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质问
聪慧如采玉，怎会察觉不出周时烬语气中的敷衍呢，她不甘地咬咬牙，欲再说些什么，周时烬却已经起身离席。
湘竹苑是一处很别致的地方，风景地貌很是怡人，故而迎春宴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欣赏美景，可即兴作诗，众人皆离席，三五成群散到各个地方去。
采玉着人将一直隐身在房内的白妍唤出来，两人是几个月前相识的，听说了白妍是昭王府的贵客，便有了结交的心思，本来这迎春宴白妍没有资格来，但是采玉用了自己的特权将人给放进来了。
白妍怕周时烬见到自己不给好脸色，于是索性便不自取其辱，隐身在暗处。
“玉姐姐。”白妍亲昵地挽住采玉的胳膊。
“妍妹妹，委屈你了。”采玉四处看着找寻周时烬的身影。
白妍知道采玉对周时烬情根深种，故而计上心头道：“玉姐姐，其实王爷他……”她故意话说一半，吊着采玉。
一听周时烬的事，采玉回过神追问道：“王爷怎么了？”
白妍轻咬下唇，似是难以开口般期期艾艾道：“王爷有心仪之人了。”
采玉愣住，一时间不能够接受这件事，她为了周时烬受了那么多苦，她等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可以有心仪之人，采玉感受到一种背叛和心酸。
白妍见目的达成，于是再接再厉道：“只不过王爷心仪的姑娘不仅抛弃了王爷，而且还同他人苟且，诞有一子。”
采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
“王爷两年前遭人陷害入狱，那人就是在那个档口抛弃了王爷，现在却想让王爷念着往日恩情，收留她们母子。”白妍的神色低哀。
采玉听得心头火起，她放在心里神圣不可侵犯的王爷竟让人这样对待，那人简直太过可耻可恨。
“她们母子现在何处？”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人说貌似是在王爷的一处别苑。”
“别苑……”采玉神色若有所思。
“那人今日也来赴宴了。”白妍补了一句。
采玉猛地抬头：“她是谁？”
“就是今日跟在王爷身后的那个婢女，名唤季然。”
“季然？就是那个伤风败俗的郡主？”采玉听过这个名字，想起自己听说的那些传言，愈发厌恶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玉姐姐，就是那位。”白妍伸手指了指季然坐着的亭子。
采玉看过去，黛眉一蹙，随即走过去。
季然离席之后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喝多了，于是她找了个亭子坐下吹吹风醒酒。
“这位姑娘。”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季然转身看过去。
来的是白妍和今天在台上主持的采玉姑娘，对于白妍她是没什么好感，对于这位采玉姑娘，她也无感，甚至在心里隐隐抱着一丝莫名的敌意。
“你好。”季然略一颔首。
“我都不知道这宴会上竟还能让你这种人给进来，看来这迎春宴的规则该好好整改一番了。”采玉的语气相当不善。
季然眸色一冷，她知道了，眼前这两位是来找事的。
“然后呢？”季然淡道。
没看到预想的恼羞成怒，采玉一噎。
“我这个人性子直，不喜欢同人绕弯子，我就明说了，季姑娘，虽然你是一介女流，但好歹也是当过郡主的，带着一个孩子堂而皇之地缠着王爷，不太好吧。”
“和你有关系吗？”
采玉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怒道：“本想跟你好好说话的，但是你这人也太过不知羞耻，不守妇道，难道你从小就是被人这样教养长大的吗？那看来教你的人也……”
“啪！”季然不等采玉说完，抡圆了胳膊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采玉捂住脸，似是还未反应过来从来备受尊崇的自己怎么会有人打自己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跑我跟前置喙我的长辈！”季然神色冰冷，扫了一眼站在采玉身后的白妍。
白妍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
采玉本身是一名医者，平日里就给人把把脉，也不怎么动粗，这厢被人打了，当即红了眼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
