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菩提五百年2

明语嫣?

摄政王明成之女明语嫣?

景行然杀了她父亲,她便有仇报仇,那一日寒潭内用**词艳曲企图让服下**的景行然当众出丑有辱国威。她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会在这儿,自然是为了守株待兔了。”她仿佛瞧出了我的心思,耐心地替我解答,“君上还要倚靠着我救娘娘你的命,他即使再恨我入骨,也不会让我轻易死了。既然他不会让我死,那我自然就抓住这点,让人托口信给崔太后了。崔太后也算得上是我的后娘,我爹为了她甘愿毫不抵抗地赴死,她自知亏欠便躲入庵堂,可最终还不是抵不过权势利益的**做了这太后之尊?呵……我就是要让她内疚,我就是要让她永永远远地处在黑暗之中!她不想再跟九泉之下的爹扯上关系,我便偏不如她的愿!呵……瞧瞧,她这不是背着君上命人将我放了出来藏到了这个平常不会有人来的地儿?”

望着神色激动的明语嫣,我脑子有些昏沉,看来寒潭的冰寒确实已伤入肺腑。所以,我也便自动忽略了明语嫣的那一句“君上还要倚靠着我救娘娘你的命”。

不过对于崔太后命人放她出来一事,却是不禁一阵唏嘘。

原来崔太后虽神智不清,最终还是没有丧失所有的理智。她竟然还记得明成的女儿。那么她当时在明成死后就长伴青灯古佛,不是觉得在国耻礼教上觉得愧对,而是间接地为明成守丧陪伴吗?

明明是为了稳固自己儿子一国之君的地位才委身下嫁明成的崔太后,似乎又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明语嫣,若你当真一直住在此处,这寒潭内的冷气早该将你侵蚀,恐怕你死了都无人知晓。而竹楼内御寒的衣物,很显然根本就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你这是在向本宫炫耀你如何与天地万物的自然法则相斗却依旧保持了胜利吗?”

该死!这寒潭真不是人待的,自从生下景诺睿小祖宗,又一路奔波赶路,我的身子便差了许多。这才在寒潭待了这么会儿功夫,便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对这般无用的自己,我竟有些自嘲。

以前进寒潭,是为了避暑。如今进寒潭,却是在拿自己的命相搏。

明语嫣被我戳穿,却没有丝毫在意:“呵,看你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竟还能够想那么深远。我一出天牢便去了林云殿,呵,这叫什么来着?杀一个人,莫过于杀他最亲最爱的人。不过,显然我是太看得起林昭仪这个女人了。在宫里头就相当于守活寡,就连她生的儿子都不是……”话,戛然而止,明语嫣双眸蓦地一眯,“我的目的是报复景行然,呵,跟你说这么多作甚?”

然后,她大步走向一旁的暖榻。

意识到她的意图,我忙步履不稳地去拦她:“你站住!不准动我儿子!”

“寒潭这温度果真是养人呢。好端端一个人一下子就成了这副遭罪样,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明语嫣用手一推,我便不可抑制地倒地,头重重摔在地上,眼前的人影仿佛都成了两个。

晃了晃脑袋,按照她恨景行然的程度,她绝对不会放过小家伙,我不能够让小家伙陷入任何的危险!挣扎着站起来,我孤注一掷般上前抢夺,岂料,却终究还是敌不过她的力气。

“你若再上前一步,信不信我将这奶娃娃的脑袋给砸个稀巴烂?”

她的一句话,成功地让我踉跄倒地后不敢再爬起来。

手指握紧,指尖,深嵌入掌心。这一刻的我好恨,恨自己关键时刻身子却这般糟糕。毫无预兆就被寒潭的冰寒之气给侵袭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样无用的阴凌紫,是我吗?这么个没用的女人,真的是我?

见我真的如她所愿不动了,明语嫣反而觉得不过瘾了,她居高临下,斜睨着倒在地上的我:“若你肯在寒潭水里泡上两个时辰,那我便放了这小娃,如何?”

“你存心要报复景行然,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既然要报复景行然,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景行然的儿子?就像她之前说的,杀一个人,莫过于杀他最亲最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放过景诺睿?

