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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松和钱名贵先后锒铛入狱后,牵连了一大批官员。受到审查的地市级的书记和市长,有六七个,各个委办厅局的正职和副职,有几十个,最后被撤销职务的,有十几个,锒铛入狱被判处有期徒刑的,有五六个,一时间引起了西江省的官场地震。中央鉴于西江省的严重情况,从外地大批的调进省部级干部,充实各个领导岗位,省委书记杨春风和省长刘放明,都是从外面调进来的。三年来,整个西江省提拔的省委常委,本地派,就是他高天民和其他一两个人而已。历经几朝都安然无恙,别人私下里都叫他官场上的不倒翁,高天民有时候也会为自己的政治智慧暗自高兴一番。当然那都是在老婆面前,在最私密的场合,在最得意忘形的时候。

他老婆范金花早年是县棉纺织厂里的一朵花,省纺织学校毕业,一米六五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走路袅袅婷婷,前凸后翘,是厂子里出名了的美人。他老爸是这家国家大型企业的党委书记,军转干部出身,曾经是副师级干部,而当年的高天民,是一个贫穷的乡下孩子出身,高中毕业后,在农村的中学当了几年的代课教师,恢复高考后,好不容易考上了省里的财经学院,上了三年,混了个大专文凭,被分回了县里。正好棉纺织厂财务部缺乏财务人员,他就到了厂里的财务科,做了一位出纳会计。

当时的高天民个子不高,穿着又土,其貌不扬,在上万人的大型国有企业,根本算不上什么人物,更是入不了美女们的法眼。当时范金花由于各个方面的条件很好,追求她的小伙子,是一打又一打。范金花在厂里的人事科,高天民在财务科,都在一层楼,低头不见抬头见,但高天民发现,范金花甚至都没正眼打量过他一下。

那个时候,正是美女范金花做梦的年龄,21岁的年纪,她在心里把那些认识的小伙子的面孔逐个过滤了一遍又一遍,想从中找一个,作为自己的如意郎君。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高天民,会成为她最终的老公。

高天民到了厂子里,很快就因为自己的聪明肯干,获得了上上下下的好评。他做事严谨,滴水不漏,凡是领导交给他处理的事情,都能够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最关键的是他细心,善于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问题。有一次厂党委书记老范要到省里的工业局开会,临走之前,说要带一个办公室里能喝酒的人,到了省里,一旦应酬起来,好为自己当当挡箭牌,抵挡一阵子。但办公室里女同志多,能喝酒的是不少,但老头害怕别人说闲话,说女的就不带了,带个男的吧!选来选去,别人就提醒他说,财务科新来的高天民据说有些酒量。过年的时候,大家聚会,他一口气喝下半瓶西江大曲,脸不红,像没事情一样,照样坐下吃饭。问他能喝多少,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在省城里读书时,参加同学们的聚会,从来就没有喝醉过。

那个年代,国家刚刚开始搞改革开放,能喝酒的人,在这个封闭的小县城里,就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会被人高看一眼。老头子一听,就让人把高天民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听说你小子能喝酒?你到底能喝多少啊?”

高天民在走廊上多次见过这老头,他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厂子里,目不斜视,什么时候都是迈着标准的军步,给人一种无形的威严。高天民每次见了他,就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候一声:“范书记早!”

老头鼻子里哼哼一声,眼皮也不抬一下,就算是回答你了。让你觉得,你什么时候都是微不足道的,是个小人物,在这个厂子里,他才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谁知道私下里一接触,高天民才知道,这都是表面现象,其实老头子是个非常热心肠的人,内心里非常忠厚,他摆那个臭架子,就是给不熟悉他的人看的,让你时刻尊重他的权威。

对于老头子的询问,高天民不敢隐瞒,只好如实交代说:“具体能喝多少酒,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就那52度的西江大曲,我一口气可以喝两瓶,估计没有问题。大学毕业时一个宿舍的同学聚餐,我就喝了将近两瓶,只是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老头子说:“好,有这个酒量,就够了,你准备一下,陪我到省城里走一趟,又到年底了,我们要到各个局委跑一跑,请请客,这一次你陪我去。”

到了省城,连续请了三天的客,不是那局长就是这主任的,那个年代,生活刚刚好一点,能够喝上高度酒,吃上一大桌子的菜,许多人都把这个当作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了。所以只要能喝,就拼命的往自己肚子里装,甚至吐就不舍得吐出来,因为一肚子都是茅台五粮液啊!