“好心提醒一句，你救死扶伤是值得任何人都尊重你的，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置喙任何人任何事情，你爱慕昭王，便堂堂正正去争取，不要同一些鼠辈一道儿使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样的人，只会惹得人恶心！”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季然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白妍。
“方才我对教养你的人出言不逊，是我不对，可是你难道没有同人私奔，恶行种种吗意安郡主！”采玉提高声音。
季然步步逼近采玉，盯着她的眼睛：“同人私奔？恶行种种？是白妍告诉你的吧，你信了？”
采玉目光闪躲道：“是。”
“愚不可及，我同人私奔、恶行种种的时候你看见了？你一个医者，也会只靠耳朵去评判是非对错吗？”许是喝了酒壮了胆，季然说话又快又利。
采玉的一张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站在原地。
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季然掠过两人准备离开时，旁边一股大力猝不及防将她撞进池子里，她只来得及看清楚推她的人的脸，是满脸怨恨的白妍。
眼耳口鼻中尽数涌进冰冷的水，她不会水，喉中呛进许多水，她艰难地挣扎起来。
采玉最先反应过来，忙想跳下去救人，被白妍拦住：“她若是得救了，现在岸上可只有我们两个人，凭王爷对她的喜爱，你觉得王爷会怎么对你我？”
采玉神情焦急，面露犹豫，这时她余光中扫到有人朝这边过来了，若是被看到她见死不救，她苦心经营的名声会毁于一旦。
她一咬牙，甩开白妍的手，跳下水。
季然浮浮沉沉，一只胳膊卡着她的脑袋浮出水面，季然知道有人在救她，便尽量不再挣扎，减少阻力。
采玉会水，但是体力远远不够，所幸的是离岸边比较近，她将人救上来后，自己也脱力了，两个人的脸冻得青紫，尤其采玉脸上还留着一道五指印。
季然喘口气，捂住胸口干呕了一阵后，将采玉扶起来：“多谢你救了我。”
采玉一听，别扭地转开脸，冷声冷气道：“救人是医者的本分。”
季然在的地方比较偏僻，直到两人相扶着走了几步路才有人发现她们，上前救助，只是靠近这边的大都是女子，她们也只能命人去拿衣服，季然却撑不住了，她只觉得头晕眼花，直泛恶心。
“采玉姑娘，没事吧？”采玉很快被人围起来，将她和季然给隔开了，采玉的手抓着季然的手腕，手下的触感令她皱了皱眉头，她欲再次细细把脉，季然已经倒在地上了。
季然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着，周围的人声变得嘈杂起来。
有人惊呼着“她晕倒了”，有人见礼：“王爷……”
白妍本来笃定周时烬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不会杀了她，可是就在方才，周时烬抱起季然离开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尽管她不想承认，可是周时烬眼中的杀意，她想忽略都难。
最终一切归于宁静，季然感觉到自己被个暖和的东西托起来了，她循着本能朝热源缩了缩，喃喃乱语着喊冷。
一只温热的大掌覆在她的额头，又拍了拍她的脸颊，喊她“季然。”
迎春宴结束后，季然生病了，这两年来她几乎没怎么敢生病，倒是一股脑全堆到这一次了。
周时烬将季然安置在自己的卧房里，唤了府中的大夫来给她看病。
季然的脸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红晕，紧闭着眼睛，一呼一吸也是极度困难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只略微隆起一个小包。
周时烬站在床边看着季然，他回想着方才离开的大夫对他说的话。
那大夫在恭喜他，大夫说季然怀孕了，仿若一只大手紧捏了一下他的心脏，心脏狂跳起来，周时烬极力压下心中巨大的喜悦，可是站在床边看了季然许久后，他又开始担心起来，季然会怎么想？她会留下吗？她想要这个孩子吗？
周时烬坐下，伸手拉过季然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无意识地捏着她的手指，他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他轻轻将季然的手放进被窝里，替她将额角的发丝别到一边，神色温柔得不像话，若是季然此时醒着，定会愣住，因为这样温柔的周时烬，和那个总是带着面具笑意吟吟的意舟公子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