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按照当今的权力设计，县委副书记本来就是一个可大可小的角色，因为你的权力都是虚的，是协助县委书记工作，让你协助，你就协助；不让你协助，你就只好无聊地歇着。相当于外国的储君似的，只要元首还活着，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有元首突然逝世了，你的机会就来了。
为什么官场上那么多人对县委副书记这个位子趋之若鹜，就是因为离一把手的位子近，一旦风吹草动，可以捷足先登。万一县长或者县委书记出事了，或者升迁了，你立马就有了当一把手的机会。
县委书记和县长，那才是名符其实的实职岗位，在县里，一言九鼎，有用人权，用财权，想干什么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干，后面有无数的人巴结，那多风光啊！
胡民从内心里希望这个刚来的张青云，能够像冯名扬一样，是个识时务的人，这样自己最后在清溪县的日子会好过些。
但他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张青云不是冯名扬，冯名扬是土生土长的基层干部出身，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上面也没有大官做后台，在官场上，就像没有娘的孩子，只能是随波逐流，看一把手的脸色行事。
而张青云不一样，张青云有后台，这个后台就是省长王天成，在当今的官场上，有这样强硬后台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比较嚣张，可以有恃无恐。万一哪一天，张青云和他胡民公开叫板了，那就难以收场了。到时候怎么办？收拾张青云，暗地里使绊子，把张青云搞垮。
那样副作用太大，即使成功了，把张青云排挤走了，自己的前途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因为张青云在王天成面前说几句你的坏话，那胡民的前途就一塌糊涂了。提拔副厅级，估计门也没有了。
所以，胡民的心里预期是，自己在清溪县最后的一年半载里，一定不能和张青云发生公开的冲突，一定不能激化矛盾，万一有了冲突，也要迁就张青云，这是最坏的打算，因为他不知道张青云到时候会不会犯糊涂，万一现在还是愣头青一个，那就只能先这样了，没办法，胡民也知道，这个张青云一时半会儿他还真得罪不起。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吗！
胡民判断，张青云和自己发生公开的冲突，这样的情况，可能性很小，张青云现在不会那么差了，在官场上已经历练了五六年了，肯定成熟起来了，不会犯这么低水平的错误了。
这样好，大家和平共处，日子过得都舒坦。
张青云和自己联手，共同对付刘建。这样的情况，胡民判断，也不会出现。除非张青云是个傻逼，看不清形势。
其实，张青云最佳的方案就是超然世外，不介入胡民和刘建的冲突，自己悄无声息地在一边，坐山观虎斗，只是熬时间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现在的张青云，说白了就是熬时间，混资格，等胡民走了，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胡民觉得，张青云应该会有这个智商，看得懂大事的。
果然，当胡民故意抛出两人联手对付刘建的建议后，试探一番，他看到张青云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即答复他，于是连忙自我解嘲说：“青云老弟，我就是这么一说，既然你不愿意立即表态，算了，算了，我就不勉强了。”
张青云看着胡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老兄，我实话实说，我现在无意卷入任何一场纷争，我刚来，两眼一抹黑，了解情况都需要一年半载的，希望老兄见谅！”
胡民挥了挥手，说：“这样好，这样好，你刚来，先了解了解再说。”
胡民喝了一口水，说：“好，言归正传，马上要开常委会了，你对分工有什么要求？”
张青云说：“没有什么要求，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胡民说：“这样吧，反正你是协助我工作，组织、人事、政法、维稳，你重点抓一抓。”
张青云说：“好的。”
胡民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张青云，说：“这个你先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再向我提出来。”
张青云看到，这是一份拟发的文件，
标题是：中共清溪县委办公室关于调整县委常委分工的通知
张青云浏览了一眼，他看到，正文部分是这样写的：
县委书记胡民同志：主持县委全面工作；
县委副书记刘建同志：主持县人民政府全面工作，主管全县经济工作；
县委副书记张青云同志：协助书记负责县委日常工作，负责组织、人事、政法(包括公安、交警、检察、法院、司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社会稳定、县委办、台办、信访、保密、机要、政研、督查工作，兼任县委党校校长，分管工业、招商引资、工业园区建设、工信委、中小企业等方面工作，联系县人大、政协、人武部工作；
其他常委的分工，张青云没有仔细看。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看这些就足够了。反正张青云觉得，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管的还真够多的，几乎是什么都管了。
张青云说：“老哥，我刚来，情况还不了解，你就看着安排吧！”
胡民说：“我想了，要尽快让你熟悉情况，就要多管些事情，多走走，多看看，最关键的，要把全县的科级干部认识一大半。这样今后才能方便开展工作。”
张青云说：“是，是，这个安排好。”
胡民说：“你这个县委副书记，说白了就是我的助理，我没时间办理的事情，你都可以代替我办理。”
张青云说：“我明白了。”
胡民说：“今后跟着我干事情，记住一个大的原则，有事情大家多商量，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放在桌面上谈，不要下面搞小动作。这是我的从政风格。”
胡民是想借机敲打一下初来乍到的张青云，让他懂得一些规矩，免得将来两个人发生冲突了，再提醒就晚了。
但这些话还是显得有些重，让张青云心里微微地有一丝不快的感觉，他觉得胡民这是在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但是，他很快就理解了，心里想，说不定胡民也是好意，怕他张青云不明事理，提醒他不要和刘建搞在一起。
