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麦颍与顾应龙结合难道是个阴谋
看过案卷,苦苦思索,我仍有许多事情搞不懂,虽说案件存在许多谜团,但没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是麦颖杀了顾应龙,她为什么要自首呢?
顾应龙是什么人?身价上亿的老板,县政协常委,很有影响。麦颖离婚,顾应龙也离婚,两人又结合,有人说这是门当户对,也有人说这是阴谋。至于什么阴谋,当时都没有看出来,等顾应龙死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当时公安局把麦颖当作嫌疑犯调査,事实证明她没有杀顾应龙。又通过一系列手段侦破,才得出结论:自杀!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这件事儿也逐渐淡忘,案子似乎淡出了公安部门的视线,怎么这时麦颖自首?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难道说是麦颖良心发现,感到有什么亏欠吗?杀人偿命,就是自首,至少也是无期,作为一名镇长难道这点常识也没有吗?那是为什么?对,是为了爱。
我坐的时间久了,感觉有点难受,站起来,拿着那把杀人凶器仔细査看。再检验指纹已经毫无意义。我把刀柄拿在手里,迎着灯光照,感觉有一丝寒气,像水的波纹。我设想,我就是顾应龙,我不是办了一个娱乐场所吗?在那里还有一个游乐园,是香港专家设计的,完全脱离了国内所有旅游景点的设计,实行的是盆景式旅游。以老龙角山为中心,规划六大区域。一是登山赏景区。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休闲,还可以森林浴;二是民族风情区。在山的背面,设民歌演唱厅,演员体验厅,让游客实现自己的演员梦想;三是民风区。在这里展示不同民族的风情;四是极限展示区。大山、索道、空中飞人、冲浪运动,水陆结合,一条龙服务,场景式体验,惊险刺激。这个项目,据专家评估是国内独创,比迪斯尼乐园还好;五是美食区。不要认为这个区就是吃,要是那样认为,你就错了,得扣两分。这里是以观赏为主。主要有.高科技种植的瓜果蔬菜,从美国卫星上面带回来的种子,在这里试种,收获的辣椒跟黄瓜一样大小。还有各种各样的淡水鱼,要是愿意,垂钓也行。累了,你就到第六个区域,那里活色生香,有最美的小姐服务,有最幽静的环境舒心。统称为《西游记》乐园。此地有水帘洞,有地道,可以玩地道战,还可以享受一下进入古墓的感觉。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造型,房间名字就用《西游记》或网络中的人名地名。如:花果山,白骨洞,女儿国,火焰山,海底世界,王母瑶池,月宫仙境,藏经一阁等,还有一间取名叫“古墓新娘”,走进去,就好像下到十八层地狱,要蹚刀山火海,要走奈何桥,要过独木桥。独木桥最有味道,必须一个人经过,两个人同行也不行。这间屋子,有许多新婚夫妇来考验爱情。过独木桥,新郎把新娘背着,过去了就表示夫妻同心。也有很多顾客为了一乐,找水帘洞漂亮的女服务员配对,别有一番风情。山西有一位老板来到这里找到丹丹小姐,丹丹长得漂亮,他背着,走过去之后,一下子跪下了,昂着头说,丹丹,丹丹,嫁给我吧?小姐十分感动,就伸出手,那位老板吻了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两个人结为伉偭。最近来信说,要有闲暇到山西走走,那里也是风光秀美的地方。还提到在山西也要模仿建一个旅游胜地。还有“颐和园”、“金字塔”、“凯旋门”、“温柔一笑”、“神雕侠侣”、“魔幻杀手”等,听名字,就知道,全是刺激。
“魔幻杀手”,对,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听说顾应龙开个乐园,就跟着去了。这些地方,都是他骗取的,作为镇长,麦颖不知道。刘书记虽然说了,但是麦颖反对过,刘书记说,这是为了全镇发展,并不是为哪个人。还说什么,顾应龙还缺钱吗?不缺。不说十万八万,就是千儿八百万,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我问了,顾应龙,你为什么要没事找事?他说,什么叫没事找事儿?书记,我这可是为了这一方的百姓,从科学的角度看,我这是创造,是为了人类;从自身考虑,我这是努力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你们不是口口声声为了解放全人类吗?我就是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而做的。
刘书记还说,麦颖,你不要总是戴着墨镜看人,戴着墨镜别说看人,就是看世界,世界也是一个颜色。搞行政工作,最主要的是什么?是得有综合能力,也就是凝聚力,这个凝聚力产生于对新生事物的支持,对于不同思想、不同政见、不同人群的接纳。
顾应龙的鬼把戏我能不知道?从小就诡计多端。麦颖说,他不是为别人,他是为他自己。刘书记,这多年,我们跟他打交道还少吗?哪次不是我们吃亏。再说了,这路是谁修的,还不是我们修的。说实话,上级拨付的几百万修路工程款都是专用的,要是检查验收,对照图纸查出挪用了,谁负责?
