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如今的省政府,张青云算看的非常清楚了。省长王天成就是要利用马奔和范红堂两架马车,牵制所有的副省长,全面掌控省政府的权力,三面马车的大格局已经形成。

果不出所料,在随后召开的省政府常务会议上,王天成宣布了省政府省长和副省长们新的分工,马奔的权力大大加强,交通、水利、发展改革等重要的部门落入马奔的囊中,他的实际权力已经大大超过常务副省长林正义,虽然林正义名义上是常务,分管财政、金融和省政府办公厅等外人看来更重要的部门。但实际上,他的权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王天成消减了。

就拿林正义分管的财政厅和省政府办公厅来是说,这些都是王天成的铁杆部下控制的部门,听谁的不听谁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就拿范红堂来说,他这个秘书长是谁让他当的,王天成!不是他林正义,就是让你林正义分管,你能够管的了?

这就是大家一起做权力的游戏,表面上谁也不说透,但骨子里,大家都一清二楚。

林正义也清楚,自己运气不好,没有当上省长,就要承受这样的结局。官场就这样,现实的很,不进则退,最起码在王天成这五年的省长期间,自己的日子是不会轻松了。好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是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两人全力对付王天成,他也不轻松,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书记是一把手,省长是二把手。

作为常务副省长,他手里是有一定的资金使用权限的,每年1500万的副省长准备金,其他的六个副省长,一人1000万。这些钱足够自己用了,想咋使用就咋使用,只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也不会过问。

所以这当副省长的,只要想的开,不和省长争权夺利,日子还真是好过的很。

在省政府半年,张青云就看明白了,他们各有各的活法,想吃什么有人安排,想玩什么说走就走,今天还在东州,明天一打电话,就到了北京、上海、香港、澳门了,就是想出国,也方便的很。下面厅局里那么多出国考察团,只要他们想去,打个招呼,下面的人就办好了,吃喝花费自然有人争着出,真是自在的很啊!

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出去转一圈或者几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自己一个子都不用掏,全是公款买单,这样的好事,张青云觉得,走遍全世界,如今也找不到官当的如此舒服的地方。报纸上公布,每年公款出国要花费几千亿,这个数字,张青云觉得,是可信的。

一个人来个欧洲游,就要几万块钱,那帮公款出国的,就更贵了。旅游团最爱接的就是这样的团,可以漫天要价,反正都是公家出钱,花多花少全报销,只要把各级官员打发好了,吃好玩好,你尽管开口吧。

比如普通的团,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接待标准,要三万元。而这些全部是官员的团,报价就给它升到四万五千元,多余的钱团里赚个一小半,剩余的都返还现金,让各个官员在国外都有一大笔零花钱,这样谁也不说,演了个双簧,从各个单位的国库里就多掏出一笔钱,进了个人的腰包,这样多合算啊。

可以白吃,可以白喝,还可以白玩,又可以合法的把公款装进自己的腰包,这样的好事,可以说在这个地球上,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做的国家,肯定是越来越少了。

至于像我们这样,做的无遮无掩,大张旗鼓,做的人觉得理所应当,看的人觉得事不关己,大家都若无其事,这样大面积,高发,习以为常的,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们国家的官员做的出吧,也只有中国的老百姓习惯了没有怨言吧!!!

郑丽丽现在是彻底看开了,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回事,短短的几十年,还不是这灾就是那难的。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和病友们没少聊天,才知道,生命有时候脆弱至极,好好的一个人,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说没有就没有了。

和郑丽丽同时住院的有个妇女,来的时候一检查,才发现癌症已经扩散了,连病加上吓,很快就没了。这次经历让郑丽丽彻底的看破了红尘,她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想一心一意的带好儿子张方圆,平常里没什么事情了,就带着张方圆逛街买东西,反正她手里有钱。张青云每月的工资基本上一分不动,全部给了她,工资卡和奖金卡都在她手里拿着呢。张青云基本上不花什么钱,吃喝全部可以报销,手里也随时有购物卡,可以随便买东西。

到了省政府,老公的补贴和奖金比在东州市委时又高了许多,每年有六七万块钱了,再加上张青云给的购物卡,郑丽丽觉得,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来,这是经济上最富裕的一年了。

手里有钱,老公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特别是回了市委党校的家属院,不少人围着老公,不住的讨好献媚。那些原来看不起张青云的同事们,有事没事的,也爱找个借口,到家里坐坐,送点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虽然现在郑丽丽根本不缺这些东西,但女人家,心里还是非常受用,毕竟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处好关系,有好处。

老公出息了,带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碰上那些舌头长的女人,当年她们经常话里有话的讽刺挖苦张青云,而现在,她们见到郑丽丽,一个个像斗败的母鸡,谨小慎微的,说话都不住的陪着小心。

而郑丽丽呢,走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头抬的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男人发达了似的,故意在别的女人面前耍不够的威风。

