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炸裂

陈牧生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默和阮康博办理完了退养手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但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阮康博扎穿刺透。

顶着这样巨大的压力,阮康博着实有些尴尬。

陈牧生倒是坦坦****,他就是觉得阮康博这么做有问题,阮康博反倒是有苦说不出,他和小默这两个当事人都谈妥了,怎么到了陈牧生这边……反倒有种如临大敌的压迫感?

签完最后一个协议,阮康博知道,随着自己名字被写下,他和小默又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地相触后又分道扬镳。

幸运的是,他们都不后悔这次相遇,并且没有让这场相遇以痛苦结束。

在发现问题的后,他们及时且体面地为这段缘分画上了句号。

阮康博承担了他自认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进行补偿,小默也展现出了他的善良与坦**,他说出了自己的内心的纠结,“逼着”阮康博做出了决定,这个对两人都好的决定。

“可以再跟你聊聊吗?”小默突然对着阮康博说道。

阮康博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小默会提出要跟自己聊聊,在他看来,两个人似乎什么话都说清楚了。

即便如此,阮康博也没有拒绝小默的要求,他点了点头,跟着小默往外走去。

陈牧生下意识想要跟着出去,被小默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阮康博看着陈牧生突然怂了的样子,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走到外面,小默才转过身望着阮康博:“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帮陈叔叔吗?”

“什么意思?”阮康博没有想到小默要跟自己说的事情居然跟陈牧生有关。

“他资助的孩子有问题。”小默言简意赅道。

“孩子有问题?还是说他资助孩子的事情出了问题?”阮康博一时没有理解。他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再次确定陈牧生没有跟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总有一种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感觉。

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参与旁人私事的人,以往即便在工作中听到有关于他人的议论,阮康博也会刻意避开。

可现在听到小默说跟陈牧生有关的事情,阮康博却突然有些好奇,或者说是……关心?

“是那几个孩子的问题。”小默皱了皱眉,“养不熟的白眼狼,一群没良心的崽子!”

阮康博从来没见过小默这副模样,他也没想过会从小默的嘴里说出这些词来。

显然,对方极度过分,把小默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气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阮康博也跟着严肃起来。

“陈叔叔资助的孩子比较多,你应该也知道,他个人的收入绝大部分都用在这个上面了,但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感恩,有人觉得不公平,在闹事。”小默开口说道。

“不公平?资助还有公不公平的?”阮康博觉得自己长见识了。所谓的资助不就是一方付出,一方接受赠予吗?

在这个过程中,释放善意,接受善意,表达感恩,这不是正常流程吗?

为什么会出现“公平”这个字眼?

人们可以在许多地方讨论“公平”,但在善良面前,要怎么去衡量公平与否?

善良是一种道德,一种我们可以去追求,但不应该被“强行要求”的道德。

“有一个小孩生病了,陈叔叔这个月就多给了一些钱,其他小孩就觉得不满,认为自己也应该得到相同的。对比下来,自己拿得少了,就觉得有问题了。”小默的语气更加愤怒了,“他们去找了陈叔叔,去吵去闹,让陈叔叔不得安宁。谁能想到,做善事还做出错来了。”

阮康博听完之后也沉默了下来,他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怒气值也跟着攀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陈牧生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一面之缘,亦或者缘分本就不可言说?

好在,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激动来。

“这件事情最后怎么处理了?”阮康博压抑着怒气问道。

“陈叔叔说,那些毕竟是他资助过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于他来说跟自己的骨血也没有两样,他们可以不知感恩,但陈叔叔做不到冷血无情。”小默不能理解,但又不得不理解,毕竟在这件事里,他也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什么参与权。

更何况,再怎么样,他都只是一个孩子,没有能力去干预这些,不然他也不会向阮康博求助了。

阮康博听明白之后,心中也有了打算:“行,我知道了,交给我。”

“谢谢。”小默对着阮康博鞠了一躬。

阮康博被小默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陈牧生在小默心中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或者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陈牧生的善良没有白费,终究还是有懂他的人。

说完这些之后,小默便转身离开了。又或者说,他回来了,回到了他一开始在的地方,回到了他认识阮康博之前的生活。

阮康博目送着少年坚定的背影,心中多了几分敬意。

过了许久,阮康博才重新回去。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对着陈牧生说道:“跟我来。”

“你凭什么……”陈牧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阮康博拽了出去。

陈牧生没有丝毫防备,同时内心也无比惊讶,在他看来,阮康博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突然变成大力水手了?

实际上,阮康博还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常年健身的习惯为他保持了良好的体魄,当然也能在某些时候发挥作用。

就比如,现在。

从房间里出来,阮康博直接说道:“带我去闹事的孩子家里。”

“什么?”陈牧生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小默拜托我的事情。”阮康博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如果你还在乎小默,如果你不想让小默的这份心意白费,就带我去找那几个闹事的孩子。”

陈牧生至此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犹豫片刻,还是放不下顾虑:“他们都是孩子,他们可能也没有多想,就是单纯的不懂事,没有受过好的引导。”

孩子?没有多想?单纯的不懂事?

