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到了西江宾馆的贵宾楼门口,车子停稳,王一鸣下来,小邵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个礼品袋和一箱子茅台酒,递给龚向阳。
龚向阳抱着这些东西,跟在王一鸣后面上了楼。
到了房间门口,王一鸣自己刷了房卡,打开门,让龚向阳进来,他看了一眼龚向阳手中的东西,问:“什么东西?都是谁给的?”
龚向阳说:“薛秘书长给的,我看是三十年的茅台吧。还有一些保健品之类的东西。”
王一鸣看了看,是一箱子茅台酒,上面写着“三十年珍藏”。今天晚上酒宴上喝的就是这个东西,现在外面市面上听说一瓶这样的酒,要卖几千块。这一箱子装着六瓶,就需要一两万块。这个薛志恒看来家底挺厚的吗!
现在的厅级干部,谁家里没有几件这样的东西啊!薛志恒是省政府的大总管,那些厅长、副厅长的,排着队等着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还有那些省政府办公厅的处长、副处长们,为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升职、提拔或者调动,谁不巴结巴结这个秘书长能行啊!送什么?自然是好烟好酒最方便了。收的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送的人也冠冕堂皇,虽然国家的各种法律制度都规定不准行贿受贿,但是,在具体的实践中,只要当官的不收现金或者有价证券,像这些烟酒礼品之类的东西,根本不算犯错误。大家都是这样操作的,礼尚往来,谁也不说谁。
王一鸣又打开那两个礼品店,看到一个里面放了四盒包装精美的“冬虫夏草”。上面写着“北京同仁堂”的字样,每一盒都有价钱,有的是八千六百元,有的是八千九百元。四盒冬虫夏草,粗略算一算,也需要三万多块钱。
另外一个礼品店里,放了一块瑞士名表,王一鸣看了看,上面的标价是十一万八千元。打开盒子,王一鸣拿着那块表看了看,戴在手腕上试了试,是挺合适的,确实够档次。王一鸣以前从来没有戴过这么贵的名表。他现在戴的这一块,是他前些年当副部长的时候,有一次出国考察在瑞士买的。当时也就花了八百多美元,国内这个牌子的货需要七千多块。在国外买,由于没有关税还是便宜了许多。
现在薛志恒为王一鸣送了一块价值十几万的名表,估计也是别人送给他的。他正好拿来送给王一鸣,为自己跑官用。
王一鸣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在心里算了算,今天晚上薛志恒送给自己的礼品,加在一起,已经达到十五六万了,这些东西在老百姓那里,属于是天价了,但是对于一个高级干部,那就是毛毛雨了。
其实,对于今天晚上给王一鸣送什么东西,薛志恒很是头疼。因为此前他从来没有向王一鸣送过礼。
前几年王一鸣还是省委副书记,在省委常委里,分量和省委书记杨春风不能比,省长刘放明也比他有实权得多。薛志恒是省长刘放明的铁杆兄弟,自然没有什么事情要求到王一鸣的头上。他薛志恒就犯不着巴结王一鸣。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刘放明已经退二线了,王一鸣成了省委书记,他薛志恒要是想混上这个副省级的级别,只能是千方百计获得王一鸣的认同。怎么办?光是请客吃饭还是不行,官场上,必要的礼尚往来还是要讲究的。人家为你办那么大的事情,你送些钱或者礼品,就是九牛一毛了。薛志恒相信,有些厅、局长或者市委书记、市长,宁愿送两百万,也要弄到这里副省级的级别。因为在那些人看来,两百万根本算不了什么。对于他们,钱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送给谁,对方会不会要。
王一鸣会不会要薛志恒的钱,薛志恒没有把握。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送些东西好。这些东西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大家都是这样操作的,谁都不能免俗。这几样东西,也都是别人送给他的。家里的这几箱“三十年茅台”,是一个处长送的,因为在薛志恒的协调下,为他解决了正处的级别。“冬虫夏草”是一个朋友送的,因为朋友的儿子去年军官转业,被薛志恒安排进了省政府办公厅机关事务管理局,做了主任科员。这年头能有这样一个好工作,就是让对方送个十万八万的现金,也有人干。都是朋友,薛志恒就没有多要,收了些礼品、购物卡什么的,也就是几万块钱的东西。大家都是熟人,不好狮子大开口。
那块瑞士名表,是一个搞建筑的包工头送的,他在薛志恒的帮助下,承包了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些装修工程,大礼堂的装修、会议室的装修都是他做的,为了感谢薛志恒,就送了这块表,当然还有十几万的现金。
其实这样的名表,薛志恒家里有十几块。有些要二十几万一块,薛志恒思忖了一下,还是送块十几万的就可以了!他怕王一鸣到时候不敢收,还给他退回来。送这一块表,就当是探探路。
王一鸣想了想,觉得收了还是不合适。他知道当前的社会风气,官场上人情往来,吃吃喝喝,请客送礼,是必要的润滑剂。大家你送我些东西,我送你些东西,加强了联系,密切了感情,在当前的社会里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像这样十几万一块的名表,如果收了,一旦被有关部门掌握了,肯定是犯错误的事情。到时候无论怎么解释,对他王一鸣的仕途都会有一定的影响,毕竟是一个污点吗。
当领导干部的现在要想不出事,一辈子平安地混到退休,第一条就是不能在金钱方面出任何问题,自己不贪污,不受贿,也不行贿。自己不贪污好办,管住自己,不占公家的便宜就行了。但不受贿就不太容易了。因为大环境如此,大家都是这样操作的,当大官的,手中有权,可以批发乌纱帽,可以决定一项工程给谁做不给谁做,这些都有利益关系。那些从你这里得到好处的人,是会千方百计回报你的。他们送金钱给你,你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公平交易,收了你也不会举报我,于是有的官员就放松了警惕,心安理得地收钱了。但他们不知道,这就埋下了一个隐患,那些送钱给你的官员、商人,在别的地方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为了活命,是会千方百计地检举立功的。
有的时候,他们检举的官员越多,因为他们的检举落网的官员级别越高,他们的功劳就越大,他们就会有被减轻处罚的机会。所以,那些收了他们钱的官员,无形中就成了他们的殉葬品。他们一旦落网,是一定会把你咬出来的。所以为官者一旦收了别人送的钱,就会换来永世的不得安宁。所以,受贿的事情不能干。另外,由于王一鸣仕途顺利,有后台,有靠山,所以几十年来,根本不用自己花钱去跑官,所以,行贿这样的事情,他一次也没有做。这样,在金钱方面,他出事的风险基本上就没有了。