那些女人看看郑丽丽,想想张青云一天天的发达起来,将来前途更不可限量,有好车坐着,官越来越大,回家就越看自己的男人越不顺眼,就故意找茬,刺激自己的男人,说他窝囊,一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命,不像人家张青云,马上就是正处级了,再跟两年省长,马上就能做到副厅,还四十岁没到,你说人家该有多大的前途啊!像这样一直做下去,两年一级,说不定今后进了中央也未可知!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当初咋没看上他那样的书呆子,都以为他迂腐,傻,但没想到,人家那才是肚子里有真东西,是恃才傲物,不像自己的男人,贼眉鼠目的,像个领导的跟屁虫,巴结了十几年,当不够的孙子,才换来一个科长、副科长的,说出去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郑丽丽心情好了,想开了,就不太管张青云,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忙,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钱,他又不会贪污受贿,最多收点人家点小礼物,看上他的年轻漂亮女人如今肯定有,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敢太放肆,最多暗地里来往来往,他要想长期包养,就是有哪个贼心,他也没那个经济实力啊!他的钱都在我手里控制着呢,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她绝对想不到,就是有漂亮的女人,况且收入比张青云还高的女人,甘心情愿的做了他的地下夫人,不图名,不图利,就因为看上了他的聪明、机智、幽默。郑丽丽又一次失算了,她过多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像当年大大低估了张青云的能力一样,这或许就是她一生必须付出的代价。

逛街,看电视,陪孩子学习,是郑丽丽一成不变的日子,她活的很充实,对生活不再企求什么,他就是想让张青云的官升的快点,大点,挣更多的钱,把儿子张方圆送到外国读书去。那里花费大,一年没有个十几万过不下去,没有钱现在是寸步难行啊!

张青云每次回到家里,看她心态越来越平和,说话细声慢语的,都是看着张青云的脸说话,是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的样子了,离婚分手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就在喉咙里打转,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忍说出口。

到了范小玉那,就不住的唉声叹气,说开不了口,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我秘书不做了,官也升上去了,再提离婚的事。不然她要是闹起来,什么我们都得不到,省长也会怪罪我,我的前途就给毁了。

范小玉想想也确实没办法,就又随了他,一边赌气一边唠叨说:“早知道这么累,我当时就该躲你远远的,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孩子说不定都会跑了。跟着你,一点保障也没有,何时是个头啊?”

张青云抱着她说:“我向天发誓,一辈子对你好,给你妻子的名分,但你还是要给我时间!我求求你了,我也难啊!谁让当初我们没有遇见!”

范小玉笑了,说:“当初你怎么会遇见我?你是小教师一个,就是见了我,我也不会看上你,我一个大姑娘家,还嫁不出去啊?”

张青云想想也是,自己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蛋,痴心妄想而已,男人啊,没有事业,不能出人头地,谁会看得上你?

王文雅现在已经坠入情网了,一个公子哥正在对她展开疯狂的攻势,那小子张青云在王天成家里见过一面,一看之下,张青云就对他没有好感。不是张青云嫉妒,而是张青云觉得,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心计却很深,王文雅八成是被他迷惑住了。

以张青云敏锐的洞察力,他判断,这小子属于标准的政客,是个善于投机钻营的主,他追求王文雅,绝对不是看上王文雅这个人,而是她的家庭,说白了,是她的老子王天成,是省长这个位子的影响力。

这个小子的举动和年轻时的范红堂如出一辙,简直就是范红堂的翻版。只不过范红堂出身更加卑贱,是个农村孩子,而这小子,他老子听说是省电力集团的前任老总,现在调回总公司任职去了,家里肯定有不少的钱。从他在王天成家里,对王文雅献媚的表情来分析,张青云认为,这是个表演的高手,他的目的是通过认识王文雅,取得王天成的信任,从而使自己的仕途从此坦**起来,因为他老子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大的靠山,为了这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做省长的女婿,可以迅速实现这个目标。

女人啊总是很天真,很好骗,张青云虽然看的出来问题,但他决不会向王文雅提醒一句,因为他知道,疏不间亲,自己是外人,不好发什么议论。她吃亏就让她吃个够,这都是命,逃也逃不掉。谁让她的老子是省长,她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折磨、打击,命运有时候非常公平,你得到了自己不应该得到的,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样分析其实没什么依据,张青云也是凭感觉,他只是觉得,像王文雅这个长相,在女人里面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丝毫说不上漂亮,自己尚且不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那小子家里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身边肯定不乏美女的追求,他竟然弃之不要,追自然条件非常一般的王文雅,这根本不符合一个男人的正常心理,讨老婆,谁不愿意讨漂亮点的女人啊,又不是没条件!

对于这样天生的政治动物,张青云从心理上就非常反感,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得罪,不交往,顺其自然。

王文雅的事情处理清楚了,今后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说实话,这让张青云没有了任何思想负担。自己本来就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她,只是她对自己表示了好感,碍于她是自己老板的女儿,才逐渐冷落她,现在好了,有人缠上她了,自己彻底得到了解脱。

张青云有时候觉得,老天似乎在故意考验自己,前些年让自己受不够的折磨,工作失意,情场失意,连个漂亮女人都追不上,而现在,仕途一天比一天得意,官眼看越升越大了,因为范红堂自从当上了秘书长后,私下已经对张青云表示过几次,等到了十月份,副处任职满两年,立即提拔张青云为正处级。

仕途上得意就得意吧,情场上也得意了,范小玉甘心情愿的当了两三年的地下情人了,而现在,省长办的小美女赵雅莉,有事没事,也对自己表示出好感,这真让张青云觉得,好事它说来就都来了,老天仿佛是在加倍补偿自己当年的损失,现在连利息都算上了。

从心里讲,赵雅莉是不错,年轻,才24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况且她身上有种气质,是范小玉和郑丽丽根本不具备的,那就是见过大世面,大气,要归类的话,范小玉属于小家碧玉,而赵雅莉属于大家闺秀,郑丽丽则属于标准的良家妇女,普通的很。

赵雅莉每次送文件或者单独和张青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瞪着美丽的大眼睛,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了这问那,和张青云开不够的玩笑或者聊天,有些段子还相当黄,不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比如有一次,赵雅莉看张青云一个人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就扭着自己好看的屁股,站在张青云身边,蹭来蹭去地说:“我给你看一个短信吧,挺好玩的!”

