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拍卖煤炉
朱棣心心念念的那小子,此时正在主持拍卖会。
周星月没有组织经验,朱高炽派了老管家教她。
该怎么写请帖,给谁发请帖,城中又有哪些豪绅,场地怎么安排,拍卖怎么组织等等,就差手把手教。
周星月不负众望,她知道自己没见识,也没学识,唯有跟着老管家学习才能让朱高炽满意。
奇怪,我怎么会想要让他满意呢?
周星月陡然想起这个问题不由恍惚,仔细回想她的心路历程,就会发现端倪。
起初她对朱高炽的观感并不怎么好,以为他只是个二世祖,混吃等死就是他的招牌。
在土匪窝里她发现这个观点不对,对朱高炽的观感有了改变。
然而很快事情就开始失控,他原来是燕王世子,那么之前所有的坏观感全都变好,周星月不承认这是嫌贫爱富。
以朱高炽的身份,他完全有资格做个二世祖,但他没有,她还带着伪装时,朱高炽也没有嫌弃过她。
随后朱高炽开始折磨她,那时候她恨不能亲手杀了朱高炽,这么折辱人,就算是个奴才也受不了。
然后,朱高炽又展现出令人眩晕的学识,他主持发明建造了煤炉、骨瓷,此时周星月是迷惑的,迷茫的,她自己都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朱高炽。
等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朱高炽任命她为商业主管,她眩晕了。
所以,谋求朱高炽的满意,大约是对朱高炽臣服了?周星月咬着嘴唇摇头,不愿意承认这点,她安慰自己,自己只是舍不得这份工作。
“诸位,欢迎大家来到本次拍卖会,这次拍卖会的主角是王府里的珍宝,大部分都是市面上大家没有见过的。
它们有些来自番邦朝贡,有些来自商人供奉。相信大家都能获得自己心仪的物品。
之所以会拍卖这些物品,并不是因为王府缺钱,而是为了向大家传达这样一种理念,北平王府始终心中记挂着所有人,王府是所有人的王府。
本次慈善拍卖所得,将全部捐献出去,漏泽园、养济园、以及部分将士遗孤将获得这次资助。
所有账目都公开可查。
由于近来天气寒冷,所以这次主要捐献的是过冬物资。也就是王府最新研发出的煤炉,煤炉烧的是石炭,我称之为煤炭。
以前由于烟毒的存在,所以无人烧煤,只有穷苦人家实在受不了才会去烧,然而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烟毒而死。
本世子解决了烟毒的问题,大家可以安心使用。
好了,请大家先欣赏歌舞,吃口饭菜,随后我们的拍卖即将开始。”
朱高炽说完便走下来,周星月急忙叫道:“有春坊的姑娘们,该你们上场,快些快些!”
朱高炽擦擦汗,坐后台休息,等了片刻周星月也跟着过来,热得一头汗,这可比伺候人累得多。
朱高炽道:“怎么样?适应角色了吗?”
周星月替朱高炽倒杯茶,“还行。就是有点累。”
“累是正常的,你现在熟悉的不多,亲力亲为是应该的,等你熟悉后,就可以放手,培养你自己的人。”
周星月欲言又止,朱高炽笑着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你之前说,我负责商业,而商业是独立的,我……”
朱高炽说:“虽然你是我的奴婢,但那也只是因为这种身份方便你行事。时机到了你自然可以脱离王府。对我来说你是独立的。”
“世子爷,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周星月鼓起勇气问了这句话,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朱高炽笑了:“对你好吗?你忘记初进王府时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周星月不高兴道:“那不是你为了考验我吗?”
“是,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周星月,而是因为你有能力,我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不对你好点你会给我卖命吗?”
周星月心中有些失落,委屈道:“难道只是因为能力吗?”
“是。”朱高炽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崇拜我,但我起码现在对你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我的计划很大,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容许我分心。”
周星月脸色复杂,看朱高炽,见他神色平静,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她才转着杯子问:“能告诉我什么计划么?”