“但是,你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明语嫣笑得光彩照人,黑暗的竹楼内,唯有那抹月光,照亮着一室的阴暗,“要么你去泡寒潭,要么我现在就送你儿子上路,选吧。”

是啊,我确实没第二条路可以选。

“好!两个时辰,希望你说到做到!”一咬牙,我从地上爬起,眷恋地望向那个差点被她掐住脖子的小人儿,几乎是一瘸一拐地向竹楼外而去。

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空阔的四野,竟莫名地有些寂寥。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子,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挺不住了,根本就不可能熬过两个时辰。

可我更加知道,目前的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身子站定在寒潭之中,水分明不会没过我的脖颈,可是因着我的脚底早被石子磨破,揪心的疼,在一脚深一脚浅的支撑下,摇摇欲坠。而我,也不可避免地栽倒在寒潭内,冰凉刺骨的水,将我灌了满脸满身。鼻子中,被水充斥。

疼,揪心的疼,都不及呼吸被水堵塞的惊恐骇然。溺水……想到就是因为自己不会凫水而差点死过一回,更是从四肢百骸中散发出惧意。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撑到有人来救小祖宗,我绝对不能死……

“才这么会功夫就撑不下去了吗?这手脚都不会扑腾两下子?还真是愚不可及!”明语嫣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让我浑身一震。

对,手脚扑腾起来,用手脚……用手脚……

只是,想要支撑着爬起来,却发现,明明不甚深的水,在自己的力量越来越衰弱之下,竟是将我彻底席卷。

那冷入骨髓的寒潭水灌入口鼻,让我的神经前所未有的紧绷。

刹那,将我那段被药物控制的残缺填补完整。

*

“君上,摄政王定然不会让您顺利娶得君后,此行水路凶险,不如就利用晕船之症在君后膳食中一直下药,让她避免担惊受怕。”

“如今君后已经易容成雾悠姑娘,那么真正的雾悠姑娘,便得变成君后的尊容了。”

“不好!摄政王的人杀来了!请君上带君后娘娘先行离开!”

“既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君上只能带着乔装成君后的雾悠姑娘离开。还请君上三思,以大局为重。臣保证不会让君后娘娘受到丝毫伤害!”

“冲啊!狗皇帝带着他的新君后逃了!随我杀过去!……”

“你们两个,趁着外头混乱,速速带着你们主子逃上岸去,君上已经派人在岸上接应。”

“云兰姐姐,公主还是昏睡着,我们恐怕抬不动她,这可如何是好?君上也委实太过负心,竟然带着其她女子逃命将公主丢下,公主太命苦了……”

“云兰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君上向公主提亲的定情玉佩,你怎么……”

“君上都能够置公主的生死于不顾,只为守护其她女子,这块玉佩何来定情?我会替公主保管,你们谁也不准透露半句!”

“原来这儿还有三个娘们在商议着逃跑呢!兄弟们,咱们今儿个有的乐了!白皙嫩滑的女人身子,销魂蚀骨的滋味,咱们都有多久没尝到过了?快来啊……一起上了她们……”

“啊!不好了!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救命啊!公主落水了……”

“公主?来人!放箭!不管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都不能让她活!”

*

“天啊!君上跳水了!护驾!快护驾!”

“紫儿,醒醒!快醒醒!本君不会让你有事的,本君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察觉到周身被突然向我游来的那个身子紧紧包裹,我下意识便拽住了那一角衣袍。昏沉的脑袋没有丝毫意识般,只是在眼角余光看到从船銮上射来的箭矢时,情不自禁地为他去挡。

一声吃痛的闷哼声响起,可那抹钝疼,并没有传来。

迷离的眼看东西都感觉有些不真实,回眸,我似乎看到了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应该是昏迷时听到的那个女子……雾悠……

头,又陷入昏沉,不过从水流来判断,该是景行然带着我们涉水游了许久。

最终逃过追杀,我被一股血腥味吸引,看着景行然用刀子划开自己的手腕,喂着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雾悠。

“君上,那些人马上就会追来,雾悠去引开他们,你快带君后娘娘走……”

这,是我被景行然揽入怀中之后听到那女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而我,就这样望向景行然的眸,倾听着从他唇中倾吐出的字眼:“嗯。”随即,又补充道,“日后,本君必护你周全。你想要什么,本君必无条件满足于你。”