张青云说:“发过来看看,别又是黄的吧,你这不是毒害我吗?本来我意志就不坚定,哪受得了你这样的美女一而再的撩啊?”

赵雅莉抿着嘴笑着说:“看看吧,保准让你有心得。”

张青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女人三字经”,“死远点,别碰我,放开手,我喊了,你讨厌,不可以,不要嘛,你轻点,好舒服,用力点,不行了,抱紧我,要来了,爽死了,我还要!”

张青云看了,心里顿时一阵紧张,他没想到,赵雅莉竟然这样大胆泼辣,分明是公开的勾引自己,但看赵雅莉平静的样子,张青云又拿不准她是真心啊还是逗自己玩的,女人心,大海针吗,外人根本猜不透。

现在的女孩子,开放得很,见到自己中意的男人,不管他多老,有没有老婆孩子,就敢展开攻势,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过来,这样的例子现在丝毫不稀奇了。

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是蠢蠢欲动,但老谋深算的张青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出击,万一自己失算了,是自作多情那就难看了。漂亮女人吗,现在自己不是没有,也不是见了就饥渴的要命的时候了,得等一等,有了充分的把握再动手不迟。

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大脑,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

进入七月份,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刚刚开完,为了准备会议的材料,张青云和省长办的一帮秘书们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月,累的够呛,会议总算是开完了,画上了句号。省长王天成在会议报告上说,全省经济上半年实现了快速发展,各项经济指标比去年都有大的突破,是改革开放以来清河省发展最好最快的时期。

这句话到底是谁先想出来的,张青云觉得,他真是个天才!这表扬和自我表扬做的,简直是太美妙了,让别人一点也抓到把柄,抠不住牙缝子。

你想啊,如果没有意外,明年肯定比今年好,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矛盾,老百姓又不懂那么详细,只知道原来杜茂林和王天成上来后,比前任郭云石和李大化要强了,你看清河省的发展,又是一个最好的时期,真是大快人心啊!

自己表扬自己,还挖空心思地找了那么多名词,这就是养一帮子秀才的作用,他们可谓贡献不小。

累了就应当休息休息不是,大家就向秦主任提议,说组织大家出去玩一趟吧,就当是党支部搞活动。

秦主任就向秘书长范红堂一汇报,范红堂想想这帮秀才们也确实够辛苦的,平常里伺候各个领导,领导在家忙,领导不在家,也得忙,一年到头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每次检查身体,大家都是亚健康,不是腰有毛病,就是脖子有毛病,戴眼镜的占大多数,也确实应该出去放松放松,就答应了。条件是安排成两个班组,一个在家值班,一个出去考察,实际上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但说考察西部农村好听点,省政府办公厅的干部吗,要经常下到最基层,有助于了解基层实际,培养对基层老百姓的深厚感情。现在的官场,就是多么龌龊的事,你只要想找,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去哪呢,远的时间不够,就去西部的仙人沟,那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还可以吃野味。

仙人沟从前张青云没有去过,正好这一次王省长去北京开会了,小韩陪同,自己在家里没事,乐得出去玩几天。

办公厅有的是面包车,要了一辆,就出发了,这一队加上司机共八个人,作为省长办的副主任,张青云算是队长,组员有赵雅莉和其他一帮子秘书。

领导自然坐前排,赵雅莉是唯一的女士,自然得到照顾,坐在张青云身边。从省城到仙人沟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上午刚出发时,大家都很兴奋,不住的讲段子,开玩笑,但车子上了高速公路,跑了半小时,就都精神不集中了,打瞌睡的一大片。赵雅莉头也晃来晃去,到最后干脆就倒在了张青云的肩膀上,张青云能闻到她脸上的香气了,头更晕了,再看赵雅莉,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不整了,从她开胸很低的上衣领子里,分明可以看见她不大不小的**,这让张青云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下面就不听话的硬了起来,顶的裤子都难受。

怕出丑,张青云连忙转移视线,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者闭目养神。但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都是赵雅莉好看的屁股和圆圆挺挺的奶子。好在赵雅莉今天穿的是休闲牛仔裤,把自己细腻雪白的大腿包了起来,要不然一低头就看见,更麻烦。

一路无话,到了仙人沟固定的停车场,大家就下车了。要到仙人沟,还需要步行半小时,才能到达建在沟里的宾馆。这是一段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路边溪水潺潺,花草遍地,景色十分优美,但就是高高低低,爬坡上岗的,让很久没走过山路的诸位非常吃力。

尤其是像赵雅莉这样的大小姐,有生以来可能都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路,一开始还有**,走了十几分钟,就知道不浪漫了,汗就出来了。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山沟里又闷又热的,上身的衣服很快就贴在了身上,显得更性感了。

张青云怕她累着了,就把她的背包接下来,背在自己身上。赵雅莉为了怕摔倒了,就一直走在张青云的前面,紧贴着张青云,爬坡的时候,弯下腰,性感的屁股几乎贴到了张青云的脸上,张青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看没人,真想乘机趴上去亲亲或者摸上两把。但感觉还是太唐突,就忍住了。

到了另一个小坡,赵雅莉脚下一滑,就向后倒了下来,张青云慌忙迎上去,把她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手正好抱住了她的屁股。因为赵雅莉“哎、哎”叫了几声,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赵雅莉已经在张青云的怀里了,就都开张青云的玩笑说:“张秘书,是不是你故意使绊子啊,想抱美女了?”

