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追来了

南栀抱着胳膊在小楼前踱步。

她心里乱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散步,顺带理清楚思路。

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按道理是不该再去管傅斯槿的。

可是他出车祸的缘由还是她。

南栀到底良心不安。

两个醉眼惺忪的男人勾肩搭背地从隔壁酒吧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皱着眉的南栀。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叩叩”的声响,像极了一双小手在扣动心门。

“这年头女鬼都这么漂亮?”

他的同伴咽了口口水,满嘴胡话。

濮鑫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看清楚了,有影子的,是美女,不是女鬼。”

对面站着的男人太显眼了,南栀不想注意到都不行,眼风轻轻撇过,进了自己面前小楼的木门。

喝醉的男人,还是尽快远离了好。

小门“吱呀”一声关上,濮鑫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许久没有回来,小镇的空气都甜了。

“诶诶,”同伴拼命地拿手肘戳他,“你妈不是一直眼光超高么?”

“这个,绝对行。”

他越说,濮鑫越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假装正经地理了理自己西装外套的领口,咳嗽了一声。

“哎呀,小地方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我?”

“那是,”同伴把彩虹屁吹上了天,“你濮鑫是谁啊,本镇高考第一,国内第一大医药集团金石医药的金领诶!”

“只要你给一个眼神,人分分钟掉头倒追着你跑!”

笑容在濮鑫那张普通的脸上原地起飞。

“我跟你说,像这种女人,给我三分钟,立刻搞定!”

江州机场,一个身形干练的金发碧眼美女推着一辆轮椅从机场走出。

轮椅上,坐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气质矜贵的男人。

“先生,我们是直接去找夫人吗?”

坐上车,Mandy回身询问。

“嗯。”

傅斯槿轻轻阖上双目,安排好公司的业务他就飞回国,眼中难掩疲惫的血丝。

“先生,您要不先去休息下。”

“不用。”

傅斯槿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他越惨,她越容易心软。

他脸上的疲倦,Mandy都看不下去,“您现在状态不太好,魅力不太行。”

敲着座椅的手指蓦然停顿,黑眸睁开。

“那就先回家,再去水镇。”

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水镇的老街巷口时,天色已经泛起了熹微的日光。

傅斯槿换了常服,依旧是一身软糯的羊绒衫,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一缕黑发垂落在额前。

随意中透露着精致。

轮椅滑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凤目注视着不远处那栋上了年纪的小楼。

快了,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她。

在机场,Mandy就接到了林教授的消息,说他有事提前回国了。

所以那天南栀去找林教授,应该是扑了个空。

这个误会他会解释,然后说明他拦着她的原因,她会理解的。

误会解开了,她就应该要随他回去,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傅太太。

“哗!”

像是在嘲讽他的想法,一盆水兜头泼下,还带着些许温热。

热气蒸腾在空中,不一会儿,变得冰凉刺骨。

傅斯槿全身被淋湿,精心打理过的短发彻底没了型,湿漉漉地贴着前额,握着轮椅的手指铁青。

“哎呀,不好意思,没有想到天没亮就有人在外面,”一个爽利的女声惊呼。

傅斯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黑眸睁开,冰凉彻骨。

凤目轻挑,面前站了一个端着水盆的中年妇女。

向大妈打量了几眼傅斯槿,这人面生的很,估摸是来水镇旅游的。

帅是够帅的,可惜是个残疾人。

不然隔壁舅老爷家的孙女春花还没对象,能考虑考虑。

“你说你一个残疾人,大清早的出门玩啊?我们这早上倒水都是用泼的,别又被人泼了。”

“我是来找人的。”

傅斯槿垂眸打量了自己,成了落汤鸡,但愿这盆水之前的用途不要太离谱。

大妈眼色精明,赶忙替自己开脱。

“这水就我孙子洗脚的,小孩子,不脏。”

“你这衣服应该也不值两个钱,回去洗洗就好了。”

傅斯槿握着轮椅的手更紧了。

“吱呀。”

一声老旧木门开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妈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大着嗓门招呼。

“南栀啊,这么早啊!”

“昨天大妈跟你说的那个小伙子你考虑的怎么样啦?”

“别人家给三金,他家给五金呐!彩礼二十万!也就是你长得漂亮,大妈才把这么好的货色留给你啦!”

她才回国几天,就有人看上她了?

傅斯槿滑动轮椅的手松开,轻轻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

才二十万。

不足为惧。

他背对着南栀,正要转过身替她拒绝这位大妈的拉媒行为,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娇笑着传来。

“向大妈,劳您费心啦!”

“二十万少了点,五十万吧。”

握着轮椅的手指一下收紧,骨节发出“咔哒”地响声。

傅斯槿抬眼看着逐渐呈现出湛青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那股子暴戾。

他们之间有误会,她一句话不问就报复他,自己跑了。

他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追来,迎接他的是一盆洗脚水,以及她和别人谈彩礼的对话。

南栀,很好。

“哎哟,哪有要五十万的呀,你这个小姑娘不懂市场的。”

大妈唏嘘道。

“向大妈,没办法啊。我妈妈看病是个无底洞,我们母女俩在国外还欠了一屁股债,指望着赶紧找个有钱男人帮我还债嘞!”

“还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那种,不然我不好拿婆家前贴补娘家的。”

南栀用她那又娇又柔的嗓音地说着奇葩的话。

傅斯槿离大妈近,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小声嘀咕。

“这女孩子脑子不清楚。”

“长得还跟妖精似的,这样的哪个正经男人敢娶回家。”

薄唇勾起,傅斯槿的心情一下脱离了谷底泥沼,轻声笑了。

她这借口胡诌得挺好的。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说的是他吧。

她果然是放不下他的。

“那大妈回头再帮你物色物色。”

“呯。”

大妈彻底熄了给南栀做媒的心,抬脚进门,重重地关上了自家的院门。

南栀斜着媚眼,抱着胳膊嗤笑了一声。

这大妈靠拉媒保纤赚钱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她和方雨琴刚刚回来就盯上了她们。

方雨琴身体不好,年纪也大,大妈就把火力对准了自己。

她抱着水壶出来给花浇水,目光一瞥,怔在了原地。

大妈那小院的门口,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身上湿透,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狼狈至极。

这个背影,南栀清楚是谁。

可是形象与她心中那个高贵如同神祇的男人相差太大。

许久之后,才试探地问道:

“傅斯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