阮康博听到这些词,莫名想骂人,但他还是忍住了脾气,耐着性子说道:“是啊,我就是一位教育工作者,而且是一位高等教育工作者,你说他们没有受过好的引导,我现在就愿意免费引导他们,给予他们心灵上的帮助。”

“啊?”陈牧生有些茫然。

“你是治安管理局的人,你知道怎么对付坏人,但在教育方面还真不一定有我专业。”阮康博沉声道,“术业有专攻,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的课时费可不便宜,如果不是因为有小默的拜托,我还真不愿意管这件事。当然,我只是释放好意,如果是因为你不想接受导致这件事没有做成,小默那边我也不亏欠什么。”

陈牧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行,我带你们去见他们。”

听到这边说通了,阮康博也舒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陈牧生又说道:“他们年龄不大,的确很孩子气,如果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阮康博冷笑了一下,没有做声,只是用眼神示意陈牧生带路。

陈牧生带着阮康博来到一个小房间,那里站着三个小男孩,旁边还有一个眼睛蒙着纱布的小女孩缩在墙角。

见到这一幕,阮康博还没有说什么,陈牧生倒是先急了。

“你们是不是又欺负小堇了?”

“她眼睛还没有恢复好,刚做完手术,身体还这么虚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堇是个女孩,男孩子就算不保护女孩子,至少不能欺负对方!”

听着陈牧生的教训,旁边的三个小男孩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满是不屑。

“我们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眼睛瞎,看不清东西,摔倒了。”站在中间,剃着寸头的男生冲着陈牧生说道,随后又往小堇那边瞟了一眼,“不行你问她,让她自己说。”

缩在墙角的小堇听到这句带有“威胁”意味的话,立马点头如捣蒜,“是我,是我眼睛看不见,撞到了,然后才摔倒的……”

“陈飞!够了!”陈牧生怒喝一声,他在治安管理局工作这么多年,还不至于白痴到被这种鬼话骗过去,“我再说一次,不许欺负小堇!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饶过你们!我也会停止对你们的资助!”

很显然,陈牧生是动了真怒。

听到陈牧生这么说,旁边的三个小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情,不过那个叫陈飞的还是梗着脖子对着陈牧生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多拿?就凭她是女的?说好了公平分配,现在耍赖的人是你,你给了她的就应该给我们!”

“她生病了,她受伤了,你们看不出来吗?”陈牧生觉得不可理喻,他跟这几个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

阮康博在一边看戏也看得七七八八了,他上前一步,站在陈飞面前,直视对方的眼睛,逼问道:“陈牧生欠你们的吗?他为什么要资助你们?”

“他……他……”陈飞明显有些慌,“他答应过的。”

“答应过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吗?即便发现受益者是个狼心狗肺的蠢货,也不能悔改?”阮康博一脸讽刺,骂得毫不留情。

“你说谁是蠢货?你说谁狼心狗肺?”陈飞着急了,一遍遍地反问着,却到最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陈牧生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不是你们的亲爹,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抚养你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做,你们应该感谢陈牧生现在还愿意当那个傻子,如果换了我,你们饿死冻死在路边,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毕竟无非是这个社会少了几个败类苗子而已,我没有欢欣鼓舞,已经算是对生命的仁慈了。”阮康博说完这些话只觉得通体舒泰,果然还是做自己的感觉最好。

陈牧生则完全是一副傻了的样子,说好的教书育人呢?说好的心灵帮助呢?

这就是高等教育工作者免费引导的表现和结果?

问题出在什么上面,是免费吗?

是因为没有充值,所以才会出现如此炸裂的台词吗?

陈牧生合理怀疑,阮康博是想动手的,只是最后的理智拉住了他。

三个小男孩被阮康博这番话给镇住了,阮康博身材没有陈牧生那么健壮,但他冷起脸的样子却莫名吓人。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漠,他的眼神在说——他刚才表达的都是真的,他是那么想的,而且他的确会那么做。

“那小堇呢?小堇算什么?她也不是亲生的。”另外一个小男孩像是终于发现了阮康博话里的逻辑漏洞,立马站出来喊道,“而且他上个月给小堇的资助更多,小堇还加餐了呢。”

对于小堇生病受伤的人,这人是只字不提。

阮康博笑了笑,充满蔑视地看着对方:“钱是陈牧生自己挣的,他怎么花关你屁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脸还不自知!”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就连陈牧生都对着阮康博瞪圆了眼睛,那表情像是在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骂人!兄弟?

作为战力主要输出人员的阮康博却是一脸平静,他转头望向陈牧生:“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在垃圾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做慈善是好,但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不然就是在帮社会培养毒瘤,这可不是善良。对了,如果他们继续纠缠,我也看可以帮你找律法专业人员,为你提供帮助。”

陈牧生摇了摇头,自己刚见识过高等教育工作者的炸裂发言,暂时还不想再面对律法专业人员给予的惊喜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