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之锦娘

锦娘视角：

主子第一次带我去见了别人。

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深沉又幽寒，让我止不住发颤想逃开。

十岁时，我父母因为养不起我，将我丢了。

辗转流离四年后，我遇到了主子，我以为我快要有家了。

我也确实有“家”了，我的家是一间密室，主子每月初五会来看我，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清晰的能够感知到皮肤下，慢慢爬动的虫子，我知道这些虫子能够改变我的样貌，我……不敢挣扎，因为我怕自己又流离在外。

主子每天都要让我照镜子，对比着一个人的画像，然后亲自教我礼仪，他甚至会规定我的哭笑，我的伤心，我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年之久。

再一次照镜子，我发现，我同从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

住到霍大人的宅邸，他经常会来看我，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渐渐沉溺在那样的眼睛里，我幻想着他就是在那样看着我。

服下假死药时，我听到霍大人说：“我会陪着你，你安心。”

我为这句话心动许久。

后来计划败露，昭王殿下登基，我又被送回霍大人的宅邸，他不敢再看我。

我知道，他是因为那位季姑娘，于是，我每日戴着面纱，遮住我的脸，我想，做我自己。

可是，他是我唯一感受到一丝温暖的人，因着那一丝温暖，我想要更多，于是，我给霍大人下药了。

他掐着我的腰，一声一声喊的却是“小然”。

那晚过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皇后娘娘难产而逝，皇帝开始秋后算账，死了很多人。

这股怒气波及到了霍大人。

于是，我跟大启皇帝做了一笔交易。

我们村子最早以前是一个巫魂村，可以转移人的灵魂到已经去世的人身上，这种秘术，代价就是一条人命。

由于这种秘术太过诡异，玄周皇室屠掉了整个村子。

我奶奶是一名幸存者，她希望我可以将秘术传承下去。

“陛下，锦娘只有这一个要求。”我跪伏在皇帝脚边。

他沉吟半响才道：“霍砚遇到你，是他的幸。”

我松了一口气。

秘术施展成功后，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就在那段最后的时日里，我日日都盼着霍大人能来看看我。

最后，垂死在床榻上，意识逐渐消散时，我在想：我这一生，是有意义的吗？是，有意义的吧。

模模糊糊间我似乎听到一声我梦寐以求的声音喊我：锦娘。

霍砚视角：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锦娘会对我下药。

这种手段，我痛恨极了，因为我娘就是这样怀上我的。

于是我故意伏在她耳边喊别人的名字，抬身时，我看见她隐忍泛红的眼睛，心，突然一软。

清醒过来后，我受不了这样的关系，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了，对着她的脸，会不会一次又一次将她当作季然的替身。

于是我开始逃避，去到其他地方办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有一日，我做梦了，我梦见锦娘满身鲜血，躺在我面前，那一刻，心里有什么东西划开我的心脏，长了出来。

那是我唯一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哭了。

因为这个梦，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回到京城宅子里，我没有看见她，哪里，都找不到她。

下人们说，她进宫后就没再出来了。

我进宫去找她。

周时烬看着我，我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他在可怜我。

他的神色让我心头大震。

他带我去了一间屋子。

我推门进去，床榻上躺着锦娘，形容枯槁，胸腔，已经没了起伏。

“锦娘？”

她这一次，没有如同以往那般雀跃的回我一声“霍大人。”

……

窗外星星点点下起雪。

男子跪伏在屋外许久，推门而入，小心的抱起床榻上了无生气的人。

脚步踉跄的走在雪地里，最终，常年习武之人却脚下发软，抱着人跪倒在地上，许久后，那人肩膀颤动，幅度越来越大，似是呜咽又似低吼，却不肯再站起来往前走一步，任凭飞雪落满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