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母亲的一生
“他们喝西北风长大的啊？”苏丰收理直气壮道，“我不挣钱不养家？”
“挣钱？”张霞反呛回去，“我没跟着你下地种菜吗？我白吃你家闲饭了？”
真要翻旧账，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张霞觉得自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自从嫁给苏丰收那天开始，不是作为儿媳伺候公婆，就是当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老二甚至是在地里出生的。
她这辈子啊，就是为苏家生，为苏家死。
可哪怕这样，人家还不满意呢。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苏丰收说道，“谁家媳妇不干这些活？我是娶媳妇，不是娶个祖宗回来！”
“你！”张霞气结。
听到这，苏秀走到张霞身边，把包里的五万块钱拿出来。
“哎呦闺女！怎么拿这么多钱回来啊！”
张霞吓得不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秀把五捆票子推到张霞怀里，“妈，这钱你留着花，别舍不得。”瞥了眼苏丰收，强调道，“给你的，你自己收好。”
“哎哎！”张霞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抱着五捆票子找个地方藏起来。
苏秀拉了把凳子坐到苏丰收旁边，把包放在桌上，苏丰收往她包上瞥了眼。
“说吧爸，叫我回来什么事。”
苏秀说，“不用绕弯子，我确实挺忙的，就别搞先发制人这套了。”
显然上次婚礼那一出，让她爸尝到甜头了。
苏丰收咳了下，又瞥了眼她的包。
苏秀说，“别看了，包里没钱了。”
苏丰收，“...”
“想借钱？”
她爸的缺点确实很多，但也有优点，比如不贪钱，也不乱花钱，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但她爸不贪，不代表别人不贪。
“你小叔。”苏丰收说，“最近手头有点紧...”
苏秀小叔就是苏丰收的幺弟，从她有记忆起，这个小叔就隔三差五来她家借钱，被张霞明里暗里挤兑过无数次。
可架不住她小叔有个好哥哥，苏丰收对小叔有求必应。
用现在的话说，简直到了溺爱的程度，比对自己孩子都好。
“救急不救穷。”苏秀没等苏丰收说完，便这么回道。
苏丰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先发制人那套不管用了，他又拉不下脸说些好话。
谈话僵住。
苏秀自然不着急，她爸不说话，她就耐心等着。
酝酿了好一会儿，苏丰收终于为弟弟拉下脸，对苏秀好言道，“其实你小叔是为你好。”
苏秀笑了，突然来了点兴致，等着苏丰收往下说。
“你小叔说现在楼房是个好东西，一年比一年贵，早下手早占便宜。”
“但是他没钱。”
“他没钱，但是你有啊。”苏丰收说道，“与其把钱存银行里，不如投资楼房。”
听到这，苏秀不禁奇怪道，“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我买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楼房空着也是空着，正好你小叔家人口多，老房子太小了。”
苏秀终于明白了。
“想白住楼房啊。”
苏丰收说，“空房子不是不吉利吗，正好各取所需。”
“这都是我小叔教给您的吧？”苏秀笃定道。
苏丰收没吭声。
“理是这么个理。”
见苏秀有松口的意思，苏丰收面上一喜，“是吧！我也觉得他这个想法特别好，这孩子打小脑筋活泛，聪明极了！”
苏秀笑道，“爸，那我问一句，小叔打算住多久呢？”
苏丰收被她这话问住了，“住多久？让他一直住着呗，你又不住那房子。”
“一直住？”苏秀问道，“那这房子不就成他们的了吗？”
“话不能这么说啊。”苏丰收嘀咕一句。
下面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苏秀哼笑一声，站起身，“爸，看来我小叔玩得那点弯弯绕，你心里门儿清啊。”
借了那么多次钱，一次没还过。
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爸竟然还帮着打掩护！
苏秀语气凉凉，问苏丰收，“火急火燎叫我回来，就为了这事啊？”
“这是好事啊，以后房子涨价了，你肯定是赚的。”
“赚不赚是我的事，和我小叔没一点关系，您啊，让他少替我操点心吧。”
说完，苏秀掀开帘子进屋，张霞还没找到五捆票子的藏身之处。
她笑了笑，走过去说道，“妈，回头等苏成宝回来，您让他去银行开个户头，把这些钱都存进去，密码就您自个儿知道，谁也别告诉。”
她伸手指了指外面，“包括我爸。”
“哎行！这钱我藏在家里也不放心，万一哪天家里进贼了...”
话没说完，张霞呸呸两声，“我这乌鸦嘴！说什么呢！明儿我就让大宝把钱存了去！”
苏秀嗯了声，“妈，那我就先走了。”
“啊？你不在家住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住了。”苏秀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肚子，笑道，“等我闲下来，就赖在家里不走了。”
“说什么傻话呢，不要你老公了？”张霞也跟着笑。
苏秀笑容一僵，随后恢复如常，“嗯，我就那么一说。”
来回折腾这一趟，苏秀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透着疲惫。
回家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翌日中午。
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喂你好？”苏秀闭着眼接通电话。
“三姐！妈住医院了！”
“什么！”
她倏地坐起身，因动作太猛，眼前突然一黑，她闭了闭眼，强忍着头晕问道，“别心疼钱，也别听咱爸的，等我回去再说。”
等到苏秀赶到医院，张霞还在手术室里，外面只有苏成宝守着。
“怎么就你自己？”苏秀走过去问。
苏成宝抬头，眼眶瞬间红了，“大姐还没赶过来，咱爸...”
顿了下，苏成宝轻声道，“咱爸说在家里等通知。”
“等通知？”苏秀气极反笑，“等下葬通知吗！”
说完，她闭了闭眼，呸了一声。
苏成宝揪着头发坐那，她坐在旁边，两人都没再说话。
手术时间很久很久。
苏秀从不知道等待的滋味这么难熬。
可又觉得时间很短。
因为除了他俩，谁也没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