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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校园,只见这里到处是古木参天,有些树龄一看就有几百年了,古建筑已经不多,明朝的建筑只保留了一座城墙和钟楼,校园内最多的建筑是一排排的教室,看着高大、宽敞、明亮,一看就是民国时期的建筑,红色的木窗户,油漆很鲜艳,一看就是重新粉刷过的。里面坐着一排排的学生,这个时候许多教室里老师正在上课。
现在虽然是炎热的夏季,走在这里,到处阴森森的,比着外面暴晒在阳光下的地方,温度自然是降低了不少。这里确实是读书、学习的好地方,有浓重的文化气息。
抗战时期,国内许多文化名人曾聚集在桂江城里,这里有不少名人的故居,可以想见,当时的王府校区曾经有多少名人在这里流连忘返。走在这里,你的心立即就能平静下来,抛开世间的繁华,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王一鸣边走边欣赏着这里的美景,同时交待西江师范大学的领导,一定要保护好这里的建筑、树木,这是不可多得的历史文物,同学们有幸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书、学习,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在王府校区参观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一起上车,去了另一个校区,在西江师范大学豪华气派的新办公楼会议室里,举行了一场座谈会。
座谈会由省教育厅长黄志强主持,他先说了一系列的客套话,最后说:“现在请省委王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于是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一鸣站起来冲大家鞠了一躬,然后坐下来拿起话筒说:“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到师范大学来,很荣幸,也很兴奋。刚才我参观了你们的老校区,那里让我印象深刻,同学们很幸福,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生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你们的大学校园,就是和全国任何一所大学校园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你们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这个是非常重要的。我很荣幸,我们西江省还有这样一所有历史的大学,有文化气息的大学。今天坐在你们新建的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里,我们大家一起来务务虚,讨论一下我们的大学该怎么办?我们的教育还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希望大家畅所欲言,直言不讳,我是来听取大家的意见的,对教育,我还是外行,现在只能是多听多记,不敢做什么指示。好吧,请各位老师、同学发言吧!”
今天参加座谈会的老师、同学有三十多个人,他们的发言顺序其实提前已经安排好的。
第一个发言的是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老教授,他是个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在省内外同行里有很高的知名度。看年纪他快六十岁了,头发花白,前面的脑门上光秃秃的,几乎是寸草不生,真是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他说:“尊敬的王书记,各位领导,我明年就到退休年龄了,在教育界干了一辈子,虽然曾经出版了几本专著,做了不少课题,还获得了国务院的特殊津贴,但是扪心自问,我感觉非常惭愧。为什么?因为我自认为,从事教育这三十多年,我并没有做出什么非常杰出的贡献,绝大部分文章都是应景之作,为了评职称、拿课题、做项目,说白了,还是为了名和利。这样的学术,实质是无用的,是浪费生命。我就想了,抗战时期,我们这里是大后方,曾经聚集了许多文化名人,像郭沫若、闻一多等人,都曾经在我们这里生活过。还有西南联大,我就想了,那个时候国家多困难啊,条件多艰苦啊,为什么那个时候西南联大可以为国家培养出那么多的杰出人才,而我们今天大学扩招,动不动一个学校就几万的学生,研究生几千人,博士生几百人。培养的有几个杰出人才?在国际上可以拿得出手的一年有一个吗?十年能够出一个吗?为什么再也培养不出钱学森、邓稼先、华罗庚、钱三强那样的科学家?鲁迅、老舍、郭沫若那样的文学大师?我们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认为,我们当前的教育体制最大的弊病就是,我们的教育体制是官僚体制的一部分,僵化保守,固步自封,缺乏科学、民主的氛围,不鼓励学生标新立异,独持偏见,更没有所谓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学生在这样的氛围里不敢想问题,不敢打破禁区。老师头上戴了不少无形的紧箍咒,大家都没有独立的学术空间,没有学术自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要想培养出杰出人才,我看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我们这个教育体制目前的总病根。这个问题不解决,投入再多的钱都没有用,我们也培养不出世界一流人才。我的话完了。谢谢各位领导。”
老教授发言完毕,王一鸣带头鼓掌说:“讲得非常好!非常有水平。”
大家给予了非常热烈的掌声。
第二个发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她说:“各位领导,我是文学院一位年轻老师,目前的职称是讲师,我们年轻老师现在有几大困扰,第一,收入低。我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文学博士毕业,今年三十岁,刚刚结婚一年,还没有要孩子。我目前的月收入只有两千八百多,许多年轻老师都是不到三千块钱,要供房子,养孩子,真的不容易。第二,评职称难。职称和论文挂钩,评副教授,就要求有两篇论文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现在发表论文太难了,都要钱,一篇核心期刊上的论文要几千块钱,不交钱,就不能发表。就是交了钱,还得排队。这样的论文除了评职称,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论文造假大国。我就不明白,这样的游戏规则,缺陷如此明显,国家有关部门为什么不改一改!我们年轻老师,上课上得再好,没有用,评不上副教授;发表两篇造假的论文,就可以评上副教授了,你说这有多荒唐啊!长此以往,谁还会专心教学啊!好,我的发言完了,给各位领导出难题了。”
王一鸣看了看那位带着一副近视镜的女老师,冲她点了点头说:“很好,你说的很实在,我们的职称评定制度是有很大问题。不鼓励专心教书的,偏偏鼓励学术造假的,是该好好改一改了。”
其他同志的发言就平淡无奇了,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座谈会十一点准时结束。王一鸣和众领导上车去了桂江理工大学,参观了校园的景观,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走进学生食堂,和大学生一起到窗口打饭吃。
按照安排,学校找了几个表现优秀的同学坐在王一鸣旁边,边吃饭,边聊天。
王一鸣问他们,家是哪里的,在这里上学用不用贷款,学的什么专业,大学毕业后想干什么。
几个学生都进行了一一回答。
王一鸣看他们都是一副十分老练的样子,估计都是学生干部,平常里在学校抛头露面惯了。倒是在周围的一些学生,怯生生地吃饭,偶尔往王一鸣身上瞟一眼。王一鸣看他们的打扮和气质,就知道他们是出身农村的孩子,这些孩子穿的明显不如城市家庭的孩子,没办法,现在城乡差距越来越大,有些大山里的孩子刚到城市里,一切都是陌生的,看着城里孩子的生活条件,心里会产生自卑感。
中午十二点半,王一鸣一行离开桂江理工大学,到酒店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在警车开道下,车队离开桂江市区,上了高速公路向省城江城市开去。
前前后后,王一鸣已经离开省委大院四五天了,也该回巢了。家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第二天一上班,王一鸣就把省委组织部长秦大龙和省委副书记何杰叫到自己办公室。
王一鸣说:“有一件事情先和你们俩商量商量,我这一次到桂江市考察,才知道游金平和池明华一直不和睦,我就想了,把池明华调走算了,安排在省农业厅,做党组书记,厅长还是刘学明当,反正再过一年多,他就该退休了,到时候池明华还是厅长、党组书记一肩挑,这个安排他池明华也是可以接受的。组织上也算没有亏待他,在他老岳父高建勋那里,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你们看行不行?”
