小脸通红一如受了惊吓的雏鸟,一时心生爱怜,又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两下。

“那个不做数,”

“……”

裴洛城便把那日在长秋宫发生的一切一一讲于她听。

“大人的意思是,定亲之事只是安阳公主的为了保全郡主的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