第二条,就是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现在的官员只要出了事,一查,基本上都有男女关系问题。什么包养情人,嫖宿,和女下属通奸,成了出事的官员们的通病。一般情况下,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在金钱方面出事的概率就小多了。因为玩女人现在是要花钱的,一个男性官员一旦热衷于乱搞女人,或者一个女性官员一旦热衷于养小白脸,仅仅靠他们那有限的工资收入,是无法满足他们在这个方面的花销的。怎么办?只能是想办法创收了,批发乌纱帽,受贿,插手工程的招投标,干预资金的拨付,反正什么地方他们都可以雁过拔毛,都是他们发财机会。这样干得多了,不知不觉,就够杀头的标准了,一旦东窗事发,都是要命的大事。
这两个方面,王一鸣向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现在他当上省委书记了,知道自己的使命重大,前途光明,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羽毛。他不会为了这些星星点点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破了这个戒。这些年,王一鸣都有一个底线,就是礼尚往来的烟、酒、保健品之类的东西可以收,这些东西要是你完全不收,在官场上,你就会渐渐被其他的官员孤立起来,因为其他的官员会认为,你是个异类,太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不好打交道。那样你什么信息也得不到,没有哪个官员敢于亲近你,这样下去,你在官场上还有什么影响力啊!
所以,在官场上混,你要想当大官,做大事,就要学会变通,有自己的底线,但又不迂腐,学会和大家和平共处,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
想到这里,王一鸣把那块瑞士手表还放在盒子里,对龚向阳说:“你马上就联系薛志恒,说我谢谢他了。其他的东西我留下,这块表太贵重了,还退回去。你和小邵马上去办。今晚上一定办好!”
龚向阳说:“好的,好的。”
龚向阳从王一鸣屋子里出来,连忙打了薛志恒的电话,说明了情况。
薛志恒一下子就明白了,王一鸣果然像大家所说的那样,不好打交道,什么贵重的东西他都不收,对自己招呼得挺紧的。薛志恒于是答应龚向阳说:“龚秘书,你稍等,我马上让我的司机联系你。”
一会儿,薛志恒的司机李师傅就打来电话,和龚向阳约好了见面的地址。小邵此时刚回到家里,接到龚向阳的电话,只好又下楼开上车,到西江宾馆里接上龚向阳,去了和李师傅接头的地点。
龚向阳把装着手表的礼品店交给李师傅,让他打开看了看,双方验了货,才分手而去。
王一鸣这样做,可谓用心良苦。这么贵重的手表,退回去了,秘书和司机都参与了,是整个事件的见证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有两个人为他作证,这个问题就可以说得一清二楚了。
另外,可以防止秘书和司机任何一方截留这块表,让他们互相监督。要不然,王一鸣退回去了,但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是龚向阳截留了,或者是司机小邵截留了,那薛志恒却会以为,是王一鸣本人收下了。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会玷污了他王一鸣的名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等龚向阳把事情办妥当了,回来陪王一鸣散了一个小时的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手机,翻看里面的短信,就见上面有一条陌生人的短信,内容是:“龚主任,在干嘛?”发信时间显示是九点二十五分。刚刚发过来十几分钟。
这个号码龚向阳以前没有联系过,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要不然人家也不会称呼他“龚主任”啊。
龚向阳回了一条:“哪位?”
一会儿就收到回复了,“晕啊,我刚和你分手,你就不记得了,猜猜我是谁?”
龚向阳一下子更紧张了,难道遇到诈骗分子了,于是回了一条:“实在是对不起,我每天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立即,短信回了,上面写着“我是郑爽”。
龚向阳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立即回了一条:“美女啊,实在是对不住,你的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存呢!正准备整理你给的名片。”
郑爽说:“龚主任是大忙人,日理万机,我是小女子,上不了龚主任的名单啊。”
龚向阳说:“哪里,哪里,我对你很有感觉的。”龚向阳觉得是时候勾搭她了。晚上两个人眉来眼去的,龚向阳从她看自己的眼睛里发现,这个女人是不反感自己挑逗她的,一般这样的情况,女人对某一个男人颇有好感,这个时候,男人再采取些主动,说不定就把女人搞到手了。人家女人已经主动联系你了,你再不开窍,就是不解风情了。
其实这个时候,郑爽刚下班回到宿舍,换了衣服,躺在**,一个人无聊,就想起白天见过的龚向阳,她觉得白天见了那么多男人,就数龚向阳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龚向阳三十出头,文质彬彬,长相俊朗,一看就是一个有档次的男人,最关键的,他还是省委书记王一鸣的秘书。这个条件对郑爽太有吸引力了。
郑爽已经来西江帝豪大酒店工作一个多月了,遇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那些男人有的有权,有的有钱,还有几个在这里吃过饭的大老板,要到她的名片后,不断地骚扰她,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说要请她吃饭,出去喝茶、唱歌,还会送给她一些礼物,什么购物卡,香水啊,化妆品啊,其实郑爽很明白,那些男人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千方百计想获得郑爽的好感,同意和他们去酒店。有的老板更干脆,直接打电话问郑爽:“妹子,我很喜欢你,你就开个价吧!一个月多少钱?我把你包了算了。”
还有一个下面县里的县委书记,长得矮矮的,胖胖的,挺着一个超大的啤酒肚,一脸横肉,他对郑爽说:“妹子,你跟我算了,我和我老婆还没有生儿子,就一个姑娘,不完美。我给你钱,在省城里给你买套房子,买一辆汽车,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钱,你给我生个儿子,到时候我再给你两百万。你想跟我,我还养着;不想跟我了,可以随便去嫁人,我绝不干涉。怎么样?”