刘书记说,我是一把手,还是我负责。虽然口气温软,但意思很明确。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麦颖质问。
计生出问题不是我负责吗?要处分处分我算啦。刘书记有点不太高兴。
大家都没有话说。
过了一下,麦颖说,刘书记,我这个镇长,从行政角度,那得负责任的,
刘书记看到她说得诚恳,想起陈书记的一席话,觉得麦颖人品不错,心里一热,不知道说什么好。
麦颖说,刘书记,这样吧,修路款我想你得找顾应龙拿出来,我们积极招标,争取早日完成计划内的任务。
麦颖,你是镇长,我已经找顾应龙谈过了,老顾说,那是说好的,如果镇里没有优惠条件,他还在这里投资吗?
优惠条件?我们不是有招商引资的说明吗?镇人大还进行了表决,同意在土地、环境、调节等问题给予优惠,也没有说我们帮修路呀?
情况特殊,刘书记口气强硬,再说了,环境是什么?路不通,能叫好环境吗?
刘书记,环境问题我们明确指出是社会环境,不是指硬环境,更不是指修路。如果顾应龙提出来,东西区架设两座桥,让他的钢筋水泥顺利通过,那我们也得架桥吗?
要是他提出,我们有能力的情况下,也得干。
一座桥几百万,我们到哪找钱?我们是政府,是服务,不是这些老板的狗腿子,难道说,我们为了那点税,就要向他们低三下四,就要放弃我们的职责甚至信仰吗?
这跟信仰有什么相干?刘书记生气。
怎么不相干?党是人民群众的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我们作为党的干部,不是为哪个个人服务的,我们是为大众的。你这样把大多数人的利益转移到他一个人享用,难道不是信仰问题吗?
刘书记心里难受之极,忍无可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紧不慢地问,你说说看,顾应龙算不算人民群众中的一员。
这不就得了?刘书记看看班子其他成员,开心地说,既然老顾是人民,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的,那我们为老顾服务一次有什么不对?
你这是诡辩,这不是一个概念,顾应龙只能算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而不能代表人民群众。
好了,你觉得这样争执有意义吗?刘书记说,我问你,老顾多重?
我不知道,麦颖有些生气,觉得他太固执。
我知道,老顾超不过二百斤。他混再多钱,也带不走,还是留在我们古水镇。我曾经问过他,你为啥不搬走呢?老顾不说,傻笑。我说,你看你,钱不说多,最起码也够你吃一辈子了。他说,不瞒你说,就是躺到这里睡大觉,我的钱三代也花不完。我问,既然这样,你何不搬到城里住呢?他说,我有几个孩子,超生了,罚款了,我不心痛。他们的幸福他们自己掌握。香港有位富豪叫李嘉诚,我到香港搞设计,专家们都在读书,我问这是谁的书,他们说是李嘉诚写的,我说李嘉诚不是跟我一样做生意,怎么还写书呢?专家说,当老板写书多着呢。我就说,内地也是一样,当老板了,有点钱了,就想说话,出书,人死了,书也进厕所了。他们不同意,对我说,这里有一段话很经典。李嘉诚说,子孙要是有能力,比我强,我把财产留给他们有什么用?子孙要是不如我,财产留给他们又有什么用?所以说,财产是人类的,不是哪一个人的。
麦颖不说话。
刘书记继续说,老顾说,我得到很大启发,所以,不搬,让孩子们体验祖祖辈辈的艰苦生活。我很受感动,跟他说,那你搞这么多钱干什么?他说,我就想证明我的价值。上学时,有一位同学认为我小气,总为自己着想,一辈子也没有多大出息,我就是要证明给她看看。我问,你这位同学现在咋样?他笑笑说,很好,在事业上很有成就。我就知道,他说的这个人肯定就是法院的任庭长,是吗?