张青云忙放开赵雅莉热乎乎的身子说:“那肯定嘛,美女谁不爱啊,机会难得啊,要不你们也抱个试试?”

赵雅莉脸一下绯红了,说了一声:“讨厌!”大家就又笑了,继续前进。

到了驻地才知道,所谓的宾馆,就是在山坡上建设的一个个独立的小木屋。张青云看了看,每人要了一间,距离大约有十几米远的样子,赵雅莉的房间就在张青云旁边。

进了房间,看看设施还可以,有洗澡间,房间还挺干净。简单的洗了澡,放好行李,张青云就换上游泳衣,走了出去,到山沟里玩耍。

这里是一条山间的小溪,水从山上一路走下来,汇成了一汪又一汪的潭水,清澈见底,成了天然的游泳池,水有点凉,但在这炎热的夏季,很舒服。

赵雅莉又出现的时候,换上了一身游泳衣,中间是分开的,胸脯挺得老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和好看的肚脐眼。腿修长,皮肤白皙,好看极了。

她下去时,故意夸张地叫着,嫌水凉。张青云问她会不会游泳,她说不会。张青云说:“那你过来吧,我教教你。”

其余的人都三五一群,或者到小溪上面探险去了,或者自己找个小潭,闭上眼睛,享受大自然的宁静和安详,这里成了张青云和赵雅莉的私人空间。

赵雅莉一会儿趴在水面上,要张青云用手托着她,学游泳,张青云掐着她的腰,一次一次的往前送着,但赵雅莉似乎很笨,半天也学不会。这样一个大美女在自己怀里抱来抱去的,张青云就感到有些心猿意马,下面的家伙就不听使唤的硬了起来,有一次就碰到赵雅莉的手上。

赵雅莉可能已经猜到了张青云心里此时想什么了,就故意若无其事的用手碰他的下面,刺激他,张青云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刺激,就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在了赵雅莉的大腿根部,狠狠地掐了一下。

赵雅莉看他终于采取行动了,也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攥住了他的下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在水下,一切都心知肚明。过了几分钟,听到了别人的讲话声,双方才分开。

晚上吃饭,张青云都心不在焉,老想着赵雅莉,看赵雅莉,还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该开玩笑就开玩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张青云觉得,这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也是一个表演大师,女人啊,有时候都是天生的演员。

吃完饭打麻将,谁输了就喝一杯啤酒,再掏十块钱,张青云感到今天手气特别背,要啥不来啥,刚做好牌,人家已经自摸了,钱输了200多,啤酒喝了一肚子,不住的往厕所跑。

赵雅莉不会打,就坐在张青云旁边看,张青云上厕所时,她就替张青云摸牌。看看时间到了十一点半了,张青云就感到头晕脑涨起来,他估计是啤酒喝多了,就不打了,要回去休息。

他们看张青云走路已经一扭一拐的,知道他是真喝多了,就放他回去,其他的人钓鱼的钓鱼,摸牌的摸牌,准备打一个通宵。

赵雅莉看张青云走了,就站起来,说困了,不看了,顺便在路上看着张青云,别栽倒了。

其他的人就都笑了说:“美女,张秘书今晚上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可都在你身上啊!”

赵雅莉笑笑说:“你们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其他的人一听更起哄了,说:“那可不一定,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女人非礼男人的可多了,张秘书他现在可是喝多了,对付不了一个女人的。”

赵雅莉也不再答话,忙走上去,搀扶着张青云往山坡上的屋子里走。

张青云初走出屋子,脑子还是清醒的,出来被这山风一吹,很快就不当家了,腿也软了下来,上半身就几乎趴在赵雅莉身子上,什么时候到房间的,他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个女人伺候自己上了床,脱了衣服,洗了脚,他手摸着女人的腰,奶子,大腿,不像范小玉,也不像郑丽丽,到底是谁,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模糊中他感到女人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叉开了双腿,自己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干这事还是有些精神的,三下两下,就进去了,一阵猛打猛冲,很快就**,头一歪,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被尿憋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开开灯,他才看到地下一大团一大团的卫生纸,上面黏黏糊糊的,不用说都是男女**时留下的证据,知道自己又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

早上吃饭时,张青云看到赵雅莉又换了一套运动服,身材显得更加好了,看着张青云,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天,是进山沟探险玩耍,两个人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张青云看前后左右没人,就悄悄的对赵雅莉说:“对不起啊,昨晚我喝的太多了,乱性了,我会给你补偿的。”

赵雅莉看了他一眼说:“补偿什么?我自己愿意的!”

张青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离不了婚的,只能给你点补偿!”

赵雅莉脸立即就变了,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有男朋友的,不要你负责!”