范书记毕竟年纪大了,连续战斗了几天,心脏就有点受不了。高天民看他,脸色越来是越难看,就劝他不喝了。晚上回到宾馆的房间,高天民还提出,到医院看一看,检查检查。

老头子没答应,说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没事。说完就摆了摆手,让司机和高天民回房间休息了。司机回到房间里,就打开电视机,看电视。高天民就到洗手间,准备洗澡。刚准备脱衣服,他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按户型设计,高天民判断,是隔壁的范书记在卫生间里洗澡时可能出事了。他一把拉开门,只对司机喊了一声:“快去看范书记!”随后就冲出去,到楼梯的拐角处,叫来值班室的服务员,拿着钥匙,打开了范书记所住房间的门。

推开卫生间的门,只见里面是水汽蒸腾,老范书记歪在浴盆里,光光的身子,蜷曲在那里,嘴里哆里哆嗦,说不出话来。后脑勺磕在浴盆的边缘上,擦掉了一块皮,正在流血。

高天民立即让服务员用房间的电话,叫了急救车,自己和司机撕下一块床单,把范书记头上的伤口先简单包扎住,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平放在**,等急救人员的到来。救护车来后,把范书记放在担架上,送进了医院。高天民才给厂里打了电话,汇报了范书记犯病的情况。等范书记的老婆、儿子、闺女,坐着厂里专门派出的车辆,到了省城后,高天民才离开医院,休息了一下。整个晚上,他都待在老范的床头,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范书记的一举一动。

家里人赶来后,说起这次犯病的经历,老范热泪纵横,说要不是高天民细心,听见了我房间的动静,抢救及时,我就没命了啊!从此,老范全家人都把高天民当恩人看待。老范恢复得很快,休息了几个月,就能正常上班了。对高天民更是关怀备至,隔三差五,就让高天民到家里吃饭,陪自己散步聊天。对于高天民的前途,更是大开绿灯。只要有提拔升职的机会,就千方百计的把高天民推上去。还动员自己的漂亮姑娘,嫁给高天民。

一开始范金花对高天民确实看不上,大学生厂子里有的是,上百个都有,长的帅的家庭条件好的,多了去了。但自从高天民救了自己的老爸,成了范家的常客,范金花也时不时的给高天民搭句话。但高天民只要看到范金花那白里透红的脸蛋,窈窕的腰肢,立即就像触电一样,紧张的不得了,表情非常不自然。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因此范金花认为,他是个没有多大出息的人,心里就没有把他放在意上。

但老范认准的事情,儿女们是要服从的,老范说:“闺女,你别看高天民现在不行,人长得其貌不扬,但这个人有心计,做事情周全,一般的人比不了。要我看,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你就下定决心跟他处吧,别这山看着那山高了。别看那些人长的比高天民好,但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在我们这个厂子里,做个技术员或者工人。现在时代变化这么快,明天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实在说不清。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一辈子,你自己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选男人吗,有本事要放在第一位。帅气能当饭吃吗?听我的没有错,老爸一辈子,虽然文化不高,但经历的事情多,见过的世面大,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范金花就是听了他爸爸的话,才答应和高天民处了对象,逐渐培养起了感情,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彻底成了他高天民的女人。对于这个,许多人当初都没有想到。那些曾经追求过范金花被拒绝的小伙子们,和一帮潜在的追求者,看到其貌不扬的高天民,不声不响地就超越了所有的对手,揽得美人归,一个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们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就私下里发牢骚说:这是典型的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但高天民此后的发展却印证了老范书记的高瞻远瞩。八十年代中后期,高天民在老范的栽培下,一路高升,先是做了副厂长,厂长,然后调到县里,做了常务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此后官场上一路顺风顺水,从副市长,做到市长,市委书记,直到升任省委常委、秘书长,成为省级干部。而那些说他是牛粪的人,一个一个,在九十年代的下岗潮中,成了这个小县城的首批下岗失业人员。曾经的大学生,技术员,国有企业职工,风光的不得了的人物,到了九十年代,年纪已经一大把了,许多人都是四十、五十岁的年龄了,但随着企业的不景气,待遇越来越差,到最后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保障。许多人没有办法,只好放下自己的斯文,到街道上推三轮车,到路边擦皮鞋,到餐馆里打短工,好歹挣些吃饭的钱,勉强填饱肚子。有的人受不了这样穷困的日子,就走上犯罪的道路,靠坑蒙拐骗偷生存。仅仅一二十年,社会的变化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有的人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有的人又从地下跳到了天上。

高天民就是那种特别幸运的人。

官场上的高天民以低调著称,做副职多年,都能兢兢业业,配合一把手的工作。他做副厂长时,伺候的厂长舒舒服服,到了退休的时候,向上级推荐高天民接任自己的工作。这样高天民就从几个副厂长中脱颖而出,超过几个资历比他老,学历比他高的人,做了厂子的一把手,为以后顺利杀入官场,奠定了基础。

到县里做副县长时,他本本分分,配合县长的工作,什么事情都要摸清县长和书记的底细,既不得罪县长,又不得罪书记。如果实在搞不清,他就装糊涂,踢皮球,确保自己不陷入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官场内耗中。所以他的升迁一直顺风顺水,每隔个三年两载的,就升了一级。那些忙着内耗的官员,不是你要搞死我,就是我要搞死你,结果谁也没有升上去,倒让高天民这样的官场通,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比高天民官大的人,只要和他共过事,都认为他这个人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能够忍辱负重,识大体,顾大局,不争名,不夺利。每当各级领导以颇为欣赏的语气这样夸奖他时,他总是点着头,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做出一副谦虚谨慎的表情。

而回到家里,独自面对自己的老婆范金花的时候,他才完全放松下来,把在外面拼命压抑住的情绪完全宣泄出来,尤其是回到家里上,当两口子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他总是志得意满的说:“识大体,顾大局,统统放他妈的屁去吧!老子不那样做行吗?!一个一个,官都比我大,我在他们面前,只能永远装孙子,装的不像还不行。低调低调,低他妈的调!谁想一辈子永远低调下去啊!总有比我官大的,我的命运时刻在人家手心里捏着,我不那样干行吗?有时候想想,真他妈的不值。心里想哭,可脸上还得装出笑的样子,这样的活一干几十年,意志如果不足够坚强,早搞成精神分裂症了。我这个位子,虽然名义上是副省级干部了,但从本质上,还是干的伺候人的活,我能高调吗?我那是万不得已吗!”