秦大龙和何杰一听就完全明白了,游金平要把池明华排挤走,已经获得了王一鸣的认可,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不断地点头说:“可以,可以。这个安排比较妥当。”
王一鸣说:“大龙啊,高建勋那里,有时间你去解释一下,池明华年轻气盛,和游金平是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俩只能保留一个,要不然对整个桂江市的发展都是不利的。农业厅也是大厅,池明华有这个岗位,也是很不错的。”
秦大龙说:“好的,好的。”
王一鸣说:“你们组织部迅速组织一个考察小组,到桂江市考察一下姚江这个同志,我看这个同志不错,有水平,就让他当下一任的桂江市长吧!其它的按照组织程序办。”
秦大龙和何杰说:“好的,好的。”
送走了秦大龙和何杰,王一鸣开始批阅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
却说西城市委书记窦宏伟和市长林立功,送走了王一鸣等省领导回到西城市里,第二天下午,在窦宏伟的提议下西城市委就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主题是讨论干部人事问题。
窦宏伟提议调整一下云林县的主要领导,莫兵调出,不再担任县委副书记、县长一职。云林县县委常委、统战部长莫兰香出任县委副书记、副县长、代县长。
莫兵调任市农业局党组书记。
大家一听就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这一次窦宏伟在云林县肯定收获不小啊!莫兵得到了市农业局长的好位子,莫兰香从一个县委常委、统战部长一下子脱颖而出,直接出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嘛。但是官场上的事情,有些是非常微妙的,看破不说破,才是好朋友。
再说了,窦宏伟现在是整个西城市的老大,在干部人事问题上他有绝对的决定权。这么说吧,在市委常委会上就是有一两个人反对,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除非市长林立功不同意,带领三五个市委常委闹起来,那样他窦宏伟真是得投鼠忌器。
现在人家市长林立功都点头同意了,其他的市委常委就更不敢放一个屁了,说实话,单独挑战窦宏伟,他们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得罪了市委书记,那你这个市委常委基本上就干到头了。这个规矩他们谁不懂啊。
于是,市委常委会很快就通过了窦宏伟的全部提议。
第二天上午,西城市委组织部就派了一个干部考核小组专门赶赴云林县,这一次他们仅仅考察莫兰香一个人。
为了让云林县委充分重视这次干部考核工作,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潘建国亲自打了县委书记龚向阳的电话。
王一鸣走后,当天晚上龚向阳亲自开车到了金山县城,和郑爽幽会了一个晚上,两个人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自然是分外地有**,郑爽用自己的千娇百媚、千姿百态慰藉了龚向阳深感失落的心情。有了女人的安慰,龚向阳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不再怨天尤人,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自己所面对的处境,面对现实。
第二天早上,龚向阳不到六点半就起床了,和郑爽吻别后他一个人悄悄地开车回了云林县城,一切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龚向阳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潘建国并不熟悉,但现在接了潘建国的电话,必要的客气还是必不可少的。
龚向阳说:“您好,潘部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潘建国很客气地说:“龚书记您好,是刘部长让我给您打这个电话的,这一次由我带队到你们云林县考核莫兰香同志,刘部长说了,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次考核成功,不能出任何差错。”
龚向阳嘴里说:“好的,潘部长。我马上就安排县委组织部,一定要精心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潘建国说:“好的,那就麻烦您龚书记了,咱们明天上午见。”
龚向阳说:“好的,我在云林县恭候您潘部长的大驾光临。”
潘部长说:“客气,客气。”
放下电话,龚向阳坐在老板椅里,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在想,市委这个时候突然考核莫兰香是何用意呢?莫非是前两天窦宏伟在云林宾馆住的这两个晚上,莫兰香抓住时机和窦宏伟建立了非同一般的关系,有这个可能,官场上你不下本钱,就别想获得意外的收益。现在看来提拔莫兰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是毫无疑问的了,要不然市委组织部长刘旺也不会特意交待潘建国给他龚向阳打这个电话。一般情况下,像这种考核干部的事情,市委组织部直接给县委组织部打电话安排就行了,用不着麻烦他龚向阳亲自出面。龚向阳好歹还是市委常委嘛!和市委组织部长刘旺肩膀头一样高。
刘旺交待要确保万无一失,这肯定是窦宏伟的语气,市委组织部长本来就是贯彻一把手市委书记的意图的。
看来莫兰香已经赢得了窦宏伟的充分信任。
个中缘由,深谙官场潜规则的龚向阳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莫兰香今后将担任哪一个角色。这个是龚向阳最关心的。去市直机关担任一把手,也是有可能的,市里那么多处级单位,随便安排一个岗位,就是正处级,这对于市委书记窦宏伟来说,小菜一碟嘛。
安排在县里当县长,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把县长莫兵调走就完了嘛!