郑爽听了他的条件,一开始有些心动,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县委书记长相确实是太寒碜了,根本吸引不了郑爽,和这样的男人脱光躺在一起,会让郑爽一点感觉也没有,钱再多也不行,到底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类型。
你别看郑爽才二十二岁,但是,她们这一代女孩子,生长在当今这个时代,从小就耳濡目染,形成了非常现实的价值观。她们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资本就是自己的身体。女人的美貌是稀缺的资源,是有钱男人和有权的男人追逐的目标,女人生活在这个时代,要想成功,过上舒心的日子,就要善于利用男人。男人贪她们的美色,她们就利用男人的弱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郑爽的父母,是桂江市下面一个小县城里的市民,父亲原来在县机械厂上班,后来工厂倒闭后,就借钱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建材商店。母亲原来是街道幼儿园的教师,后来幼儿园被私人承包后,也下了岗,就在老公的建材商店里,当了女老板。这间建材商店,成了典型的夫妻店。两口子省吃俭用,每个月除了房租、水电和各种费用,每一个月都有几千块钱的收入,算是能够维持生活,把郑爽和她弟弟供养大。郑爽考上了省里的旅游专科学校,她弟弟高中毕业后,也考上了外省的一所本科院校。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经济上一直都不宽裕,郑爽从小就知道,自己除了人长得漂亮之外,没有任何超越常人的资本。她母亲也经常在她耳边唠叨说:“闺女,你一定不能像我,我找你爸爸,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当初我们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我就是看她长得帅,又有城市商品粮的户口,考不上大学,政府还可以安排工作,进了公有制企业,一辈子照样不愁。但谁知道时代变化得这么快!公有制企业说不行就不行了,他下了岗,又没有多少文化,只能做些小生意。就凭我当年的长相,在学校里,那可是说得着的大美女!追求我的男人,那是一抓一大把,有一个教语文的老师,当时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他也托人追求过我。我看他个子矮,就没有答应,结果不几年,人家就调走了,到了县教育局,后来当上了副局长,局长。到下面当了几年乡党委书记,现在升了副县长了。你看要是我当年跟了他,现在不是县长太太了吗,说不定早就被安排在县委或者县政府机关上班了,根本就不会有今天下岗的日子!女人啊,嫁对男人,才是第一等的大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父母都是小市民,他们磕磕绊绊的婚姻生活,也让郑爽从小就认识到,自己长大,如果读书不太好,就一定要找一个有本事的男人。这个男人可以让自己依靠一辈子。
读旅游专科学校的时候,因为长相漂亮,郑爽也挺招男同学喜欢的,追求她的师兄师弟有很多。那些男孩子给她写信,送电影票、鲜花什么的,想和她处男女朋友,但是,她一个也没有答应过。她知道,这些男孩子毕业了出去到社会上,也就是一个普通员工,到酒店里当个男招待,或者厨师、收款员什么的,一个月收入也就是一千块钱左右,连养活自己一个人都难,跟了他们,只能是受苦受难一辈子,郑爽不想过父母那样紧巴巴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底线,不是优秀的男人,有社会地位的男人,他是不嫁的。
学校里当时也有几个男老师追求她,也被她坚决地拒绝了。她认为,在学校了当个老师,教书一辈子,大钱没有,也不会有大出息,就是温饱而已。这样的男人,她也看不上。
到酒店里上班一个多月,她发现,总经理刘树彬对她挺关照的,有一次,在刘树彬办公室,刘树彬特意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轻轻地捏了捏,说:“不错,小郑,年轻漂亮,气质又好,你们这一批十几个女孩子,我最欣赏你了,好好干,过几年,我会给你升个中层领导做。当客房部或者餐饮部的主任,你看好不好?”
说着色迷迷地看着郑爽的胸脯,看郑爽的反应。
郑爽在心里对刘树彬是反感的,这个老男人,五十多了,长得胖胖的,肥头大耳,一看就没有多少档次,非常粗俗,特别是在酒店里,郑爽见他遇见地位比他高的大领导,脸上都是带着千篇一律的贱笑,典型的一副奴才相。这样的一个男人,就是他抛出什么诱饵,也是对郑爽没有吸引力的。
郑爽把刘树彬的手轻轻地拨开,说:“刘总,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刘树彬看一时半会儿是拿不下这个郑爽的,于是只好放长线钓大鱼,摆了摆手说:“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先走吧!”