张青云实在搞不清楚,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心思,大约把这看的和吃饭一样随便,干了就干了,自己这样的表示,好像别人嫁不出去了似的,要沾上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以后的两天,赵雅莉再也没给张青云任何亲近的机会,这让张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说翻脸就翻脸,转眼无情。古话说:“婊子无请,戏子无义。”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也这样,哪一句话说不好了,就得罪了,张青云觉得自己和赵雅莉就像一场梦,说醒就醒了,连个回味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的身体、气味全不记得了,一切像没有发生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张青云进入省政府已经九个多月了,新鲜感已经过去,日子渐渐变的平淡起来,一天又一天,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吃不了的饭,还有无穷无尽的会见、应酬,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没时间完整的看过一个电视剧,更没有心思看完一本书。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习惯,时不时的到书店转一圈,买两本好看的书。好看的书,张青云觉得,现在这样的书越来是越难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作家好像都不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写的东西不是几千年以前的人和事,就是几十年以前的,好像他从娘胎里一出来,就知道了几千年的历史似的,把死人能说活,他的聪明才智要用到研究现实上,一准可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大奖,刷新中国人零的记录,到时候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的人肯定吓得要死,中国不得了,这么多作家都够格啊,这要包揽多少年啊!不行,不行,得赶紧修改规则,像乒乓球一样,改大球,不能让中国人占完。

这些研究死人的还有情可原,至少他还有史料可查,不能信口雌黄,要不然专家不答应,读者也不答应,你要有凭有据,不能没有的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最好玩的是有人开篇就胡扯,从外星人扯起,扯的津津有味,扯的云天雾地,好像他是上帝,想咋拿捏这个星球就咋拿捏这个星球,他好像从来不用吃粮食就可以长大,随便吐口气,什么美国的洲际导弹、爱国者导弹啊,都纷纷落地。

扯起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动辄上百万字,几百万字,张青云觉得,写出《战争与和平》这样经典名著的大文豪托尔斯泰要是活到现在,非被活活气死不可。他老人家是拿出自己毕生的心血,才写出了这部百科全书式的传世经典,煌煌百万言,他的才华是举世公认的,而如今这些人,动辄以为自己就是托尔斯泰再生,甚至全人类从来没有出过他这样的天才,他要是活到100岁,说不定真是刷新了人类码字的记录。自以为写出来就是文学作品,在他眼里,文学作品就像大白菜一样,堆得越大,越值钱,是可以论斤来卖的,一棵再怎么也没有一百棵有价值。

他不知道,这世界上的思想和艺术,是不能以量来分高下的。文学也不是大白菜,可以成捆的批发。书的小大是不看薄厚的,而在于他的思想深度。你写的再厚,也是垃圾;而培根的论说文集,只有区区十几万字,却会传诵千古,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人一直读下去,因为真正的经典是可以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的,而瞎扯淡的书,只能像赵本山小品中黑土讽刺白云出书一样“快出啊,村口茅厕里的纸快用完了!”

其实明眼人稍微一动脑筋,就想明白了:有人扯淡,有人吹捧,有人提供平台,有人出书,大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物链,默契的做了一个局,扯淡的赚到了可观的稿费,转回头赶紧用扯淡得来的钱买别墅,养小蜜,原来他不是外星人,也食人间烟火。

做局的人赚了更多的钱,出版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造纸厂、印刷厂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大家都是赢家。

只是可怜了那些善于跟风不明真相的读者诸君,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金钱,来读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读了大脑更空白,不知道生活在哪个星球上,一天一天,麻醉自己,直到走向坟墓了,也没有搞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究竟干什么来了?还以为自己每天勤奋学习,读的都是传世名作。

记得张青云曾看到,在《新华文摘》上,国内一著名学者撰文说,现在出版的图书,要按他的标准,绝大部分可以直接进入造纸厂,打纸浆,因为这些书根本上就是垃圾,留在世上,简直是谋财害命。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他特意举例子说,某某年中国几百家出版社的几万种图书,都只能躺在仓库里睡大觉,每本书的销售量都不到五本!

对他的观点,张青云击掌叫好,真是一语中的!

在张青云看来,凡好的图书,必须具备以下的标准:语言好,故事精彩,有思想,还要有直面现实的勇气。

语言好,故事精彩,这不难做到,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加上自己的悟性,相信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更别说所谓的作家了。

而后两条,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有思想,你一贯是墙头草,喜欢跟着别人的屁股前进,喜欢像电视里那些皇帝戏太监戏里面的人物,奴才当了十几年,习惯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喳!”惯了,让你独立思考看来也不容易。

而面对现实,直面生活,最不容易了。我们已经习惯了麻醉自己,适应不可改变的环境,做惯了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地里,把屁股撅出去,任别人踢来踢去,只要不要我的小命,啥都能忍受。被一代又一代嗜血的统治者修理了几千年,我们已经非常习惯做顺民,知道胳膊最终扭不过大腿,想想就算了吧,只要还有口饭吃,随便他们怎么折腾,管他娘!我能活几千年啊!

我们这个时代最有知识、最有见解的人物要是也采取这个生活态度,张青云觉得,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了,连人都无法做的堂堂正正、舒舒展展的,他干什么也上不了档次的。

张青云发现,王天成最近心情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况且一发火脾气就特别大,训人严厉的要命,让对方感到很没有面子,有时候根本下不了台。

前两天民政厅的齐厅长来汇报工作,老齐原来在下面一个市当过市委书记的,这次调整刚当了厅长的,他原来是郭云石提拔上来的,现在郭云石调到全国政协了,做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的副主任,像老齐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似的,谁都不待见。

本来他进门口时,张青云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就主动给他打招呼,说:“齐厅长好!”又是忙着倒水,又是张罗着给他找座位,到里面向王天成汇报了一下,说民政厅的齐厅长来了,要汇报工作。

王天成正在忙着批文件,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老齐一看这么快就见到省长了,很感谢张青云的安排,就端起自己的纸杯子,对张青云一个劲地笑,说:“多谢了老弟,多谢了老弟!”