张青云说：“老哥，我记住了。谢谢你的提醒。”
胡民说：“老弟，我告诉你，这基层工作，不比你在省政府，那里多超脱啊，批示批示文件，开开会，传达传达文件，到地方上视察视察，日子就混过去了，什么活都是我们这些基层的干部在干。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啊！等过一段你体验体验，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青云说：“我知道，基层工作很苦，我有这个思想准备的。”
胡民说：“你这个副职，要想做好，我送你一句话，不越位，不错位，不出风头。”
张青云说：“老哥说得好，我一定铭记在心。”
胡民哈哈一笑，说：“老弟，今天算是我倚老卖老了，见笑啊见笑！”
张青云说：“都是金玉良言，兄弟我如醍醐灌顶，三生有幸啊！”
胡民说：“路遥知马力，今后我们兄弟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青云说：“青云才疏学浅，今后还需要老兄您多多指教啊！”
胡民说：“老弟你谦虚了，您是大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到时候说不定我还需要你关照呢！”
张青云说：“岂敢岂敢！”
胡民看了看表，三点五十分了，于是对张青云说：“好，我们就先这样，休息一会儿，该开常委会了。”
张青云起身走出去，胡民转身去了卫生间。
张青云和蒋海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魏一看张青云回来了，连忙拿过来几个文件夹，里面是一沓一沓的文件，有的是传阅件，有的是批示件。
急件放在红色的夹子里，小魏打开，对张青云说：“张书记，这是几个比较急的文件，请您批示一下。”
张青云说：“好，我先看看。”
处理公务，张青云一向是轻车熟路，反正他就是做秘书出身的，对这个完全应付得了。
他边看边批，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听见楼道里渐渐热闹起来，时不时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了，估计各个县委常委也都到了，于是上了一趟卫生间，就拿起公文包往外走。
小魏这个时候笑呵呵地站在门口说：“张书记，会议快开始了，蒋主任让我喊您了。”
张青云点了点头说：“好的。”
张青云迈开步子，一分钟不到，就走到了县委常委会议室门口。
蒋海这个时候就站在门口，冲他笑了笑说：“张书记，请坐吧，胡书记马上就到。”
张青云走进去，看到里面大家已经坐了一圈，这些人上午吃饭的时候都和张青云碰过杯，看张青云进来了，忙点头笑笑。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何杰站起来，和张青云握了握手，说：“张书记，您请坐，等会议结束后，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全县的组织干部工作，您看行不行？”
张青云在他旁边坐下来，说：“行，行。”
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安强也特意站起来，走到张青云面前，拍着张青云的肩膀说：“张书记，张老弟，等何部长汇报完，估计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政法委安排，我组织公、检、法、司四家班子的领导，共同给张书记接风，怎么样张书记？给不给我这个大老粗一个面子？”
安强声如洪钟，他中等个子，身体非常健壮，肩宽背厚，长着一个硕大的脑袋，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盯着人喜欢死死地看，阳刚之气十足。
他是军转干部出身，原来在部队当过副团长的，转业后被安排在东州市政法委当办公室副主任，后来下派，到了山南县当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三年前被交流到清溪县继续当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论年龄，他已经五十一岁了，在十一个县委常委里，他是年龄最大的一个，比县委书记胡民还大三岁，算是老资格了，所以说话比较随便，经常倚老卖老。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和张青云一见如故，拉着张青云，一下子干了好几杯。
张青云看这个老大哥这么客气，连忙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说：“老哥，多谢，多谢，等会议结束之后再安排吧，现在还不能确定有没有时间。”
安强说：“没有什么事情的，反正你现在也是一个人在清溪，我也是，都是光棍一个，也没地方吃饭的，就这样定了吧，回头我安排人定地方。”
张青云看他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说：“好吧，先这样安排吧。”
正在说着，胡民在蒋海和秘书康一波的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
胡民在中间的位子上坐下，康一波放好茶杯、公文包，就退了出去。
蒋海找到自己的位子，也坐了下来。
胡民扫视了一下大家，说：“都到了啊，我们就开始吧。”
桌子上每人面前已经提前放了一份文件，是县委常委的分工安排。
胡民拿起来对大家说：“这份文件大家都看过了吧？”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看过了。”
胡民说：“有没有意见？”
大家说：“没有意见。”
胡民说：“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就按照这个下发了，并报送市委办公厅和组织部。”
东州市委办公室前两年改名为市委办公厅了，级别还是一样，就是说出去好听些。
胡民说：“这次常委重新分工，主要是往张青云同志身上压了不少担子，大家也看了，组织、人事、政法、维稳、招商引资、工业园区，个个都是重头戏，青云同志年富力强，上面也有重要的关系，可以为我们县争取更多的项目、资金，我觉得这样的安排，也是对青云同志的大力支持。年轻人，多锻炼，才能尽快成长起来吗！”
胡民扭头笑呵呵地看着张青云，问了一句：“老弟，你觉得怎么样？”
张青云微笑着说：“多谢胡书记的信任，我试一试吧，争取尽快进入角色。”
胡民又对刘建说：“刘县长你看呢？”
刘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很好，很好，张书记年轻有为，理当如此。”
其他的常委也随声附和说：“是啊，是啊，张书记来了，我们清溪县许多工作就好做了。至少在和省里、市里的主要领导沟通方面，我们不那么被动了。”