郑爽从此以后多了一个心眼,不敢过多和刘树彬单独接触了,她怕自己一招不慎,着了刘树彬的道。现在这些男人为了搞女人,办法多着呢!有的拉你出去陪酒,故意把你灌醉,趁你不省人事了,他们就强行把你糟蹋了。你就是醒了,知道了,也晚了。去警察局告他们,需要很大的勇气,要面临身败名裂的社会压力,到时候嫁人都不好找男人,还是忍了吃个哑巴亏的多。还有的更坏,在你的水里或者饮料里下药,或者迷幻药,把你自己搞得神魂颠倒,说不定会主动脱裤子,白白让他们玩。他们把你玩了,还说你是主动勾搭他们的,你是个贱货,他们什么责任也不用负。所以女人要想自己不出事,千万要记住,不要创造和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郑爽看着龚向阳发来的短信,脸一下子红了,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况且,她见了龚向阳,已经怦然心动了。自己心仪的男人主动搭理自己,说明在对方的心里,她还是有位置的,这让郑爽很欣慰。女人在恋爱中,一般是被动的多。她心里就是再喜欢一个男人,她也不会主动发起进攻的,那样就显得自己太掉价了,她们期待的是男人主动走出第一步。她们喜欢守株待兔,因为那样符合女性的心里,也显得有面子。
看龚向阳已经主动走出了第一步,明确对她表示了好感,郑爽于是就觉得迎合迎合他。这个时候,如果她再矜持些,说不定就错过了和龚向阳进一步发展的机会。这样有档次又地位的男人,内心有时候是非常骄傲,也是非常脆弱的。他们追求一个女人,如果遇到了挫折,说不定他们会心灰意冷,不再搭理你了。这样,你就把大好的机缘错过了。
此外,刘树彬对郑爽的骚扰和不怀好意,促使郑爽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靠山。这个男人应该能够保护自己,免遭刘树彬的毒手。要不然凭刘树彬的地位和影响力,他会软硬兼施,把郑爽乖乖地搞到手上。因为你不从,在这个单位你就不能待下去了。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让人事处把你辞退了。郑爽明白,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一旦和刘树彬有了瓜葛,也是没有未来的。因为和他一起的女人多得是,他注重的是数量,而不是质量。最佳的结果只能是靠着他换了个好工作,挣了一点钱,到时候还得找男朋友嫁人。
龚向阳作为省委书记的秘书,郑爽相信,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男人,虽然她现在还不能确定龚向阳有没有老婆。没有老婆更好,自己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他;有老婆了也可以理解,人家已经三十岁出头了,没有理由等你到现在。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就是给他做几年情人,郑爽觉得,也是心甘情愿的,到时候这个男人有钱又有权,随便给自己找个好工作,一切就完全解决了。这样各方面都符合自己要求的男人,不太容易碰到,所以郑爽觉得,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
郑爽于是就给龚向阳回了短信,说:“你说你对我有感觉,什么感觉?”
龚向阳索性挑明了说:“这么说吧,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我们俩有缘。”
郑爽说:“是吗?我也觉得你不错。”
龚向阳想了一下,觉得今天晚上要趁热打铁,把这个郑爽最好拿下,于是就干脆挂了电话,郑爽一看,立即就接通了,“喂”了一声,就听龚向阳说:“美女,正好我现在有时间,我们出来坐一坐吧,你答应过我的,让我请你喝茶,我现在就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郑爽说:“好啊,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宿舍里有人看电视,吵得很!”
龚向阳说:“你出来打辆出租车,到红珊瑚酒店的二楼,那里有个蓝梦咖啡屋,离你那里挺近的,我马上打车赶过去。到地方了,定好包厢,再给你电话。”
郑爽说:“好的,我换换衣服,马上就出去。”
龚向阳立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着提包,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到外面打了一辆出租车,十几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红珊瑚大酒店的二楼。
之所以选择这家不太豪华的三星级酒店,就是为了安全,龚向阳知道,那些五星级豪华酒店,出入的都是一些大人物,现在是晚上十点钟,自己在那里出现,又是带着一个美女,被什么人碰见了,就不好解释了。还是这里好,住的都是普通人。
龚向阳到了二楼,向服务员要了一个包厢,然后就拨通了郑爽的电话,问:“你到哪了?”
郑爽说:“刚上西江大道。”
龚向阳说:“我已经到了,在6号包厢。”
郑爽说:“好的,我五分钟以后就到了。”
挂了电话,龚向阳抓紧时间去了一趟卫生间,一想到自己喜欢的美女就要来了,龚向阳下面立即就有了反应,他觉得,今天晚上这个时机不能错过。如果郑爽同意了,自己就在酒店里开一间房,和郑爽到时候好好玩一玩。又有半个月没有玩弄女人了,实在是想得狠。
从卫生间里出来,刚坐下喝了口水,玩弄了一下手机,郑爽就到了。
龚向阳一看,郑爽穿了一件绿色的呢大衣,脖子里围了一条白色的丝巾,显得脸更白了,比白天见的时候还好看。下身是一条贴身的牛仔裤,勾勒出匀称的腿,修长,挺拔。脚上穿的是一双棕色的高跟皮鞋,显得亭亭玉立。
龚向阳连忙站起来,招呼她在对面坐下来,并顺手摸了摸她的肩膀,说:“你热不热?”
屋子里有暖气,郑爽于是就脱了自己的呢子大衣,龚向阳接过去,在衣帽架上挂好,然后才在郑爽对面坐下来,他看到,郑爽里面穿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衫,真是挺性感的。
郑爽知道龚向阳在看自己的胸脯,就羞涩地看了一眼龚向阳,说:“点东西吧,我饿了。”
龚向阳出去喊来服务员,让郑爽点了几样她喜欢吃的东西,什么奶茶、手撕牛肉、烤鸭掌、羊肉串之类的小吃。
龚向阳为自己点了一杯雪梨汁。
郑爽说:“你为什么不喝咖啡?”
龚向阳说:“我怕我喝了,这么晚了睡不着觉。”
郑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服务员一会儿就把东西上来了,郑爽津津有味地吃着,龚向阳在旁边喝着饮料,陪着她聊天。
两个人天南海北地聊了半个多小时,越聊越投机,包厢里的门关着,龚向阳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走过去,坐在郑爽身边,揽着她的腰,抱着她,手在她身上捏来捏去,不断地抚摸她的大腿,屁股。龚向阳知道,女人的听觉和触觉都是非常敏感的,你只要抱着她,说着好听的话,她们很快就会放松警惕,等她们的欲望被你点燃了,你到时候爱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
郑爽一开始还扭捏了一下,说:“你好坏的,第一次就抱人家!”
龚向阳干脆把她一把抱在自己的大腿上,搂在怀里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这样的女人,追求的男人一定多了去了,现在落在我手里,这是天大的艳福啊,我再不主动,不是傻子吗?”
郑爽脸红红地说:“你是真心对我好吗?”
龚向阳说:“是,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郑爽说:“你会娶我吗?你是我看上的第一个男人,我想嫁给你,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龚向阳一愣,问:“真的吗?”
