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第六部1
王一鸣站在云林水电站的大坝上,远处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此时的他心中**澎湃,思绪万千。
他凝神贯注思考的样子,旁若无人,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很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随行的领导们和其他工作人员看到这个样子,都一瞬间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
站在旁边的省委常委、副省长孙玉梅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他,心里对这个男人更是充满了敬意。
虽然她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着自己的内心世界,其实,现在的她心里的幸福感极强,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作为一个美女官员,众人看到的都是她风光无限的一面、春风得意的一面,她年纪轻轻就屡屡获得重用,一步一个台阶地走到今天,位居省委常委、副省长的高位,让许多男人相形见绌。
天生丽质再加上官场上的突飞猛进,让她平步青云,身居高位,有了同龄人不具备的政治资本和人脉资源,她的优秀是不言自明的,她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所以,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孙玉梅,永远是那么风光,那么漂亮,那么富有魅力。在西江省的政坛上,不论是谢青松时代、杨春风时代,还是现在的王一鸣的时代,她孙玉梅都是一帆风顺,成了官场上经久不衰的常青树。
这一点让许多人啧啧称奇,说她不简单,是个奇女子。不仅胸大,而且有脑。
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二十多年来,为了所谓的事业、仕途,为了在一个男人主导的权力场上站稳脚跟,一步一步脱颖而出,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昨天晚上,在和王一鸣拥抱之后孙玉梅离开王一鸣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回味着刚刚和王一鸣共同度过的那无比甜蜜的半个多小时,孙玉梅的心里思绪万千。
她的眼睛湿润了,眼泪静悄悄地流了下来,这是幸福的眼泪,感恩的眼泪。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出现了,这一次和以前的无数次和大人物上床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大多数是被逼无奈,是逢场作戏,是欲擒故纵,是利益交换而已,她内心里是抗拒的,但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不那样做,自己的一切就会被打回原形,在官场上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
而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的,是无怨无悔的,她感谢上苍,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和自己喜欢的人融为一体,人生能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啊!?上苍对她不薄啊!
她回忆起自己这几十年所走过的路,真正是往事不堪回首。
孙玉梅的童年和青年时期,曾经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苦难。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孙玉梅出生在西江省桂江专区桂江县县委大院里,她父亲孙德明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大学生,是桂江师范学院的高材生,解放后在老家的桂江县从一般干部做起,先后做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县文化局局长,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县委副书记,在县城里也是一个颇有知名度的权势人物。
孙德明人长得好,高高的个子,有一米八零,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文章也写得好,古文的功底很好,是县城里有名的才子之一。
孙玉梅的母亲李灿更是十分了得,是县剧团的台柱子之一,长相非常漂亮,**肥臀,面似桃花,是县城里的名人之一。她在舞台上的表演,在整个县里几乎家喻户晓。作为演员,她曾经多次获得过省里的各种奖项。
孙德明和李灿郎才女貌,是当时非常幸福的一对。
父母都这么优秀,孙玉梅是他们夫妇的第一个孩子,自然童年时的孙玉梅有那么几年是非常幸福的,是在别人的羡慕的眼神里成长的,只是那个时候她才几岁,她还不懂得这些。
谁知好景不长,1966年,文革爆发,各个地方都有了造反派,运动的洪流也很快就波及到这个人口才几万人的县城里。桂江县里也陡然兴起了十几只造反派组织,其中一派是打着造反派名义的“保皇派”,其他的都是名副其实的造反派。大家文攻武卫,最后发展到用步枪互相射击,在县城里大打出手。
作为当权派,孙德明自然是加入了保皇派,并凭借自己的才华,成了主要的领导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成了造反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夜晚,在回家的路上他遭到了袭击,和几个保镖被一群陌生人围住,身中数刀,最后当场毙命。他的保镖四散而逃。
到了第二天,等他的尸体被众人找到,送到家里的时候,在妈妈的嚎啕大哭中,孙玉梅才知道,父亲死了。
那一年孙玉梅才八岁。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孙玉栋,六岁;一个叫孙玉刚,四岁。
天塌了,李灿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多。本来她才三十岁,作为一个女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那个时候县剧团被遣散,到乡下的五七干校劳动锻炼,开荒种地,每天和农民一样劳作,脸也晒黑了,腰也变粗了,原来是娇滴滴的林黛玉,现在一个一个成了花木兰了。
即使是这样,走到哪里,李灿仍然是人尖子之一,风韵犹存,性魅力十足,有钱有势的男人,都喜欢和她套近乎。
那个时候,孙玉梅和两个弟弟被母亲送到了乡下,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乡下孩子。
爷爷是村里小学的校长,即使是最困难的岁月,也不忘了培养孙玉梅和弟弟们读书、识字。
那个年代,不能多说话,爷爷总是说:“熬吧,日子就是一天天熬出来的。”
这个时候,李灿的生活又出现了戏剧性地变化。
县上的造反派头子高耀武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了,高耀武原来是县农机厂的职工,靠造反起家,现在是桂江县革委会的主任,和原来的县委书记地位一个样,是县里的一把手。
高耀武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把李灿从五七干校解放出来,重新安排在县剧团,并且恢复了剧团的演出。并任命李灿担任县文化局的副局长兼县剧团的团长。
一来二去,高耀武就和李灿打得火热,两个人眉来眼去,很快就勾搭在一起。很快李灿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逼迫高耀武和她前妻离了婚,两个人终于成了革命的夫妇,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十月怀胎,李灿又为高耀武生了了一个儿子,趁着高耀武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李灿提出,把自己的三个孩子从乡下接到县城里,大家生活在一起,在县里,你是老大,多养活几个孩子没有问题,他们本来就是城市户口吗!
高耀武想了想,李灿对自己伺候得这么好,自己在县里大权在握,谁敢欺负他们娘几个呢!就大手一挥说:“好,不就是家里多几张床、几双碗筷吗!都弄回来吧!”