张青云听了大家的议论，心里说：“都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了，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但这些话只好闷在心里，脸上还得带着自信的微笑说：“感谢大家的信任，希望大家今后多多关照，我自己一个人，能力实在有限啊，干事业还是要靠各位常委齐心协力才行啊！”
胡民说：“那这个问题就先议到这里，今后大家一定要配合张书记开展工作。张书记来了，我的负担就大大减轻了，今后我更多的精力是放在思考大事上、谋划长远上。”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张青云这个县委副书记，表面上看是分管了不少部门，但是，这些都是表面文章，因为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一把手，他们都是听一把手胡民的。张青云这个副书记，在他们眼里，可有可无。主要是张青云未来的发展空间大，万一胡民调走了，张青云上位，当了县委书记或者县长，那个时候，才算是拥有实权了。
会议进入下一个议题。
胡民说：“春节过完了，这是我们节后第一次常委会，我们重点讨论一下招商引资的问题。招商引资是我们今年的重点工作，是重中之重的工作，去年我们定的目标是：今年完成利用外资两亿美元以上，县外资金三十亿元。为此，县委、县政府制定了招商引资工作分解目标任务，每个人、每个单位都有招商引资任务。我们每一个县委常委，一人一千万。三十个乡、镇、办事处，一个单位一千五百万。六十多个局、委、办，根据各个单位的实际情况，有的一千五百万，有的一千万，有的八百万，最少的五百万。像县文联、县妇联、团县委，都是五百万的目标任务。为了奖励先进，督促落后，我们也制定了详细的奖惩办法，完成目标的，立功受奖，按照所引进资金的规模，由县财政发放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奖励。完不成目标任务的，接受处罚。青云同志你刚来，还不清楚这个规定，等一会儿让蒋主任把文件找出来一份，你好好看看。”
蒋海说：“好的，好的。”
张青云还是第一次知道清溪县出台了这么一个大力促进招商引资的文件。
本来，招商引资是好事，发展地方经济吗！但是，现在由于省委、省政府对地方的市里、县里有了考核指标，于是逼得地方各级政府层层加码，到了县里，就弄成了这样荒唐的局面。为了招商，不顾一切，大家人人头上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一个县委常委头上一千万的招商引资任务。这个对张青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啊，这怎么完成啊？如果完不成，他这个县委副书记到年底就丢脸了，怎么在清溪县混下去啊！其他的都不说了，现在这个是最让张青云头疼的。
原来张青云只是知道地方上为了招商引资到处造假，想不到现在变本加厉，到处都有指标了。
这都是省委书记杜茂林那个王八蛋闹腾的，他提出建设中部崛起城市群，要求各个县、市、区要把招商引资当做第一要务，招商引资完不成任务的，一票否决。也就是说，谁完不成任务，谁的乌纱帽保不住。
前几天张青云看清河省电视台的新闻节目，发现他们在晚上八点钟左右，搞了一个全省各个市的招商引资排名。每个月公布一次招商引资的成果。按照引进资金多少从高到低排，东州市因为是省城，每次都是排在第一。
现在张青云才知道，原来东州市这个第一，就是这样得来的，人人头上有任务，全部公务人员都在为招商引资绞尽脑汁。
看起来这个县委副书记，真不是那么好干的了。
胡民继续说：“各位，去年我们清溪县在市里所属的六个县里，排名第一，实际利用外资一亿五千万美元，县外资金二十三个亿。在我们十一个常委里面，刘县长第一，引进一个亿的资金，冯名扬第二，引进五千万，我是三千万，其他的都是一千多万，基本上都完成任务了，就是老安一个人没有完成任务，就搞了八百万。”
胡民看了一眼安强问：“怎么样老安？今年有希望完成吗？”
老安挠了挠头皮，尴尬地笑了笑说：“胡书记，现在我愁得头发都白完了，一天到晚忙得蛋疼，到处是车匪路霸，打黑除恶，牵扯了好多精力。年前一个多月，我就没有回一次家，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你再不回来我就出轨了，给你搞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戴上，到时候不能埋怨我。你看，我一个大老粗，哪里认识什么大老板啊！难，真他妈的难死了！今年我的一千万任务，一点眉目都还没有呢！”
胡民说：“那看大家发财，你不眼红啊？”
安强嘴一撇说：“眼红，肯定眼红啊！你们一下子就赚几百万，我能不眼红吗？！我又不是焦裕禄、白求恩，那么大公无私。我也要养老婆、孩子啊！但是，人老了，又没有能力，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再干几年，就该退二线了，就这么混着呗！只要老婆不出轨就好了！”
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青云一听才知道，这招商引资里面的水这么深。按照百分之五的提成，去年刘建引进一个亿的资金，光奖励就得了五百万。这个太**人了！一下子就得了五百万啊，赶得上中彩票大奖了，还光明正大的，没有任何风险。
张青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过几天回省城里度周末，一定要见一见王志远，让他说服他老子到清溪县买一块地，开发一个楼盘，如果那样，张青云的任务一下子就完成了，如果能带来一个亿以上的资金，那张青云也可以一下子赚个五百万。有五百万，什么都不用愁了，和范小玉立马结婚，办得排排场场的。
胡民问张青云：“老弟，完成一千万，你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吧？”
张青云说：“这个还说不好，我以前没有直接干过这项工作。”
胡民说：“你认识那么多大老板，他们随便带来一个项目，就够了。”
张青云说：“我先联系联系看，这个要靠运气的。”
胡民说：“是，是，你看刘县长，就是运气特别好，去了一趟福建，就认识了一个台商，把人家拉过来，搞了一个项目，就是一个亿的资金。”
去年年初，刘建带着县政府办公室和县招商局的人，到东南沿海几个省份搞招商推介会，在那里偶然认识了一个台商，叫杜斌，原来在福建的一个市里搞运动服装生产，出口欧美市场，生意做得很大，身家也是十几个亿的大老板了。
杜斌看到服装行业的竞争日益激烈，利润已经没有前几年丰厚了，就谋划转型，到内地寻求发展。房地产项目是他的一个主要转型方向，因为利润丰厚。
经人介绍，他偶然参加了清溪县的招商推介会，在会上认识了县长刘建。