麦颖一听,扭头看刘书记,回答说,也许吧。不再说话,在那沉默。
我知道说的不是我,顾应龙从来就没有佩服过我,再说了,我一辈子的理想就是能吃上饭,穿得暖和。什么共产主义,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还是现实点好。讲现实,就是讲现在,我现在在法院工作,已经是庭长了,每月工资也上千元,到年终院里根据表现,还会发一定的奖金。农村不是说,大小当个官胜于卖纸烟吗?说不客气话,我是庭长,小单位的头,不说有百儿八十万的的开支权,最起码出差有车坐,吃饭能报销。有了这些,也就是小康了,你说我还求个啥子?再说了,熬个几年,说不定天上就掉馅饼,好事也轮到我的头上,给我提拔一下,弄个副院长干干。我这种思想,也不是一个人,在社会上是一群人,说实话,像我们这样的一群人才是社会的中坚,才是过日子的。这点,顾应龙知道,我也对他说过,所以说,他不会指我。
顾应龙不是指我,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记得顾应龙有一次对我说,报童,你知道吗,县里考核干部,准备动人,你也得努力呀。
我对顾应龙说,没希望。
顾应龙问我为什么,我说,你看哟,院里副院长位置都满满的,听说很稳定,我已经是正科级了,怎么动?
顾应龙说,嗨,你真是死脑筋,不会调到别的县吗?
我说,没想过,任凭组织安排。
顾应龙显得很可惜,在那唉声叹气,仿佛丢掉一笔大生意似的。
我就开玩笑说,这样说,我给你指条明路,我看还是麦颖那儿有希望。
狗屁!他把烟头一甩说,别提她了,平时呢,尽讲些大道理,大会小会,只要是她讲话,就是学习焦裕禄、吴金印,还说,这些人活着才算个人样。你讲就讲呗,刘书记外出那段时间,她刚从县城下来,就跟自己很有知识一样,一天到晚组织干部学习。还说,思想是灵魂,思想上不去,工作无从谈起,这不是扯淡吗?
我肃然起敬,就说,老顾,你没有从事行政工作你不知道,这就叫干啥吆喝啥。一镇之长,能不跟党走吗?再说了,她要没有一股正气,歪风邪气就会飙升,到时怎么搞工作?
顾应龙说,这些只能惹镇干部讨厌,最主要的是干部说,想让马儿跑,还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就说工作,她个人带头,干部也没啥说的。年终了,刘书记说,干部一年累到头,今年顾老板给点钱,我呢又到县财政借点,也很宽裕,就给同志们多发点福利吧。你说麦颖咋说?
她咋说?
完全是二百五!顾应龙说,这是刘书记在揽人心呀,她好像没感觉,还在办公会上说,干部再穷也比群众好。干部有工资,一年不调两年一定调,老百姓哪有工资?再说了,发多了,纪委査到了,那也是滥发奖金,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到时谁负责?
刚好,刘书记刚受到处分,提拔的希望不大,也就顺水推舟说,麦颖反对,奖金福利不变,还是正月十五打灯笼——照旧。一句话,几千块没了,你说干部心里咋想?
我说,老顾,这属于工作经验不足,你应该从侧面点拨一下。
你不知道,你说我咋没有点拨?我是局外人,这些事能传到我耳朵,全镇的人都知道了。那天也是没事找事,我开车到了镇里,看见一堆堆人都在门口晒太阳,打扑克的打扑克,下象棋的下象棋,不观战的聊天。麦颖呢,一个人孤孤单单在楼上坐着,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茶。我走上去了,她也很客气,让通信员给我端条凳子,倒杯水,问我,你来有事吗?我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呀?老麦笑笑,不再说话。我说,别说,还真有事情。她还是不说话,我只能自己说了。我说,老麦,你看那一堆堆干部,你在这上面,为什么就没有人上来找你说话呢?她还是不说话。我就继续说,我听说,书记要发奖金,你不同意,伤了干部的心。刚说到这里,她把杯子重重一放,翻着眼睛对我说,你算什么?在这挑拨,我跟你说,我那是坚持原则,是为干部好。你想想,现在是和平年景,有吃有穿,干部还要讲享受,动辄待遇待遇,在镇这一级就拿财政钱乱花,要是提拔,手中有更大的权力了,欲望膨胀,违法违纪怎么办?我这叫防微杜渐。我说,没有你说地那么严重吧,你想,这批人是干什么的?你不把他们伺候好,到考核时,他们能投你一票吗?什么,什么?老麦还火了,对我说,顾应龙,你的思想太肮脏!干部都像你这种想法,那我们的党不就变质了?我气得不再说话,起身就走了。
我问,后来呢?