这样,孙玉梅和两个弟弟才重新回到县城里,上小学,读初中。生活在妈妈的羽翼下,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是,毕竟还是一家人,高耀武对李灿母子也是够意思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十四五岁,孙玉梅就出落得比同龄的女孩子更高挑,皮肤细腻,身材匀称,真是娇艳如花,走到哪里都非常引人注目。一些胆子大的男孩子经常借故搭讪,想和她交朋友。
她的变化自然逃不脱高耀武的眼睛。
看着妻子李灿日益臃肿的身子,再不是当年那个耀眼夺目的大明星的样子了,高耀武就动了别的心思。
夏天的一个夜晚,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孙玉梅哗哗洗澡的声音,高耀武心里是一阵激动。
他们家那个时候住的是套房,三房一厅,在县委大院里,这是最高的待遇了,楼房是新建的,他们家住三楼。那个时候还没有电梯,三楼四楼通常是高干才能住的。
当天晚上,老三孙玉刚突然发烧,李灿带着儿子去县医院打针去了。留在家里的老二孙玉栋和老四高玉昆早早地就睡着了。
高耀武觉得,机不可失。
等孙玉梅头发湿湿的走出卫生间,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门还没有关上,就见高耀武静悄悄地跟进来,一下子就捂住了孙玉梅的嘴巴,把她用力摁在了木**。她想喊,喊不出,想挣扎,挣扎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耀武把她的裤子脱下来,为所欲为。
这时她还不到十五岁。
为了逃避高耀武,她又回到了乡下,在乡里读初中,平常里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1976年,文革结束后,高耀武的命运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作为造反派,他被撤销一切职务,隔离审查,最后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成了阶下囚。
李灿和高耀武离了婚,带着三个儿子一起过,文化局副局长的职务也被撤销了,在县文化馆担任一般干部。
1977年恢复高考,孙玉梅参加了考试,但是准备不充分,名落孙山。
此后的一年,她奋发图强,终于在第二年考上了西江大学中文系,成了那个年代的天之骄子。
在西江大学里,孙玉梅非常引人注目,长相非同一般的漂亮,气质不俗,一见之下,让人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她很快被学校领导发现,进了学生会,担任学生会副主席。
就这样,她进入了西江大学党委书记严立本的视野。
严立本时年五十多岁,他原来在西江大学做过党委组织部长,后来升了副校长,到西江农业大学做了党委书记,两年后又回到西江大学,做了一把手党委书记。
严立本对孙玉梅是一见倾心,他使出多种手段,利用自己所掌握的资源,一步一步把孙玉梅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终于成功地捕获,成了自己的地下情妇之一。
在他的关照下,孙玉梅大学毕业就被留校,不几年就做了校团委书记,成了正处级干部。
严立本退休之前,安排孙玉梅去了团省委,做上了团省委宣传部长的位子。
这个时期,孙玉梅名正言顺地和林清远结了婚,过了一段的幸福生活。
到了团省委,她很快就被团省委书记韩军盯上了,没办法,长得实在是太好了,这样漂亮的女人,到了哪里也不会消停的。男人一个个像是苍蝇一样,不放过你啊!
阴差阳错,万般无奈,她又成了韩军的情妇。好在韩军这个高干子弟也是讲情义的,作为交换,推荐她升任副厅级干部。
三十二岁,孙玉梅就成了团省委副书记。这样,她就理所当然地进入了更大的领导们的视野。谢青松、杨春风这两个西江省的老大,一步一步把她推到了海城市委副书记、市长的宝座上。
回首过去,她的辉煌都是靠自己美丽的身子和聪明的头脑为自己换来的,她不是一个花瓶,她有智慧,但是,在一个男人主导一切的官场上,她一个漂亮的女人有什么办法呢!不这样,就进入不了领导们的视野,就没有人为她说话,那在每一个关键的台阶上,她都可能被淘汰。
不付出青春的肉体,她就不能留在西江大学当一个大学老师。走向社会,到了工厂里,说不定今天她就是一个大龄的下岗女工,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朝不保夕,过着栖栖遑遑的日子。被逼无奈,说不定还得靠出卖肉体生存。在城乡结合部的那些出租屋里,有多少四五十岁的下岗女工,还在靠出卖自己的肉体,一次一次从那些到城市里打工的农民工身上,挣钱养家糊口呢!她们活得不卑微吗?不委屈吗?但是,不这样有什么办法呢?!世事如此,生活残酷无比,一旦到了这样的境地,只能放下脸面,求生第一。
和那些姐妹们相比,我孙玉梅不是太幸福了吗!不是过着天堂一样的日子吗!就算是和男人睡觉,我睡过的男人都是什么档次?都是人尖子啊!封疆大吏,权倾一方,是一个女人想睡就能睡得到的吗?!
要有我这样的资本才行啊!
孙玉梅心里越想越心满意足。
虽然自己目前是单身,无法和王一鸣长相厮守,但是,有了这层关系,她就满足了,至少在今后几年,在西江省里,有了王一鸣做后盾,她孙玉梅在政坛上是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的。后台硬,说话才硬,干事才有底气嘛!
在当今的官场上,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说出事就出事了。昨天还是座上宾,今天就有可能成了阶下囚。
孙玉梅觉得,自己现在心里非常踏实,非常安逸。这都是自己审时度势,敢于出击的结果。付出就有回报。真的要感谢上苍!过两天还要回桂江市,那里是自己的老家,自己这是荣归故里啊,可惜爷爷、奶奶都不在了,要是他们还活着,能够看到孙女的风光,该多好啊!
孙玉梅是个孝顺的女儿,现在母亲李灿就跟着她生活在省城里。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专门给他们家腾出来一栋别墅,供孙玉梅一家居住。
发迹后的孙红梅,对三个弟弟没少关照。大弟弟孙玉栋,被他安排在海城市滨海区,做了副区长。二弟孙玉刚,被他安排在海城市海关,做了副关长。三弟高玉昆虽然是同母异父兄弟,但是和孙玉梅走得也很近,他一直在老家桂江县里工作,做县交通局的局长,平常里负责照顾高耀武的生活。高耀武出狱后身体不好,高血压,心脏病,一直跟着这个小儿子生活。
一个多月前桂江市的干部大调整,高玉昆特意给孙玉梅打电话,说:“姐,市里干部要进行大调整,我这个局长已经当了五年了,这一次不升副县级,今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们县里的干部,一般情况下过了四十岁就不再提拔了。姐,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
孙玉梅说:“好吧,我给游金平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游金平是桂江市委书记,桂江市的干部提拔谁不提拔谁,他说了算。但是,孙玉梅在省里的分量他是清楚的。最年轻的省委常委、女副省长,才四十五六岁,说不定哪一天就当省长了。这样的人他游金平也不敢得罪啊!