“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每个孩子都能读书。从北平到广州,只需要一天时间,甚至只需要一个时辰。哪怕再大的旱灾,大家嘴里也都有口吃的。
只要你想,在家里你就能看到世界各地的风景。”
周星月嘟囔道:“你说的莫非是神仙?”
朱高炽叹口气,突然神情低落:“你说的对啊,现在看来可不就是神仙日子吗?有生之年大约看不到。”
周星月摇摇头,实在无法想象那究竟是种怎么样的景象。
前厅,各富商、豪绅聚成一团。
座位安排大致上按照后世联欢晚会的座位安排,有钱的地位高的,距离舞台近,地位低的钱少的在后面。
陈敬智是北平巨富,刘家只有个御史,他们家却有户部左侍郎在南京,整个北平府最高级的官员也只有他家。
与陈敬智坐一起的,也是北平豪商,名为朱未鋆。
他家里无人做官,但却是大商,与草原来往密切。
两人同低声商议:“陈翁,世子爷拍卖这究竟是什么章程?难道真要给那些穷人散出去?”
陈敬智摇头:“说不好,当年洪武爷时,也曾命人建养济园与漏泽园,说不定世子有洪武遗风?”
“就算有,总也不能拿着王府里的东西往外发卖。”
陈敬智没吭声,不过却觉得朱高炽此番做法必然有缘由,绝非简单卖东西,至于究竟如何,那就只能静静观看,以观后效。
宴席整治得非常一般,桌子上放着些生菜、生肉,叫人看的莫名其妙,难不成让他们就吃这些?
朱未鋆笑道:“世子爷当真小气,却只叫人摆上这等事物,如何下嘴?”
正说着话,忽见两个侍女上前,一人端锅,一人拎炉。两位大豪商却都没见过这等事物,朱未銞笑道:“莫非要现炒?”
谁知道两侍女靠近,掀开桌子中间,竟然是个圆圆的窟窿,炉子从下面塞进去,锅从上面放进去,锅里煮着汤,白的红的却不知是如何做出来。
那两位侍女道:“两位官人,此物乃是火锅,世子爷所发明。想吃什么菜,只要将菜放进锅里滚上几滚即可。”
侍女边说边演示,分别给两人各自夹一筷子羊肉。每人面前则有一碟,里面有蒜末、葱、香油等物,用肉轻轻蘸上一蘸,便可食用。
陈敬智尝一口,赞叹道:“冬季食用极佳。”
遗憾的是没有辣椒,否则更佳。
侍女见两人已学会,便又退去,不久又拎着煤炉与茶壶前来,放在两人脚边,告诉他们如果要喝热茶可以从茶壶里直接倒。
朱未銞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世子办的宴席像模像样。
火锅是鸳鸯锅,一半是菌汤,一半则是羊油。两位豪商虽然见多识广,但遇到这等美食也想多吃。宴席上无酒,免得一会儿喝多闹出事儿来。
两位侍女早退至一旁,以便随时应召。两人边吃边闲聊,舞台上的歌舞,也就那么回事吧,算不得好,连他们家养的班子都不如。
两人自然没什么心情看,说了片刻,陈敬智忽然道:“不是要拍卖么?世子爷怎么还不开始?”
不单是他,很多人都奇怪,要不是刚才出现的的确是世子爷,他们还担心是不是被骗了。
朱未銞满不在乎,道:“出来不出来都行,不出来就当咱们来吃个酒席,这里温暖如春……”
他忽然停止不动。
陈敬智奇道:“你怎地不说了?”
朱未銞脸色大变,盯着火锅看,“这里烧的是何物?怎地现在还在燃烧?”
陈敬智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不由疑惑,仔细观看放在旁边的煤炉,这茶都喝了两三泡,菜早就吃得差不多,如果用木炭的话,这会儿恐怕早就该换炭。
“这就是煤炉?”陈敬智问。
朱未銞拿起水壶,看着通红炉火,陷入沉思:“世子所制?”