思前想后,龚向阳判断,莫兰香很有可能是接任莫兵的云林县县长的位子。这么说,今后几年如果龚向阳的工作岗位不变动的话,和他搭班子的就是这位漂亮的女县长了。
思路理清楚后,龚向阳立即打了县委组织部长方强的电话。
方强此时正在县委大楼五楼组织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一看是县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连忙就接了,说:“龚书记,您好!”
龚向阳说:“老哥,你赶快下来一趟,我有要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方强说:“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拿着公文包就匆匆下楼,到了三楼龚向阳的办公室里。
在外间办公的龚向阳的秘书陈力行一看组织部长方强过来了,连忙站起来和方强打招呼,说:“方部长,您好!”
方强冲他点了点头,就大步流星地进了龚向阳的办公室。
龚向阳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在沙发上陪着方强坐下来。
陈力行给方强泡了一杯铁观音就关上门出去了。
龚向阳说:“我刚才接了市委潘部长的电话,他说明天上午亲自带队到我们这里考核莫兰香同志,刘旺部长亲自交待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次考核通过。你看这件事怎么操作?”
方强说:“县委组织部办公室刚才也接到市委组织部办公室的电话了,要我们安排食宿。传真已经发过来了,他们要来十几个人,分成四个小组。时间是明天一天。在我们云林县要住宿一个晚上。”
龚向阳说:“吃住都好安排,就安排在云林宾馆算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方强说:“这个我想了,我马上就派人到县委统战部去和莫兰香同志沟通一下,听取她的意见,让他们统战部拿出一个大名单,哪些同志是可靠的,可以安排和市委组织部考核小组的人员面谈。哪些同志是不可靠的,就安排他们这两天在家里休息,不用上班了。然后我们把这些可靠的同志组织起来,在单位里待命,随时等候考核小组的问询。”
龚向阳点了点头说:“好,好,这个安排比较妥当。”
方强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对龚向阳说:“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就是按照惯例,要安排五六个县级干部参加问询,谈一谈对莫兰香同志的看法。龚书记,你看安排谁不安排谁?”
龚向阳虽然来了几个月了,但是对云林县的干部还说不上很熟悉,于是就问方强说:“你说派谁参加合适呢?”
方强说:“龚书记,我的看法是,谁和莫兰香关系好,谁去就合适。关系不好,或者有潜在的竞争关系的,就不合适,到时候会说怪话的。”
龚向阳点了点说:“那廖勇和黄轩就不要参加了吧?”
方强使劲地点了点头说:“龚书记说的是。他们两个现在心里肯定失落得很。”
廖勇目前是云林县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是名符其实的第三把手。黄轩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本来论资排辈,他们是离县长的宝座最近的人,现在莫兰香却捷足先登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龚向阳说:“那就这样,参加面谈的县委领导,你算一个,我算一个,莫兵算一个,莫斌也算一个,就我们四个我看就合适了,这样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
方强说:“对,对,莫兵和莫斌都是莫兰香的堂兄弟,他们是一个大家族的,肯定会团结一心的!”
龚向阳说:“四个县领导,人数是不是少了点?要不把那些县人大和政协的领导安排几个参加?”
方强摇了摇头说:“龚书记,你有所不知,那些老家伙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谁的面子都不给,到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胡乱开炮,就坏菜了。现在最难缠的就是这些老干部,他们倚老卖老,说不完的怪话,你还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不是农民工,你随便抓人,根本就行不通。对这些老干部只能是惹不起躲着走。”
龚向阳说:“对,对,就按你说的办吧!”
送走了方强,龚向阳开始批阅桌子上那一大摞的文件。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市委组织部安排了两辆别克商务车,拉着十几位工作人员去了云林县。上午十点的时候,他们进入云林县城,到了云林宾馆。
县委组织部长方强早早地就站在大堂门口等候迎接了。
方强当过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和各位领导都熟悉,甚至一个一个都叫得出名字来。大家见了面显得分外热情。
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早已经为各位领导安排好了住处,副处级干部一人一个豪华单间,科级和其他的一般干部一人一个标准间或者单间。这个已经是超标准接待了,云林宾馆是按照三星级标准建设的酒店,一个标准间一天的费用也需要一百四五了。县委组织部是签约单位,自然会便宜些,但是这些钱市委组织部一般是不用出的,这个是规矩。下级单位接待上级单位的领导,这个理所当然。
方强亲自把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潘建国送到位于九楼的一个豪华套间里。
方强说:“潘部长,您先稍事休息一下,中午龚书记和莫县长都要亲自来陪您吃饭。”
潘建国说:“用不着这么客气嘛!他们都很忙,县太爷嘛,一天到晚光是迎来送往就是很大的负担。”
方强说:“应该的,应该的,您潘部长大驾光临,是我们云林县的荣幸嘛!”
寒暄完毕,两个人在沙发坐下来,潘建国装出一副很关心方强的样子说:“老弟,到云林县已经两年多了吧?”
方强说:“是啊,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
潘建国一本正经地问:“有什么想法?”
大家都是熟人,自然是用不着打哑谜的,方强直言不讳地说:“您老兄不关照我,我就是有想法,也没有什么用啊!”
潘建国哈哈一笑说:“你小子是刘部长的大红人,用得着我关照?”
方强在市委组织部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曾经鞍前马后地伺候了刘旺几年,他这个县委组织部部长的位子就是刘旺赏赐给他的,所以潘建国才这样说。
潘建国做过市人事局的副局长,城中区委副书记,三年前调到市委组织部,做了正处级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他这个岗位也是非常关键的。长期在市委大院里晃来晃去,认识的领导多,哪一天运气来了,市委书记一句话,他就到哪个县区当一把手去了。
方强说:“在老兄面前,我就不说外气话了,从家庭方面来说,想回市里工作,两地分居到底是不方便,我们两口子忙起来,一个多月还不能见一面。但是回市里不好安排啊。差的单位不愿意去;好的单位又去不了,只能在县里耗着。”
潘建国说:“是啊,僧多粥少,现在到哪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好在云林县情况不错,你在这里工作,也是挺不错的。”
方强说:“只能是走一步说一步了,先混着吧。”
潘建国说:“耐心等待吧,说不定很快市委就要调整云林县的主要领导了,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的。”
方强说:“到时候还需要你老兄多多关照啊!”