现在,清楚的看到了王一鸣的任命文件,高天民敏感的意识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在三年后,可能就要彻底终结在这个王一鸣手里了。省委秘书长,可能就是自己在官场上最后一个最风光的位子了。三年后,随着杨春风的退休,自己这个秘书长的位子,也要顺理成章的交出来了。这基本上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他看了一眼杨春风,习惯性的向前欠了欠身子,说:“老板,要我看,这个王一鸣来头不小啊!所谓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来这里,铁定的是摆出要接班的样子啊!对于这样一个人,我们既要有心理准备,不能掉以轻心;又不必大惊小怪,毕竟老板你还是西江省的一把手,他这个三把手,只是三年后才有机会,里面还有数不清的未知因素。主导权还在老板你手里,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杨春风微笑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钢笔,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把后背紧紧的靠在老板椅的后背上,使劲的摇了摇说:“该来的一定会来,该去的一定会去,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在官场上混,新老交替是自然规律,我们要理解中央的良苦用心。我到西江省已经三年了,坦率的说,中央对我主持西江省的工作,是给予了充分肯定的。我们省南部沿海三市的边境设施大会战,北部十县的扶贫开发战略,以及我们的工业企业改制改造和技术升级,还有人才引进战略,都取得了相当显著的成就吗!中央主要领导到西江视察时,听了我们的汇报后,都相当满意吗!等我这一任的任期结束时,这几项工作已经基本上可以收尾了,我也算兢兢业业,为西江人民干了点事情。问心无愧,至于今后的安排,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去全国人大任个职就可以了,平稳过渡,颐养天年吧!”

高天民听杨春风这样说,完全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在官场混,都做了七八年的正省级干部了,谁不想在邻近退休的时候,更上一层楼,荣升国家领导人的岗位啊!那样才算达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该是多么风光啊!对这些在地方主政的方面大员,所谓的封疆大吏,要说哪一个对自己的前途完全没想法,根本就不去努力,那是不符合实际的,也是不符合人性的。只是西江省经济发展缓慢,在全国三十多个省市自治区中,各种发展指标一比较,西江省的数字总是排在倒数十几位,在全国根本排不上号。在一个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的时代,东部沿海发达地区的官员,由于基础好,每年向上汇报的时候,一大堆耀眼的数字,就把自己的政绩烘托出来了,所以三五年一个台阶,三混两混,就进中央了,成了国家领导人。而那些在落后地区任职的干部,除非你采取非常规的措施,在全国某一方面,确实做出了别人做不出来的政绩,引起了全国的轰动,老百姓那里人气很旺,中央领导也对你刮目相看,这样你才有机会,脱颖而出。而像西江省这样的条件,改革开放后的二十多年里,在西江省主政的党政一把手,竟然没有一个荣升国家领导人的先例。偶尔一两个,也是先调到外省任职后,做了几年,才升到国家领导人的位子。这几乎成了一个宿命,凡是到西江任职的一把手,都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命运,就是干到退休,好歹到全国人大或者政协,谋个闲职养老去。

当然还有更不幸的,像前任省委书记谢青松和省长钱名贵,他们都是在接近退休的年龄,一个还要在监狱里待上二十年,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还是个未知数,因为到时候年纪少说也有八十多岁了。如果走不出监狱,死在监狱里头,真正是像解放前那些革命烈士宣誓的那样,把牢底坐穿了;一个是走上了漫漫黄泉路,在注射中静静的见了马克思,算是保留了一个完尸。所以这些年,在西江省的官场上,都有一个魔咒在那里环绕,经久不散,每隔几年,就有一场官场大地震,是不是就有级别相当高的官员落马。搞得老百姓见的多了,也逐渐见怪不怪了,就编了不少顺口溜,损那些当官的。像“大腐败,做报告;中腐败,听报告;小腐败,进监牢。”“坐在台下往上看,个个都像贪污犯。”

由于西江省曝光的落马官员数量多,贪污的数额大,西江又是贫困地区,老百姓的生活普遍还不富裕,群众对腐败分子就更加痛恨,所以民间的顺口溜像扎上了无形的翅膀,传播的非常广泛,一致于外地人前些年提前对西江省的印象,都是贫穷,落后,贪官多。有一段时间,中央的那些挂职和下派干部,到了西江,家里人都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自己的男人或者孩子,抵抗不了**,糊里糊涂的当上了贪官,把大好的前程给毁了。