刘建立即向他推荐了清溪县的几个房地产项目，其中清溪县中心城区的旧城改造项目，很是具有吸引力。
此后，杜斌就带着自己的团队，亲自到清溪县考察，双方经过多次谈判，决定建立合作关系。由清溪县政府出面，和杜斌的公司签署了一份框架合作协议。
双方约定，清溪县政府支持杜斌的公司独立开发清溪县中心的老县委、县政府大院地块，总共六十四亩。用来建设一个城市综合体项目，总投资八亿元，启动资金一个亿。后期资金用银行贷款和销售商品房的回款解决。
杜斌为此专门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公司——金鑫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运营这个项目，现在已经开始施工了。
这个项目位于老城区的市中心，一旦建成后，将成为清溪县最高档的豪华社区和一个融购物、休闲、度假为一体的高端城市综合体。
县城的十字街头，树立着几块巨幅广告牌，上面是印刷精美的规划设计图和建筑物效果图。
张青云记得上面还有这样一句广告词：“金鑫城市广场，身份的象征，高大上的证明！”
这里的商品房，销售价格是每平方米三千八。在这样一个县城里，属于是最高端的了。因为这是2007年初，县城里的一般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才两千出头。一般的商品房，也就是卖两千多一平方。
县长刘建看大家都羡慕地看着他，只好回应一句说：“今年我就没有那样的运气了，现在两个月快过完了，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和老安一样，估计要交白卷了。”
大家一听，心里才找到了一些心理上的平衡。
胡民说：“好，这个问题就先谈到这里，回去以后，大家还是要分头开展工作，无论如何，要争取完成年初定下的目标任务。完不成的，还是老规矩，通报批评。下面进行下一个议题，就是落实每一个县委常委继续定点包干一个重点项目的事情。大家看看文件。”
张青云拿起桌子上一直纸，只见上面写着：“清溪县县委常委定点包干项目一览表”
县委书记胡民同志，负责清溪县大东沟电厂项目。
县委副书记刘建同志，负责金鑫城市广场项目。
县委副书记张青云同志，负责圣杰药业生产基地项目。
下面的张青云就扫了一眼，没有再往下看。他估计，圣杰药业这个项目就是原来的县委副书记冯名扬引进来的项目，五千万的投资，估计就是这个。
胡民看着张青云说：“老弟，你刚来，只好把冯名扬引进的这个项目，交给你定点包干。说白了，就是像做保姆一样，为企业解决问题。隔三差五，要到工地上看看，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
张青云说：“好的，好的。”
胡民说：“这个项目位于工业园区内，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建成后，年产值五个多亿，是我们县重点打造的支柱产业之一。”
张青云说：“好的，我明天就去看看。”
会议开了四十多分钟，该讨论的讨论了，于是就散会了。
会议结束后，安强跟着张青云到了张青云办公室。
小魏连忙笑着和安强打招呼，说：“安书记好！”
安强说：“小魏，你小子有福气，跟着张书记，你今后有大把前途的。”
小魏笑着说：“那是，那是。”
两个人坐下，安强看了看表说：“再过二十多分钟就下班了，我先打个电话，安排地方。”
于是掏出手机，拨通县政法委办公室主任赵海洋的电话说：“小赵，你现在立即把卧牛山庄的总统一号包厢定下来，然后通知公、检、法、司的一把手，就说今天晚上我们给张书记接风洗尘，请他们务必参加，不得缺席。”
赵海洋说：“好的，老板。”
放下电话，安强看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何杰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
安强一下子就明白了，站起来说：“我忘记了，何部长是来向张书记汇报工作的，好，我先撤，反正今天晚上张书记归我们政法委，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汇报工作。”
何杰用手指头指着安强说：“老安，今天算你狠！让你抢了先，本来今天应该是我们组织部安排的，谁知道让你老兄捷足先登了。好，我们只好往后排了。”
安强站起来，冲张青云一本正经地说：“老弟，今天就这样定了，你手机号码多少？等一会儿我打你电话。”
张青云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安强立即输入到自己的手机上，拨通张青云的手机说：“好了，我们随时联系。我的办公室在十楼，欢迎张书记到我们政法委视察工作。”
张青云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说：“老兄客气了，今后还需要您大力支持呢！”
安强拍了拍张青云的肩膀说：“老弟，我看了，你就是未来的政坛新星，我们赶紧巴结巴结，到时候想巴结，恐怕巴结不上了。”
张青云拱手说：“见笑，见笑了！”
安强大踏步地走出了张青云办公室。
何杰走到门口，冲他挥了挥手，说：“老安，走好啊！”
安强说：“何部长，请自便。”
何杰关上张青云办公室的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副花名册，厚厚的，有三百多页的样子，双手递给张青云。
张青云接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清溪县领导干部花名册”的字样。
何杰说：“张书记，您刚来，这是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的花名册，给您一份，您慢慢看。”
张青云说：“多谢多谢。何部长你是个有心人啊！”
何杰说：“哪里，哪里，今后在张书记的领导下，我们共同做好组织工作。”
张青云说：“我刚来，情况还不熟悉，有些事情还需要何部长不吝赐教啊，毕竟你老兄来这里工作已经一段时间了，水深水浅，你心知肚明啊！到时候一定要提醒我，不能让我犯幼稚的错误。”
何杰看张青云这么谦虚，心里顿时对他增添了不少好感，就说：“张书记过谦了，地方上的工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关键就是紧跟一把手。张书记见多识广，这个是不用我提醒的了。”
张青云说：“要的，要的。我长期在高层工作，说实话，基层的工作经历还是欠缺的，现在到了这清溪县，两眼一抹黑啊，你老哥今后一定要关照我，我办事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可以随时给我指出来。”
张青云然后掏出手机，问何杰：“老兄，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何杰告诉了张青云号码，张青云立即拨通，何杰的手机响了几声，立即把张青云的手机号码存起来。