顾应龙说,还有什么后来?到年终了,干部到书记家拜年就像下饺子,扑扑嗒嗒,一阵接着一阵,虽说都是空手去的,但是走得热和,你听说老麦家有客吗?王秘书跟我说,刘书记看着过意不去,就邀领导班子一起到老麦家去了。老麦可能有所觉悟,显得很热情,也整了一桌饭,还算热闹。这只能说明刘书记会事儿,要不是刘书记,老麦面子都不知往哪儿搁。
我总算出了一口长气,心想,麦颖在实践中也逐渐变得灵活了,很好。没想到,顾应龙把话锋一转说,你想,这样对待干部,不给她打叉就算是客气的了,考核,肯定没戏。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麦颖几乎是满票。在谈话当中,提了她不少意见,说的也很尖刻。说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是真的,说她作风过硬,心肠好。
我插话说,麦颖严管干部,得到好处的还是干部。就说让干部读书学习,干部就得到了实惠。听说那年市委招考,古水镇就有四人文化分过杠,最后录取了两人。干部得到了好处,当然得给她画票。
麦颖还是我行我素,本性难改。这点好像没有影响她什么,但是也没有提拔。我问过为什么,她说,时间太短了。又过了一年,县里又来考核,说是报市存档,算是后备干部。我问过,什么时间提拔,她说,大概快了,但是,在这个骨节眼上,还是有人告了。我去过古水镇,专门找到她,问,告你什么?她说,告我两点。一是说我有作风问题,二是说我收受贿赂。我说,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谁告的?她说,不知道,管他呢!说过苦笑。我安慰说,一定是有人跟你竞争才告的。组织上怎么处理的?她说,后备干部是定了,至于提拔,那得等等。我说,你还是得做做工作,让领导明白。她笑着说,你这说的跟刘书记说的一样。我认为不必要。我是党员,凭良心干工作,虽说我想提拔,但是,要我拿党性做交易,我宁愿不提拔也不干。再说了报童,现在当干部,看自己少了,看别人多了。我说,这样不好吗?她说,肯定不好。你想想,你总是看别人脸色行事,总是为提拔考虑为人处世,还是你吗?只有自己审视自己,时刻看自己行为是不是正派,你自然就会感到很充实、很放心。
我不以为然,不过呢,又过了一年,再到古水镇,麦颖没变,好像古水镇变了,大院里再也找不到干部晒太阳,都到村里工作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人改变了环境。麦颖跟我说,我什么时间把顾应龙改变了,我在古水镇当镇长也算是有成绩了。虽说的是玩笑话,但是弦外之音我明白,顾应龙是一根钉,这根钉不是钉在肉里,而是钉在人的心里。
麦颖也听出弦外之音了,要不,为什么不吱声呢?这个顾应龙,对刘书记说的不可谓不是真话,但是还是弦外有音。顾应龙不走,也不搬进城,是在等一个人,麦颖知道,她在等谁。
提出离婚的不是麦颖,是李国庆。麦颖爽快地答应了,一点迟疑也没有。
想想麦颖跟李国庆结婚也不是一年两年,他们是自由恋爱,按说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但是为什么说离婚就离婚了呢?麦颖说李国庆无情,我不太相信,回想起来只能感到李国庆很平淡。当个兵,回来安排在副局长位置上,也没有一技之长。难道就是因为这才离婚的?也不是。顾应龙对我说,报童,一个人无情到这种地步,说实话,活着也没啥意思。
我问为什么?