孙玉梅的秘书何雯把游金平的电话接通后,交给孙玉梅。
孙玉梅说:“游书记啊,我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游金平说:“孙省长,不要客气,有事尽管吩咐!能办的一定办,不能办的,创造条件也要办。只要在我游金平的职责范围之内。”
孙玉梅说:“游书记真痛快,是个大丈夫,小女子我最佩服你这样的男人了!”
游金平嘴上连连说:“哪里,哪里,您孙省长才是当之无愧的巾帼英雄呢!”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孙玉梅白皙的鸭蛋脸,略显丰满的身材,胸前那超出一般的高耸的山峰,走路时颤颤巍巍的,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啊!
都说她和谢青松和杨春风都有一腿,这个娘们难道那么有魅力,西江省的老大一个也逃不脱她的石榴裙。
想着想着,游金平心里只痒痒。无奈人家是副省长,是天鹅肉,以游金平今日之地位,想吃也吃不到啊!
孙玉梅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开门见山,我弟弟高玉昆在桂江县当交通局长已经五年多了,眼看着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再不提拔,今后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我这个弟弟挺能干的,你照顾照顾他,给个副处的位子,行不行?”
游金平一听,有些纳闷,说:“你姓孙,他姓高,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孙玉梅说:“当年我妈改嫁后,生了我这个弟弟,我们是同母异父,亲着呢,不是外人。”
游金平说:“我这就明白了,明白了,您等我的消息吧,您也知道,僧多粥少,我得全面权衡一下,再做决定。”
孙玉梅说:“好的,好的,那就拜托您了!”
游金平说:“不客气,不客气,我会尽力的。”
果然过了一个星期,游金平亲自给孙玉梅打来电话,说:“孙省长,你弟弟的事情,我这样安排行不行?”
孙玉梅说:“怎么安排?”
游金平说:“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官多为患了,原来是两套人马,分属桂江市和桂江地区,合并后到处是处级干部,市直机关各个局委办,处级干部都是十几个,有的超过二十个,没办法,全国罕见啊!市政府副秘书长安排了二十二个,实在是没办法,没有那么多位置啊!咱弟弟这一次,我是尽力了,确保安排在桂江县,可以照顾家里,我说了,做副县长。一步到位,不安排县人大副主任或者县政协副主席了,我和池市长说了,您孙省长的面子还是无论如何要给的。”
孙玉梅一听,弟弟安排了副县长,还可以照顾家里,当然很满意了,于是连声道谢,说:“谢谢游书记,谢谢游书记,实在是麻烦您了。”
游金平说:“您满意就好,不满意了,我再和池市长商量。”
孙玉梅说:“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如今的老孙家,自从孙玉梅发迹后,沾亲带故出了好几个处级干部了。当地的老百姓纷纷议论说,老孙家的祖坟又冒青烟了。
此时的孙玉梅正站在王一鸣的身边看着远处的风景,她脑海里想起昨天晚上和王一鸣在一起时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心里会意地一笑,一股幸福的暖流充满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从大坝上下来,众人上了汽车,沿着湖边走了五六百米的样子,下车后众人簇拥着王一鸣在岸边上了一艘白色的游艇。
王一鸣坐在第一排,他刚坐下,就冲身后的孙玉梅一招手说:“玉梅同志,来,您坐这。”
王一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空位子。
孙玉梅也不谦虚,毕竟今天陪同的所有的女同志中数她的级别高,坐在王一鸣身边,理所当然吗。
游艇不大,也就是二十多个座位,云林县的领导干部总共就上来三个人,一个是县委书记龚向阳,一个是县长莫兵,另一个就是县委常委、统战部部长莫兰香。
莫兰香也是一位美女官员,今年三十九岁。她一米六五的个子,穿着高跟鞋,显得也很高挑,白净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看就是当地少数民族中的靓妹子。她的身子丰满适中,穿着一套当地富有民族特色的蓝色套裙,头上戴着一顶绣花的蓝帽子,看着非常惹眼。她这样精心打扮自己,也是想给诸位领导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在县里工作的官员,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一次近距离接触像王一鸣这样的高官的机会。从电视上她多次观察过王一鸣,心里对他还是蛮有好感的。她希望王一鸣在云林县视察的这几天,会留意她这个基层的副处级干部,如果足够幸运,她能单独坐在王一鸣身边说上几句话,那就太幸福了。那个时候,自己就会用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狠狠地电王一鸣一下,让他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莫兰香对自己的自然条件还是非常自信的,云林县这里,山清水秀,这里的妹子皮肤细腻,身子匀称,眼睛水灵灵的,就像山上那漫山遍野的野花,俏皮,艳丽,千娇百媚,和大城市里长大的妹子相比,别有一番风韵。
作为一个在县里工作的干部,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干部,如果上面没有关键的人物为她说话,她的仕途基本上就到顶了,天花板已经出现了,退休之前能够混到正处级,都是非常困难的。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再干几年,就去了县人大或者县政协,当个副主任或者副主席,养老去了。
