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嫁妆

早上九点左右,周致远骑着自行车过来迎亲。

程家的婶婶们纷纷上前,说着吉祥祝福的话,把小红花别在周致远和程吟雪胸前。

程父程母端正坐在堂屋里,看着一身新衣、喜气洋洋的女儿,心里百感交集,既高兴女儿嫁了个好夫婿,又舍不得女儿就这样跟别人走了。

“岳父岳母请喝茶。”周致远端过茶水敬程父、叶氏,老两口端过茶水一饮而尽。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走吧。”程父挥挥手,心里酸酸的。

程吟颂送姐姐出嫁,等候多时的堂兄弟们挑着嫁妆送嫁,程父和叶氏坐在堂屋里一动不动,随着新人和送嫁队伍的离去,程家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明明厨房里热火朝天,几个本家婶子在忙着做饭菜,院坝里坐了好几桌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可是老两口就是觉得空****的。

两床新棉被、两挑谷子、两个带锁的大木箱子,再就是蚊帐、以及周致远买的洗漱之类的日用品。

看着漂亮的开水瓶、搪瓷脸盘、手电筒、崭新的床单被套,村民们艳羡不已,觉得这简直是‘世纪婚礼’,太奢华了!

于是周致远奢华迎娶程映雪的八卦很快就吹遍十里八乡,周致远他们还没到红旗大队,这边都已经知道盛况了。

“弟妹呀,致远这也太大手大脚了吧?娶个媳妇买那么多好东西,你这当娘的可都没享受过这福气呢。”周家大伯娘凑到周母身边拱火。

去年娶致和媳妇,好不容易才说动周母从周致远那里榨了150元钱,娶完媳妇分文不剩,收的份子钱和礼品全都被儿媳妇死死攥在手里,抠都抠不出来。

这致和媳妇堪比貔貅,只进不出,搞得自己手里一点儿活钱都没有。

这会儿听说周致远娶新妇花的钱比致和娶媳妇花的更多,心里那个痛呀,就好像花的是自己的钱一样。

“哼!”周母哼唧了一声没说话。

看着这几天周致远花钱如流水,周母很不痛快,自己虽然榨了一些出来,可在周母的意识里这些钱都是属于自己的!

周母心里极其不痛快,对程吟雪是万般的恼怒,这个儿媳妇太费钱,以后得好好****,别以为还能从自家儿子那里扒拉出钱来,那都是我的!

同时又想着等陪嫁送过来,那就是属于婆家的了,心里盘算着哪些留下自己用,哪些给大女儿做陪嫁,想着将来大女儿风风光光出嫁,自己在女婿面前是如何的尊贵体面。

周母的心半是不满半是盘算的,没心思说话。

红旗大队保管室外是一个大晒坝,坝子上摆了八张桌子,罗大叔在临时搭建的简易灶上忙着炒菜做饭。

挺着大肚的程维带着几位婶子帮忙端盘摆筷和招呼客人,看到桌上的胡豆、豌豆、南瓜子、花生什么的少了,便赶紧添上。

周家和周母娘家的人早已到齐,坐了四桌,忙着吃喝。

周母除了招呼自家人入座,其余的一概不管,摆在桌上的水果糖早被这边的亲戚们抓光,闹喳喳的催着上菜。

罗大叔把肉切成小片,分别参入不同的素菜炒,每个菜都有肉又都没肉。

“新娘子怎么还不来?”周家一帮亲戚不耐烦道,早上可是空着肚子来的,这都快十一点半了,还不见人影,桌上的胡豆豌豆花生吃了不少,吃得气涨。

“就是,这新娘子架子好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听闻程吟雪陪嫁奢华,早有人眼睛发红,这时忍不住说起酸话。

“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村口一帮看热闹的小孩子最先看到迎亲队伍,大老远就叫嚷着。