张青云和何杰在沙发上坐下来，张青云问何杰：“老兄，您来清溪县工作多久了？”
何杰说：“一年零十个月。”
张青云说：“你原来在哪里工作？”
何杰说：“我原来一直在山北县工作，当过县财政局副局长，乡长、乡党委书记，后来又当了六年多的副县长，县委常委、统战部长，调整到清溪县，才当了组织部长。”
张青云问：“老兄今年多大了？”
何杰说：“四十五了。”
张青云说：“资格也够老了，你副处已经十年了吧？”
何杰说：“十一年了。”
张青云说：“进步是有些慢，在省直机关，你这个资历，说不定可以做副厅长了。”
何杰长叹一声说：“没办法，在县里工作，就是这个样子的，长期在一个级别的岗位上打转转，等到五十岁了，还没有当上一把手，基本上就到顶了。”
张青云说：“是这个问题，那么多副处级干部，都盯着仅有的几个正处级的位子，僧多粥少，出口狭窄，大家的级别都上不去。”
何杰说：“是啊，这是个现实问题。”
张青云说：“你对将来有什么考虑？”
何杰说：“现在还没有什么考虑，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张青云说：“老兄，嫂子现在哪里工作？”
何杰说：“去年已经跟着我一起调到这清溪县工作了，安排在县国土局，做副科长。”
张青云说：“挺好，挺好的，两地分居，不方便的。”
何杰说：“这里的工作条件比山北县还是好一些，所以她愿意来。”
张青云说：“这里的工资水平比山北县高吗？”
何杰说：“高，一般情况下，补贴要高个五百块左右。”
张青云说：“那不错了。”
何杰说：“在东州市所属的六个县里，清溪县的补贴是最高的。”
张青云问：“老兄，您孩子该上大学了吧？”
何杰笑了笑说：“是啊，是啊，在北京，上的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何杰的儿子今年二十岁，在北航读大二。
张青云说：“那很好啊，名牌大学吗！你是儿子还是女儿？”
何杰说：“儿子。”
张青云说：“儿子好，儿子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吗！”
何杰说：“他读的是材料科学和工程专业，这个专业出国深造后，留在国外的比例很高。”
张青云说：“是啊，是啊，在国外读个硕士学位，就留在国外工作算了，有一定科研成果了，想回国，到时候条件就更高了，各大院校都争着要。”
何杰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聊了一会儿家常，两个人的感情迅速拉近了，张青云问何杰：“老兄，这清溪县有哪些德高望重的老干部？”
张青云是主管组织、人事工作的副书记，老干部工作是其中一项最重要的工作之一，现在谁当县委书记或者县长，都非常尊重这些老干部，因为这些老家伙都是些无所畏惧的人，反正官已经当不成了，你要是让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撕破脸跟你对着干。
何杰想了一下说：“要我看，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有这么几个人，陈明理算一个，他现在是县政协的主席，曾经当过清溪县的副县长，县委常委、统战部长，是清溪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在当地工作了一辈子，为人很好，影响也很大。
“王昕也算一个，他现在是县人大主任，曾经当过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委副书记，他哥哥王越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在清溪县，王家是个大家族，我统计过，全县王姓家族中，现在在职的副科级干部，有十一个，正科级干部，有四个。加上沾亲带故的，估计围着王昕这个山头转的，有几十个科级干部。
“其他退休的老干部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丁学东了，在清溪县，大家都尊称他丁老。他原来在清溪县当过县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县人大主任，在清溪县工作了一辈子，经他的手提拔的科级干部，听说有三百多个。现在虽然退休好几年了，但是家里仍然是门庭若市。听说逢年过节，还有无数的科长、局长到他家里送礼，表示感谢的。论实力，估计丁学东要占第一名。”
张青云说：“这三个老人家，要算是清溪县老干部中的三巨头了。”
何杰说：“是的，完全可以这么说的。”
张青云问：“你刚来的时候，这三个老干部，都专门拜访过吗？”
何杰说：“拜访过，丁学东家里我亲自登门拜访的，陈明理和王昕都是在单位集体见面的时候，谈过话。”
张青云说：“那好，你安排一下，过几天陪我拜访拜访吧？”
何杰说：“好的，好的。”
这个时候，张青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一看，是安强打来的，于是就接了。
张青云说：“您好，老兄！”
安强说：“张书记，地方我已经订好了，在卧牛山庄的总统一号包厢。公检法司的四个一把手都准时到达，今晚我们政法委算是隆重为张书记接风啊！”
张青云颇有些感动，说：“多谢老兄，您太客气了！”
安强说：“怎么样？我们五点半在楼下见吧？”
张青云说：“好的，好的。”
于是双方挂了电话。
何杰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二十分了，于是站起来对张青云说：“好了，张书记，今天我就汇报到这里吧？”
张青云说：“好的，好的。”
何杰说：“今天让老安占了先，张书记，明天我们组织部来安排吧？”
张青云说：“现在还定不了，明天再说吧。”
何杰说：“那好，我先在张书记这里挂个号，明天县里如果没有重大活动，我们县委组织部就为张书记接风。”
张青云说：“老兄，您太客气了，不用安排那么紧凑了好不好？后天晚上吧，隔一天，天天喝酒，又是大鱼大肉的，也该休息一下了。”
张青云说：“我原来就听说了，县里的干部，天天都有吃喝的机会，是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大家都是‘酒精’考验的，但是，长此以往，身体也是受不了的。”
何杰说：“是的，我们在县里生活，县城就那么大，在这里当个主要领导干部，下面管理的单位、人员，都有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就像我这个组织部长，要想吃喝，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排着队想请我吃饭。出席饭局，有时候就是一种负担。如果不果断推辞掉一些，就基本上没有什么个人生活了，天天喝酒，对身体也不好的。”
张青云说：“对，所以还是要有节制。”
何杰说：“对的，对的，要不然身体很快就垮了。”