张青云从他手里拿过杯子,说:“厅长,我来,我来。”把里面的门推开,让老齐进去,坐到沙发上,杯子给他放好,才关上门出去。

话谈了还没有五分钟,就听见王天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你给我滚出去!”

把张青云当时就吓得毛发直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没见王天成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严厉的话。进去吧,自己不是找不痛快吗?又没有叫你;不进去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齐汇报的什么,惹得王天成这样失去了理智。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又听见里面传出来王天成的声音:“滚啊,还不出去!这件事情办不好,就不要来见我!”

这一次老齐终于自己开门出来了,张青云看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光秃秃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青云忙从桌子上抽几张纸巾,递到他手里,让他擦汗。

老齐一边擦一边拍着张青云的肩膀说:“老弟,今天的事情你谁也不要说,我感谢你一辈子,记住啊,老哥我知恩必报,切记切记!”

张青云知道,他是怕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挨省长这么一通臭骂,对于一个厅长来说,那是极其没有面子的事,一传开他的政治生命就基本上完蛋了!

张青云冲他笑了笑,说:“厅长,你就放心吧,我当秘书的,这个懂!”

老齐汗擦干了,又平静了一分钟,才长出了一口气,拿起包走了。

张青云真怕他想不开,一口气上不来,发了心脏病什么的。看着他一摇一晃的走远了,头也没来时抬的高了,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张青云从心里长叹一声,官场险恶啊,这宦海浮沉,真不是那么好过的,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说挨熊就挨熊了,被熊的威风扫地,一点脸面也没有,这样的日子,叫自己过,还真是受不了,比不上这个老齐。

王天成为什么发火,张青云没敢问,这是他当秘书的本分,不该打听的事情坚决不打听,这是纪律。当初他刚进东州市委时,顾主任特意给他找来一本保密手册,上面第一页赫然写的几句话就是:“不该听的秘密不听,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打听的秘密不打听,不该记录的秘密不记录。”总之一句话,心要细,嘴要严,能够守得住秘密,这是从事秘书工作的基本条件。

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自从当上了省长,从最初刚任省长时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八九个月,心理上就发生了重大改变。从当初的兴奋、新鲜很快就进入了平淡,甚至是厌倦了。

说实话,比较一下当省长和市委书记,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还没有不当这个省长时过得痛快、潇洒。

当东州市委书记,因为他是省委常委,论职务,他是副省级,而当时的市长牛乘风是正厅。论年龄,王天成比市长牛乘风大三岁。论资历,王天成此前当过西平市委书记、常务副省长,而牛乘风,才是厅长下派而已。所以在当时的东州市,实际上王天成是说一不二,市长牛乘风根本不具备跟他较量的资本。有什么事就是再不满意,也得顺着他,听王天成的。

有时候王天成把他逼急了,他就出差,或者装病,去住院疗养,把事情全交给常务副市长严少明处理。

那严少明本来就是个官场通,靠培养保姆巴结领导出身,什么问题他看不出来!他一看连牛乘风都不是王天成的对手,顶不住了,自己一个正厅级的常务副市长,在王天成眼里,也就是个小蚂蚁,挡不住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索性就全面投降了王天成,言必称书记云云。好事坏事反正都是他王天成叫干的,出事了和我无碍!

他是怎样混上来的,王天成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既然他肯配合,不破坏东州的大好局面,就不用动他,所以王天成在东州当市委书记的三年,干了不少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大事情,把东州的局面一下打开了,有了大城市的气派。

他能够出来政绩,也是因为自己可以说了算,想用谁用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面没有婆婆,跳的是自选动作。

而现在,虽然升了省长了,但实际上是二把手了,用人权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手上掌握着,重大的决策要通过省委常委会这一关,实际上还是杜茂林说了算。在省委常委里,王天成其实是孤立的,就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其余的都是杜茂林可以控制的,有什么看书记的脸色行事,王天成这个省长,其实当的比李大化窝囊多了。

就拿这次全省上半年的经济工作会来说吧,会议除通报了全省上半年的发展形势外,最重要的决策就是进一步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争取下半年完成200亿的招商指标,各个市都相对分解了任务。

张青云看了当天晚上的“清河新闻联播”,在里面省委书记杜茂林在会议的总结中提出,为确保此项目标的完成,全省各级各部门,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招商,招不回来,就住在那里,一个一个就是求、请、磕头,也要把资金引进来。

把全部公务人员的三分之一全投到招商上去,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外部的资金引进来,实现大的突破,张青云觉得,杜茂林绝对是发烧了,糊涂了,谁出的这么漏洞百出的主意他也相信,真是滑稽啊!

资本都是逐利的,你清河只要有大把赚钱的机会,不用你请,大批资金就会自动涌入,你想堵都堵不回去;反之,你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你就是磕头把人家请回来,人家还会走。就像前些年清河各级政府爱搞的“文化搭台,经贸唱戏”,这节那会的,钱没少花,动辄几百万、上千万,从世界各地邀请了五花八门的所谓贵宾,白吃白喝白玩了,临走时在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投资意向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带着准备好的礼品就回国了。回去后屁也不再放一个,那张协议本来就是一个形式,拿来在报纸上、电台上做宣传和供各级领导写总结的,当不得真。

