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叶一追寻2

“李妈妈,知道近段时日辰凌国内什么事情最受街头巷尾热议吗?什么事情又成为百姓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话题?”淡紫的裙衫无法遮挡住那隆起的腹部,我索性大大方方地将它挺起了几分,彻底暴露在李妈妈面前。

“别给妈妈我岔开话题。最近风靡一时的不就是君上的宝贝公主怀子再嫁的事情吗?这闹得满城风雨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对于这些事情还是少管为妙。”说到最后,竟是刹那间住了口,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不会是想说……你……你就是……”

微笑,颔首,将两弯春水化为幽幽清湖:“没错,我就是宁安公主。不知道李妈妈是不是依旧想让本公主来你这儿卖唱卖身?”

李妈妈那双看尽世间冷暖的利眸又将我浑身上下给打量了一番,然后,倏忽间便笑得唇角泛冷:“夫人敢情是在拿妈妈我开涮。春宵一刻值千金,人家公主正跟驸马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李妈妈神通广大,难道不知道本公主来花满楼时穿着一身凤舞嫁衣?宫里头的手艺,寻常新嫁娘可是没那能力穿那样的嫁衣。本公主能毫无阻拦地进花满楼,还是门前的花娘们打的掩护呢。”

被闵侍郎抱着,一路由花娘们打掩护,如今想来,花满楼定然是在景行然名下。能让花娘们争相听话,若不是训练有素,单单靠钱收买,绝不可能轻易办到。最大的可能,便是……

这花满楼,是景行然在我辰凌国的秘密基地。

听得我句句言明身份的话,李妈妈一时之间竟怔住了,似乎是在努力辨别闵侍郎当初抱进来的穿着嫁衣的女子,是否是我。

她的神色一点点由刚刚的志在必得到浑沌不确定,最终,眼神中是逐渐形成的退缩……

那双眼,眯啊眯的,脸上的肉徐徐摇摆,绽开一抹笑。刚想对我说些什么,视线却在对上我身后斜上方时一顿。

然后,明明还谄笑着的脸立刻变得粗俗起来:“来这儿冒充什么公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公主会像你这般不服礼教夜逛青楼吗?公主会不识大体在青楼门前跟个男人搂搂抱抱吗?公主会挺着个肚子像你这般跟妈妈我谈论这种问题?夫人,说句实在话,你演的戏实在是太拙劣了,火候不到位啊…”

衣袖内的手一点点拽紧,指尖深入掌心,当尖锐的疼痛袭来,我命令自己保持得体的微笑。然后,优雅转身,视线笔直地射向二楼正惬意地用手撑靠在栏杆上的男子身影。

银衫不羁,景行然投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身后,钗儿将脑袋搁在他的背上,从后头环抱住他,素手紧紧缠绕着他的劲腰。

这就是景行然给我的当头棒喝吗?让我知道,这花满楼不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我知道,他即使权势重心是景岚国,但在这辰凌国中,也依旧可以治得了我?

笑,在我面上依旧光艳照人,我徐徐伸出右手,对着二楼正看我笑话的景行然,眉眼一弯,将中指朝下。

依旧是“乌龟王八”的手势。

相比于上一次趁着他不能视物,这一次,我算是正大光明了些。想来刘桂年想要像上次那般替他的主子说教于我,也没有理由了。

景行然对于我如此大逆不道的动作,似乎微微一愣,那双眸眼中涌动着什么,却迅速消散。

我自然是不期望他会凭借着这种小动作而忆起什么,不过,被他如此欺凌,心里的那股气,却无处释放。

“李妈妈,只要我能将男子给我的钱交给你付了这过路费,你便让我出了花满楼的大门。这话里的意思,和你刚刚所说无异吧?”

仿佛万万料不到我会如此爽快地应下了,李妈妈愣了一会儿,遂连连点头:“对对对,妈妈我说过的话自然是做数的。”

“那好,借李妈妈的地盘一用。”裙袂在空中划过妖娆的弧度,我迈步,款款走向舞台。

中途有男子不怀好意地来拉扯我,我因着他们微醺东摇西晃,巧妙地避了开来。

站定在舞台上,这一次,轮到我挑衅地扫了景行然一眼。继而,直接便对着那固定在梁柱上的一面铜锣狠狠敲击。

*

“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声响溢出,满室震**。

舞止暧昧声歇,花娘恩客们的动作,皆一顿,有所收敛。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我这边的动静吸引时,我丢掉手中锣鼓,努力拔高声音:“在场的诸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想必在风月场中玩了这么久,大家对这些个男女之事的老把戏也都玩腻了。今儿个就由奴家坐庄,大家来说几个荤段子如何?”

“哈……还真是会添乐,不错,不错!”

“小模样还真是标志,叫什么名字啊?”

“瞧这水灵的,本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呢?哎呦哎,瞧瞧这肚子,是跟哪位公子哥鬼混留下的孽种啊?不如流掉,全心全意跟着本公子混得了。”

……

流掉吗?

轻轻巧巧几字,明明在别人口中是如此轻易便能够道出,于我而言,却是那般艰难……

身体的一块肉,都已经长成,是能割舍,就舍弃得下的吗?