要想改变命运,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奇制胜,对那些时不时到云林县视察的大人物敢于勾引,敢于献媚,甚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勇敢献身,只有这样,才能抓住瞬间即逝的机会,跳出这个小县城,实现到大城市工作、生活的梦想。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十几年前,西江省省委书记谢青松到云林县视察,住在云林宾馆里。
云林县副县长莫琼花作为县里的陪同人员,引起了谢青松的注意。
论辈分,莫琼花还算是莫兰香远房的姑姑呢,大家都是云林莫氏家族的人。
二十多岁的时候,莫琼花就是县城里出了名的靓妹子,能歌善舞,在团县委工作,是个非常活跃的人物。她很快被当时的县委书记蓝中民看中,做了他的情妇,从此,她的仕途一帆风顺,很快就进入了升迁的快车道。二十七岁做了团县委副书记,三十岁做了团县委书记,一年后做了县城城关镇的党委书记。两年后升任副县长,分管教科文卫工作。
谢青松到云林县视察的那一年,莫琼花才三十五岁,官场上春风得意,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可阻挡的魅力,拥有一张毫无瑕疵的鸭蛋脸,身子高挑,丰满适中,穿衣打扮也很讲究,在这个小县城里,拥有明星一样的派头。
一见之下,谢青松就对她充满了好感。
陪着谢青松视察了一天的云林县的中小学校舍建设。两个人眉来眼去,很快就擦碰出了火花。
晚上十点,以汇报工作为名,莫琼花走进了谢青松所在的豪华套房。在房间里,两个人心照不宣,促膝谈心,越聊越热乎,越聊越贴心,最后两个人一起聊到了卧室的大**。
莫琼花用自己美丽的身子,彻底征服了谢青松。
按照原定的计划,谢青松在云林县只住一个晚上,因为结识了莫琼花,谢青松临时改变行程,在云林县整整住了三个晚上,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省城。
因为和省委书记谢青松好上了。半年后,一纸调令下来,莫琼花荣升省委办公厅接待处处长一职。两年后,升任省委、省政府外事办副主任,荣升副厅级干部。
后来谢青松被中纪委双规,莫琼花也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仅仅是男女关系吗,这样的情况在当今的权力圈已经屡见不鲜了,纪委也懒得管了。
现在的莫琼花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担任着省外事办的党组书记、主任的职务,也是西江省里为数不多的正厅级妇女干部之一。
她的传奇经历在云林县的权力圈自然是人人心知肚明的,很有示范的效果。
作为当今云林县妇女干部中的佼佼者,莫兰香心里也有结识大官的想法,无奈造化弄人,眼看着自己快四十岁了,还没有抓到一个这样的机会。
王一鸣这一次到云林县视察,让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孙玉梅的到来,让她心里陡然凉了半截。
莫兰香一向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论脸蛋、身材还是气质,自己都是说得过去的,在这个小县城里,都属于人尖子之一。
但见到孙玉梅本人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看孙玉梅四十五六了,但是,那皮肤,那身材,那气质,那优雅的表情,真的是有一种动人魂魄的美,雍雍华贵、翩若惊鸿。整个人看着也就是三十岁左右,一副贵妇人的模样。这样美艳的夫人,谁见了都会多看几眼的。
凭女人的敏感,莫兰香看出来了,孙玉梅对王一鸣很有好感,看王一鸣的眼神都是脉脉含情的,女人对一个男人开始用心了,是不一样的。
莫兰香心里说:“完了,今天没有我什么事情了,这个孙玉梅把风头都抢光了。”
漂亮女人相互之间本来就是天敌。
莫兰香上船的时候,已经看到孙玉梅坐在王一鸣身边了。
游艇上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只有孙玉梅和莫兰香是女同志。其他的都是大老爷们。
王一鸣和孙玉梅坐在第一排左边的两个座位上。
右边坐着的是省委常委、秘书长秦书海和副省长胡方达。
第二排王一鸣的身后坐着的是市委书记窦宏伟,他的身边空着一个位子。
市长林立功和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彭天宇坐着右边的两个座位上。
窦宏伟早就注意到这个漂亮的统战部长了,于是冲莫兰香一摆手,说:“来来来,美女,给个面子。坐我身边吧?”
莫兰香想也没有想,就莞尔一笑,用手拢了一下裙子,露出修长的美腿和丰满圆润的臀部,靠着窦宏伟坐下来。
边坐边冲窦宏伟笑着说:“陪窦书记坐,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窦宏伟当市长时一年到头也会到云林县几次,但都是县委书记和政府部门的县长、副县长陪同,莫兰香作为统战部部长,没有机会接触窦宏伟,所以窦宏伟此前还没有见过她。
昨天晚上莫兰香向他敬酒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她了,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吗,一看就是当地的少数民族干部,别有一番风韵吗!
只是当时忙着应酬,记不住她的名字了。
莫兰香挨着窦宏伟坐下来,窦宏伟没话找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莫兰香说:“报告窦书记,我叫莫兰香。”
“分管什么工作?”
“我是统战部长,分管统战工作。”
“以前我到云林县好像没有见过你吧?”