高天民判断,杨春风到西江省执政才三年多的时间,以目前所做出的政绩,要想赶在65岁省部级正职的官场大限到来之前,再上一个台阶,确实希望非常渺茫。看来这次中央对王一鸣的高调任命,里面意味深长啊。眼下的任务,就是如何安排好王一鸣的生活和工作,这是当今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生活上的事情,好办,自己出面安排就可以了;但工作上的事情,却非常麻烦,因为这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这个只有一把手说了算,自己不能乱参谋的,弄不好传了出去,会引火烧身,自己这个秘书长,更不好做人。

按他的习惯,拿不准的事情,他就装糊涂,也不问,等领导发话,顺着领导的思路往下想,才避免犯低级错误。

杨春风闭着眼睛,边晃着老板椅边说:“几个副书记的分工,要重新考虑了。你看,怎么样才能摆的平?你这个大参谋长,给我出出主意。”

高天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加上即将到来的王一鸣,省委就有五位副书记了。第一副书记刘放明,是省长,这个没什么动不动的;周副书记原来抓组织,李副书记原来抓宣传,谭副书记原来抓纪检、兼着省纪检书记,再来这个王一鸣,确实也没什么好分管的啦。但中央文件里又明确规定,要让王一鸣排在刘放明之后,毫无疑问,要加以重用,要是安排,只能从周副书记手中,把全省的组织工作接下来,再按惯例,兼任省委党校的校长,分管工青妇和党建工作,这样的安排,才是符合文件精神的,但这样以来,对周副书记,却是不大不小的打击。

周副书记名广生,已经五十七岁了,在副省级的位子上,也已经混了十来年了,当过一届的副省长,后来进了常委,做了省委组织部长,副书记也已经做了三年了,在省委是老资格的副书记,如果王一鸣不来,好多人都传言,他是有希望接任西江省的省长的,最差了,到了邻近退休的年龄,也应该做个省政协主席什么的,而王一鸣这次空降西江,冲击最大的,就是这位周副书记。

关于王一鸣任职的文件还没有正式向西江省的干部公开宣布,但小道消息早已经传出来了,北京有可靠关系的官员,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王一鸣要到西江省任职的消息。现在,网上也已经发布了确切的新闻了,周副书记的秘书小马看到这个消息,马上就从网上下载,打印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周副书记手里。

周副书记把这张薄薄的纸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大口大口地吸了几次烟,把剩下的烟屁股狠狠地摁进了烟灰缸里,扭曲成一堆,然后重重的地坐在老板椅里,闭上眼睛,沉思了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他妈的,煮熟的鸭子,看来要飞了。上面没人,就是干得再好,到了任用的时候,就想不到你了。看来,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在这个副书记的位子上终老一生了。”想想自己下一步就该为这位空降的大员让位子了,真叫人心里憋屈。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早来晚来,都会来的,事到临头,索性想开些,再怎么的,也该有我一口饭吃吧!说不定我还会因祸得福,最好派我到江城市兼任市委书记,这样我手里有了实权,比这个省委副书记的位子强的多。

这样的事情自己却急不得,你沉不住气,就被人轻看了,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些常识他还是懂的。他相信省委书记杨春风一定会找自己谈一次,到时候再探探他的实底,随机应变。

高天民思忖了一会儿,看着闭目养神的杨春风说:“老板,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你看这样安排,是不是合适些。谭副书记属于中央纪委这条线上的干部,他的工作动不了。能够动的,其实就是周副书记和李副书记两人。他们一个抓组织,一个抓宣传,王一鸣副书记到任后,肯定要抓组织,不能让他抓宣传。这样,只能是调整周副书记和李副书记的工作,他们俩人中,只留一个人,还分管宣传。其中一个,安排其他的位子不合适,只能是安排他们以副书记的职务,兼任省会江城市的市委书记。现在江城市的市委书记老裘,年纪大了,59岁,再干也就是一年了,不如提前拿掉他几个月,先安排他到省政协做个副秘书长,到年底的时候,再给他补选个副主席什么的,他上了一级,就绝对说不出什么了。现在空出来这个市委书记的位子,就是安排谁去接任的问题。论资格,两人都具备,周副书记还稍微占优势,但我觉得,还是安排李副书记合适些。一来李副书记比周副书记年轻三岁,是从外省调来的,在本地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形不成自己的派别,对老板您,也会更加感激,在日后的工作中,就会更加配合您。而周副书记就不一样了,本地干部出身,在省政府工作过,在地方上也工作过,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一旦担任这个西江省最大的城市的一把手,他那些老部下,就会纷纷聚集在他的麾下,成为西江省里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这样他的情况,就更加不明朗。对你这个大老板,可能就不会有李副书记那样顺从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啊,最后的裁判权,还在老板手里,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执行。”