他摇头就是不说,再问,还是不说,把我惹急了,就拐着弯子骂:老顾,你知道有一种人吗?这种人很肮脏,就像路旁屎壳郎,专推牛粪,到后来自己也满身牛粪。
顾应龙一听,反而讥笑我,对我说,看来你这个庭长也是混的。李国庆变了,你能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李国庆了。不说其他,就说苗苗的死。苗苗是老麦的全部,你知道吗?苗苗丢了,老麦的精神崩溃了,可李国庆干什么了?还去找他那个情人,可惜人家已经结婚了,他在人家县城里租一间房子住,等钱花光了,那女人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跟你结婚吗?因为你这样的人太无情了!李国庆不以为然,问,我这样追你,我还无情?那女人说,你有一个漂亮妻子还不满足。孩子死了,也不伤心。李国庆说,谁说我不伤心了,我快伤心死了,但是孩子丟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我咋办?再说了,她又不能给我生儿子。爹妈就我一个,我没儿子,不就绝后了吗?那女人好像不想多说,只是劝:你应该在家里多陪陪妻子,听说她都快成植物人了。李国庆说,我不是想你吗?那女人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回家了。回家后,翻箱倒柜,找到她妈的破褂子穿上,又到理发店把长发剪掉,脸上用锅烟子涂抹,搞得脏兮兮的,提个竹筐,拄着棍,又去到酒店,敲门,李国庆在看电视,闪个门缝,探头一看,站着一位村妇,身上发出馊味。恶心,一手捂脸,一手挥着骂:要饭怎么找到这来了,眼睛瞎了!那女人头低着也不说话,就是不走。李国庆又喊,服务员,服务员。过一会儿,来了一男一女,问啥事。李国庆说,你看,酒店也太不成规矩了,老子拿钱来消遣,你们还放要饭的进来。一看,那女人在哭,就指着说,你哭什么?别人还以为我打你了,别以为老子好骗,滚!服务员说,这位不是要饭的,我们问了,她说认识你。李国庆那小子真是瞎了狗眼,这时才认真看,那眼神还像。那女人就骂:李国庆,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吗?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看人!骂过,走了。李国庆这才回来了。我说,老顾,你瞎编的吧?
我瞎编?要是我瞎编,就不得好死!
我说,老顾,你跟麦颖接触多了,也变文明了,连赌咒也不是“熊蛋蛋了。”
他笑着说,报童,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人生,我还是能看透的。就说李国庆他妈,你知道为什么不在老麦家住吗?那个人是老封建。他爹不是说他家三代单传吗?但是当兵时却一再保证说他们一家人都同意,是自愿的。那个老妖婆,老麦怀孕了,伺候得跟皇后一样。生了,不关心儿媳身体,慌忙问生个啥,听说是个女孩,长叹一声坐在板凳上:李家绝后了!
我插嘴说,难道女孩不是后人?
对呀,顾应龙说,不知道那老妖婆咋想的,叹过气之后,把手在衣服上抹抹,说,国庆,我得回去,家里猪鸡还得我喂,在这儿这么长时间,菜地都荒了。李国庆想留,老妖婆说,留啥?要是你有本事你就给我整个孙子。从那以后,婆婆就不再招呼苗苗,要是婆婆在,能有这档子事情吗?
我想也对,那天,就算麦颖回家晚了,要是家里有人,苗苗也不会有事情的。
顾应龙说,李国庆是个家伙更混蛋,自己没本事,也没有主见,还满脑子坏思想。苗苗出生,该起名字了。老麦说,我姓麦,你姓李,孩子就叫苗苗,你说咋样?李国庆说好呀。回家了,他妈说,起这名字,不好。李国庆问,你说起啥名字?他妈说,俺家都是男人当家,问你爹去。李国庆问他爹,他爹说,我看改一个字就好,叫李多苗。李国庆回家跟老麦一说,老麦说,苗苗不就是我们的希望吗,还加个“多”字干吗?真是多余!就因为这句话,到苗苗丢了,李国庆抱怨老麦,说老麦是扫把星,不吉利!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我说,这个李国庆,真是不长脑子。
是呀,我不知道,也是听老麦说的。顾应龙说,她说,我本人也不知道,就是婆婆捣鬼,结婚前就把我的生辰八字要去了,找算命先生,说出惊人的话。
我问什么话。老麦说,还没算命,他妈就抱怨,说儿子不当家,儿媳当家。顾应龙说,那算命的还说,老麦命硬,伤人!我就是不信。我听到了,看着顾应龙笑。
我说,笑你呀,你看,麦颖离婚了,你也离婚了……有可能吗?
有可能,顾应龙说,麦颖对我说,她心伤透了,不想再找了,想独身。
我对她说,不行,你要独身,我也独身。她那眼神,可怜!