郑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龚向阳感觉很意外,这个社会,二十岁出头的女人,黄花闺女已经非常难以碰到了,没想到这个郑爽这么漂亮,竟然还是第一次。
龚向阳觉得,这个郑爽确实是上天送给自己的宝贝,于是他抱着郑爽,说:“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保证到时候娶你,因为我已经结婚了,离婚对我这样的人,是非常不好的,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但是,我和我老婆两地分居,她在北京工作,西江这里是很少来的,我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西江呆着,只要你跟了我,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你在一起的。到时候我当了市委书记或者厅长、局长了,再和我老婆离婚,就不会受什么影响了。你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郑爽点了点头,说:“你发誓,一定对我好!”
龚向阳说:“好,我发誓,一定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龚向阳和郑爽聊了一个多小时,该做的工作已经基本上做通了。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搞成这个样子,很敏感,很刺激,已经情不自禁了。
龚向阳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就对郑爽说:“我们不回去了吧,开间房,好不好?”
郑爽红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龚向阳就去了一楼大厅,登记了一间豪华单间,上了二楼,买完单,带着郑爽坐电梯,直接就去了十六楼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把门保险好,两个人就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
两个人这一晚就没有睡多少觉。龚向阳不停地让她在房间里换姿势,。郑爽服服帖帖的,尽量满足着龚向阳的需求。这个夜晚,两个人一共四次,直到筋疲力尽,才相拥着睡了一会儿。
到早上六点的时候,龚向阳被自己的手机设定的闹铃叫醒了,他看了看时间,和郑爽又温存了几分钟,郑爽意犹未尽,抱着他,嘴里说:“老公,不嘛,再陪陪我。”
龚向阳捏了捏她,说:“没有精力了,也没有时间了,再不赶回去,就耽误事情了,到晚上有机会了,我再打你电话。”
郑爽说:“好。”
龚向阳穿好衣服,收拾妥当,然后从包里掏出三张购物卡,都是一千面值的,然后又从自己的钱夹内,掏出两千元的现金,放在床头,说:“天冷了,你去买件羽绒服吧。剩下的钱,你自己看着用。不够了我再给。”
郑爽拿起看了看,知道自己手里一下子有了三千元面值的百货大楼的购物卡,两千元的现金,这些东西她自己上班,白吃白喝,要几个月才能挣过来,于是立即心花怒放,她光着身子站起来,抱着龚向阳,亲了一下,说:“老公,你对我真好!”
龚向阳捏了捏她的屁股,说:“你自己睡吧,七点半后,可以到餐厅里吃早餐,那里有送的餐券。退房的押金你自己拿着就行了。”龚向阳开这间房,交了四百元的押金。整个房间一晚上的费用是一百六十块,剩下的钱也是郑爽的了。
花了这些钱,搞了郑爽这样的女孩,龚向阳觉得,这个钱还是太值了。
从此以后,龚向阳就在西江省里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长期情人。隔三差五,跟郑爽约会,成了他解决自己生理问题的最重要的渠道。
星期四上午,王一鸣正在办公室里批示文件,秦大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红色的保密电话打了王一鸣办公室的座机。
王一鸣一看保密电话响了,立即就接了。在西江省里,能用上保密电话的人,一般都是副省级以上的领导干部,除此之外,各个市的市长和市委书记也有资格使用。能够把保密电话打到省委书记办公桌上的人,一般来说,都是这个小圈子里的人。
王一鸣拿起电话,非常礼貌地说了声:“你好!”因为他不确定来电话的人是谁。有的时候,中央的大领导也会用这个电话,和各个省市的省委书记和省长、市委书记和市长联系。万一是最高领导或者总理亲自打来的,你还是像对部下一样,慢条斯理地打着官腔,那就闹出笑话来了。在这个方面,王一鸣有经验。
那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赵老还是清江省的省委书记,王一鸣刚当上他的秘书不久,有一次在赵老的办公室里,赵老坐在那里批示着文件。王一鸣走进去,刚刚往赵老的茶杯里加了些热水。这个时候,赵老桌子上红色的电话机响了,王一鸣看赵老正在忙,就拿起话筒,接了电话,像平常里那样,不温不火地说了声:“您好!”
就听话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说:“是长东吗?”
王一鸣一听头都要大了,可以直接喊赵老名字的人,这个人一定来头不小,王一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立即把话筒递给赵书记说:“书记,找您的。”
赵书记问王一鸣:“是谁啊?”
王一鸣红着脸说:“他喊你的名字,我没敢问。”
赵书记只好拿起话筒,问了一声:“哪位?”
对方笑呵呵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王一鸣看到,赵书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保持立正的姿势,说:“最高领导,我是赵长东,对不起,刚才是我的秘书接电话。”
王一鸣这才明白,原来是最高领导亲自给赵书记打的电话,幸亏自己没有直接发问,那样就闹出笑话了。
一般情况下,中央的大领导想要和各省的省委书记或者省长通话了,都是让自己的秘书协调好,让各省的省委书记或者省长直接用保密电话,打到自己办公室里的座机上。当时的最高领导是个急性子,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看到一个关于清江省农业发展的问题,于是就直接拿起电话,从办公桌上玻璃板下的一张纸片上,看到了各个省省委书记和省长的电话号码,于是就直接拨了过来。
有了那一次的经验,从此以后再接红色的电话,王一鸣谨慎多了。
王一鸣拿起电话,问候了一声:“你好!”就听里面传来秦大龙的声音,说:“王书记,我是大龙!”
王一鸣一下子口气缓和下来,说:“大龙啊,有什么事情?请讲。”
秦大龙说:“是这样,王书记,游金平的考核结果出来了,我先给王书记汇报一下。”
王一鸣说:“好的。”
秦大龙说:“我们省委组织部派出了三个考察小组,昨天一天在省委办公厅和六十三位同志进行了谈话,最后的结果是赞成票是五十四票,反对票六票,弃权票三票,赞成票达到85%。”
王一鸣说:“好吗,这样的结果也是不错了。那些反对的人讲出什么理由了吗?”