这个时候,杨春风渐渐睁开了原来眯缝着的眼睛,看了高天民一眼,嘴里:“喔”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欣赏和赞许的目光,似乎对高天民的分析很重视。但他又没有立即表态,说这个建议很好,就照你这个建议办吧。那样,就显得太没有城府了。做大领导的,最关键的是要有点神秘感,让部下们感到似乎近在咫尺,而又远在天涯,永远让部下捉摸不透,从你的一个表情,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里,捕捉有价值的信息,然后再做出推断。让他们永远生活在惶恐、迷茫、战战兢兢的状态中,摸不清老板下一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手中的权力利剑到底刺向何方,这样他们才时刻意识到老板的重要性,对老板诚惶诚恐,充满了尊敬,再没有了向老板的权力提出挑战的非分之想,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地做一个奴才,为老板服务到底。

杨春风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混了将近四十年,从一个县委办公室的秘书做起,一步一步,从公社书记,做到了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三两年一个台阶,四十岁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地级市的市长,以后步步高升,做了省农业厅的厅长,省政府秘书长,以后又出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省委副书记,直到升任省长。一届省长的任期还没有做完,正赶上西江省出现了官场地震,省委书记和省长的位子双双空缺,他就被从外省调入,做了省委书记,成为西江省的一把手。

想起刚来西江省的时候,杨春风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真是风雨如磐,百废待兴啊!在此之前的短短半年时间里,西江省的省委书记谢青松书记和省长钱名贵,先后被“双规”。

最先被抓的是省长钱名贵,他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会出事,提前做好了准备,早早就安排秘书,伪造了身份证,以到香港旅游的名义,想伺机从香港出发,潜逃美国。在此之前,他的老婆、女儿、儿子,都早在几年前,成功移民美国,按投资移民的办法,获得了合法的居留权。这几年,他实质上是一个人,在国内做官,继续捞钱和玩权,顺便着也玩女人。老百姓把他这种人,叫“裸官”。

可能是官当的太久了,也太大了,没有人制约了他,有时候省委书记谢青松的话,他也敢不听。手下又有一帮子喽啰,不断的拍马屁,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他想干什么事,就有人立即安排。这样天长日久,就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他这个人,为人又非常张扬,有时候做事情,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不管什么清规戒律,党纪国法。

有一次到地方上视察,中午吃饭的时候,地方上安排宴请,在当地一个最豪华的酒店,摆上了一大桌宴席。出面作陪的是当地的市委书记和市长,跟从的还有省政府的一大帮子人,秘书长和各厅的厅长,满满的坐了两大桌。酒店特意安排了两位训练有素、长相标致的女服务员,为这个包厢的领导服务。酒宴开始后,在大家还十分拘谨的状态下,毕竟是陪省长吃饭,许多人都紧张。钱名贵心里就蠢蠢欲动了,他的眼睛像刷子一样,毫无顾忌的在其中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姑娘身上扫来扫去。别人向他敬酒,他也是心不在焉,有时候眼皮也不抬一下,象征性的碰了碰杯子,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倒是对两位女服务员,笑逐颜开,特意把经理喊进来,交待经理,要给这两个服务员加工资,重点培养,又问了那个长相较好的女孩子的名字。

酒宴结束后,他回到房间里,立即安排秘书,打通酒店经理的电话,让他安排那个女孩子,到房间里谈话。秘书自然是知道自己老板的意思,很快就办妥了这件事情。

酒店的老板特意把那个女孩子叫到自己的房间,对他说:“姑娘,你的运气来了,钱省长可能看上你了,他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好色,他老婆在国外,不在身边,他这个样子,也可以理解。不过他这个人,挺讲义气的,他对女人还不错,只要满足了了他的需要,你想办什么事,几乎都能成。你在我这里,就是再干几年,也是个临时工,随时可以把你辞掉。就是勉强干下去,但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年纪一大,照样会没工作,服务行业是吃青春饭的,非常残酷,你们女孩子,要善于抓住机遇。眼下就是个好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干了。”

那姑娘还不大,刚从职业学校毕业,也就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但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在市里租了一套小房子,已经开始同居了,还没有办结婚手续而已。对男女之事自然是明白的,经理这样说,她已经大约知道了这里面的含义。心里虽然斗争了一阵,但还是非常激动,脸上羞的通红。毕竟被这样的大人物看上,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也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一同工作的两个女孩子,省长偏偏看上自己,说明自己还是比别人漂亮,更性感,也更有魅力。

经理看她心里已经活动了,就进一步的开导她:“一会我带你上去,你一定要为省长服务好,这不仅牵涉到你的前途,也事关我们酒店的利益。我在省城里还投资建设了一个四星级酒店,现在已经进入了项目评估阶段,等建设的时候,还需要省长关照,他说一句话,批上一行字,就可以为我节省几百上千万的费用。你伺候的他舒服了,我的事情以后都好办了。你放心,等省城的酒店建设好了,我就任命你当那里的总经理,到时候,给你配辆轿车,买上房子,你就成了我们公司的高级白领了。你千万不要傻,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在酒店经理的软硬兼施下,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只能心一横,默默的低着头,跟在经理的后面,进了省长的房间。

钱名贵一见进来了两个人,自然是不高兴,脸上一沉。看都不看经理一眼,坐在那里,摆了摆手,说:“你回去吧,让这姑娘留下就行了。我问她些事情。”

那酒店经理本来是想借机搭讪几句的,想让省长记住他的名字,日后要办什么事情,好联系。忙不迭的掏出名片,递到钱名贵手里,说:“省长光临我们酒店,是我的极大荣幸!这是我的名片,有用得着我的时候,请打我的电话,愿效犬马之力!”