“这倒是方便,只是炉火太旺,夜里睡觉时当有人守着。”
正巧水开,侍女前来堵上炉火,道:“两位官人虑得是,若是堵上炉子就变成阴火,能烧一夜。早上再换煤便是。”
“这是煤炉吗?”陈敬智问侍女。
侍女点头:“世子研制,却是让我等方便不少。”
“售价几何?”
“二十文一只。”
“这么便宜?”陈敬智大吃一惊,瞪着侍女等回答。
“世子说,此为便民,不当获利过多。”
陈敬智又询问煤炭价格几何,算下来无论如何都比烧柴火便宜的多,待侍女离去,陈敬智对朱未銞道:“世子拍卖是假,推广煤炉是真。”
朱未銞赞叹:“这确实方便太多,恨不能现在就把家里的炭火换了。”
“世子还没说卖呢。”
“侍女都说了,东胜街上有家专卖店,专门售卖煤炉、煤炭,想来不日就会开业,我得多订几套。”
陈敬智有些恼火:“你家里什么时候用不上?我说朱老弟,你就不想想,这玩意要是卖去草原,能有多少赚头儿?”
朱未銞道:“一只羊。不过世子卖二十文恐怕要赔本,光这些铁皮都不止二十文。”
“未必,世子又不傻,怎么能做赔本生意?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陈敬智低声说道,用脚踢踢炉子。
朱未銞惊讶:“疯了吧你,世子爷的生意你也敢抢?”
“其中有大利,要做的人大有人在。”陈敬智吐槽。
朱未銞说:“就算不自己制作,贩去草原也是大有可为。这玩意贵不贵的没什么,可从今却离不开这蜂窝似的煤。煤矿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北平城附近的煤矿都被世子爷占了,原本周刘两家如今都跟世子爷做生意,前段时间他们还战战兢兢,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
朱未銞不屑一顾:“这天下石炭何其多,世子爷也不能全都占了。”
“回去可以试试。”
随后,侍女俸上茶杯。
茶杯乃骨瓷所制,比普通瓷器薄得多,而且十分轻便,陈敬智好奇,询问侍女这等瓷器是何处所产?
侍女笑道:“也是世子爷所制。”
两人目光瞬间转移到骨瓷上,而且这更加验证两人猜测,世子爷不是来做慈善,而是借着慈善之名来行商贾之事。
还真不好说什么,世子爷不可谓不大手笔,用王府里的宝物为穷人谋福利,就算你觉得这不好,但也说不出坏话来。
骨瓷轻便,用起来也隔热。两人兴趣大增,研究半晌也没有什么结论,不知道瓷里增加了什么东西,竟能如此轻薄且坚韧。
“草原上这又是好东西啊。”陈敬智不由感叹。
中原地区的人不要想,他们不缺好瓷,南方地区瓷器极盛,单单一个景德镇就能秒杀大部分北方地区。
朱未銞也不由感叹,草原人每年都要迁徙好几次,瓶瓶罐罐很容易破碎,若是有这等瓷器,方便很多。
“这等瓷器也不知贵不贵。”朱未銞抚摸茶杯,里面滚烫茶水竟然不烫手,更加感叹。
陈敬智摇摇头:“说不得也不便宜,毕竟前人未曾做过。”
拍卖会很快开始,虽然大家都已清楚朱高炽的真正目的,但世子爷还是值得巴结,南北双方正打得水深火热,但是北方毕竟世子爷说了还是算。
而且南军接连失利,北方人也对南边的朝廷没什么信心。
朱高炽的东西都卖了个好价钱。
最终,拍卖共获得二十五两白银,朱高炽当即宣布,这些钱将全部用于慈善事业,并且还会以王府名义再次捐献五万两,合计共三十万两,用于持续帮助这些贫弱群体。
陈敬智跟朱未銞各自买了些小东西,回到家中,陈敬智立刻找来管家:“世子在东胜街上开了店你可知道?”
管家道:“倒是听说过,那店似乎今天开业,不过里面卖的什么却不知。”
“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早些派人去,里面所有东西都买一份,无论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