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地

“她去过,就一定代表她会做吗?”

“我和奶娘是一路护着书书长到这么大的人,我说了,我会找到证据!”

“那就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这样污蔑她,不觉得应该道歉吗?”

“找到证据只是时间问题,况且,我并不相信白妍!”季然毫不相让。

“我信她!”周时烬低声吼了一句。

季然怔怔看着周时烬,像是没反应过来,周时烬紧咬两腮“我再说一遍,跟她道歉!”

“周时烬,我欠你的,不欠她的,她为了什么才接近你,你心里清楚,你想报复我,要杀要刮,我都受着,可是……”季然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在书书的事情上,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他委屈半分。”

周时烬死死盯着季然,像是要看进季然的血肉里,许久,他才开口:“行啊,季然,为了他,你可以做到这个份上,我真是小瞧了你。”他双臂一伸,堪称粗鲁地将书书抱过来“你不是不能让他委屈半分吗?”他一只手托起书书。

“跟她道歉,我便放过这个孩子。”

季然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周时烬,你好样的……白姑娘!对不起啊,我不该怀疑你对书书的床动了手脚,不该怀疑你是为了名分才接近周时烬的,对不起啊。”

白妍本来略有些得意的面色渐渐发白,她想辩解,可是这个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以将书书还给我了吗?”

周时烬看着季然略显苍白的面孔,心里一阵难受,却还是嘴硬道“自己上马,到外面等我!”

季然咬咬牙,走到外面翻身上马。

不消片刻,周时烬抱着书书也骑上马,他将书书塞到季然怀里,两手越过季然的腰间抓住马缰,宽大的披风将季然和书书一同裹了进来。

白妍一人拖着伤脚坐在医馆里,恨恨地咬着牙,眼中的恨意怎么都藏不住。

“驾!”他一夹马腹,马慢慢奔跑起来,季然看了眼书书,将书书的脸往怀里的方向藏了藏,她没有支撑的力量,只得尽量往后靠着周时烬,周时烬察觉后,放慢了速度。

到了王府,周时烬将书书递给奶妈,复又策马带着季然离开。

“周时烬!你要带我去哪!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季然挣扎起来。

周时烬一手箍住季然的腰,将下巴搁在季然的肩膀上“别动了。”说完象征性的用下巴蹭了蹭季然的脖子。

季然果真不动了。

不用顾及书书,马跑得很快,周时烬带着季然来到一片林子里,这里刚刚下过雪,雪的厚度将将能埋没马蹄,树梢上也堆了些积雪,周围很寂静。

“你知道这片林子吗?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出来。”周时烬将季然抱下马,看着林子深处,他目光深远,回忆起往事“两年前你走了之后,我被放出来,也是这样的天气,雪很大很深,我不相信你就这么离开了,那时我刚出牢狱,一无所有,我赤足几十里去寻你,寻不到,最后被禁卫军发现昏倒在京郊。我那时真是蠢,你可是坐着马车离开的,我凭一双脚,怎么追得上你。”

季然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着,她无法想象周时烬那时的心情,她的心在这一刻很疼很疼,铺天盖地的悔恨攫住她的咽喉。

“雪地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片白茫茫,最叫人绝望了。”周时烬翻身上马,对背对着他僵立的季然道:“雪很快会覆盖掉马蹄印,季然,你尝尝,尝尝当年我万分之一的痛,驾!”周时烬驾马离开,额角青筋凸起,眼睛猩红,他极力忍受着什么东西。

季然转身看着周时烬驾马离开的背影,她跌坐在雪地上不停的忏悔,双手扣在雪地里极力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针齐齐扎进来一样疼,可是,她对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她再怎么悔恨,再怎么赎罪,都无法驱除他心里的痛。季然难过的想。

鹅毛似的大雪成片成片落下,马蹄印很快被覆盖住,季然的肩头也被覆盖了一层落雪,她站起身,跺了垛坐麻了的腿脚,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

行了许久,周围仿佛还是方才的模样,她的眼睛刺疼刺疼的,雪地好像在发光一样,季然体力不支,躺倒在雪地上,她睁眼看着密集的飘雪落下来。

冷意阵阵袭来,季然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不太清晰,于是她翻过身趴在雪地上,脸上沾到雪,刺骨的凉意袭来,她呼出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

这是自己选的路,就是死了,也不能怪别人!

季然拍拍衣摆上的雪,紧抿着冻得发紫的嘴唇,闷声继续前行,偌大的雪地里,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走着,时不时摔倒又爬起来继续,身体摇摇晃晃的,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而这一切,被不远处一个骑在马上的男子看在眼里,他身披黑色狐裘大氅,俊脸阴沉地盯着季然,雪落了他满肩,他浑不在意,看向季然时眼底神色时而心疼时而痛快,他下巴紧绷着,眉头也紧紧皱起,抓着马缰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像是忍受不了某种痛楚一般,他抬手抵在额角,自言自语道:“你就是贱!你看着吧,到最后她还是会离开你……唔!”

季然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再加上眼睛里刺疼肿胀,眼前一黑,她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她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然然?然然?醒醒!”意舟戴着银色铁面,双唇紧抿着,他伸手轻轻拍打着季然的脸颊,季然没反应,他没想到周时烬这么狠,竟是将季然一人扔在这里,他将季然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瓶烧酒,轻柔捏开季然的下颚,灌了一小口下去。

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将季然的双手藏进胸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