莫兰香说:“是的,县委没有安排我陪同您。”
“小莫啊,你不错,很不错的。”
“多谢窦书记夸奖,今后我要更加努力工作。多向窦书记汇报工作。”
船舱里乱哄哄地过了几分钟,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座位,一个穿着职业服装的导游打开话筒,说:“各位领导,各位领导,欢迎大家光临团结湖水上游览观光度假区。现在请大家穿上救生衣,我们马上就准备开船了。”
于是大家纷纷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救生衣,一个个地穿上。
随后游艇就开始启动,缓缓地往前方开去。
站在前面的导游继续介绍着游览区的情况。
王一鸣看着窗外的湖光山色,静静的湖水非常清澈,里面一群一群的鱼儿在自由自在地游泳。有的有一米多长,可见这里的生态环境保护得非常好。远处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组成了一幅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美景。这里空气特别清新,凉风习习,和城市里的喧嚣、污浊、闷热,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王一鸣此时的心情大好,看着身边的美人孙玉梅,想着昨天晚上她在**娇艳欲滴的样子,心里禁不住就心猿意马起来。
看起来,对于美色,男人们是普遍缺乏免疫力的。所谓的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游艇在水上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又停靠在码头上,大家依次下船,走到对面一个水上画舫上,那里就是这里的水上餐厅。
所谓的餐厅,就是建在一艘水泥船底座上画舫,靠在岸边,漂浮在水面上,里面是两层楼,装修成几十个雅间。王一鸣一行几十人被安排在二楼的几个包厢里。
王一鸣所在的包厢是最上档次的,坐在这里陪王一鸣吃饭的有孙玉梅、秦书海、胡方达三个副省级干部和窦宏伟、林立功、龚向阳、莫兵四个地方上的干部。
彭天宇和饶战胜一看座位紧张,就主动去了隔壁,和其他厅级干部坐在一起吃饭了。
饶战胜是第一次到云林县来,对于他,一切都是新鲜的。他早就听说当地有一个著名的美食,就是云江的野生鱼,用来打火锅活着豆腐焖,都是美味。
省里里也开有这样的菜馆,主打的菜就是云江野生鱼。
饭菜上来后,果然主打的是野生鱼火锅和豆腐焖鱼。饶战胜特意到厨房门口看了看,他们今天吃的鱼一条有十几斤,将近一米长。
品尝之后,大家不禁啧啧称赞说:“云江野生鱼,真的是名不虚传!果然美味。”
午餐之后,众人上车回到县城里的云林宾馆休息,下午三点,几十辆汽车鱼贯而出,往西郊的云林县水泥厂开去。
云林县水泥厂位于离县城几公里远的大青山山脚下,始建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是当时云林县规模最大的工业企业,七十年代末企业最红火的时候,曾经拥有员工2000多人,产品畅销周边的三省十几个地市,年产值三亿多元,是县里的第一纳税大户。
改革开放后,作为地方上的国有企业,企业的发展经历了厂长负责制,承包制,由于种种原因,企业的经营步履维艰,逐渐资不抵债,最后欠债一个多亿元,在九十年代中期被政府关闭,破产清算。
企业不存在了,可苦了曾经在这里长期工作的两千多下岗职工了,退休的老工人还好说,他们的退休金归属县里的劳动部门管理,由县里的财政支付,虽然每个月也就是一千多块钱,但在县城里,勉勉强强可以活下去了。
厂里那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呢,前两年一看工厂的效益不好,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下来,早就跳槽了。
最苦的是那些中年人,四十五十岁的年龄,身体也不好了,没有文凭,没有技能,在如今的劳动力市场上,根本没有什么竞争力。年纪轻轻的大学毕业生还找不到工作,你一个大龄的“4050”人员,在劳动力市场上根本没有人要,男男女女能够找到一个保安的工作、清洁工的工作,已经非常幸运了。为了生存,自然是干什么的都有了。男的坑蒙拐骗,小偷小摸的屡见不鲜。女的当保姆的,捡破烂的,甚至当了站街女、按摩妹的,也不稀奇了。反正为了活命,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为了嘴巴,有的时候顾不得脸面的。
所以如今的水泥厂生活区,在县城里是社会治安最混乱的街区之一,这里有几十栋老旧的家属楼。在里面生活的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社会治安混乱,是县城里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车子开进了水泥厂家属区,王一鸣下车后,和站在那里迎接的县委常委、城关镇的党委书记莫斌,县里的民政局、人社局等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握手寒暄了一下。
王一鸣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四围是一栋接着一栋的老旧的家属楼,外墙有的是红砖的,有的外面粉刷了一层水泥,但是,由于年久失修,到处是斑驳的墙面,一看就是一副破败的景象。
听说有大领导要来,楼下的一片空地上早早地就聚集了一大群老工人,男男女女,绝大部分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王一鸣下车的时候,他们在旁边工作人员的撺掇下,一起鼓掌欢迎,并且喊着口号:“王书记好,王书记辛苦了!”
省电视台的记者们是不会放过这样的镜头的,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正在精心地选择着镜头。
王一鸣和秦书海、孙玉梅、胡方达等人走上前去,和十几个老年人一一握手寒暄。
王一鸣握着一个头发花白,看着有七十多岁的老头的手,旁边的莫斌忙介绍说:“王书记,这个是第一任的老厂长,姓陆。”
王一鸣说:“老人家,您身体还好吧?”
老陆说:“好,好着呢。”
王一鸣问:“老人家,我想到您家里看看,可以吗?”
老陆说:“可以,可以。”
王一鸣问:“你家住几楼?”
老陆说:“三楼,前面那个单元就是。”
本来,莫斌昨天在这个家属区跑了一个多小时,选择了十几户人家,挨家挨户地看了一遍,准备到时候引导着王一鸣参观。
莫斌回去和龚向阳一商量,龚向阳考虑了一下说:“先这样吧,到时候随机应变,王书记不喜欢看下面的人提前安排好的,我们就是安排了,到时候他不去,自己随便找,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说了,王书记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下来就是想看到真实的情况的,我们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演戏的。”
果然,今天到了现场,王一鸣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老陆在前,王一鸣和众人在后,大家沿着楼梯一步一步上了三楼。
到了家门口,老陆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大家往里面让。
王一鸣随着老陆就走了进去。
一看,这是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老陆招呼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由于人多,进到屋子里的领导也就是七八个人,电视台的记者挤在门口,正在找位置摄像,其他的县里干部走只好站在楼梯上往里面探着头,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王一鸣看了看他们家的摆设,客厅里的电视柜上放了一台彩电,四周放了一套木沙发,地板砖一看就有年头了,颜色已经非常暗淡了,客厅的窗户还是木质的,红色的油漆,脱落了不少,一看这房子最起码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老陆想也没想,就随口说:“七三年十月,到今天快三十年了。”
王一鸣问:“面积多大?”
老陆说:“九十六个平方。”
王一鸣问:“现在产权属于谁?”
老陆说:“属于我自己了,我老伴去年去世了,现在基本上就我一个人住。”
王一鸣问:“当初买下这套房子,你花了多少钱?”
老陆说:“我们这算是房改房,当时花了一万三千块。”
王一鸣问:“老人家,你现在一个月有多少退休金?”
老陆说:“满打满算,一个月有一千七百二十元。”
王一鸣问:“够用吗?”
老陆苦笑了一下说:“这怎么说呢,钱这东西,没法说。多了多花,少了只能少花,反正我一个人,这些钱吃饭是够了。”
王一鸣问:“看病这么办?”
老陆说:“我有医保,我退休十几年了,工厂没有倒闭前就办好了。”
王一鸣说:“平常里您就一个人住?”
老陆说:“是,我姑娘、儿子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我,给做做饭,送点东西。”
王一鸣问:“您老几个孩子?”