秦大龙说:“他们主要是谈了这么几点,一是游金平同志长期从事的是文字工作,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缺乏主政一方的经验,比如在下面没有当过当县委书记、市长什么的。二是游金平同志曾经离过婚,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同事结了婚,有作风问题。”
第三条秦大龙没敢说,有些老同志当面就指出,用游金平有用人唯亲的嫌疑。王一鸣刚当上省委书记,游金平是伺候了他两年的省委副秘书长,这让人觉得,新书记一上任就树立了不好的用人导向。这个问题最尖锐,秦大龙看过考察报告后,把这一条删去了,他怕报告到了王一鸣手上,会让王一鸣不高兴。
王一鸣一听就明白了,游金平这一次要当市委书记了,确实引起了省委办公厅里的一些人的嫉妒。有些人是不希望游金平比自己强的,官场上现在流行的是红眼病。我上不去,谁要上去,我就说谁的坏话,最好大家都一样,耗在一个小圈子里,混到退休。这样大家才心理平衡些。他们谈的这两点,也都有一定的道理,就看决策者怎么看。王一鸣如果一犹豫,认为他们讲的有道理,那游金平的命运就惨了。如果王一鸣认为这都是小事,他们是捕风捉影、吹毛求疵而已,不用管他,那游金平就能顺利过关,实现自己的梦想。在关键的人事安排上,省委书记的一念之差,就可以决定许多人的命运。这个市委书记的乌纱帽给了游金平,其他的人就没有希望了;反之,游金平没有希望了,其他的人就又多了一次机会。
至于说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这个是提拔干部的必要条件而已,而不是充分必要条件。换句话说,通常情况下提拔领导干部,是要看他们有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但是对于特别优秀的人才,也可以突破条条框框的,不能因为一个干部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而废弃他不用。因为各人有各人的机遇,有的人虽然没有当过县委书记,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可以一下子就做市长、市委书记。
王一鸣本人就是一个例子吗,他就没有做过县委书记,当年赵书记一句话,就把他放下去,当了地级市的市长。还有中央的那些大领导,五十岁刚出头,就当上政治局委员或者常委了,看看他们的履历,没有当过县委书记的多了去了。他们不是照样领导一个国家。
至于游金平离过婚,这个在当今的时代,更不是什么问题了,他是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做老婆,但人家是合法的婚姻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全是自己的私生活,外人是干涉不了的。只要游金平的前妻不闹事,别人嚼舌头是没有用的。虽然大家对游金平和赵曼丽的关系都心知肚明,可能游金平在没有和自己的前妻离婚之前,就和赵曼丽发生了性关系,两个人说不定曾经长期偷过情,但是,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私生活,和别人没有关系。我们这个社会,现在对个人的私生活已经越来越宽容了,只要你不出事,干什么都没有人管。
于是王一鸣对秦大龙说:“大龙你的意见呢?”
秦大龙说:“王书记,我看游金平没什么问题,一个领导干部在工作中不可能不得罪人。凭我多年的经验,有反对票的干部,不一定不是好干部;没有任何反对票的干部,也不一定就是好干部。游金平不错,我认为王书记提名他是很合适的。”
秦大龙在汇报之前,已经仔细盘算过了,他明白,游金平是王一鸣信得过的人,就凭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可能改变王一鸣重用游金平的主意。他秦大龙如果误判形势,站在那些反对者的立场上,夸大其词,对游金平这个人表示出不信任,不支持,那样无形中就破坏了王一鸣的人事决策,让王一鸣不得不改变主意,另选一个人来替代游金平。
那样做有一个很大的风险,就是他和王一鸣的关系将会出现突然恶化。王一鸣甚至会怀疑,是秦大龙在其中作梗,使得游金平的考察才变得这样波澜起伏。王一鸣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当个市委书记都不能达到目的,这样他心里会怎么想?他就会迁怒秦大龙,你一个省委组织部长,连这样的小事情也给我办不好,今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所以秦大龙明白,他这个省委组织部长看似非常重要,负责着全省副厅级、正厅级干部的考察、交流、任免、退休、享受待遇诸问题,但是,一旦失去了省委书记的信任,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省委组织部长这个职位,最关键的素质,就是政治头脑要清楚,谁是省委书记就听谁的。
杨春风当省委书记的时候,对他说:“我看某某不错,大龙你安排人考察考察吧!”
秦大龙说:“好的。”考察回来,有什么反对意见,如果不是大的原则性问题,像贪污受贿玩女人被人实名举报的,一般的小毛病,秦大龙就压下了,根本不会上报,因为那样会让杨春风不喜欢。
有些人有问题杨春风自己不知道吗?秦大龙判断,他肯定知道。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用?因为那些人神通广大,已经打通关节了。这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有些人上面有人,找的官员级别比杨春风更高,那些人可以向杨春风说情,杨春风不能不给那些高官面子。有的人千方百计,通过别的渠道已经巴结上了杨春风,获得了杨春风的信任,这样的人即使有些毛病,在群众中威信不高,但是只要杨春风说:“这个人我看不错!你们组织部马上去考察考察!”秦大龙也只能是马上安排人贯彻领导的意图去。
除非杨春风手里没有什么人选了,才会看着秦大龙说:“大龙你看谁去合适些?”
这个时候,才是秦大龙真正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他会把自己的头脑中的人选不紧不慢地说出来,供杨春风挑选。
杨春风认可他的判断,就会说:“好吧,这个行,你去考察吧。”
杨春风如果对那个人印象不好,就会说:“这个人不合适,你再提一个来!”