何况那不是一块肉,而是有血有生命的孩子啊……

我……与他的孩子……

视线对上二楼景行然一脸深究的眼眸,我笑靥如花。却又迅速越过他,对着缠绕在他身上的钗儿,笑得愈发灿烂。

“不知道在场的诸位,有多少人曾与这花满楼的花魁钗儿姑娘有过春宵之夜,那一夜的激烈程度,又是何等得羡煞旁人?有兴趣谈谈其中的荤段子的,都能获得奴家所赠的银票两百两,只需回馈给奴家五十两即可。奴家做回亏本买卖只为博君一笑,希望诸位玩得开心。”

巧笑倩兮,云鬓里的簪子斜插,垂下晶坠,折射出迷蒙的光影。紫色的裙衫上,寒梅染红,似要飞腾而出,冲破人的眼球。

语毕,我再次挑衅地望向错愕迭起的景行然,以及……他身后大惊失色的花满楼花魁钗儿。

九公子这人虽然诓骗了我,但好歹也算是不错,将这钗儿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我。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景行然如此待我,我拿他没辙,可也不能坐以待毙。他的七寸,不就是这个青楼女子吗?如今我拿捏妥当了,在利益的驱使下,我还不相信会有人不动心。我倒要看看,他的心头肉被人侮辱成那般境地,他的颜面何存!

“这位小娘子,你确定不是在玩笑吗?一百五十两买一个荤段子听,该不会是在这花满楼待了那么长时间,李妈妈还没安排人给你好好指导指导吧?这是想让我们开荤段子给你启蒙呢?”台下有男人率先起哄,富贵的油腻男,一脸猥琐。

紧随其后,又有人争先恐后地露出**邪的面目。

“看来是耐不住寂寞了啊,来学些取悦男人的本事……”

“啧啧……连这种事都不会,这肚子里头的野种,不知道是怎么怀上的……”

人算,不如天算。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打算用钱来侮辱他人的时候,会反被其辱。

野种……呵……取悦男人……

之前单单考虑到报复景行然,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不曾想,自己竟也被陷了进去。

用他的女人来报复他不成,反倒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各位大爷公子,想必大家是误会了。奴家不是这花满楼的花娘。奴家已有夫家,今日来啊,原本是来抓奸的。可惜嫁了已近三载的夫婿薄情寡义,为了这花魁啊,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奴家赶了出来,可怜奴家怀孕在身,差点就流了孩子……为了报复这负心郎,才打算玩这么一出。有慷慨欲满足奴家愿望的,大可来说说与花魁的荤段子,若是不感兴趣,奴家也不敢勉强,依旧还是在这里说一声谢谢,送一百两银票聊表心意。当然,奴家送上银票之后,还请馈赠奴家五十两,作为奴家确实为这段婚事费尽了心力的证明。将来与这负心人了断,也知晓自己确实已经做到了极线,再没有任何遗憾。”

“好一个报复!为了这么一个负心郎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本大爷佩服!”

“一百五十两一个荤段子,这笔买卖不亏,我跟你做!”原本的奚落声不知是因为听出了我话语里的诚恳而消失无踪了,还是因为那些个银票而两眼发直改变了对我侮辱的初衷。

“我也愿意!”

“嘿嘿,床榻趣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提议。”

“好!那就让老子先说一个抛砖引玉!”一人快马当先,身上一袭烟灰色,黑色的胡渣有些显眼,“老子花了八百两银子才总算是让李妈妈排到了个名号,一个月后才能和花魁钗儿交好一番。可你们猜怎么着?她那手段了得,老子还没提刀呢就被她给伺候得死了一回。”

“切,你也忒没用了些。”有人哄笑。

胡渣男有些不服气地顶了回去:“浑说什么呢?老子能让自己吃亏了去?老子弄了她一夜,她接下去三天都没接成客!老子还特意在她胸前留下了一朵花呢!”一脸的志得意满,男人的脸上是睡了花魁之后的意气风发。说得是津津有味,可其中的事实真相掺杂多少,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有人唏嘘:“难怪我碰她时她胸前有被刀斧雕琢的痕迹,当真是糟蹋尤物啊!”

“屁的糟蹋!老子这是艺术!视觉冲击懂不懂!”

针对“花”的问题,有无数人参与了讨论,口沫横飞。

我眼角余光瞥见景行然脸色微变,右手紧握成拳。

若不是他身后的钗儿面色苍白如纸,恐怕他绝对会一怒之下直接便飞身而下,将这胆敢玷污他心头肉的男人给一掌劈了。

不过如今佳人在他怀内哭泣,伤心欲绝,他回身将她纳入怀抱,手轻抚在她后背,满满的疼惜流溢,看来根本就无暇来收拾这胡渣男了。

胡渣男对于自己刚刚差点便面临的死亡浑然未觉,直接便摊开手,厚着脸皮道:“来吧小娘子,说话算话,两百两银票呢?”

这么好的春宫夜话,自然是不能亏待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当众深情并茂的描述了。我盈盈一笑,当即便抽出两张银票:“这位爷讲得甚好,这里是两百两,还请爷笑纳。”

胡渣男倒还言而有信,笑得虽然有些不怀好意,但到底是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我:“小娘子出手这么阔绰,我自然也不能小气了去。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小娘子请收好。”

我笑着收下,这五十两银子,想必足以作为出这花满楼的过路费了。

不过既然景行然存心要玩下去,我自然也奉陪到底。今儿个,我便要让他的女人好好地声名远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