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鸡飞狗跳

温言一觉醒来就躺在了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小屋里。

她下意识去寻找自己那个军绿色的书包,确认书包完好无损,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连这个都丢掉了……

屋脊顶的高高的,能清楚的瞧见房梁上站着一只歪着脑袋的小松鼠,小家伙儿尾巴蓬松,蜷缩着,摇晃着,无端可爱。

许是温言的动作惊扰到它,一个错眼的功夫,小东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炕边放了一张一米多长的书桌,上头的书本整整齐齐的叠摞着。

炕尾有一个炕上柜,边角还塞了一个炕桌,墙上贴着喜气洋洋的年画娃娃。

端看整洁程度,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温言看了一圈,慢吞吞的收回视线,她忍不住又开始想江山青。

正出神儿,门吱呀一声,响了。

一个扎着俩麻花辫的小姑娘端着碗俏生生的走了进来,二人视线交织,女孩儿眼睛一亮,“你醒了?没事吧。”

温言摇摇头,心里有点打鼓,她不认得……

许是看出了温言的警惕,女孩端着碗放在书桌上,笑着跟她搭话,“你别怕,我是大队长的闺女儿,我叫江水秀。”她褪下鞋子,噌噌两下爬到了炕尾,从夹缝中抽出了那张炕上桌,摆放好之后又将白粥和小菜收到上头去。

眼看自己没带勺子,她一拍额头,风一般的刮走了。

温言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路数?

“来,勺子,快吃吧,我听爹爹说你是禄殷来的,那里很远吧?路上还辛苦吗。”

手里陡然被塞了个带着体温的勺子,温言听着那关怀的话心里有些暖洋洋,再说,她从哪儿来的,除了大队长没旁人知道。

她一下子就安心了,接过勺子小声道了谢,“谢谢你,我叫温言。”

江水秀也没走,撑着下巴看温言吃东西,一面还轻声细语的跟她说彩旗大队的一些事情。

温言一心二用,听了许多,好歹不会对这里十分陌生了,只是想到江山青……

她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对了,那个叫江山青的。”

江水秀尴尬一笑,“对不住,我哥就是那个臭德行,他这个人不坏,就是做事莽撞,不按套路出牌,这会儿倒是连累你了。”

“没事儿,”温言吃饱了,搁下碗,抿着唇笑,“我也有错,我下车的时候脚麻了,没站稳,七拐八拐就稀里糊涂站到路中央了。”

想起那个场面,温言就想笑,唉,谁能想到呢!

这辈子见的第一面,居然这么戏剧。

“能下炕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俩小姑娘收拾好东西,一块出去了。

院子里喂鸡的江母看见温言,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呼哧一下将鸡食全倒出去,在围裙上抹抹手,“哎呀,温家的闺女儿,身上还难受不?”

被泼了一头鸡食的鸡:“???”你冒昧吗?

温言仔细感受了一下,屁股疼,膝盖疼、手肘疼,旁的也没啥了。

“不疼了。”

江母看见温言的小模样就稀罕,这双眼蝶皮,小粉嘴儿,脸蛋子也白白的,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她拉起温言的手,“没事,别不好意思说,婶子给你作主,江山青那小王八蛋老娘已经给抽过一顿了,要是不解气,我再给抽你一顿。”

细细揣摩一下温言的小手,心下纳罕,这城里来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怎么这手反倒是有些粗糙?

看着也忒瘦了,风一吹就倒。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思绪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江母也没往外说。

盛情难却,温言忙不迭拒绝了,“婶子,真没事,别打了。”

“好,那我就不打了,刚刚秀秀说你醒了,灶上还蒸了俩鸡蛋,你们一人一个。”

鸡、鸡蛋?

温言有些晕乎,她以前在温家的时候都难捞着个鸡蛋吃吃,她和江家人不过萍水相逢,便是不小心撞伤了,也没……

谁料江水秀笑嘻嘻的应下了,扑上去就亲了江母一口,“娘真好,那我跟言言进去了。”

江母含笑,“去吧去吧,小心烫。”

灶间热气腾腾,江水秀打开锅盖,热气香气升腾而起,扑了她满脸。

热气散尽了,这才看见箅子上有两只巴掌大的小碗,里头装着黄橙橙的鸡蛋羹。

温言咽了咽口水,好吧,她也是个没出息的。

可是,看起来真的好香好香~

江水秀兴奋不已,“我这次还是沾了你的光呢!娘都好久没做这个了。”

她是家里的幺女,亦是老来女,上头三个哥哥,最小的江山青都比她大四岁,从小就被捧在掌心上长大,因而和疼爱自己的爹娘亲近的很。

蛋羹自小就没少吃,只是现下年岁大了,不好意思多贪嘴罢了。

江水秀拿起家里撬罐头的小刀在平整的蛋羹上横七竖八的划了好些小口子,然后倒了酱油醋以及香油进去,将调料彻底晃开,最后撒了两粒葱花。

鸡蛋羹果真是滑嫩爽口,江水秀几乎是迫不及待舀了一大口,滑嫩嫩的鸡蛋羹在嘴巴里抿抿就彻底化掉了。

“快次~不然一会儿我三锅来了,我们俩就……”

话没说完,江水秀身后伸出来一双大手,稳当当的将蛋羹端走了。

江水秀:“……?”

她傻眼了。

俩人扭头一看,迎着光,江山青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薄唇咧开,露着白森森的大门牙,抄起勺子,三两下就把江水秀那碗鸡蛋羹消灭下肚了。

蛋羹没了。

心也碎了。

江水秀登时就炸了,呲溜一下窜起来,顺手拿起手边的火钳子,“江山青,我跟你拼了!娘,三哥又欺负我,我的蛋羹还没吃就被三哥抢走了,我的蛋羹!”

江水秀一面骂人,一面追着江山青打。

火钳子舞得虎虎生风,就是……没挨着人家的衣角。

江山青人高马大,胳膊长,腿也长,跑在前头跟逗孩子似的,戏弄的江水秀哇哇大叫。

院子里的鸡受到了惊吓,扑棱棱翅膀浅浅飞了一米高,蹦出了鸡窝,而后满院子溜达着撒欢。

亲眼目睹一切的温言:“……”

风中凌乱。

她心中的爱人滤镜,‘啪!’碎成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