秦大龙就会把另一个人选提出来。
组织部长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秦大龙也是老鸟了,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在人事问题上,他不能喧宾夺主,那样就显得自己太多事了。省委书记是老大,老大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自己就是贯彻老大意图的人,配合好老大的工作,自己的工作才有价值,在领导班子里才有威信。
现在王一鸣是老大了,老大就有老大的气派。老大看得上的人,就是有毛病,你也得视而不见。这样才能把老大的意图落到实处,显得你这个组织部长会办事。
王一鸣听了秦大龙的回答,觉得挺符合自己的心意的,于是说:“好吧,事不宜迟,我们就明天下午三点开省委常委会,你去和秦秘书长商量,准备一下会议议程。第一,是调整省委常委的分工。第二,是表决游金平的任命。第三,是讨论开班学习党的‘十六大’精神的问题,审议一下我的讲话大纲。”
秦大龙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联系秦秘书长。”
王一鸣说:“好。”于是就把电话挂了。
秦书海接了秦大龙电话,两个人商量了一下,马上就安排人分头准备去了。会议通知当天中午就下发了,通过传真,传达到各个省委常委手里。
大家一看,就知道要研究重要的问题了,会议重要,于是纷纷调整好自己的日程安排,确保第二条下午到省城里,参加王一鸣召集的第一次省委常委会。
省委常委会,现在在日程工作中扮演的是特别重要的角色,重要程度无可匹敌,是各省研究重大问题的最高决策机构。什么省人大会、政协会、党委全会,看着规模庞大,规格高,但其实那样的会议都是走过场而已,背后做出决策的,还是这规模不大的省委常委会。
在一个省里,省委书记是省委常委会实际的召集人。其他的人按照党章,虽然也有资格召集的,但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省委书记的首肯,其他的人,就是省长,虽然是第一副书记,也没有权力召集省委常委会。
星期五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等龚向阳拿着王一鸣的保温杯,提着公文包,走在王一鸣和秦书海的身后,走进省委常委会议室的时候,他看到,其他的十一个省委常委,已经按照办公厅会务人员的安排,按照排名顺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他们的面前都放了一个小牌牌,上面写有每个人的名字。
大家一看王一鸣在秦书海的陪同下走进了会议室,都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欢迎。
王一鸣走到椭圆形的大会议桌旁,从省长李耀开始,然后是副书记何杰,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志斌,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牛振海,省委常委、统战部长刘美娟,省委常委、临海市委书记马正红,省委常委、河东市委书记范一弓,省委常委、桂江市委书记况远征,省委常委、省军区司令员裘新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郑天运,最后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谭士平。
王一鸣和大家挨个握手问候着,然后才在正中间的那个位子上坐下来,龚向阳放好王一鸣的茶杯、公文包,然后在会议室里的第二排找了个座位,那里坐着几个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都是负责记录和会务安排的。
大家拿到文件,翻看一看,才知道今天下午这次会议的议程。
河东市委书记范一弓把第一项议程匆匆扫视了一遍,立即就明白了,王一鸣这一次所谓的要调整几个省委常委的分工,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自己这个河东市委书记交流到临海市,任临海市委书记。而马正红,则交流到河东市任市委书记。桂江市委书记况远征,交流到省城江城市任市委书记,接任李耀留下的空缺。
对于这样的安排,范一弓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其他的人都是受益者。
为什么这样看呢?因为河东市是工业大市,在全省的地位仅次于省城。财政收入这一项,就把临海市和桂江市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现在河东市一年的财政收入,已经达到两百亿了,而临海和桂江才区区四十多个亿而已,从财政实力上,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如果把范一弓交流到省城,做江城市的市委书记,这个安排范一弓肯定就会满意了。因为省城是政治中心,位置重要,其他的市是不能比的。其次,现在省城的发展很快,城市建设日新月异,各种投资是其他的市没办法比的。尤其是第三产业发达,现在每年的财政收入都上二百六十亿了,稳居全省第一位。说实话,以省委常委的身份兼任江城市委书记,这个位子是整个省里特别显赫的一个岗位了,就是当专职的省委副书记,也没有这个实权大。如果那样安排,范一弓就一万个满意,对王一鸣充满感激了。但现在这个安排,却让他陡然感到,自己在王一鸣心里是没有什么位置的。和况远征没办法比,连马正红都比不上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原来杨春风当省委书记的时候,自己的位子明显地在马正红之上。那个况远征当时连省委常委也不是,和自己是更没办法比。现在况远征已经跑在自己前面了。
范一弓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却不能有任何表示,相反,他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毕竟都是多年宦海沉浮的人,他犯不着在这样的场合和王一鸣较劲,一旦他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表露出来,让大家觉得他心理上受到了刺激,对王一鸣的这次人事安排不满意,那样不仅显得他范一弓没有城府,政治修养差,还会更加丢自己的脸,让别人轻看你。最可怕的事情是,被王一鸣借题发挥,说你素质差,不配合工作,以后找到你一个明显的把柄,就把你排挤走了,或者扔到人大、政协,提前养老去了,你会输得一干二净。
所以在官场上混,即使当到了省委常委这样的副省级高官,也要有一种平和的心态,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句话就是--能忍自安。许多时候就是自己调整自己的心态。因为你不是省委书记,没有发牌权,只能被动地适应。
第三项内容,是讨论关于下周一举办全省厅级以上干部学习贯彻“十六大”精神研讨班的问题,有一个王一鸣的讲话大纲,让全体省委常委讨论一下有什么不同意见。这个就是常规问题了,范一弓现在没有兴趣看下去,这个时候,王一鸣已经宣布会议开始了。
王一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用眼睛在大家脸上扫视了一圈,点头笑了笑,说:“好,大家等一会儿再详细看,我们现在正式开会了。我先说几句。我们今天这次会议,是我担任省委书记以来第一主持召开的省委常委会。我们今天的会议议程共有三项,现在进行第一项,是关于调整几位省委常委的党内分工问题。大家已经看到了,我的意见是,由况远征同志担任江城市委书记。马正红同志和范一弓同志对调。况远征同志在桂江市工作的时候,桂江市的城市建设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获得了国内外游客和广大市民的认可。我想啊,调况远征同志进省城,是不是也加强一下江城市的城市建设。省城是一个省的脸面,省城的发展,对一个省的形象影响很大。这两年,在李耀同志的主持下,省城的城市建设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大跨越,成绩有目共睹,现在李耀同志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上,担负起省政府的工作,我认为,由况远征同志接任李耀同志的工作是合适的。当然,大家可以讨论,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公开谈。