何杰离开后，张青云去了一趟卫生间，就见小魏笑嘻嘻地站在办公室里，替他收拾桌子上的文件。
张青云问小魏：“明天我有什么安排吗？”
小魏说：“有，明天早上八点在县委大院集合，坐中巴去大东沟电厂视察。”
张青云问：“都有谁去？”
小魏说：“胡书记，您和蒋主任，县政府那边是常务副县长覃健。”
张青云说：“好的，我告诉小姜。”
小魏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让他明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到迎宾馆接你。”
张青云说：“好的。”
想到今天晚上的饭局，张青云觉得，第一次还是不带小魏吧，要不然到时候不好安排，多一个人，就给接待单位多一个麻烦。
张青云说：“小魏，我要出席政法委的一个饭局，你可以回去了。”
小魏说：“好的，张书记，有什么事情了，你随时可以打我电话的。”
张青云说：“好的，辛苦你了兄弟。”说着话，拍了拍小魏的肩膀。
原来小魏给冯名扬做秘书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上下级之间的兄弟般的关系，原来他一直诚惶诚恐地伺候着冯名扬，就那冯名扬还时不时地拿他出气，小魏有时候感到自己像是做奴才一样，没有尊严，也没有一点成就感。而现在不同了，现在张青云对自己这么客气，称兄道弟的，小魏感到心里暖烘烘的，一股暖流遏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张青云拿着自己的公文包，准备下楼。
小魏忙打了小姜的电话，说：“小姜，张书记下楼了，准备开车吧。”
小姜说：“好的，魏秘书。”
小魏陪着张青云坐了电梯下到一楼的大厅里，只见安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见张青云从电梯里走出来，安强忙过来打招呼说：“张书记，我们出发吧？”
张青云说：“好的。”
小魏把张青云送到大厅门口，这个时候小姜已经把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口。
安强对张青云说：“张书记，跟着我的车就可以了。”
张青云说：“好的。”
小魏殷勤地为张青云打开车门，伺候着张青云坐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车门。
张青云冲他摆了摆手。
小姜回头笑着问：“张书记，我们去哪？”
张青云说：“你跟着前面安书记的车就可以了，我们去卧牛山庄总统一号包厢。”
小姜说：“好的。”
卧牛山庄小姜很熟悉，跟着冯名扬曾经去过多次。
卧牛山庄离县城有三公里左右，在卧牛山国家森林公园内，是县城里有名的一家高档餐饮机构，以提供本地的野味为主，主要是野菜和各种山珍，有名的菜有养殖的天鹅肉、山蛇汤、鹿肉、鳄鱼肉、骆驼肉等，因为食材特别，离县城也不远，这里风景优美，到处是茂密的森林，背靠连绵不断的卧牛山脉，所以吸引了不少人到这里消费。
从县城到卧牛山庄，有一条县域公路连接，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张青云就看到，前面安强的车子进了一个大院子，然后车子稳稳地停在一栋六层楼的大门口。
在这栋楼的三层，有几个鎏金的大字——卧牛山庄。
就见大门口站了一群人，个个都是衣冠楚楚的,一副官员的摸样，有的穿着警服，有的穿着法院的服装，有的穿着检察院的服装，张青云估计，这就是清溪县的公检法司的几个一把手，在那里等着迎接安强和他张青云的。
车子停稳，就见一个中等个子、四十岁左右、头发秃秃的男人笑嘻嘻地跑过来，为张青云打开车门，然后说：“张书记，欢迎啊欢迎！”
张青云凝视着他的眼睛，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您好，您好。”
这个时候，安强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对张青云说：“张书记，我来介绍介绍。”
他指着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说：“这个是曾建明，副县长兼县公安局长。”
张青云一看，曾建明中等个子，但是肩宽背厚，很是强壮，脸上的轮廓也是棱角分明，眼睛炯炯有神，看年纪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曾建明双脚并拢，对着张青云敬了一个礼，然后伸出手，大声说：“张书记好，县公安局局长曾建明向您报到！”
张青云笑了笑说：“好，曾局长，幸会幸会！”
安强指着一个穿法院制服的中年男人对张青云说：“张书记，这个是法院的院长田军。”
田军脸上堆满了笑，伸出两只手，握着张青云的手使劲地晃着说：“张书记，您好，您好！”
张青云也和他握了握手，说：“田院长，您好！”
安强继续介绍，对张青云说：“张书记，这个是检察院的检察长岳明山。”
张青云说：“岳检察长，您好！”
安强又依次介绍了司法局长钟长河、县委政法委副书记吴有信、办公室主任赵海洋跟张青云认识了。
然后，安强陪着张青云走在前面，众人走在后面，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总统一号包厢，是这家酒店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张青云在众人的陪同下进入包厢后，在安强旁边坐下来。张青云右边是安强，左边是副县长兼县公安局长曾建明。张青云坐在主宾的位子。
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安强挥了挥手说：“上，上，可以上了。”
服务员又问：“领导，请问你们喝什么酒？”
安强问张青云说：“张书记，你说今天晚上喝什么酒？”
张青云说：“这个还是你安书记定吧，我刚来，大家习惯喝什么酒，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先声明一点，今天晚上我不准备喝酒了，中午那一场，推辞不过，我和胡书记、沈部长都碰了好几杯。后来又接受大家的敬酒，几轮下来，就喝了半斤多白酒，到现在还感觉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刚才又接到通知，明天一早要陪同胡书记到大东沟电厂视察，所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不能再喝酒了，要不然会误事的，请大家原谅啊！”
张青云说着，双手抱拳，冲众人示意了一圈。
安强一看，张青云是这个态度，不好勉强了，毕竟张青云是县委副书记，论级别，比他高。要是换了别的人，安强就会倚老卖老了。
安强说：“那好，我们就尊重张书记，工作第一，这样吧，我们上两瓶茅台，两瓶张裕解百纳。谁爱喝什么随意，今天看张书记的面子，不勉强了。这样安排可以吧？”