潘建国说:“一定的,一定的。”
中午十二点,云林县委、县政府在云林宾馆二楼要了两个包厢,县委书记龚向阳和县长莫兵亲自出席,大家陪同潘建国吃了一顿午饭,酒宴间自然是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废话,大家端起酒杯,称兄道弟,亲热得像是发小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半,考核小组按照程序,通过和三十多个干部的逐个谈话,完成了对莫兰香同志的干部考核工作。走的时候潘建国告诉龚向阳,一切顺利,万无一失,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市委组织部单独考核莫兰香的消息,在这个山区县城里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传播到这个县里的各个角落。街头巷尾,大家都窃窃私语,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有的说,莫兰香一定是巴结上什么大人物了,要不提拔也轮不到她啊。
有的说,听说莫兵要调走了,到市里出任农业局局长,莫兰香就是准备接任莫兵县长的位子的。
有的说,莫家就是牛啊,县长都是他们家的人做,按理说,也该让黄轩做一任县长了,要不然不公平。
有的说,论资排辈,肯定是黄轩做最合适了,但是他是寡妇睡觉,上面没有人啊!现在上面没有领导赏识你,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白搭。
总之,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现在的云林县里最感失落的,是县委副书记廖勇和黄轩两个人。他们两个都是少数民族,都有当县长的资格。廖勇此前当过市纪委的办公室主任,云林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两年前当了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是最有资格接任莫兵县长的人选。他在西城市里主要和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贺建业关系比较好。他和市委书记窦宏伟基本上没有建立什么私人关系,自然一时半会儿他还进入不了窦宏伟的视野。
黄轩呢,当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已经三年多了,按说也有资格,用他当常务副县长,本来就是一种平衡。在云林县里,黄氏家族和莫氏家族斗了几十年,有时候黄氏家族占上风,有时候莫氏家族占上风,反正是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五年前,云林县的县长就是由黄霖担任,按照辈分,黄霖是黄轩的堂哥。
黄霖现在是西城市的科技局局长,也是正处级干部。
听说市委组织部专门派人来考察莫兰香,黄轩心里那是一个气啊,窝了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心里说:“操你妈的,这个婊子肯定是爬上了窦宏伟的床了,要不然窦宏伟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帮她。”
但这些话只能闷在心里,黄轩作为一个领导干部,从他嘴里说出去,就会被人抓了把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是能够沉住气,但是他老婆蓝素萍就忍不住了,在家里当着他老公的面发牢骚说:“外面可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本来论资排辈,是你和廖勇最有希望接任莫兵的县长,现在倒好,莫兰香成了黑马了!她这匹**的母马被哪个王八蛋骑了,才这样牛逼的?”
黄轩说:“还能是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窦宏伟啊。除了他,在西城市里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蓝素萍说:“对,对,对,肯定是这个老流氓。”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蓝素萍在县妇联工作,也是副科级干部,那里有几十个喜欢嚼舌头的妇女,于是在和几个好姐妹闲聊的时候,蓝素萍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了。
县妇联和县委统战部都在一栋大楼里办公,于是蓝素萍带有贬低莫兰香的话,被一些人添油加醋后汇报给了莫兰香。
本来县城里的小道消息已经让莫兰香感受到了舆论上的压力。他老公向聪这几天回到家里,都是带着质问的口气和她说话。
原来向聪这几天参加了几个饭局,那些同事喝多了,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是酸溜溜地说:“你小子牛啊,你老婆要当县长了,我们今后跟你是没办法比了,你是谁啊?可以天天干县长的。”
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的就更坏了,拿向聪打趣说:“你老婆那么漂亮,小心给你戴上绿帽子!”然后就挤眉弄眼地看着向聪笑。大家心照不宣的样子,让向聪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回到家里,他就开始盘问莫兰香,到底给自己戴过绿帽子没有。
莫兰香说:“你有病啊,有自己主动认戴绿帽子的吗?”
向聪说:“你说说,窦宏伟他凭什么这么帮你?”
莫兰香柳眉倒竖,说:“我优秀,他喜欢我的工作汇报,怎么了?”
向聪说:“这么说你向窦宏伟单独汇报过工作?”
莫兰香说:“是的,怎么了?我负责接待他们。在团结湖,我还坐在他身边一个多小时呢!这有问题吗?”
向聪一听,说:“好,好,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你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了。”
莫兰香斩钉截铁地说:“我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你要是再怀疑我,疑神疑鬼的,我们就离婚算了,各过各的,大家都轻松自在。”
和莫兰香离婚,向聪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么漂亮的老婆,又有能力,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啊!于是就忍气吞声,不再多说了。
莫兰香现在听了下属的汇报,肺都要气炸了,简直是太过分了,太不可容忍了。气得她立即就坐车赶往西城市区,面见窦宏伟,在窦宏伟办公室里眼泪都掉下来了,让窦宏伟心疼得不得了,当场就大发雷霆,说一定要惩罚惩罚这个黄轩,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送走莫兰香后,窦宏伟立即安排秘书通知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贺建业赶过来。
贺建业到了窦宏伟办公室,看到窦宏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着吓人。
窦宏伟说:“老贺啊,现在安排你一件特别紧急的事情,立即组织一个调查组,到云林县把黄轩给我双规起来,好好查一查他的问题。”
贺建业问:“窦书记,这个黄轩到底犯了什么事?”