“其次,我建议正红同志和一弓同志的工作,双方交流一下还是有好处的。我们党有干部工作交流的惯例,毕竟在一个地方工作久了,有许多问题不好处理,最关键的就是人际关系熟了,有些事情抹不开情面,我们国家是人情社会,关系盘根错节,处理人际关系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再说了,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时间太长了,也容易产生惰性。审美还会疲劳的吗!所以我认为,交流一下是完全必要的,有利于今后开展工作,也有利于保护我们干部自己。下个月中旬等省级干部的大名单定下来之后,也要开始讨论全省厅级干部的大盘子了。我的意思是,在一个地方任职超过五年的市长和市委书记,都要交流。我们下个月的工作很多,要开省里的两会,要选举新的省政府组成人员,省长、副省长,省人大主任、副主任,省政协主席、副主席,等省里的干部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开始调整各个市的党政一把手。这是五年一次的干部大调整,所以我们本届省委常委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任务很繁重,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各项工作抓好,抓出实效,好了,我就先讲这些。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发表意见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王一鸣第一次主持的会议,一定要认真对待。尽量说的符合王一鸣的心意,让王一鸣觉得,自己这个人还是挺识时务的,是配合王一鸣工作的,没有和他较劲。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省委常委你是斗不过省委书记的,人家上面都有大领导说话,要不然也坐不上这个一把手的位子。你一个省委常委不识抬举,敢和省委书记较劲,你想干什么?不想干了是吧!要是真得罪了省委书记,他可以利用各种手段整你。
轻的把你的工作调整了,撵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协去,提前养老去了;重的就说不准了,他可以利用专政工具,查你的事情,说不定就把你送进监狱了。现在的官员,没有多少真正能经得起审查的。像焦裕禄、孔繁森那样的官员,只是极少数,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样的官员现在在官场上根本吃不开。你不拉关系、走后门、请客送礼,你上得去吗?!再说了,宦海沉浮几十年,谁身上没有些问题?!用公款总吃过吧,喝过吧,玩过女人吧,收过部下送的礼物吧,真查真能整出来一大堆的问题。问题严重了,像钱明贵那样,人头搬家也是有可能的。谁和一把手斗,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人家手里掌握的资源太多了,随便使出一点,就把你整趴下了。你以卵击石,犯不着。
王一鸣发言后,按照排名顺序,下一个发言的应该是省委副书记、代省长李耀。
李耀现在对王一鸣,从感情上说比较复杂。原因有这样几个,第一,李耀比王一鸣大八九岁,算是老哥了,论资格并不在王一鸣之下,在西江省里当过省委副书记兼江城市委书记,这个岗位比王一鸣那个专职的省委副书记,手中的实权大得多。论竞争省委书记的实力,并不比王一鸣差多少,只不过王一鸣来头大,后台硬而已。现在王一鸣当了省委书记,李耀当了代省长,论在党内的地位,王一鸣是班长,他是副班长。副班长要听班长的。这个没办法,是规矩。论和上层的关系,李耀更明白,自己是和王一鸣不能比的。自己能当上省长,已经是万分幸运了。说白了,他和王一鸣没有多少可以较劲的资本。
当然,在另外一些方面,李耀相对于王一鸣也有明显的优势。那就是他年龄大些,在西江省工作的时间长些,人际关系熟悉些,结交的官员多一些。这些东西可以让他倚老卖老,当做自己的筹码,从王一鸣那里多争取些自己小圈子里的利益。
在如今的官场上,能够在权力圈内混得风生水起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现在不是革命战争年代,大家都有共同的革命理想,是为了一个目的走到一起来的。我是一块砖,党想往哪里搬就往哪里搬。
许多人内心里想的就是吃好些,穿好些,多赚些钱,多搞几个漂亮女人,把自己的一生活得风光些,没有遗憾。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只能靠集团的力量,于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成了官场上的常态。围绕每一个官场上的大佬,都有若隐若现的权力圈。官场大佬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计扩大自己这个小圈子的影响力,为自己圈子里的人争取更多的利益。
第二,李耀也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官员,有真本事,几十年的宦海沉浮,把他已经训练成了一个有一定政治手腕,有丰富的斗争经验的高级领导干部。你想啊,在当今这么复杂的社会生态里,一个从基层的乡党委书记,能够一路升迁做到省长位子的人,能是些什么人?不是人精是什么。他要是没有些真本事,早就被淘汰了!相对于王一鸣的升迁之路,李耀的升迁之路更曲折,更复杂,更考验一个人的智慧。
他是农民的儿子。在李耀的老家W省,在家乡人眼里,李耀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他从小就聪明伶俐,读书很好,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后来当上了大队支书,乡党委委员、团委书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1976年以后,拨乱反正,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李耀抓住机会,复习两年,终于考上了省里的一所本科院校。毕业后回到家乡所在的地区,做了地区行署办公室的秘书科科员,几年后做了副科长,督查室主任,办公室副主任。后来下派,到县里当了副县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此后他就进入了升迁的快车道,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从县长,县委书记,做到副专员,地委副书记,地委书记,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最后被交流到西江省,做了省委副书记。他草根出身,能最后做到一个省的省长,充分说明了这个人善于抓住机遇,能力非凡。
对于今后几年和王一鸣的相处之道,李耀在内心里早有打算。首先是冷静观察,摸清楚王一鸣的思路,看清楚王一鸣的用人导向。其次,要主动和王一鸣搞好关系,配合王一鸣的工作,毕竟王一鸣是班长,他是副班长,副班长和班长闹不团结,后果很严重。最后,在关键的问题上,要懂得和王一鸣搞好沟通,双方互谅互让,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底线,搞利益交换,为自己小圈子里的人谋取最大的利益。至于全省的发展大局,那都是摆在面上的,对新闻媒体说的,糊弄老百姓的。其实,官就那么多,钱就那么多,用谁做社会都会发展,只不过用对了一些人,发展的步伐就快一些,效果会好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