大家说：“可以，可以。”
于是，服务员开始上酒、上菜。
第一道菜是个火锅，菜名叫“龙凤呈祥”。里面是以养殖的天鹅肉、山蛇肉做主料，添加了许多种中药材，经过几个小时的熬制，打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
安强对张青云介绍说：“张书记，你在省城里可能难得吃到这么新鲜的野味，来来来，这是这家酒店的招牌菜。听说吃了对男人大有好处的，有句笑话说，男人吃了，老婆受不了；老婆吃了，男人受了了。两口子都吃了，床受不了。就是指的这个东西。”
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反正一桌子都是男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讲话。
吃了几口所谓的天鹅肉，喝了几口汤，张青云感到这道菜确实是非同一般，味道醇厚，回味悠长。只是转念一想，不能多吃，要是真是像安强说的，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今天晚上就难过了。为什么？因为范小玉不在身边呐！到时候心急火燎的，找谁消火啊！
安强知道，在座的八个男人，除了司法局长钟长河、政法委副书记吴有信、办公室主任赵海洋是本地人，老婆都在县城里，可以随时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外，其他的人老婆、孩子都在东州市市区，夫妻双方是两地分居的现状。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两口子的感情就会逐渐冷淡下来。再说了，就是不两地分居，他们的老婆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已经人老珠黄了，和现在的年轻妹子，那是没办法比的。
现在大小都是个副处级干部，在县城里，那是相当牛逼的了。谁手下不是管了一两百人，像曾建明那个公安局长，手下管了900多民警，长得漂亮的女警花有的是，想玩弄几个漂亮姑娘，那不是太容易了吗！
再说了，现在的女人也开放得很，主动向领导投怀送抱的人，多了去了。
安强现在自己在清溪县就有三个情人。
第一个原来是政法委办公室的打字员，叫于颖，三年前安强刚调来清溪县的时候，于颖才二十岁，刚参加工作一年多，属于是政法委临时聘用的人员。
安强人老心不老，刚到清溪县工作一个多星期，就注意上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妹子。
于颖个子有一米六五，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身材火爆，上身习惯穿一件白衬衫，下面是紧身的牛仔裤，绷得屁股圆圆的，鼓鼓的，扭着身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有一股清纯的学生妹的气质，在机关里很是引人注目。
她去年刚从市里的一所职业中专毕业，父母都是普通的小学教师，在县城里的一所小学教书。她父亲和政法委办公室的主任赵海洋是表兄弟，按照辈分，她应该喊赵海洋表叔的。
在赵海洋的关照下，他进了政法委办公室，先做了临时工，赵海洋跟他父亲表示说，虽然是临时工，但是，遇到领导的机会多，一旦有机会，就可以转正了。虽然一步到位解决一个公务员的编制有些难，但是，机关里都有事业编制，解决一个也可以。
现在在县里，就业非常难，公务员都是招考录用的，但是，没有可靠的关系，你就是笔试考得再好，到了面试那一关，你也过不了，到时候，还是谁的关系硬，谁能走到最后。说白了，在县里，每一个公务员的编制，都是在县委书记和县长手里控制着呢。
其他的领导，手里可能每年有个把事业单位的指标。于颖就是为了这个事业编制的指标，才进了政法委当打字员的。
临时工，在这里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出头，说起来可怜得很。
于颖也明白，要想解决自己的编制问题，靠表叔赵海洋一个人还是不行的，有时候自己也要主动想办法。
安强渐渐地就注意上了这个漂亮姑娘，一打听，原来是办公室的打字员，心里是一阵狂喜，心想，上天对我安强不薄啊，刚来这清溪县，就有这样一个尤物送上门来，反正老子升官的希望很渺茫了，索性就多泡几个女人，弥补弥补，到时候退休了，也不后悔了。
于是安强就隔三差五地到打字室转一转，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和于颖说两句话。顺便问问于颖的家庭情况，表示自己的关心。
一来二去，于颖就和安强熟悉了，有时候安强的一些讲话材料比较急的，于颖就自己直接送到了安强办公室里。
每次于颖单独去了安强办公室，安强总是嘘寒问暖的，表示对于颖很欣赏，很关心。渐渐地，于颖就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虽然论年龄安强当时已经四十八了，比于颖爸爸的岁数还大两岁。
有一次于颖到安强办公室送材料，安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品袋，里面是一个新款的手机，他递给于颖说：“小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拿着。”
于颖不好意思地说：“安书记，使不得吧？”
安强站起来，趁机捏了一下于颖的肩膀说：“小妹妹，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今后就用这个手机和我单独联系。好不好啊？”
于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安强每天都住在迎宾馆里。政法委常年给他包了一个豪华套房。
一天晚上九点多钟，安强参加了一个饭局回来，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大补的东西，整个人蠢蠢欲动，对女性想入非非，他的脑子里现在都是于颖的身子在晃来晃去。
按耐不住，安强就打通了于颖的电话。
于颖一看，是安强打来了，连忙关上门，接了电话，说：“安书记好！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安强醉醺醺地说：“小于，你现在在哪里”
于颖说：“在家里，正在看电视。”
安强说：“这样，你赶快过来，我在迎宾馆六楼的601，我喝醉了，你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身边需要个人照顾一下。”
于颖一听，来不及多想，就连忙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于颖换了衣服，跟父母打了招呼，说：“我们领导喝醉了，我要去看一看。”
他父母不解，问：“哪个领导？”
