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醉暖溢残欢1

愈发临近国都川纳,我的心便愈发不安。

这几日为了调理身子,滋补的东西没少吃,竟是比小产那会儿还过得丰润。

嗓子也慢慢有了起色,玄枫锦又给我服下了专程采集的草药,那声音出口,竟已不再是我原先的。

这些日子可谓星夜赶路,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今夜到得一家客栈,景行然总算是下令住店,随行的侍卫不免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虽说同样都是巡逻,但在温暖的室内守卫,总比在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外守卫强得多。

只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住店,也会住出一番变故。

*

饭菜是在一楼用的,这店面虽小,但客人却是极多。大多是走南闯北的商旅,也有部分是附近城镇的百姓,年关在即,回家过年的自然不在少数。

二楼客房。

“爷,玄先生说雾悠姑娘到寒潭疗养所需的药材还未准备妥当,时间紧迫,先行一步回京。”闵侍郎敲门进入,躬身禀告。出门在外,一路都很是得体地尊称起景行然为“爷”。

锦色的衣衫,卓尔不凡。这个被景行然重用的男子,确实是年轻有为。

被景行然抱着在他怀内喝那味苦的浓药,我面上尴尬,索性将脸埋在他胸前,听起了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不疾不徐。

母后曾说,父皇只要一碰上她,便会心跳加速。因为那,是爱一个人的滋味。

可是我不知,如今景行然那依旧没有变快分毫的心跳,代表了什么。

闵侍郎禀告完却依旧没有退下,景行然不由挑眉:“还有事?”声音沉着,有几分不耐。

透过景行然的臂弯,我瞧见了闵侍郎望向我的眼神。里头的复杂,让我微微一怔。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注视,慌忙垂首:“属下恳请爷允许属下单独一间房,或者……属下与那些侍卫挤挤。”

“怎么着?爷让九公子与你同榻而眠,辱没了你?”景行然声音听不出喜怒,可话语里的那份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属下不敢!”惊惶跪地,闵侍郎面上急切。

*

待闵侍郎退下,我咂吧着景行然亲手喂过来的蜜饯,想起那红衣似火的男子,不禁染上一丝兴味:“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想找机会让两人断袖吧?此风一涨,不知要令多少女子芳心碎裂啊……”

“就准你给九公子赏赐女子,不准爷给他找个男子?”揉乱我的发丝,看着我微恼的神色,他面露愉悦。

没想到他竟还记着上次我有意以九公子为幌子纳武青鸾为妾之事,这男人,当时还大度地应允了。没想到这会儿却旧事重提,怪罪我越俎代庖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窝在角落里不时埋首画着圈圈,不时又抬起头看一眼好整以暇霸占了床的男人,心里暗道不公。

“你这样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爷,是想让爷做些什么吗?”左手撑着下颌,他惬意地望着我,眼含戏谑,勾起的唇,肆意。

我把头埋低,继续画圈圈:“这儿爷最大,雾悠哪儿会有哀怨?”

从来都不知道,他竟可以大爷到这种程度。这么冷的天,好意思跟我抢房间不说,更连我的床,都要占据。只恨得我引泪在墙角用毯子铺成的地面上坐着,身上狼狈地裹着一条锦被和他对峙。

“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爷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放弃的。”饶有兴致地一叹,眼角眉梢都是将我打压到底的愉悦。

他给我的机会,是两人同床共榻,可惜,我怕。

这还是离开宣城之后两人第一次共处一室。

若按照那次驿馆中他强按我在灌木丛中撩拨来看,他和雾悠定是关系不同寻常。而他自己也承认她是他第一个女人,那么也就是说他和她保持身体上的关系,早就不是一件新鲜事了。

可这段时日以来,他对顶着一张雾悠面皮的我虽说不断撩拨,但最终还是没有对我做出那种事来。我又不禁疑惑起来,他和那个雾悠,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而最为奇怪的是,玄枫锦并没有告诉过我真正的雾悠的喜好。我生怕景行然起疑,平时也变换了一些自己的喜好,他却没有丝毫的诧异。更没有问过我两人以前相处的事情作为试探。

仿佛对于他眼前我所扮演的雾悠,是完全的信任。

“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和女子抢东西的男子是渣男?”下头是一层毯子,裹着被子坐在毯子上,我探出半个脑袋与他隔着几米遥遥相对。

“渣男?”似乎颇觉有趣,他重复了一遍,“这词爷从未听说。”

“那是爷孤陋寡闻。渣男嘛,就是……”想起自己第一次从母后那里听到这词的含义时那合不拢嘴的姿态,我顿觉大出口气,“恶劣行径已经到了罄竹难书地步的男子。”

不以为意,景行然依旧是姿态优雅,他撑着下颌,好整以暇:“那有没有人说过,和男子抢东西的女子是自讨苦吃?”身高体质能力相权衡,他居高临下,凛然之势顿显。

这般步步紧逼的他,我不陌生。

两年来朝夕以对,不正是那个总喜欢和我争锋相对的人吗?

但此时此刻再听,却又是别样的伤愁。

自知口头上无法胜过他,我老老实实地躺下睡了,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恰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不免给了他一个白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当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是被腹部的一阵异样给惊醒的。

暖流,似乎一股一股往身体下方而去,我面上顿时一阵燥红。

月信,竟好巧不巧赶到了这个点上。

自从我小产,这还是第一次来月信。

相信衣裤及底下的毯子,定是一片红色了……

只是睁开眼想要趁着景行然尚在熟睡中时偷偷将这一切罪证处理干净的当会儿,却发现咫尺之遥,那个自己这一刻最不想面对的人,竟用手支着下颌一瞬不瞬地审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