“哎哟,可算是来啦!”大家都朝着村口张望。

不一会儿来了一队人马,最前面的是穿着笔挺军装的周致远和一身水红色新衣的程吟雪,在人群中犹为亮眼。

周致远牵着程吟雪的手,程吟雪娇羞的低着头。

程吟颂一路推着自行车跟过来,身后是一溜儿的陪嫁。

“哟,二嫂,咋还有自行车呀,我的个乖乖!这花了不老少钱吧?”周三婶死死盯着程吟颂推着的自行车,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那是借的,是人家县武装部刘部长的。”周母得意的说到。

那天周致远骑回来,她也以为是买的,还奇怪咋买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周致远说是县武装部的刘部长借的。

听到是刘部长借的,周母觉得倍儿有面子,比买的还有面儿。

“真的?!”周三婶眼睛大睁,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县里的大官居然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周致远?吹牛吧?

在乡下人眼中,公社干部都已经高不可攀,更何况是县里的,那简直是遥不可及的云端上的人物。

至于周致远,在周家亲戚中只知道他是军官,具体是个什么官,周致远从未说过,他们也就以为只是一般的小官,所以压榨起来一点儿没有顾忌和压力。

“当然!我还骗你不成?”周母带着不屑的语气炫耀到。

“致远跟县里的大官这么熟?乖乖,不得了,致远真是出息了。”周三婶又是羡慕又是眼红,咋自己就没那好命生个这样的娃?!

周致远带着程吟雪和送亲队伍很快来到酒席这边,送嫁的将嫁妆依次挑进新房。

一帮看热闹的人看着直吸气,天哪,太奢华了,就是城里人也不过如此了!

两床新棉被都是缎面的,一床是金红色的龙凤呈祥,龙凤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另一床是正红打底的暗纹花开富贵团花,光照下变换花色。

这些都是程吟雪抽空缝制好的,那时的被套是白棉布做底子,包住棉胚,面上铺上有花色的被面,再用长针缝合起来,清洗的时候得拆线,再用的时候又得缝合,很麻烦。

“天哪!这被面居然是真丝的!我记得过年在县城的商店里看到过,好像要十二块钱一床呢!啧啧……。”

“这败家玩意,居然买这么好的东西!”周母气得死死抠住长凳指节泛白,看着这么奢华的被面,心在滴血。

当年丈夫娶自己时,也不过置办的蓝底花纹的棉布做被面,如今都旧的不成样了也没舍得扔,这败家玩意居然舍得给自己媳妇买这好东西!

“弟妹呀,你家致远咋这样?致和娶媳妇找他出钱他推三阻四的,说没钱,咋地,自个儿成亲就不缺钱了?唉,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区别咋这么大呢?可怜我家致和哟!唉!”周伯娘唱念俱作的再周母耳边叨叨。

“二嫂!你家致远发大财啦?整这么好的东西!唉!养儿有啥用呢,娶了媳妇眼里哪还有你这个娘呢?二嫂呀,我可是真替你委屈,你这当娘的都没享过这福呢!唉!可怜呐!我的二嫂……。”周三婶适时补刀,刀刀剜心。

“小妹,你不是说你家拿不出钱吗?咋还有钱整这么好的东西?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个好大儿就是不一样,娘家人都不放眼里了!哼!”大舅母坐过来,不忿的抱怨周母。

“大嫂,你别这样说,等过两天我再问问我家致远,多少应该能挤一点儿钱出来。”看到娘家大嫂生气,周母忙陪着笑哄着。

前几天相亲后,娘家人围着周母要钱,说是老母亲病的很严重,要住院要吃药要用钱,要周母这个卖出去多少年的女儿尽孝-出钱。

周母当时给了十元,娘家人很不满意;如今看到丰盛的陪嫁,心里更是恨不能把这些都搬到自家去。

以前周父在的时候,这些娘家亲戚见周家富裕,来打过几次秋风。

周父是个暴脾气,当初这媳妇被娘家人卖,见小姑娘可怜才买回来,打小养在自家,这TM什么破娘家好意思跑来打秋风,我呸!不惯着这帮人,一顿臭骂给撵出去,搞得娘家人灰头土脸的,没敢再来。

后来周父死了,见周致远出息了,又黏上来,周母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男人死了没依靠,娘家人打上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周母只有花钱消灾,于是娘家人被养的胃口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