*

寒潭水使我的身子虚脱,我却在沉入水中的天地时疯癫般大笑。

原来呵。

原来如此呵。

“当初在你出嫁的船銮之上,所有人都以为是江舒薇,也就是当时的雾悠救了君上,可事实上却是,君上为了雾悠,以血相喂。她的体内,有君上的血液。而这股残存的健康血液,便是治疗的关键。”当初江植告诉我这些时,我诧异我彷徨,更多的则是介意。介意雾悠真的救过景行然,更介意景行然会因为她的救命之恩而对她产生了情。

“君上,这就是你对我的保护吗?看来君上是彻底将船銮上的那件事忘记了……”雾悠当时敢如此说,原来,不过是承了景行然的一个诺。

她为了救景行然而身子疲弱患上心疾,原来真的确有其事。而玄枫锦,这个素有神医之称的闲散王爷,也被景行然派去常年调理她的身子。

“君上曾说有朝一日薇儿若同意不坐这贵妃的位置了,无论薇儿提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现在,薇儿便不做这贵妃了,唯一的要求是请君上不得为了她而动他们丝毫。”

“君上,君无戏言!薇儿不做这贵妃不是你一直以来期望的吗?如今薇儿也看开了,你不会不答应薇儿这小小的要求吧?”

成为江舒薇的雾悠那时表明的,根本就不是我所以为的那种情况。我以为景行然不愿让她坐贵妃之位,一心想要封她为后却被她屡屡拒绝。如今想来,这哪里便是景行然想要让她为后,分明便是景行然后悔当初给予她承诺,想要收回成命,收回他给予的贵妃之位。

突然便发现,解开了这个心底一直存在的疙瘩,即使现在就这样淹死在寒潭之中,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我体力不济,肺部的呼吸早就稀薄不堪,根本就承受不了我的生命。

“哇……哇哇……”

景诺睿小祖宗的声音入耳,我倏忽间一滞。我的孩子……我的小家伙还在明语嫣手上。我不能够让他出事,我绝对不能够让他出事!

不!绝对不行……

浑身的力气提到一处,我只来得及在水中张开口无声地描绘着那三个最熟悉的字眼。

“景行然……”

景行然,快来救救你儿子……快来救他……一定要救他……

*

一月后。

“不是说只是暂时性昏迷吗?整整一个月了,你们这帮庸医!都在干什么!”

“君上息怒,君后娘娘脉象古怪,臣等实在是……实在是有心无力……不如让玄王爷前来探看娘娘的脉象?”

刘桂年的声音尖锐响起:“放肆!玄王爷竟敢替那罪臣之女求情,君上只是派他去镇守边陲小城便算是客气了,你们是在间接讽刺君上昏庸吗?”

“噗通”跪倒了一大片:“臣等不敢,请君上恕罪!”

胆颤心惊的声音,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

我躺在那柔软的**,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桂年,速速命人将玄枫锦宣入京。就说本君既往不咎,只要他能将君后治好,本君什么条件都答应他!”

“君上……这怎么行?什么条件都答应,如今玄王爷是大将军姜洪的女婿了,姜洪大将军在您不在的时候屡次提议让他继承皇位,若是玄王爷提出让您退位的条件,江山社稷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了?君上三思,万万不可啊!还请君上三思……”这下子,似乎连刘桂年也跪了下去。

“请君上三思,收回成命!”

御医们也纷纷附和,直言劝谏。

“本君当初就是信了你们这帮庸医的话以为紫儿会立刻醒来,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将玄枫锦给打发到那边陲小城去。如今你们自己说,本君还敢再听你们的话吗?”

景行然厉声一喝,所有的反对声,刹那终止。

不知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声“君后娘娘的手动了”,我的手瞬间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那暖热的温度袭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眷恋。

仅仅只是动动手指,我仿佛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复又徐徐闭上眼。

“紫儿,你若敢再闭眼,本君立刻便将你儿子撵出皇宫!”

威胁的声音响起,我几乎是瞬间便睁开了眸子。

“景行然,这也是你的儿子!”

然而下一瞬,我便错愕地睁大了眸。

我的唇明明动了,为什么,竟会发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