我知道有戏了,也不愿意戳破,但是,这里有很多问题。就说麦颖吧,真的爱上顾应龙了吗?王应经对我说,麦镇长很有姿色,又聪明,又是镇长,虽说三十岁了,但在行政上是很抢手的,可她毕竟结过婚,生过孩子,已经不再浪漫,不再纯真了,这样的女人,可就难找配偶了。找同行吧,要是比她职位高的,人家不见得看上;要是职位低的,她不见得能看上,这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我说,爱情能这样想吗?
王应经说,现在,还有什么爱情?要说爱情,还是麦颖聪明。你想,顾是她同学,接触多,虽说磕磕碰碰,但是毕竟了解。顾又有上亿资产,这样的老公,不当官了,躺在怀里一辈子享清福,但是,这个顾真是傻透了,怎么就上当了呢?
麦颖跟老顾,不是图财产,我看还是爱情至上!我对王应经说。
你们也是老同学吧,现在让你离婚去跟她结婚,你干吗?
怎么不干?干。我只当笑话说说。
你干,打死你都不干,王应经也看出我在说谎,继续说,我看呀,顾是鬼迷心窍了。
别说的那样难听。
不是难听,任庭长,我知道你们是同学,但是,我说这话你是绝对不会传到两人耳朵去的。
为什么?
君子有成人之美,孤男寡女,育成一家,很好很好,说着,王应经摇着头,对我说,我有事,先走了。
我找到顾应龙,没有说其他,只问,老顾,都说你跟老麦谈恋爱,有这事情吗?
顾应龙很机警,翻着眼睛盯着我说,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好事情呀?我说,再说了,都是同学,我不关心谁关心?
哈哈哈,顾应龙有点得意忘形,对我说,也许最幸福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我试探着劝,我说,老顾,都不小了,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呢?
老任,你不知道,从小我就爱老麦,只能说算是重温旧梦。我不管大小。
老顾,你看,你呢,有家室,也有事业,钱呢,可以说是大老板了,这样怎么不值得?要钱干什么?顾应龙不再礼貌,很粗鲁地对我说,你看,我为什么奋斗?还不是为了麦颖,我不是混钱给她,我是让她看看,我不是脓包,我有本事,我也是个男人!现在有钱了,可她是镇长,国家给她工资,有饭吃就行,要这多么钱干吗?老麦不是图我的钱。我觉得说不过去,就开玩笑说,她不图你钱,可你却图她人呀。这样看来,还是你赚了。
对,对,顾应龙很高兴,立即说,报童,你说的太对了,还是你知道我。
再见到麦颖,我什么也不能说,但是,麦颖自己说开了。她问我,报童,我跟应龙的事儿,社会上议论纷纷,你怎么看?
很好呀!我说,老顾跟我说了,从小就爱你,现在能跟你结合,幸福还来不及呢。
顾应龙真是跟你这样说的?
我点头说,真的。
麦颖长叹一口气说,有人说的很难听,说我是看中他的几个臭钱了。还说要是我真爱他,又是同学,年轻时候怎么就没有呢?好像我就是势利眼。
别听外面的,我说,社会上说风就是雨,这种事情多着呢。再说了,社会上就有那么一些人爱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你能信吗?还是老同学好,我真是谢谢您了!麦颖眼眶有点湿润,看着我说,昨天,我到县开会,见到陈书记,他对我说,你很坚强!又对我说,不要听杂音,要自己唱下去。我很感动,一夜没睡着,心想,还是领导关心,领导有水平,陈书记是鼓励我呀。今天见到您,你也这么说,我心里有底了。
我说,幸福你自己把握,应龙虽说是个平头百姓,但是,对你的感情那是真的。
麦颖说,你说对了。我也知道,应龙这些年为了得到我做了许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我刚来时,他为难我,到处说我的不是,这些我都能原谅。他知道我结婚了,很失望,也成家了。这些年,为了混钱,不免在外应酬,做些越轨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那都是因为爱我的缘故,我也能原谅。只是,我心里有点疑虑,要是跟我结婚了,他这一身的坏毛病能改吗?
能改。
为什么?
我看着她说,你和顾应龙都是我同学,我得说实话。顾应龙跟我说了,他为什么努力混钱,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他要向你证明他是一等一的男人,不是孬种,不是窝囊废。要是你俩结合了,以他的脾气,会改的,而且会改得非常彻底。
嗯,我信,麦颖说,应龙为了我也做过很多感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