于颖说：“政法委的安书记。”
他父母一听，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晚上九点了，安书记叫自己闺女去伺候，这合适吗？！想劝阻自己的闺女，但是，看于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没有说出口。
安强打开门，醉醺醺地站在门口，一看于颖果然上钩了，于是心中暗喜，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走路都东摇西晃的，于颖一看，连忙叫了一声：“安书记，小心，我来扶着你。”
于颖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她一步一步，钻进了安强早已经布好的圈套里了。
于颖关上门，扶着安强，往卧室里面走。安强顺势搂住了于颖的身子，嘴巴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于颖立马就慌了，推辞说：“安书记，你喝醉了，醒醒酒吧，别，别这样好不好？”
安强不管不顾，抱着她倒在大**，把她压在身子下，两条腿跨上去，压得于颖动弹不得，只好乖乖地就范。
安强说：“小于，你跟着我，我马上就给你解决一个编制问题。不用做他妈的临时工了，一个月一千多块钱，怎么活啊？”
这个是于颖的软肋，她知道，如果此时拒绝安强，不让他得逞，那自己在政法委今后就没办法呆下去了。女人啊，为了生存，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好忍着自己的泪水，强装笑颜地说：“安书记，我还是个黄花闺女，你一定要说话算话，给我解决一个编制啊！”
安强一听，心花怒放，他妈的，老子今天难道中大彩了吗？这么幸运！
他一边脱着于颖的衣服，一边说：“你就放心吧，我立即就让办公室打报告，解决你的编制问题，此外，你打字员不用当了，今后到办公室做文字秘书，等过两年，提拔你当副科长。”
于颖一听，还怎么着，人家领导已经答应了，只好配合领导玩痛快了。
这一个晚上，安强变着法子折腾于颖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于颖咬紧牙关，做出了不少牺牲。
从此以后，于颖就成了安强在清溪县的情人之一。当然，于颖的编制确实解决了，调整了工作，到办公室做文字秘书。
办公室主任赵海洋虽然猜测出了安强和自己表侄女于颖之间，可能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是，他作为安强的下级，却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他干涉不了，就是他亲闺女，他现在也没办法，因为连他自己的命运都在安强手中捏着呢！安强已经多次表示，推荐他当政法委的副书记，有了机会，就让他当县司法局的党组书记。
现在的县司法局长钟长河是乡党委书记调任的，年纪已经大了，五十出头了，干不了几年，就该退休了。到时候赵海洋就可以接任司法局的一把手，局长兼党组书记，一肩挑。
有了于颖做情妇，安强每个星期就以工作忙为借口，不回省城了。他老婆虽然现在对安强非常不满，感觉到安强在外面肯定有别的女人，要不然一个月还不回一趟省城，工作忙，再忙你也得考虑你老婆的生理需求啊！于是就时不时地敲打安强一下，说是要给他找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戴上。
安强老婆在东州市民政局工作，是个科长。
安强的第二个情妇是一家桑拿中心的老板娘。
清溪县罗曼假日酒店是一家私人投资的三星级酒店。这几年在县城里异军突起，生意很好。
这家酒店的四楼，有县城里最大规模的桑拿中心——伊人桑拿中心。
中心是一个发了财的煤老板老板开的，煤老板姓金，原来是开小煤窑的，第一桶金得到后，正赶上省里整顿小煤窑，煤老板的煤矿被封了，于是就转型，做了旅馆业和娱乐业，在清溪县城利用自己多年积聚的人脉资源，建设了这家三星级酒店，顺便开了这家“伊人桑拿中心”，交给自己的情妇蔡虹打理。
蔡虹原来是做小姐的出身，在省城里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曾经是头牌，有一次金老板到酒店里玩小姐，就点了她的钟。
两个人鬼混了一个晚上，金老板看蔡虹人长得靓，活又好，于是就动了心思，想长期包养她。
蔡虹看金老板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为人豪爽，就动了心思，两个人经过长期交往后，就成了情人关系。
蔡虹想到，小姐不能当一辈子啊，现在这个金老板对自己这么好，干脆两个人合伙做生意算了，就干桑拿中心，自己认识不少漂亮的小姐，只要有一个好场子，随随便便就可以赚大钱的。
于是她就说服金老板又投资了五百多万，把罗曼假日酒店的四楼装修成一个豪华的桑拿中心，择吉日就开业了。
金老板是清溪县本地人，在党政机关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熟人。但是，开桑拿中心，容留小姐公开在那里做生意，在县城里还是太招摇了。
生意红火了没几天，就有人举报，公安局就到这里查了几次。虽然有熟人通风报信，没有抓住什么人证物证，但还是让金老板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到，这个生意要想做下去，还得在上层找到可靠的保护伞才行。
这个时候，恰好安强调到清溪县，当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金老板就找到自己在县委政法委的熟人，经人牵线搭桥，认识了安强。第一次，金老板到安强办公室里拜访后，送上了一些冬虫夏草之类的高档保健品、名烟名酒之类的东西。
当天晚上，金老板做东，在罗曼假日酒店二楼的粤菜美食城，请安强吃饭，作陪的就是蔡虹。
蔡虹做过小姐，长相确实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材火爆，最关键的，长了一双勾魂眼，声音嗲里嗲气的，贴在安强身上敬酒，和安强喝了几个交杯酒，眼睛老是冲着安强放电，声音更是充满了一股**味，让安强听了骨头都要酥麻了。
蔡虹心知肚明，知道金老板的用意，就是让她千方百计拿下安强。
此后，隔三差五，蔡虹就会发短信给安强，说：“书记啊，我好想你啊！你好棒啊！”
安强哪里受得了这个啊，很快，就抵抗不住美女的**，义无返顾地下水了。
有一天，蔡虹在酒店开好了房间，和安强开始了第一次约会。两个人鬼混一番后，安强觉得这个蔡虹简直是性感炸弹，带给他的是**，是碰撞，是完全疯狂的感觉，于是，就忘不了她了，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成了长期的情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