老陆说:“四个,两个儿子,两个姑娘。”
王一鸣问:“他们都在哪里工作?”
老陆说:“都在县里,我大儿子在县财政局当副局长,二儿子在县高中当语文老师,大姑娘原来是水泥厂的主管会计,现在在一家超市当财务,小姑娘原来在水泥厂销售科工作,下岗后自己开了一家饭馆,日子都还过得去。”
王一鸣说:“像您家里这样的情况,在这里属于家庭情况最好的吧?”
老陆笑了笑说:“差不多,差不多。我几个孩子都有饭吃,我也有退休金,至少养老是不愁的。”
王一鸣说:“据您老人家了解,这里生活的下岗职工,谁家最困难?”
老陆想了想说:“黄有财家。他家困难是我们公认的,去年大家还为他治病捐款。”
王一鸣问:“他们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老陆说:“我带您去,他们家就住在旁边的11栋。一楼,很好找的。”
于是,大家站起来,纷纷往外面走。
大家依次下楼,在老陆的带领下走了上百米,到了11栋一个单元门口,老陆敲了敲门,高喊:“黄有财,黄有财,你看谁来看你啦?”
门开了,王一鸣一看,一个四五十岁、身材臃肿、打扮妖艳的妇女站在门口,只见她的脸上扑了一层很厚的白粉,嘴唇涂抹得红红的,上衣是一件非常鲜艳的红色上衣,开胸很低。
王一鸣只看了一眼,就判断,说不定这是一个风尘女子,你看她的打扮、气质,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那女子一看门口站了这么多人,就是一怔。好在她认识老陆,说:“陆厂长,什么事情啊?”
小魏仔细盯着王一鸣看了一眼,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领导王一鸣嘛!虽然她是个做小姐的,但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姐妹们坐在店里等客人,偶尔看看西江省的新闻节目,时间长了,就熟悉了这些西江省的大人物大人物了。
小魏忙打开门,对王一鸣说:“领导好,欢迎欢迎。”
王一鸣和她握了握手,说:“大妹子,打扰你们了!”
小魏说:“你们是贵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大家于是进屋,站在客厅里。
小魏张罗着要给王一鸣倒水喝。
王一鸣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看一看有财同志就行了。”
王一鸣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是一套二房一厅,客厅里放了一套木沙发,客厅里也有一部电视机,没有装空调,客厅里有一台摇头扇,小魏立即弯腰打开了。她下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裙,露出两条粗壮的大腿,白白的,臀部很大,圆鼓鼓的。看样子,她打扮一新是准备出门了。
小魏一听,连忙带着王一鸣等人往卧室门口走,到了门口,王一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只见**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盖着一条毛巾被,一个五十岁左右,脸有些浮肿的男人靠在枕头上,冲王一鸣微笑了一下,说:“您好,您好!”
王一鸣走上前去,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有财兄弟,我代表省委、省政府来看望你了。”
黄有财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是省委书记王一鸣到家里来了,他一激动,眼泪就下来了,泣不成声地说:“王书记,王书记,真的是您吗?”
然后就呜呜呜地哭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啦。
触景生情,王一鸣的眼睛也顿时湿润了,这些工人兄弟都是他王一鸣的同龄人啊,他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多少年了,生不如死,度日如年,没有哪个大领导真正为他们解决过什么问题,在这个社会上,他们似乎成了多余的人,成了被政府、社会遗忘的人,任凭他们自生自灭。为了生存,多少人被逼无奈,干起了非法的营生。黄有财的妻子和他一样,两口子都是水泥厂的下岗职工,自从黄有财发病后,家里的重担就全部落到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上,为了生存,她万般无奈地走上街头的按摩店,成了一个职业特殊服务者。每天靠和男人打情骂俏,出卖肉体,赚取一些可怜的生活费。
王一鸣问小魏:“大妹子,你老公这得的什么病?”
小魏说:“矽肺病,发现五六年了,一开始胸闷,呼吸困难,后来到省里的医院一检查,人家说是矽肺病,治疗下来很费钱,要长期住院,清洗肺,每年住院需要几万块,我们家没有钱,只好放弃治疗,在家里吃点药,干熬着。”
王一鸣问:“这些人现在都怎么办?”
老陆说:“没人管没人问,各人想各人的办法,实在活不下去了,就上吊或者喝药自杀,据我所知,这几年走了六个了。没办法呼吸,太痛苦了。”
王一鸣问小魏:“大妹子,你家里几口人?”
小魏说:“四口,我们两口子,还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
王一鸣问:“收入靠什么?”
小魏苦笑了一下,说:“我们两口子都是下岗职工,政府每个月每人给280元的低保金,这些钱够买米买面了,此外,我闺女和儿子都在广东打工,每个月寄回来两千多块钱,够日常开支和给我老公买药吃了。我平常里也打些零工,贴补些家用。”
王一鸣问:“在广东打工做什么?”