钱名贵看他这样殷勤,又会说话,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下来,接过名片,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说:“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的秘书联系,你不错,你不错。”

酒店经理看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连忙识趣的退了出来,腰弯的像个虾米。

钱名贵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窘的面红耳赤低着头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的姑娘一眼,说:“小黄,别紧张吗!我又不是大老虎,我能吃了你啊!去,你把门保险上,给我按摩按摩肩膀,你不知道,我年纪大了,开会开了一上午,浑身累的很哪。不像你们年轻人,可以站一整天,都没有事情的。”

小黄听话的转过身去,扭着腰肢,摆着修长匀称的美腿,轻轻的把门上的保险关上了。然后站在钱名贵面前,说:“我没学过按摩,怕按不好。”

钱名贵说:“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你就这样,站在我身后,用手捏我的肩膀。我教你,很快就能学会的,你们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一学就会。”

小黄只好装模作样的,用嫩白的细手,轻轻的捏起了钱名贵的肩膀。钱名贵闭上眼睛,做出很享受的样子,说:“不错,不错,就这样。力度再大些,再大些!”

边按摩,两人边聊天,钱名贵问了小黄家是哪里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哪里毕业的,上班多久了,有没有男朋友。小黄都一一做了回答。越讲话小黄越放松,她开始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老男人、大领导了,他觉得他是那样的亲切,不是在外面表现的那样,不可一世,威风凛凛,让人连接近的勇气都没有。而现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却表现的这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就像是自己的叔叔,长辈,问长问短,关怀备至。姑娘也逐渐放松了警惕。这个时候,钱名贵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了,先是拉过姑娘嫩白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摸索了一阵子。然后就把姑娘拉进自己的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放肆的放在了姑娘身上。姑娘的脸立即羞的成了一块大红布,整个身体都激动起来,抖动个不止,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躺在钱名贵怀里,成了一团棉花。钱名贵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半抱半拖的把姑娘放到了宽大的**。整个过程,姑娘都感到天旋地转,对未来的期许,对大人物的崇拜,都一股脑的涌现出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激动、新鲜、刺激、幸福。他在钱名贵夸张、变形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给这个老男人带来的快乐,幸福,两个人迅速完成了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亲密无间的转变。之后,小黄又伺候着为钱名贵洗了澡,看着这个比自己父亲年纪还要大的男人,腆着的大肚腩,松松垮垮的身子,小黄没有一点嫌弃的感觉,他觉得,能够被这样的大人物看上,成为他的女人,这是自己一生中最有价值的一天。和这样的大人物相比,自己那个男友,简直渺小的不值得一提。从此,她开始死心塌地,做钱名贵的女人,从市里跟到省城里,随叫随到,提供服务,成了钱名贵公开的小女友之一。

为了方便联系,钱名贵安排手下人,把这个小黄安排在省政府的接待饭店--西江饭店的贵宾楼,当上了经理。解决了编制,分上了房子,开上了进口的佳美轿车。以后她还悄悄的为钱名贵生了一个儿子。为了掩人耳目,钱名贵就安排那个投资酒店的老板,一个香港人,出面为小黄母子办得了到香港的移民手续,买上了房子,转移了上千万的财产,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隔三差五,钱名贵都要借助开会、考察的名义,经留香港,和自己这个姓黄的小女友幽会幽会,顺便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那些想巴结他又找不到机会的商人们,就千方百计的结识那姓黄的小女友,送钱送物,事实证明,还真是办成了不少事情。

对于钱名贵的事情,其实早已经在中纪委的掌握之中,为了不过早的打草惊蛇,有关部门运用了许多科技手段,早就把钱明贵的一举一动,置于完全监控之下。就在钱名贵这个老狐狸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妙,打算出逃美国的时候,在飞机场的贵宾室里,等待安检的钱名贵,被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工作人员,成功抓获。

被双规的钱名贵非常顽固,一言不发,拒不交代任何问题,甚至绝食,用筷子刺破了喉咙,企图自杀。他的举动被看守及时发现,才没有得逞。经过反反复复的思想政治工作,他终于选择,配合审讯,交代问题。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谁在什么地方送过钱,要办什么事情,用什么袋子装的,多少钱,交给谁处理了,他记得几乎一清二楚。他的案卷,光是牛皮纸的袋子,有一米多高。送过钱的官员和老板,因为太多,全部处理了,那西江省将近一半的省直机关,就可能瘫痪。没有办法,有关部门只好宽大处理,凡是送钱在10万元以下的,只要主动到纪检部门交代,就不再处理了。那几天搞的办案人员办公的驻地,停满了豪华轿车,一时间弄的交通都要堵塞了。