窦宏伟没有好气地说:“涉嫌诽谤主要领导,散布小道消息,破坏组织上考核干部。”于是就把莫兰香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贺建业。
贺建业一听,这个问题严重了,于是就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去安排。”
当天下午,一队人马就离开西城市纪委大楼奔赴云林县。
很快消息传来,云林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黄轩被西城市纪委双轨了。
这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震动了这个山区小城。
纪委的同志迅速查封了黄轩的办公室和家里,从办公室和他家里的保险柜里共搜查出现金人民币三百八十多万,港币九万。还有一大批金银细软,什么黄金项链、名贵手表、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消息传来,窦宏伟大喜过望,果然黄轩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于是他立即指示专案组抓紧审讯,查清黄轩的犯罪事实,准备移送司法机关从重从快处理。
原来黄轩这几年利用担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的机会,在一些项目上为一些做工程的老板说话,为他们在工程承揽、工程款拨付上提供了帮助。那些老板为了感谢黄轩,就送了不少钱给他。
这一次等待他的只能是进监狱了。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得罪了市委书记窦宏伟的。在地方上,一个市委书记的权力有时候是惊人的,他可以操控地方上的国家专政机关,对那些不驯服的人进行无情的打击报复。别说黄轩有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有关办案人员一定有办法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黄轩送进监狱的。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一把手的权力是没有边界的,可以为所欲为。在当前的体制内,谁要是敢和市委书记这样的权势人物作对,那你的下场往往是非常悲惨的,所以黄轩的悲剧是命中注定的了。
再说万鹏,自从王一鸣离开龙江市后,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他是老警察出身,非常敏感。
他觉得王一鸣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的这个副市长兼龙江市公安局长的位子,这一次就完蛋了。他是老警察出身,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这两天又感到心神不宁,于是就把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队支队长吴长海和技术科长刘卫兵叫到自己办公室,这两人都是他的铁杆兄弟。
他说:“两位老弟,我这两天老是做噩梦,不对,肯定有问题。你们两个人最近几天别忙其它的事情了,一个安排十几个兄弟,到市里四处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省纪委来的人。一个呢利用局里的技术设备,四处搜索搜索,看有没有什么设备监控我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
吴长海和刘卫兵说:“好的,局长。”
过了两天反馈就出来了。
吴长海的马仔报告,在龙江市的一家酒店里住了十几个来自省城的工作人员,他们四处打探万鹏的情况,听说有几个人去了各家银行,调取了万鹏和他家人的银行账户。
刘卫兵报告说:“局长,我们这两天监测到,有一套设备在城西的心怡快捷酒店,有人在一直监听你的电话。你现在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都已经被监控了。”
万鹏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说:“好吧,你们先出去,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办。”
吴长海和刘卫兵面面相觑,只好退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老警察出身,知道万鹏这一次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前几天听说在青云街那里,省委书记王一鸣微服私访时差一点被一帮小混混打了,幸亏他的警卫护驾,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一鸣岂能善罢甘休,收拾万鹏是一定的了。
万鹏坐在老板椅里情绪非常低落,他思前想后,觉得再不采取断然行动,只能是束手就擒了。
失去眼下这如此风光的日子,下半生就在监狱里度过,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啊,要是进了监狱,这么多年的奋斗不都化为乌有了嘛!
他妈的,老子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到外国当寓公去。
万鹏对此早有准备,所谓的狡兔三窟嘛!他是老警察出身,知道官场上的凶险,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早就做好了几种应对的措施。
这么多年他积攒了七八千万的家产,有一大部分早已经通过地下钱庄被他转移到海外去了。
他儿子万小鹏高中时已经到加拿大读书去了,万鹏的妻子薛燕一直陪着儿子在加拿大居住,都已经通过投资移民拿到了加拿大的绿卡,万鹏自己也有绿卡,不过名字改了,叫万云飞。
这些都是龙江市那些开矿的大老板,全家移民到加拿大的帮助万鹏办的。
主意已定,万鹏立即收拾自己办公室里的东西,把那些早就换好的港币、美金带在身上,到家里把那些带不走的金银细软和现金统统放进一个保险柜里,让司机用一个新的电话卡打了他弟弟万龙的电话,让他立即到家里拉走这个保险柜。
他又安排司机立即开车离开龙江市,今后几天就在龙江下属的几个县慢慢溜达,到了金山县再打个电话给市公安局办公室,就说万鹏在下属的几个县搞微服私访。
万鹏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司机,安排司机一定要随时开机,过几个小时拨通司机自己的手机号码,不要接通就可以了。千万千万,一定要确保通信畅通,不能让外人发现有什么异样。
司机本身也是个警察,知道这些安排意味着什么。但他是万鹏的亲戚,是万鹏一个表姐的儿子,从部队退伍后就是走了万鹏的路子,才被安排到市公安局给万鹏当了司机。
所以他不能不对万鹏言听计从,他要知恩图报啊。
万鹏临走时还安慰他说:“外甥,你就最后帮舅舅一次吧,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吧?放心,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谁问你,你就说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可以了。”
司机开车离开后,万鹏立即从自家车库里开出一辆从一个老板那里借来的宝马越野车,把该带的东西带上,到蒙艳萍家的楼下接上蒙艳萍。本来他还想把姐姐蒙艳芳接上,无奈那个蒙艳芳去年结了婚,还怀孕七八个月了,肯定是去不了加拿大了。至于蒙艳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是她老公的,还是万鹏的,真是说不清楚。反正万鹏有需要了,这个蒙艳芳他也是不会放过的。
在龙江市通往桂江市的高速公路上,万鹏自己开着汽车,让蒙艳萍用一个新的手机号码定了机票,他们俩要乘坐今天下午的一班飞机飞往香港。
下午三点,化名万云飞的万鹏通过了机场安检,顺利地上了飞机。
在飞机离开地面慢慢地升上高空的时候,透过舷窗,万鹏看着桂江市的山山水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说:“再见了,我的祖国,再见了我的家乡。有生之年,我千万不能再回来了。”
飞机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到达香港机场。万鹏和蒙艳芳立即购买了飞往加拿大的机票,他们两个现在还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香港机场接到大陆警方的电话,他们就走不成了。
好在一切顺利,他们当天晚上八点终于通过了香港机场的安检,顺利登机,晚上九点十分,飞机起飞,看着香港迷人的夜景,到处是灯火辉煌,万鹏和蒙艳芳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万鹏在心里核算过了,这么多年他转移到国外的资产少说也有一千多万美元了,下半生就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吃喝玩乐,也用不完了。
况且身边还有蒙艳萍这个美人陪着,她才二十五岁,水灵得很呢!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同居了。他老婆薛燕在加拿大早已经有男朋友了,双方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
万鹏人已经到加拿大了,监控他的那些人才感觉到有些异样。他们监控了万鹏两天,发现他这么在各个县里转来转去,手机每隔几个小时响一下,就是不接通,没有任何通话,于是就把情况汇报给了范卫。
范卫一听不敢怠慢,连忙联系省公安厅办公室,让他们立即打通万鹏的手机。
范卫一听头都有些大了,他立即向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谭士平做了汇报。
谭士平指示,立即定位万鹏的手机,看一看情况再说。同时,立即联系出入境管理局,查一查有没有万鹏出境的情况。
过了半个小时,江左县警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抓获了万鹏的司机,在车上发现了万鹏的手机。司机说:“万鹏去哪里了,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就是按照万鹏的安排做的,其它的一问三不知。”
范卫一听就知道坏菜了,这个万鹏不愧是个老警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早知道这样,就应该立即双规他的。现在事情肯定是办砸了,万鹏溜了,说不定已经到国外了,两天时间了,就是美国,也该到了。
范卫心里一紧张,脑门上汗珠都下来了。王一鸣那里不好交代啊!