小魏迟疑了一下,说:“在厂子里,一个做鞋,一个做保安。”
旁边的老陆听了,心里说:“什么做鞋的,本来就是做鸡的嘛,跟你这个当妈的都是一路货色。”
春节前几天,小魏的女儿黄敏回来了,外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下身是黑色的皮裤,嘴唇涂抹得像是吃了人肉似的,走路扭腰摆臀,一摇三晃,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像是抛媚眼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人。
院子里的老年人都议论纷纷说:“这个黄敏,八成在外面做了小姐,你看她那打扮、神态和走路的姿势,正经的女孩子谁会这个样子的。”
黄敏在外面到底做什么,小魏这个当妈的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女儿今天走上这个路子,也是被生活逼的吗。上到初中毕业,黄敏就不读书了,在县里的一家发廊做洗头妹。因为长得漂亮,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早早地就盯上她了。她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就和那些男孩子耍朋友,最后肚子被搞大了,怀孕了,还不知道怎么办。还是小魏这个当娘的看出来了,才带她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
后来黄敏就到了东莞一个鞋厂打工,每天累死累活的,经常加班,一个月才挣两千多块钱,给家里寄上一千元,自己留下些生活费,一年到头,加上春节回来一趟,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工厂里也有些打工妹,嫌打工挣钱少,就干脆辞职,到桑拿中心当了按摩小姐,经过培训后就上岗了,虽然工作辛苦,要陪客人做各种项目,但是一个月下来,有上万块钱的收入。长得特别漂亮的、技术好的一个月能挣几万块。
黄敏受那些姐妹的影响,前几年也干上了按摩小姐,在东莞的一家桑拿中心当小姐,这里有一百多个像她一样的姐妹,每天干着出卖肉体的营生。她们的客人来自世界各地。生意非常好。现在一年下来,黄敏可以挣二十多万。她完全靠自己的工作收入,在东莞市区买了一套90多个平方的房子,贷款三十多万,她两年就还清了。她今年才二十二岁,打算再干几年,挣够一百万的现金,就不干按摩小姐了,辞职开店,自己当老板娘。
好在现在的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小魏和黄敏母子虽然都做了小姐,但是家里日子红火了,那些看不惯的人最多也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已,在人前人后,小魏照样挺着丰满的胸部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吸引得那些老年人的眼睛都发绿了,不停地在她身上扫视来扫视去。女人长得漂亮、性感,就是有资本,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当然,这些情况小魏是不会如实告诉王一鸣的。
王一鸣看小魏迟疑了一下,脸上有了一丝不自然,连忙转移话题说:“大妹子,有财兄弟有医保吗?”
小魏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说:“没有,没有,县里不给我们这些下岗职工办。我们也不知道找谁。”
王一鸣问站在旁边的县委书记龚向阳和县长莫兵:“你们县的医保到底怎么回事?”
龚向阳刚来几个月,对这些情况还不清楚。
县长莫兵忙接过话茬说:“是这样的王书记,对于破产的企业,到了退休年龄的职工,我们都有安排的,有医保,有退休工资的保障,这一块国家安排的有资金。对于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下岗职工,一部分人有下岗补助,就是每个月几百元的生活费,医保绝大部分没有办,都是自己掏钱看病,国家目前没有为下岗职工普遍上医保的政策,因为从全国来看,下岗职工太多了,据说有五千多万人,资金压力大,国家根本就不管了。完全靠自己负担。”
王一鸣想了想,也是,春节前那批退伍军人上访的时候,也谈到了这个问题,到企业工作的那些军人,不管当初是军官还是士兵,现在每个月就是几百元钱的生活费,没有医保,每个月也是连基本的生存都困难,对党和政府的意见很大。
王一鸣问旁边站着的孙玉梅,说:“孙省长,你是分管教科文卫的,你说说,今后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办?”
孙玉梅刚分管这一块工作不久,也不熟悉情况,只能信口说:“这个问题我们还需要调查研究,摸清全省的情况,到时候再拿出一个方案出来。”
旁边跟着的省卫生厅厅长张智连忙补充说:“王书记,孙省长,我们做过一次调研,全省国有企业下岗职工估计有八十多万,全部纳入医保,一个人一年需要资金以一千元算,总共需要八个亿的资金就够了。”
八个亿,对于一个省的财政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是修一条高速公路的钱。
王一鸣听了,说:“那好,你们卫生厅牵头,搞一个方案出来,上报省政府后,再上省委常委会研究研究。下岗职工看病的问题,今后不能再拖了,前几年,我们的财政紧张,没有这么多资金安排,现在全省财政马上就突破八百亿了,这个钱还是拿得出的嘛!”
王一鸣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就冲旁边的龚向阳说:“准备的红包呢?拿过来啊!”
龚向阳知道王一鸣多年就有这个习惯,只要到基层走访,碰到生活困难的群众,总要表示表示的。
他昨天就安排人准备好,放在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现在看王一鸣要,脸面掏出来一个递过来。
王一鸣看了一眼信封,只见上面写着“慰问金一千元”。于是说:“再拿一个来。”
龚向阳连忙又递过一个信封到王一鸣手上。
王一鸣把两个信封递给半躺在**的黄有财说:“兄弟,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买些营养品吧!回头我就安排人,研究你们的医保问题,请耐心一些,估计很快就能解决了。”
黄有财连忙说:“谢谢王书记,谢谢王书记。”
王一鸣又和她握了握手,就走出去了,屋子里的味道确实不好,呆一会儿有那个意思就行了吗。
女主人小魏微笑着把大家送到门口,为了表示感谢,她特意搀扶着老陆,把老陆送到外面,并且一口一个陆叔叔地叫着。
小魏在县城里的按摩店当三陪小姐,在小区里生活的人大家几乎都知道,有的老头子艳羡小魏丰满的身子,还特意骑上自行车到店里找过她,花上七八十块钱,小魏就会为他们服务一次。回到小区里,几个老头子聊天,还会互相交流一下信息,说:“小魏那个娘们,不错不错,很丰满,骚得很呐,伺候男人很有一套本事的。”
老陆听他们这样说,也是艳羡得不得了,无奈年纪大了,他就是去了,也担心小魏不接待他这样太老的老头子,万一出事了,人家负担不起。
老陆老婆死了,自己一个孤老头子独居,平常里也是郁闷得很。现在和小魏拉近了关系,什么时候把她约到自己家里上门服务一次,那样才美嘛!反正她老公黄有财不行了,这样的女人,不用白不用。
从黄有财家里出来,王一鸣又看了几户人家,大同小异,家里几乎都有病人,日子都一样的难过。
接下来大家去了县机械厂家属院,又看望了几户下岗职工家庭。
通过一个下午的走访,让王一鸣看到了底层社会下岗职工真实的生活情况,没有了工厂,没有了工作岗位,这些六十、七十年代端着铁饭碗、让人艳羡的工人兄弟,曾经的社会主义社会的领导阶级,工人老大哥,现在却成了弱势群体,是这个社会活得最憋屈、最痛苦的一个阶层。他们年轻的时候,为了共和国献了青春献子孙,那个时候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毕竟有国有企业在,国家为这个工人阶级提供了从生到死的保障,他们不用为自己的生存发愁,更不用担心养不起老,看不起病,反正是公有制,国家不会忘记他们这些老大哥、主人翁的。
在S部当副部长的时候,王一鸣曾经到过欧洲许多国家,考察那里的劳工保障、社会福利制度。