最后落实的数目,是贪污800万,受贿3700万,还有2000多万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转移到海外的,具体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估计最少也有一个亿。这样的数目,在全国都没有先例,实在是最大恶极,法不容恕。中央台的新闻联播还为此编发了一条新闻,在新闻中,说他严重违纪,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生活严重腐化堕落,败坏了党纪政纪,决定,给于钱名贵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对于已经查实的问题,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而群众最感兴趣的,一个是他从哪里弄了那么多的钱,一个是他到底腐化堕落到什么程度。根据公开的报道和小道消息,他的钱主要来自省里的一些大型标致性工程项目上。他在这些项目的立项、规划、审批和招标投标、拨付进度工程款中,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不法商人谋取了巨额利益,从中收取了大量回扣。至于他玩过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个,他自己也交代不清楚了。经纪检部门查实的,长期和他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在省内的就有三十多个。有的是政府的公务人员,有的是企业的经营人员,有的是个体户,有的是教师,还有的是在校的大学生、研究生。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八岁。这些人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有的是想在升职提拔上得到他的关照,有的想在生意上得到他的关照,有的是想解决自己的工作问题,有的更是什么也不图,就是看他是省长,佩服他,崇拜他,他提出来了,不好拒绝,就糊里糊涂的上了床,让他白玩了一遍又一遍,还觉得特别刺激,有成就感。这件事情曝光后,好多人觉得,现在的城市女性,简直是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了传统女性的矜持和保守,而是大胆、泼辣,我行我素,个性突出,开放的让人咂舌,真是便宜了这些贪官污吏,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就可以让无数的女性主动投怀送抱,这样的情况也许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的。可见世风日下,人欲横流。

钱名贵出事后,吓得西江省的官员们一个个人心惶惶。上至省委书记谢青松,下到各个厅局长和各个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如果连续一个星期,在本地新闻上没有露面,那社会上立即就会谣言四起,说他可能被双规了。小道消息更是漫天飞,搞的各个副书记、副省长们,也不敢在办公室待着了,每个星期,都要抽出时间,到分管的部门,到地方上调研,视察,目的就是要让电视台有影,电台有声,报纸上有名,通过新闻媒体,每天让老百姓看到,我还在,我没有出事,好着呢!

谢青松更是不敢怠慢,原来他不愿参加的部门会议,他也降尊出席了,大会小会做报告,作指示,忙的不亦乐乎。他越忙,出镜率越高,越引起那些有政治头脑的人怀疑和分析,从他越来越僵硬的表情,越来越疲惫的眼神,和越来越容易失控的情绪中,看出来蛛丝马迹。有的人更是预测,他的内心压力很大,完全没有了以往春风得意的样子,这很不正常。听说中纪委进驻的调查人员,以核实其他涉案人员为借口,还没有离开江城市,正在调查谢青松的问题。这些人不走,谢青松他就永远无法轻松起来。照这个样子,不出半年,他也得进去。

果不其然,等中纪委掌握了确凿证据时,就开始收网了。以到北京开会的名义,要求谢青松进京。他带着秘书,刚到北京首都机场,走下飞机的旋梯,就碰上了几个专门迎接他的人,迅速把他押进一辆汽车里,呼啸而去。随后他的事情也彻底曝光。

经查实,谢青松贪污300多万,受贿1700万,和十几个女性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比着钱名贵,情节较轻,因认罪态度较好,有立功表现,被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受他们牵连,西江省的一大批厅局级官员纷纷落马,丢官的丢官,进监狱的进监狱,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政局不稳,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中央从稳定西江省的大局出发,从外省调杨春风出任新一任的省委书记,把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刘放明,一步到位,提拔出任省长,这个也是非常规的措施,由常委而不是副书记直接提拔担任省长的,这么多年来,刘放明是唯一的一位。当时周广生还是省委的组织部长,本来他也有机会担任省长,是最有竞争力的省长候选人之一,但到了最后,还是刘放明胜出。有人总结,他是北京下派的官员,到西江省挂职的时候,就是中央某部委的司局级干部了,是重点培养对象,担任省财政厅长后,就兼着省长助理。以后就顺理成章,做了副省长,常务副省长,在西江省也待了将近十年了,情况熟悉,上边又有大领导为他说话,所以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杨春风来这三年,主要的工作成绩就是稳定了西江省的大局,重新凝聚了人心,唤起了士气,制定了新的发展目标,西江省的各项发展指标,开始逐步走向正规。和刘放明配合的也不错,两人还没有爆发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小的分歧在所难免,好在刘放明作为省长,也知道自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的,是这次官场地震中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事事想的开,让着杨春风,配合杨春风的工作,这让杨春风感到非常欣慰。

杨春风自己也是省长出身,知道这省长要是和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事事对着干,他还真是可以找到办法,你就是书记,一把手,也不可能掌控一切。所以两个人搭班子,也讲究个合作、共赢,和则两利,斗则两败,大家都要发扬点风格,有些自知之明。不能光允许自己吃肉,不允许别人喝汤。那样谁都会受不了,和你对着干,到时候大家都不落好。

所以杨春风这几年,还是能够把握分寸的,有什么大家商量着来,不搞硬对硬,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西江省的领导班子,也不像前面那几届了,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整天搞得精神紧张,让外人看来,乌烟瘴气,中央不满意,群众也不满意。