于是张青云看到,报纸上经常出现某某节创下300亿的协议投资金额,回到家里郑丽丽老问他,说你看某某节,举办的真是成功极了,那么多外商要投资了。

张青云轻蔑地笑了她一句:“那你也信啊?一分没有也说不定,不就是协议吗,我要是去了,可以签个五百亿的投资协议,反正没有人查你有没有投资能力,签了也不用负责任,落个白吃白喝白玩,世界上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洋鬼子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中国的地方官员好面子,要出政绩,所以这样掏钱做秀的事情也愿意干,他们算的是政治账,不算经济账的,反正不用他们自己掏腰包,公款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看明白了,就会越来越泄气。如今的官场,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大转盘,不管你是谁,有多大能力,只要进去了,就会身不由己。不管你是王天成,还是李天成,个人有多大能力,一旦把你放在了次要的位子上,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小媳妇一个,只能跟着跑,这就像水牛掉井里一样,有劲根本使不上。

说话不管用,想办的事情办不成,牵制太多,别说是王天成,就是换了自己,张青云觉得,也会受不了,逐渐把自己的意志消磨掉的。自古英雄大多无用武之地,像宋朝的辛弃疾,本是可以驰骋沙场、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大将,因为无用武之地,只能吟诗作画,度过残生,心中有无穷的苦闷,却不能得到宣泄,拿大刀的手却拿起了笔杆子,第一流的军事家、政治家,却不得不做了一个酸酸的腐儒。

我们这片土地,从来就不缺乏英雄,缺乏的是英雄可以施展的广阔空间,千里马戴上镣铐,累死它它也跑不远。

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干事,又不能撂挑子不干,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消极怠工混日子。

在机关呆久了,张青云渐渐就明白了,感情是早觉悟比晚觉悟要好,这当官也和过去没什么质的差别,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张嘴,更粗俗点,上面为了嘴巴,下面为了鸡巴,所以万事认真不得,想不通的要想通,不适应的要逐渐适应,要不然你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看那些混日子的人,那些处长、厅长的,领导交代的事情,口头上答应得爽快得很,回头就忘到了九霄云外,日子该咋过咋过,领导催了就动动,不催就拖着,反正有的是时间。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官也不是你领导给的,是老子辛辛苦苦熬资历熬出来了,现在眼看着也没有大的发展了,就混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该吃的吃点,该喝的喝点,该玩点就玩点,该赚的便宜一个都不能少,老子给谁省着啊?等老子退休了,谁都不会理我,一分钱也花不上。

混!其实这也是自己麻醉自己,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心里不痛快,人就老的快,张青云看到,到省政府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王天成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了,整天批文件,坐着不动,腰也弯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明显有点老相,像个小老头了。

英雄迟暮,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现在越来越消沉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该批的文件批批,该讲的话讲讲,想熊谁了就熊一通,想出差散心了就出去转一圈。对杜茂林的态度是不抵抗,不合作,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反正不关我多少事!

张青云觉得,这是消极的防御战略,看起来你是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主动让步,做出了牺牲,但在官场上,谁也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却以为你软弱可欺,没有斗志,更加轻视你。

换了自己,就学李大化,和他杜茂林斗到底,不怕两败俱伤,大不了卷铺盖走人,谁怕谁啊?!

张青云不明白,一贯强势、高调的王天成,为什么一反常态,玩起来了韬光养晦的战术。难道他是另有打算,采取欲擒故纵的战术,先让杜茂林跳啊跳啊,跳个够,跳得漏洞百出、人心丧尽时,再大举反攻,一举肃清杜茂林的全部力量,把杜茂林排挤出清河,自己全面掌控清河省的最高权力,到那时侯,再完全按自己的意志,描绘自己心中的蓝图。

如果真是这样,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真是高人,是第一流的大政治家,以退为进,从来就是相对弱小一方战胜强劲对手的致命武器。李大化的硬碰硬的战术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岳飞曾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记得这是《哈姆雷特》里的一句台词,张青云觉得,如今的官场就是再险恶,也不过如此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凭自己的智慧,决不会被别人卖了还帮他们数钱的,就是混的不如意了,自己还有美女范小玉,有儿子张方圆,有妻有子有情人,比着别人,一点也不差了,混就混吧!不在混中暴发,就在混中沉沦,一个人无法选择他所要生活的时代,生活本来就是万花筒,有高尚也有丑恶,这就是真实的人间!

又过了半个月,上午九点钟,张青云正在值班看文件,就听到桌子上的电话响,拿起一接,原来是民政厅长老齐打来的。

老齐说:“张秘书,张老弟,你好啊!上一次的事情,多谢了多谢!你老弟嘴严,老哥我承情了。王省长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快办好了,方案已经上报,正在等待审批,怕省长急,我想汇报汇报进度,你看他有没有时间?”

张青云说:“厅长您太客气了,用不着。现在王省长正忙着呢,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都正在汇报工作,等他们出来后,我问一下省长,看他有没有时间,再给你回电话。”

老齐说:“好,谢谢你了老弟,我等你电话。”

放下电话,张青云看看表,九点十分,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刚刚进去十几分钟,估计没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出不来。张青云知道,他们是向王天成汇报解决全省的农村中小学危房建设的问题,这是王天成上任以来最着力抓的一件大事。

清河省在中部也算是人口大省了,但教育薄弱,全省连一所在全国有名气的大学也没有,最好的清河大学,也只能算是二流。前些年为了重点扶持它,教育部尤其是清河省,投入了十几亿的资金,建设了好多高楼大厦,比国内的一流大学,硬件丝毫也不差,但名气还是上不去,仍然稳坐二流的交椅。