在英国、芬兰、瑞典、丹麦、挪威这些高福利国家,他了解到,二次世界大战后,一些欧洲国家为了缓和社会矛盾,缩小贫富差距,推出了一系列的社会福利制度,为全体国民建立了从生到死的社会保障。在那些国家里,公民看病不需要花钱,住房有补贴;学生上学免费,甚至连早餐和午餐都由政府部门免费提供;失业后有救济金,只要工作够一定的年限,都有退休金。况且待遇优厚,和我们国家的老百姓收入相比,他们个个都算是高薪。
八十年代我们的某个国家领导人出访到英国,到当地了解到英国的普通工人家庭的真实生活水平,他到人家家里看了看人家的衣食住行情况,当场感慨地说:“你们的普通工人比我们国家的国家级领导人的收入都要高,现在看起来,你们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到底什么才是社会主义?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问题,建国后一直到今天,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从来就没有搞清楚过,到现在也一直糊涂着。中国现在说是特色社会主义,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权贵资本主义。在当今的社会里,权力通吃,资本通吃,官员和资本家决定着这个社会的一切。你看这个社会活得最滋润的都是哪些人?整个社会老百姓创造的财富都去哪了?官员们挥霍多少?浪费多少?无偿地送给外国人多少?外国资本家在中国疯狂掠夺多少?真正到了普通老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没有哪个高官显贵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并在政策上进行修正。所以我们今天的社会才危机四伏,整个社会人人自危,执政党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考验。
晚上散步的时候,王一鸣面色凝重地思考着这一切,龚向阳和饶战胜、小邵等人看他闷闷不乐,都不敢上前打扰他。和他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观察着跟着他。
就听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龚老弟,我是范刚。”
龚向阳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忙说:“范书记,您好,您好!”
范刚是西城市委副书记,在西城市的领导排名中,位置在市委书记窦宏伟和市委副书记、市长林立功之后,位居第三,也是一位主要的领导干部。
龚向阳来到云林县这几个月,和范刚直接打交道的次数很少,只是到市委开常委会的时候两个人见过面,相互之间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来往。
龚向阳毕竟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出身,在西城市里,除了市委书记窦宏伟和市长林立功,他还用不着刻意巴结谁。就是对窦宏伟和林立功,他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见了面该说事说事,不像官场上的其他官员,下级见了上级都要故意装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奴才相。
对于范刚,龚向阳更用不着刻意巴结他了。
本来这次王一鸣到云林县度周末,西城市委书记窦宏伟和市长林立功都亲自陪同,已经够可以的了。范刚这个市委副书记根本没必要跟来。在云林县委办公室做的接待方案中,也没有安排他陪同。
但是,范刚为此特意找到窦宏伟办公室,对窦宏伟说:“窦书记,我想求您件事情。”
窦宏伟说:“老范,说,什么事情?”
范刚说:“王书记这一次来我们云林县视察,我想抽个时间单独拜见他一下,此前我还没有单独拜见过王书记,我不确定王书记知道不知道我的名字。”
窦宏伟一听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你这个老范,想单独拜见王一鸣,你什么意思吗!官场上,副职和正职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正职一般都千方百计地防范着副职,生怕你和上级领导接触得多了,说他的坏话,有一天取代了他的位子。所以上级大领导来的时候,他一般都把你打发走,尽量减少副职和上级领导接触的机会。
范刚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这个规矩还是懂的,他知道,今天他要是过不了窦宏伟这一关,这一次去云林县陪同王一鸣,根本没有他什么戏。
范刚说:“窦书记,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现在想的就是尽快回省城,找一个清闲的位子养老去了。不见王书记单独汇报汇报,我的事情也办不成啊!”
窦宏伟一听就明白了,他知道范刚有糖尿病,心脏也不好,一年到头有一个多月是泡在西城市医院里的。年龄虽然不大,才五十二岁,但是,这个年龄在官场上也是非常微妙的,如果上面有强硬的关系,升正厅级还是很有希望的,到哪个市做市长或者到省直机关做个厅、局长,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回省城,找一个清闲的衙门做一个副职,提前过上轻松自在的幸福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窦宏伟知道,范刚在官场上主要的后台就是高天民。大家都说,范刚私下里都是喊高天民“姐夫”的。
但据窦宏伟了解,范刚的父亲和范金花的父亲是一个爷爷而已,两人实质上是堂兄妹的关系。
前些年高天民在西江省里炙手可热,是当时的省委书记杨春风最信赖的人,身居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的关键岗位,于是他的亲朋故旧、老乡同学都纷纷受益,经他亲自提拔的厅级干部就有几十个人。
作为范金花的堂弟,范刚早年在高天民的关照下,从郁江市下属的一个县的县委办公室的秘书起步,此后一路升迁,先是做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然后到县城的城关镇当了党委书记,此后是副县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交流到邻近的一个县,做了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当了三年,就在高天民的斡旋下升迁为副厅级干部,到西城市当了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前两年又当上了市委副书记,在仕途上可谓是一帆风顺,眼看着有当市长的可能了。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西江省委换届了,高天民去了省人大,做了排名第一的副主任。不是省委常委,就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了,上面没有人说话了,所以范刚高速发展的仕途戛然而止。
范刚思前想后,觉得现在留在西城市里继续工作,就是一个鸡肋,老婆、孩子都在省城里,两口子长期两地分居,自己的身体也不好,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
在这里一直熬到退休,也就是期盼组织上给解决个正厅级的位子,希望是有的,但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因为官场上瞬息万变,有可能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现在就回省城,和老婆孩子团聚,早享天伦之乐,邻近退休,组织上照顾,也可以解决一个正厅级巡视员的位子,级别是一样的,还少操几年心。所以范刚干脆和窦宏伟打开窗户说亮话,免得窦宏伟这个当一把手的起了疑心,以为他范刚想抢他窦宏伟市委书记的位子。
双方既然已经亮明了底牌,气氛马上就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