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二哥
顾佳人笑而不语，吉祥反应过来后，不无尴尬：“行吧，可能只有我这么无知。”
一般人只要知道樱桃多少钱一斤，车厘子多少钱一斤就好，做什么还要记住樱桃成熟的季节是春还是秋？
做个画家也太难了吧！
吉祥作为被邀约的‘石子画社’当家人，要先去嘉宾签到处签到，“你现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她刚迈出去的脚步在记起顾佳人接连的几次意外后又退了回来，她一把挎上顾佳人的手臂，道：“画展保镖没有进来，我得暂时冲充当这个角色。”
回去后好向傅沉未邀功。
顾佳人哭笑不得道：“你这体格，真遇到危险，咱们还不定谁保护谁呢！”
话是这么说，吉祥还是没有松手，两人到了签到的幕布前，吉祥签完到，两人正要走就被工作人员留住了。
“您好两位女士，稍后还有开幕式主办方、主要嘉宾致辞和抽奖环节，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您哦！”
吉祥听不懂法语，顾佳人翻译后，吉祥撇撇嘴说道：“什么抽奖，不过就是让咱们听他们官方机械又冗长的发言罢了。”
这种画展，往往是形式主义大过艺术含金量，一波又一波的发言搞得人没脾气。
顾佳人道：“嗯，也许是想用大奖抻着嘉宾，好让你们逃得慢一些。”
“逃这个字眼就用得很好。”吉祥道。
两人相视一笑，走不得就干脆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等着官方的发言。
坐在他们邻桌的也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对方一开口就引得顾佳人侧目，“哎，我可听说了，这次的发言嘉宾可是原初先生的弟子！”
“他老人家那么多弟子，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顾佳人小脸儿紧绷，支棱着耳朵去听。
“弟子是没什么可稀罕的，但今天来这人还是原初先生的亲外孙，顾氏集团的太子爷——顾廷奕！”
顾佳人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二哥要来？！
那人的声量不小，周遭又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居多，他的发言很快便引来了一片哗然。
热闹的谈论声中，吉祥敏感地察觉到顾佳人的不对劲，“姐妹，你这是怎么了？”
顾佳人没有回答她，她倏地起身拿了手包就想走，可随即响起的熟悉嗓音，好似在脚跟上灌了铅，沉重得让她双脚重于千斤，再也走不动一步。
“先生、女士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来自中国S市的顾廷奕......”
暌违多年的熟悉嗓音刚刚响起，顾佳人就眼眶酸涩，难以自制地流出了泪水，她捂着嘴激动到胸口疼痛。
吉祥看见她这副模样，吓得手足无措：“不是，姐妹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顾佳人摇摇头，拿着手包落荒而逃了。
偌大的会场，他爽朗悦耳的嗓音响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无处躲藏，顾佳人背对着台上的顾廷奕，想要离这里再远一些。
远到听不清他的嗓音，免得自己会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他痛哭。
慌不择路地逃跑，跑着跑着，顾佳人一个没注意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她泪眼朦胧地抬眸，是傅沉未。
“...傅沉未...”她哽咽着轻唤。
傅沉未浓密的眉毛死死地拧着，他一把抱住她，看向台上的顾廷奕后，瞬间明白了顾佳人的心事和伤怀。
他抬手为她轻轻擦拭眼泪，“跟我来。”
他揽着她的肩，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一路将她护送进最近的一间贵宾室。
贵宾室开辟在场馆内，占地面积却不小，其内各类可供休憩提供的设施更是应有尽有。
傅沉未关上门，贵宾室就成了封闭的空间，开了热水龙头，傅沉未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顾佳人，声音低沉：“是我的错，没有提前打听清楚参会人员的名单。”
顾佳人纤长的手指关节捏着热毛巾，泪眼朦胧的眸子好似春雨后晶莹剔透的露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认错？”
她虽然将傅沉未悄悄地在自己心里定位成守护神，但是她从未沐浴焚香，日夜虔诚地祝祷为他祈福，何德何能可以得他无微不至的庇佑？
况且与二哥隔着人海重逢，不是错，而是上天的恩赐。
“我三生有幸可以和傅先生成为朋友，但是朋友不是一味地索取。”
她苍白着小脸儿，笑得无力：“我自认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回报给傅先生的，如此常常心内焦虑，深感受之有愧。”
“所以，傅先生再说什么照顾不周，便是真的让我汗颜，无地自容了。”
傅沉未眸光愈渐深邃，他没有想到自己本能的付出，竟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始料未及，心里懊悔得阵阵发疼。
他说：“抱歉。”
“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并不全对，给予与收获，不是只有你付出宝贵的东西才算是付出。”
而他从一开始出现在顾佳人的身边时，心思便不光彩，始于算计的付出，更不算是纯粹。
他轻笑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觉得我在付出，其实我是在索取。”
“所以，是我要感谢顾小姐愿意给我索取的机会才对。”
哪一日里，她窥探了他肮脏的内心，说不得就会离他远远地，从夕阳小区搬出去，躲到他找不到的某个世界角落里。
顾佳人垂下眸子，那一瞬间，她眼底潜藏的忧愁藏都藏不住。
她从成年后到现在，自认为优越的一切都已经被李家人碾碎踩在脚底，才华还可以重新捡起来，人生却不能。
花团锦簇的人生大路被她走成了独木桥，她还有什么能供他索取？
“有朝一日，顾小姐遇到难以承受的痛，愿意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一场，倾诉不快，那对我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回报。”
深邃的双眼如夜空中最亮的启明星，灼灼地将她看着，顾佳人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可就像病人难以奢求健康一样，他要的那样东西在她这里是脏污的，她给不起。
她伤感地挪开视线，道：“那不是回报，是放肆。”
而她没有放肆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