于是就有人说怪话,说清河的历任省主要领导对教育都是门外汉,最懂的是权力斗争,你以为建设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比得上上海和北京的名校了,清河的教育就上来了,不落后了。清河的教育最短的那块木板不是高等教育,而是农村的基础教育。你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就是弄出来个盆景,对全省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大。

这样的议论张青云也听的多了,觉得老百姓议论的确实有道理,没有优秀的小学生、高中生,那里会有合格的大学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再说了,农村的教育现况,对于家在农村,从村子里的小学走出来的张青云,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等到了八十年代,在村里学校读书的学生就越来越少了,先是停办了初中,然后是压缩了小学,最后一个班只有几十个人,整个学校的规模比原来小得可怜,一排排的房子年久失修,成了危房,家里条件稍微好的,都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读书,怕耽误了孩子。

像张青云这样学习好的尖子生,在农村孩子里,毕竟是非常少的,几乎成了凤毛麟角,他们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过硬的成绩,一路过关斩将,从乡重点初中、到县重点高中,然后再通过高考,考上了大学,成了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许多人羡慕的天之娇子。

而对于绝大部分的农村孩子,那些张青云的同龄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在非常简陋的乡村小学接受教育,老师的水平比着城市里的教师,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再加上个人的天分,他们小小的年纪,就对读书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如果家里兄弟姐妹再多点,父母的收入又太低,没办法供养每一个孩子读书,那他们中的大多数,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打工的生活,或者是投亲靠友,学个手艺,长大了好养家糊口,艰难度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是这样的命运。每次见到他们,想起他们的命运,张青云心里就隐隐作痛。

现在农村孩子面对的竞争,比着自己小的时候,更为惨烈,更为不利了。那时候,一个农村孩子可以通过自己的优秀,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城里人,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迅速融入这个社会。

而现在,随着城乡差距的进一步拉大,农村的孩子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无法轻松的接受高等教育了,那高昂的学费,和城市里高的离谱的物价,对人均年收入只有一两千元的农村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超过了许多家庭的承受能力。

整个清河省到底有多少农村孩子上不起学?连基本的义务阶段的教育都无法接受,张青云知道,这是压在王天成心头永远的痛。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他吃过上不起学的苦头,所以在他任职的地方,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王天成还是东州市委书记的时候,有一次张青云陪同他到下面的一个山村小学视察。那是一所坐落在西部大山里的小学,位于东州和西平市的交界,周围是连绵的大山,几十里范围内,只有这样一所小学。学校里有三百多个孩子,知道有大领导要到这里视察了,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张青云打开车门,王天成缓缓的下了车子,这时候,学校的校长和大批老师,已经迎候在车子旁边了。几百个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天成一个接一个,和老师们握了握手,然后向戴着一副眼镜,头发白了一半的校长说:“让孩子们撤了吧,天这么冷,别把孩子们冻坏了。我到这里,就想看看孩子们的实际情况,别耽误孩子们的学习时间了。”

校长尴尬的笑了笑说:“大家听说王书记要来,都激动的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么些年来,王书记是第一个到我们学校来的大领导,大家都想看看你,这些孩子,也想听你讲讲话,他们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无论如何,书记您要给他们讲两句,鼓励鼓励这些孩子。”

王天成看推辞不过,就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看来我不讲几句,这些孩子还得在这冻下去,既然这样,我就讲两句吧!”

主席台上有早已准备好的话筒,学校领导和市里的教育局的领导,陪同王天成,坐到了主席台上,张青云本来不想上去,但校长使劲的拉他,让他也坐在主席台上,张青云看推辞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就坐到了最边上的一个位子,喝着刚刚倒上的热茶,听王天成讲话。

王天成开门见山地说:“同学们,天这么冷,你们在寒风中站着听我讲话,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我尽量少说,不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了。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再集体站队迎接我了,我担当不起啊!

“作为市委领导,我对你们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还能认真读书,表示崇高的敬意。对辛勤培育你们的老师们,表示诚挚的感谢。你们太不容易了,这是我们当领导的失职。我看到有的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连棉鞋也没有。听说有的孩子,每星期从家里带饭,来回要走几十里山路。有的连菜都吃不起,每天吃馒头蘸盐水,听说你们的情况后,我掉泪了,这一次我特意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你们的痛苦,我郑重地向大家保证,市委一定会尽快拿出方案,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出台政策,解决大家的生活问题。”

大师傅说:“一般一个孩子一天八块钱就够了,我们这是山区,早餐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再吃一点咸菜。只有上午和晚上,有点炒菜,也都是一些白菜、萝卜之类的东西,就这有的孩子还吃不起呢!有几个孩子,家里有病人的,一年到头,只能吃咸菜,连两块钱一份的炒菜,也没见他们买过。”

王天成又问陪同的校长说:“这样的贫困学生有多少?”

校长说:“大概有几十个吧,这是最困难的。其实大部分山里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好,每年都有上百个,我们要减免学费,不然他就上不起,失学了。”

王天成对旁边的教育局长说:“全市像这样的贫困家庭的孩子,大概有多少?”

教育局长说:“粗略统计,大概不下于10万人,绝大部分是农村的孩子,城市里就是一些下岗失业人员的子女。”

王天成说:“回头你们教育局和财政局尽快拿出个方案,我们就是先不修路,少建两座桥,也要先把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解决了,不然我们就是千古罪人,要落骂名的。改革开放都进行二十多年了,我们东州市还有那么多孩子上不起学,惭愧啊惭愧!我建议啊,每个贫困的孩子,每天要补贴不低于八块钱,让他们不能天天吃咸菜。”

教育局长连忙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尽快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