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鬼市保人
千钧一发之际,意想之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两人中间站了一个人。
宋观南看着他一身黑衣的背影,眼睛里面浮现出了一丝警惕。
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敌是友。
宋观南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慢慢模糊,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暗了下去。
但她还是紧紧地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指虎,身体紧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郑慈看见面前的人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黑衣男子手上一对鸳鸯环挡住了他朝着宋观南劈去的剑。
男子的脸上蒙着布,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阴森
郑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地底爬出来的蛇盯上了一眼,动弹不得。
可他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自然有着自己的傲气,郑慈看了一眼被男子挡在身后的宋观南:“怎么,想英雄救美?”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鸳鸯环卡死了郑慈的剑,缓缓往下放。
郑慈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警告,忍不住啧了一声,言语里面带上了几分傲慢:“你可知道我是谁?”
男子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郑慈不悦,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忽视。
他眯了眯眼:“你这样护着她,总有你看不到的时候……”
郑慈说着,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肩头被人拍了拍。
一个壮如黑塔一样的男子站在他身侧,手里面还拿着一块雕着槐花的玉佩。
郑慈顿了一下,才看清玉佩上面刻着的“寅”字。
昭国的玉佩大多都是牡丹之类的大花,槐花玉佩很少见,但也不代表没有。
其中……有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黑塔一样的男子冲他笑了笑:“大人身份显赫,我这部下不善言辞倒是惹了大人不快,只是……这姑娘是我们老爷子点名要保的,这不是撞上了吗?”
郑慈自打见到那块玉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面前二人的身份,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个颜色。
整个长安,槐花玉,黑衣衫,敢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救人的,除了那见不得光的地下,再也不可能出第二个地方。
郑慈的脸上挤出一个潦草的笑:“我知道了。”
随后,郑慈抽回了自己的剑,还想要看一眼宋观南,却是被面前的男人一错身挡住了。
郑慈蹙了蹙眉头。
男子冲他笑了笑:“郑大人慢走。”
随后,他看了一眼已经摇摇欲坠站不稳,却依旧警惕地捏紧了自己手里指虎的宋观南。
身边拿着鸳鸯环的跟班警惕地注视着郑慈离开的马车。
宋观南眼前发花,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认出了自己面前的男人。
她见他看向自己,笑了笑:“我认得你。”
手拿槐花玉的男子怔了一下:“记性不错。”
宋观南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却依旧笑得灿烂:“豫州的时候,多谢了。”
男子垂眸:“我也没有想到,曾经豫州别过的人,会在长安再见。”
宋观南点点头:“缘分。”
说完这句话,宋观南只感觉自己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往地面上坠去。
她太累了。
这样猛的泄劲她才感觉到身上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把她自己一块一块地拆下来一样。
“头儿,人也救下来了,身份亮了,该回去了。”
这是宋观南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她就被人一下劈晕,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了。
而槐寅把她抱起来,送回了书院里面。
槐寅,正是魏老手下主管羊市的部下,早在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守卫,掌管着一个羊市,现在的他,则是魏老手下的得力部将。
他看着宋观南,只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的奇妙。
当年瘦瘦小小的小女孩,现在也是书院的山长了。
槐寅那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走吧,回去和魏老复命。”
鬼市,长安见不到光的另一个世界。
魏老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听着房间里面的惨叫声。
槐寅弯腰:“魏老。”
魏老嗯了一声:“怎么样?”
“去的时候,太史公郑慈喊了一帮人对她痛下杀手,要不是属下在,估计人也该入殓了。”
槐寅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魏老身边。
魏老掀了掀眼皮:“郑慈?没听说过。”
槐寅笑了笑:“史官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自然入不了您遵耳。”
魏老点点头,算作是知道了:“那个宋观南……是当年羊市出去的吗?”
“正是,她见到槐寅的时候,还记得我。”
槐寅的语调平缓,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悠长。
魏老有些意外:“还真是豫州人?”
“当真,当时属下还只管这一个羊市。”
槐寅说得诚恳,但是魏老却啧了一声:“这倒是有意思。”
主位下面的大厅里传来了一道鞭声,清脆嘹亮,陪着挨打那人的惨叫声回**在地下,显得格外的凄厉。
槐寅不敢问魏老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清楚魏老不喜欢属下在这样的事情上面多嘴。
魏老挥了挥手,槐寅才下去。
鬼市这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仿佛鬼市出面保下宋观南不过只是小菜一碟。
但是郑慈坐不住了,连夜赶到了右相府门。
“我要见右相。”他神色仓皇,言语里颇为焦急。
可自打右相送了自己女儿进宫之后,右相府门前每天都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郑慈这时候来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间点。
但是右相府上的下人都还算伶俐,看到郑慈这副样子,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不好的急事,赶忙就让人往里面报了。
不一会,郑慈被允许进入广庭。
这不是郑慈第一次进入广庭,但是这一次他低着头往前走,丝毫不敢抬头看一眼别的地方。
贺聿龄穿着一双白麻布的袜子站在盆景旁边用手拨弄着那一株小小的迎客松。
“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贺聿龄慢慢悠悠地问道,声音像是一坛刚刚开封的陈年老酒,格外的醇厚。
但是郑慈这次没有功夫感叹右相不愧是右相了,他颤颤巍巍地说:“今天有人从我手里把人救走了。”
“哦?是谁这样大胆,敢阻拦朝廷命官?”
右相的手拨弄着迎客松的根系,哼笑一声,明显是不理解郑慈为什么慌张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