对自己的工作成绩,杨春风相信,中央会有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的。这个王一鸣的到来,不会对自己构成太大的威胁,这只是一次正常的人事变动而已,不值得大动干戈,自乱阵脚。

对于高天民的建议,他觉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周广生这个人,要资历有资历,要能力有能力,干工作绝对是一把好手,但就有一个毛病,自视甚高,轻易不服人。现在在省委常委班子里,他基本上只听书记一个人的了,就是省长刘放明的话,他有时候也会装糊涂。

去年初有一个机会,省委常委会准备研究提拔一批干部,在酝酿人选的时候,刘放明就想把自己的秘书肖钢提拔起来,升个副厅级,并且提前向杨春风打了招呼。论资历,肖钢的条件也够了,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十五年了,做过副处长,处长。省长办公室的主任,也做了两年了,原始学历虽然只是个大专,但有一个在职的MBA学位。唯一的缺憾,就是肖钢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大学一毕业,就在办公厅里打转转,多岗位锻炼的不够。

为了自己的秘书能够顺利过关,刘放明除了向省委书记杨春风挑明关系外,还特意向省委组织部长秦大龙交待,要在酝酿的名单中,千方百计的保住肖钢,确保上常委会研究。

秦大龙说:“刘省长,请你放心,我这里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周副书记那里,还请你打个招呼,名单最后都要经过他的审定,他是分管的副书记,报谁不报谁,他说了算。”

刘放明说:“好吧,我给他通个电话,让他也心里有点数。”哪知道此后的一个多星期,刘放明先是到北京开了三天的国务院会议,又到外地参加了一个会展,回到西江,又赶上一位中央领导到西江视察,七忙八忙,就把和周广生通电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等常委会研究干部时,坐在会议室里,刘放明才看到,拿在手里的名单里,找不到自己的秘书肖钢的名字。他顿时气得够呛,心里恨不得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骂娘,但想想自己是个省长,在这样的场合,更是冲动不得,那样会被官场上传为笑谈,大大降低自己的威信。况且此时会议已经正式开始了,就是再努力,也是无法挽回了,于是只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不在焉的把会议开完。

会议一散,先是杨春风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我说放明,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这一次怎么不见小肖的名字?”

刘放明心里没好气,但情况不明,又不好对着他发,只好苦笑了一下,说:“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我这十几天,忙昏了头了,没顾得过问这个事情。我先了解了解,再和你沟通。”说着,也不看在后面跟着的组织部长秦大龙,匆匆下楼,上了自己的轿车,重重的关上车门,嘭的一声,把司机吓的够呛。知道自己的老板心情不好,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刚过了几分钟,车子还没有到省政府大院,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刘放明拿起一看,是秦大龙打进来的。于是迟疑了几秒种,还是接了电话,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秦部长,有什么事情,请说!”

秦大龙一听刘放明这样称呼自己的官衔,就知道他心里是误会了,对自己有怨言,平常里见了面,刘放明从来不称呼秦大龙为秦部长的,有时候叫大龙,有时候喊老弟。论年龄,刘放明比秦大龙大五六岁,这样的称呼理所应当,也显得亲切些。

只听秦大龙说:“刘省长,实在是出乎意料啊!小肖的事情,我没有办成。对不住了。我本来是按你的意思,把小肖的名字上报了的。谁知道下午三点,也就是省委常委会召开之前的半小时,周副书记突然提出,要最后一次看看名单,我以为你提前向他打过招呼了,就没在意。谁知道周副书记看过名单后,对省直机关的三个人选不满意,认为这三个人,硬件缺乏,都是缺乏基层工作经历,不符合党政领导干部提拔任用条例的精神。我把这三个人选的情况又分别解释了一下,周副书记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说那就缓一缓,先把这三个人放到县里一年时间,锻炼锻炼,等下一年再考虑。我看没有办法,就只好同意了。等开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解释了。再说仅仅报小肖一个人,别人会告状,说不定到时候更加被动。我本来想散会后向你解释一下,但没有跟上你,只好给你先打个电话了,等见了面,再详细聊。”

刘放明听他这样解释,立即明白了症结在哪里,原来是周广生在捣鬼,这个老狐狸。一定是抱怨我在他女婿提拔的问题上没有表态,才这样故意将我一军。

周广生的女婿叫黎安平,在省政府办公厅人事处做处长。周广生做副省长时,看上了刚大学毕业不久的黎安平,就把女儿嫁给了他。那时候黎安平还是一个中学老师,和周广生的闺女周敏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周敏在周广生的安排下,进了江城市教委,做了公务员。而黎安平因为没有关系,又是省里的师范学院毕业的,只好做了教师。周敏和黎安平的关系明确后,周广生看黎安平文笔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就安排他先进了江城市政府办公室人事科,当然是向市长打了招呼的,要不然也进不去。做了三年,提了正科级,就调进了省政府,到综合处,做主任科员。以后搁几年一个台阶,就做了副处长,处长,做人事处长也已经三年多了,按说要提拔,也够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