一个多小时后,桂江机场和香港机场都传回消息,说万鹏化名万云飞,和一个叫蒙艳萍的女人从桂江机场飞到香港机场,然后从香港机场去了加拿大。
万鹏已经去了加拿大,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了。
谭士平知道范卫这一次把事情办砸了,就毫不客气地骂了他几句说:“你啊,你啊,还是个老纪检呢,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啊!你这样让我如何向王一鸣书记汇报啊?!你是够蠢的了!饭桶一个!百分之百的饭桶!”
范卫听了情绪很低落,有万念俱灰的感觉。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成了他仕途上的滑铁卢。怪不得那些老油条个个躲得远远的,事实证明,还是他们做得对。
果不其然,高有光、廖伟雄两个人听说万鹏跑到加拿大了,两个人见面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摇摇头,微笑着什么都不说。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范卫你这个愣头青,你还是太年轻啊,不知道官场上的深浅,多做多错,明白嘛!你小子等着吧,下一步有你好受的。
思前想后,谭士平觉得还是得向王一鸣第一时间汇报一下。
万般无奈,他打了王一鸣的手机说:“王书记,有个情况向您紧急汇报一下,万鹏跑了,已经到了加拿大。”
王一鸣一听就急了说:“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主办的这件事情?”
谭士平于是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说:“省纪委调查组目前是由范卫负责。”
王一鸣说:“立即把这个范卫停职查办,涉嫌严重渎职,换人!万鹏这么关键的人物都能跑掉!难道他范卫没有脑子嘛!”
谭士平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办。”
当夜,省纪委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谭士平宣布,根据省委王一鸣书记的指示,对省纪委副书记范卫采取双规措施。范卫应该为万鹏出逃担负一定的责任。
万鹏虽然跑了,但是工作组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还是掌握了万鹏不少的违法乱纪情况。工作人员从万鹏的办公室和家里的几套房子里查获了大批烟酒。茅台、五粮液、酒鬼酒,一箱一箱的,总共有六百多瓶。还有上百瓶的洋酒。软中华等高级香烟遍地都是。此外还有数不清的高级补品、高档服装、照相机、高级手表、珠宝玉石、名人字画等。
万鹏交给他弟弟万龙的保险柜也让调查组追回了。保险柜被打开后,从里面共获得人民币两百七十多万元。还有十几块金砖,有的一块200克,有的一块300克,还有几块五百克的。光是黄金就有几公斤之多。
经查实,万鹏在龙江市有三套商品房。在桂江市有一套别墅,面积有360个平方。
光是这些东西就足以证明,万鹏时是名副其实的贪官污吏。该抓,该杀。可惜的是他跑了。
下一步只能是上报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了,但是万鹏能不能被引渡回国,一切还都是未知数。这些年,中国的贪官污吏潜逃国外,一去不复返,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了。
万鹏跑了,龙江市公安局长的位子就出现了空缺。偌大的一个龙江市,光警察队伍就有三千多人,不可能一日为主吧!石卫东指示,由龙江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林海军临时主持龙江市公安局的全面工作。
所以这几天林海军踌躇满志,一下子成了龙江市炙手可热的人物。
谁都知道,只要坐上龙江市公安局一把手的位子,当上厅级干部是铁定的了,肯定要兼任市政府的副市长的。
林海军和万鹏的经历差不多,在龙江市公安局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从一个小民警干起,做过派出所的所长,城南分局副局长,局长,市公安局副局长,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在局里是仅次于万鹏的人物。论年龄,他今年才四十五岁,接任局长也是顺理成章的。
唯一的遗憾是,他和省委常委、副省长兼省公安厅厅长石卫东素昧平生,双方才见过几次面,石卫东到龙江市视察的时候,仅仅和他握了握手,微笑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说这种情况下,石卫东会用他吗?
在目前的情况下,谁出任龙江市公安局新的局长,基本上是石卫东一个人说了算的。当然,王一鸣自己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会直接提名的,到时候和石卫东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就是省长李耀自己有合适的人选,他打电话给石卫东,说:“卫东啊,我看谁谁谁不错啊,龙江市公安局局长的位子,我看就给他坐吧。”
这样李耀推荐的人选就有可能脱颖而出,一屁股坐上龙江市公安局局长的宝座。
要是石卫东心里不舒服,不想给李耀面子了,他会这样说:“李省长,不好办啊老哥!王书记那里也有安排呢!我摆不平啊我的大省长!”
