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疼

馨香的气息像乱飞的棉絮似的扑在脸上,冯驰耳朵红到脖子根,慌忙垂着头去扣安全带,只是手上着急,试了好几次才扣进去,抬头起来时,已是一身热汗。

他不敢去看季云苏,直接退出去将车门关上,然后背对着车门吐了好几口热气,最后实在热得不行,干脆脱了外面的羽绒服,这才从车头绕去驾驶室。

“好热,今天穿太多。”他上车,能感觉自己脸上还冒着热气,以手作扇打着风。

“你们男生是不是很耐寒,我现在脚冻得发麻。”季云苏一脸羡慕,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却想到昨晚某人在客厅里脱了个精光,也不嫌冷。

说起来,他的伤势,那烧伤药她昨日瞄了一眼,需要一日用三次,伤口又在后背,一个人就算反手擦也抹不匀,何况还碗口那么大一片。

但是有程兆,应该没问题吧。也对,那点事情,怎么轮得到她来操心。

“...在想什么?”

“嗯?”季云苏回神。

“有什么想吃的吗?”冯驰又问。

“都可以,你来定吧。”

比起选自己喜欢的口味,她更擅长让对方点。

冯驰心里也在纠结,怕自己选的不合口味,可若是不选,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没主见?

这一思,连车子的前进方向都有些摸不准了,风语那边吃饭的就那么几家。

彼时天海博苑,庄晏懒懒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手机,拇指慢条斯理编辑出一长段文字,然后点击发送。

“叮咚”一声,冯驰往手机上看了一眼,是庄晏发来的消息。

他有些奇怪,那位可不是会无缘无故给他发消息问好的人。

拿起手机,点开消息,冯驰看了两眼,表情逐渐凝固下来。

季律师喜欢的口味、季律师喜欢的菜式、季律师喜欢的水果、季律师喜欢的餐厅...逐条逐列分门别类详尽非常。

冯驰攥着手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恼闷气憋,脸色变了又变。

这肯定是**裸的炫耀,是宣战。

冯驰郁闷不已,他怎么就跟这种心机男做了朋友。

可恼着恼着,心里又黯然起来。这种了解与不了解的鲜明对比,实实在在是往心口上扎刀。

出门时的好心情全毁了。

冯驰心里憋得慌,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段话,发过去。

「谢谢好兄弟的及时雨,我正愁不知道带云苏去吃什么好」

呵,他也会。

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又收到回复。

「客气,有什么不懂,随时问我」

冯驰:拳头硬了。

......

季云苏和冯驰吃完饭后,因为冯驰没有带她的银行卡,所以转账还钱的事就只能拖到第二天。

冯驰本想和她约中午的时间,但她考虑到后者要休息,最后定在翌日晚上,而后被冯驰送回小区。

上了单元楼,季云苏一眼就看到隔壁门口倚靠的男人,也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些落寞,陷在阴影里,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心尖突然像是被蚂蚁夹了一口,疼得尖锐,却只有针尖大那么一点,只是清晰无比,无法忽视。

季云苏指甲压着指尖,不让脸上露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这么晚了,在等人吗?”

对,就是这样,如同早上和同事打招呼,不远不近的客气。

在这个男人面前,哪怕脚底下踩着火炭,也要笑得没事样,任何情绪,都是对她自己的羞辱。

季云苏心头暗想着。

庄晏抬首,幽深的双目在灯影下越发显得深远,仿佛会说话似的,吸引着她不断往里坠。

她没由得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可怜,到底哪里可怜也不清楚,仿佛一匹受伤无家可归的小狼,湿淋淋地站在暴雨中,无助又期盼地望着她,等着她收留。

季云苏心头大动,怦怦乱跳。

她有些急地把手伸向门锁。

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危险的错觉,让她心软不舍甚至想安抚。

“我在等你。”

醇厚磁性的声音,卷着些许清凉,坦然又孤寂,震得季云苏心头一紧。

她咬了咬唇,手上输密码动作没停,强装着笑脸,“等我干什么?”

“想请你帮我上药,程兆这几天放假。”他静静看着,等待答复。

季云苏手上的动作一停,捏着掌心。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那样的伤势,是为了救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答应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她想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也应该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见,可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人,总是让她在两难的境地下做选择。

似她沉默太久,庄晏缓缓垂下眼,“如果为难,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季云苏仿佛看到那匹小狼在暴雨中失落转身,独自走进漆黑的密林里。

这该死的想象力,越看越觉得两个身影重叠,连她也代入到那种失落的情绪中,心里的天秤立马就偏了。

“没什么为难。”她笑着道:“应该的。”

为难不就代表她在意过去吗?不就代表她放不下、还被困着吗?不,哪怕此刻她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灼烧,她也不要表现出一丁点的在意。

在意就输了。

季云苏不停给自己洗脑,面上果真能装出一副自然模样,“现在吗?”

庄晏微微颔首,“如果你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季云苏弯着唇角走过去。

依旧是客厅,依旧是药箱,依旧是渗了血的纱布以及狰狞的伤口。

她拧着眉将纱布揭开,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了再生的迹象,可那条裂缝,像是老顽固似的,依旧没有愈合,甚至还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血肉。

“伤口又裂了,你怎么弄的。”她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微恼,所有注意力都在伤口处。

庄晏平着声,不甚在意,“睡觉的时候没注意。”

季云苏想起他喜欢右侧睡,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她每晚都是被他从后面搂抱着,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他依旧是压着右边肩膀搂着她,叫她一度怀疑他是否一整晚都没有换过睡姿。

本来右边就有伤,竟然还敢压着睡,季云苏心里没由得恼火,沉着眉挤了一团药膏,有些粗鲁地涂在伤口上。

庄晏闷哼一声,扭头看着她,眉眼的平静破碎,含着隐忍。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