要是这样,李耀干生气也没有任何办法。
石卫东还会心里说:“李省长,公安厅是我的地盘,你老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小样,你当我石卫东是阿斗啊!我今天偏不给你面子,让你碰一鼻子灰!”
考虑了一个多星期,权衡了各方面的情况,石卫东决定,提名省公安厅办公室主任任红林出任龙江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
办公室主任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岗位,石卫东一定要用自己信得过的人。这个任红林是前任局长张铁成的铁杆部下,让他全心全意为石卫东服务,也不可能啊!任红林就是愿意,他石卫东还有些不放心呢!官场上,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到底听谁的。不是自己的人,就是不可信任。
石卫东提名自己的秘书姜春林担任省公安厅的办公室主任。姜春林目前就跟着石卫东,一天到晚在省政府、省委政法委、省公安厅跑来跑去的。石卫东现在是炙手可热,身兼几个要职,没办法,谁让他获得了省委书记王一鸣的充分信任呢!
本来,安排自己的秘书接任省公安厅办公室主任的职务,是有些仓促,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一些非议。石卫东也考虑到了。但是,思前想后,石卫东决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时候不安排好姜春林,再过几个月就更被动了。
按照省里的安排,明年初省里的人大会一召开,石卫东就要交出省公安厅厅长的职务,但是保留省公安厅党委书记的职务。
王一鸣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让石卫东继续为他控制好全省三万多的警察队伍。在省公安厅,石卫东仍然是一把手。但是日常工作由新的厅长负责。
至于谁来出任省厅的厅长,王一鸣还没有说。只能是从其他的几个副省长中选一个。因为按照规定,省公安厅的厅长一般情况下由省政府的副省长兼任。至于哪个副省长兼任,这个石卫东只能等待,他没有决定权。他要是不自量力,自己提出一个人选,那样就犯忌了,肯定会引起王一鸣的警觉。
你石卫东不知道天高地厚嘛!你想干什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这个省委书记是不是成了你的傀儡了!
那样会适得其反的。这样的低级错误石卫东当然不可能犯了。
今后不管谁来公安厅当厅长,只要姜春林占着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有什么事情姜春林一清二楚,随时会向石卫东汇报的。这样石卫东可以随时遥控一切。
这个时候安排姜春林出任办公室主任,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论资格,姜春林现在是省政府办公厅第五秘书处的副处长、调研员,也是正处级干部了。
用自己信得过的人,这个有什么可非议的!约定俗成,大家都是这样干的嘛!这个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之一。
于是,过了半个月任红林走马上任龙江市公安局长,龙江市人大不久就通过了他副市长的任命。
姜春林毫无悬念地被任命为省公安厅的办公室主任。
有好事者在背后议论说,万鹏出逃,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任红林,其次就是姜春林。
姜春林能够坐上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也很高兴,他知道自己的仕途一下子光明多了,过个两三年,说不定他就能升副厅级了,到了下面的某个市里当个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是完全没有什么问题的,到时候还不是石卫东一句话的事!
7月26日,省委、省政府在帝豪大酒店召开了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在会上,王一鸣和省长李耀都做了重要讲话,西江省出台了两个新的文件。一个是《关于加大招商引资的决定》,一个是《关于加快发展实体经济的决定》。
会议按照王一鸣的安排,向各位参会的领导下发了一篇毛主席当年的文章--《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王一鸣在会上特别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学会做群众的思想政治工作,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这个传统不能丢。如果我们的领导干部一天到晚官僚习气严重,脱离群众,那群众就会对我们嗤之以鼻。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党,关键在我们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把群众的冷暖时时刻刻放在心头。我们的权力来自人民,我们一定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王一鸣的一番即席讲话很是动情,下面的干部听了不断地鼓掌。
会议结束后,各地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不敢怠慢,立即回去传达全省经济工作会议的精神去了。
进入八月份的第一个星期,星期一上午八点半,省政府召开了常务会议。出席会议的有省长、副省长和各个厅局的一把手。会上,省长李耀对省政府上半年的工作进行了总结。对一些部门的工作进行了点评。其中,重点表扬了省交通厅,对上半年全省高速公路的建设成就给予高度评价。
批评了省招商投资局和省商务厅,对于上半年招商引资工作非常不满意。全省目前只有江城市超额完成了年初制定的招商引资目标,按照这个进度,全年引进外资八十亿美元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
批评了省安监局、省国土厅、省煤炭局。全省上半年安全事故频发,已经死亡一百三十六人,受到了国家安监局的通报批评。
此时李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省长石卫东说:“卫东,你前一段搞的那个扫黑,我看就很好嘛!但是,下一步是不是把精力放在深挖矿山的保护伞上面?我看没有政法机关的重拳出击,这些保护伞不连根拔除,那些黑煤窑、黑矿山是无法关闭的!”
石卫东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
李耀看石卫东这么配合自己,于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老弟,我看你们政法委就协调一下,下一步让省检察院反贪局直接介入,抓几个典型,好好震慑一下那些在背后当保护伞的贪官污吏,打击一下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我就不信了,堂堂的一个省级政府竟然战胜不了黑社会,连几个黑煤窑、黑矿山都关闭不了!要是那样,我们这些人岂不成了酒囊饭袋嘛!干脆辞职回家抱孙子算了。”
省长发飙,大家一个个面色凝重,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自从李耀当上省长以来,还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发那么大的火。他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他的火气是冲着谁来的,大家心里其实都一清二楚。
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郑天运虽然低头不语,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整个脸看着像是猪肝一样。因为按照省长和副省长的分工,郑天运具体分管财政、税收、工业和安全生产工作。全省上半年的安全事故频发,遭到了国家安监总局的通报批评,郑天运作为分管的副省长,专门赴北京接受了国家安监总局局长的约谈。这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实际上,关闭全省非法开采的矿山,单靠郑天运一个人的力量,本来就勉为其难。因为矿山开采事关各方利益。那些黑心矿主要靠这个发大财。地方上的官员说不定在里面也有干股,他们千方百计地想从矿山开采上分一杯羹。各级政府为了财政收入和GDP的增加,对关闭矿山也不很积极。这样各方力量此消彼长,事情就非常不好办了。
原来国土部门也属于郑天运分管,他直接可以控制矿山开采的各种批文,这还好办些。
但是前一段李耀对各个副省长的工作进行了重新调整,国土部门被调整给了副省长粟强分管。
现在的粟强虽然不是省委常委,但是分管全省的交通、建设、国土、旅游、省投资集团公司、省高速公路建设集团公司等有关部门的工作,在省政府七个副省长中实权最大,实惠最多,一时间炙手可热,风头正健,连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郑天运都相形见绌。
李耀明知道这样做会引起郑天运的不满的,但是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自从李耀当上省政府的一把手后,郑天运就成了他打压的第一个对象。
本来,李耀和郑天运都是前省委书记杨春风特别倚重的大将。在杨春风当省委书记的时候,郑天运把持着省政府,以常务副省长的省份和省长刘放明分庭抗礼,这样省政府就被杨春风牢牢地控制住了。
刘放明作为省长,也不能为所欲为,因为郑天运背后有杨春风这个大老板撑腰,他就是当面和刘放明顶起来,刘放明拿他也是无可奈何。
而当时的李耀以省委副书记的身份兼任省城江城市的市委书记,也是大权在握,风光无限。
当时他们两个都属于省委书记杨春风阵营的大将,自然是惺惺相惜,不会发生什么冲突的。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李耀成了省政府的一把手,他郑天运是名正言顺的二把手,在官场上,一把手和二把手,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因为资源有限,竞争无处不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省长强势,常务副省长就会弱势;相反,省长弱势,常务副省长就会强势。
没有当上省长之前,李耀对省政府的情况早已经是洞若观火,他绝不会做刘放明那样跛脚的省长,处处受郑天运的牵制。
削弱常务副省长刘放明的实权,让他不那么嚣张了,是李耀早已经计划好的执政策略。他扶持粟强力压郑天运,就是想起到一石三鸟的作用。第一,让郑天运心里酸溜溜的,整天像得不到皇上召见的妃子一样,患得患失,唉声叹气。第二,让其他的几个副省长看看,你们谁比较识时务,知道配合我的工作,我就让你们也舒舒服服的,过得像粟强一样。第三,让粟强整天飘飘然的,见了他李耀点头哈腰的,不断地拍马屁。因为粟强知道,自己风光不风光,一切都是大老板李耀说了算的。
这样就控制住了七个副省长,在省政府秘书长徐万春的配合下,李耀在省政府大院里真正做到了说一不二。
李耀这个省长是货真价实的,比刘放明当省长的时候风光多了。那个时候,杨春风老谋深算,在省政府里安排好了钉子,谁当省长,说白了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而现在不一样了,省委书记王一鸣和郑天运不是一路人,王一鸣看好的石卫东和孙玉梅两个人,在省政府立足未稳,对李耀根本构不成挑战。
所以在如今的省政府大院里,李耀想批评哪个副省长了,一点也不客气。不管你资格多老,年龄多大,办的事情不符合我李耀的心意了,照样让你下不来台。
坐在主席台上,郑天运心里那个气呀!他扫视了一下会场,感觉到那些厅局长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郑天运脸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说:“操你妈的李耀,有这样办事的嘛!关闭矿山这样的大事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吗?!你把国土部门划给粟强管辖,他负责为那些不合格的矿山发证。你好事做到底,把安全生产也交给粟强分管不就完了嘛!谁审批谁负责,一条龙服务,多好啊!现在可好,审批权给我夺走了,出了事情了,却让我去处理,我不是成了为你们擦屁股的嘛!这样公平吗?!”
郑天运面色凝重,一本正经地看着李耀说。
李耀一看,知道郑天运较劲了,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总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行,怎么不行啊?你是常务副省长嘛!”
郑天运说:“那好,我就实话实说。首先向大家做一个自我批评,全省的安全生产工作,上半年是很不好的,事故频发,受到了国家安监总局的通报批评,作为分管的副省长,我要担负领导责任,我也接受省长的批评。但是,我也有一点建议,是不是把矿山的审批权和安全生产的监督权捆绑起来,谁负责审批,谁就负责监管。不能生孩子的光管生孩子,不负责养孩子。这样下去,只能是越来越乱。”
参加会议的各个副省长、省政府的秘书长、副秘书长和那些厅局长们,一下子就明白了郑天运的意思。
郑天运这是和李耀斗法啊!两个人公开撕逼了,好,大家乐得看笑话了。
李耀毫不示弱地看着郑天运说:“老郑,你说,你想怎么样?”
李耀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没有想到,郑天运在这样的场合敢于和他当面撕逼。
郑天运心一横说:“要我说,你就痛快些,把全省的安全生产工作交给粟副省长分管算了。我这样夹在中间,没有什么意思的!再说了,我年纪也大了,该清净清净了。”
李耀脸色一变,抓住他的话柄说:“这么说你对分配的工作不能胜任,想休息了?”
郑天运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李耀不依不饶地说:“你年纪大了,想休息了,你可以向组织上打报告辞职啊!你不干,有人愿意干!省政府难道离了你就运转不灵了?!”
郑天运一听李耀说这话,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发堵,他站起来,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老子不干了,不就是个狗屁副省长嘛!老子不稀罕,我马上打报告辞职。回家抱孙子去。”
说着拂袖而去,踉踉跄跄就往会议室外面走。
大家看着他肥胖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是李耀正在雷霆万丈,大家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郑天运献殷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天运步履蹒跚地走了十几步,刚走出省政府常务会议室的大门口不远,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板上。
身穿红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吓得失声尖叫:“快来人哪,郑省长出事了!”
于是大家赶快往会议室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