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不敢和女儿相见
几番周转后，顾云洲终于来到白小萌的学校。
他身上还有几十块，于是就在旁边的文具店里买了一个文具盒作为见面礼。
兜里就只剩下十块钱了。
他看了看手表，学校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会放学。
小学门口并没有座椅，只有个几棵树和围起来的花坛，顾云洲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直接坐了下去，他已经不得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洁癖。
下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犹如出笼的鸟儿，全都涌出了校门。
年龄稍小的都是父母接送，年龄稍大的则是几个伙伴们成群，一溜烟地冲出了校园。
顾云洲看着这些青春的脸庞，不经意想起了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光。
他以前是学霸，为人高冷，家境又好，虽然在班级里虽然拥护者很多，但其实真心朋友没几个。
也不知道小萌在学校里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顾云洲刚这样想着，就见一个女孩子挽着两个女孩子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校门。
三年时间，白小萌虽然高了不少，眉眼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但顾云洲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萌长得越来越像他了，顾云洲有些欣慰地笑了。
眼看着女儿就要走出校门，他的脚步却突然有些个踟蹰，刚想上前，又退了回来。
他如今是劳改犯，小萌的朋友都在这里，如果被看见了，肯定会伤害她的自尊。
这样想着，顾云洲终究是背过了身，不敢和小萌打招呼。
看着越来越少的人群，他心中凄凉万分，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连孩子的面都不敢见。
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空旷的地面时，心知小萌已经离开。
而他，又该去哪里呢？
临走前，他让顾宅的新管家务必照看好两个孩子，所以孩子应该会回顾宅吧...
可学校离顾宅还有一些距离。
最主要的是，那边没有直达的公交，需要走上一段路...
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乱想，顾云洲也不例外。
他顺势掏了下口袋，却发现自己早已戒了烟。
顾云洲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谁知转身的一刹那，一个女孩子却正注视着他。
而看她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后面几米远，还站着刘老大以及白小萌的朋友。
顾云洲呆愣住了，他本以为孩子已经走了。
见几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将鸭舌帽压得低低的，有些心虚。
良久，他才开口道：“对不起...小萌，爸爸只是想悄悄地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的同学们都在，爸爸这就走...”
顾云洲有些慌忙地提起了行李袋，转身就要逃。
小萌见父亲这般落魄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眼中噙着泪，走上前去拉扯住顾云洲的袖口，然后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而这一声爸爸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这是她三年来的思念。
事情太过于突然，顾云洲甚至忘记了要答应。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女儿，看着她已经稍显成熟却稚气未脱的脸庞，看着她的头发从短发变成了长发，看着她明明那么小一团，却在短短三年后高出了不少的个子...
他心中除了感叹，更多的则是安慰。
“爸爸回来了。”
顾云洲嗓音沙哑，却从未觉得自己这般词穷过。
白小萌听到这声答复后，直接扑进了顾云洲的怀里：“爸爸，我好想您，呜呜呜..”
听着女儿的哭泣声，顾云洲也忍不住仓皇落泪，他这一生，亏欠孩子的终是难以偿还了。
两个人在校门口絮叨了很久，刘老大拍了拍小兰的后背，这才走了过来。
他倒是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小兄弟，好久不见了，不介意的话就去我豆腐摊上坐坐吧，我这正准备接孩子过去呢。”刘老大笑嘻嘻的，完全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绪，更没有因顾云洲是劳改犯而看不起。
几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每放学都会去刘老大的摊子前坐一会儿，然后摊开作业本，一起写作业。
顾云洲点了点头，只要小萌喜欢，他怎样都行。
...
小吃摊前已经零星地排了几个客人，上下学和上下班是高峰期，是小吃生意最好的时候。
刘老大见状赶紧跑过去招呼。
但他依然是给顾云洲几人先做了臭豆腐。
其中一个客人抱怨不止，直接扭头走人。
刘老大只是讪讪的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情谊比赚钱更重要。
小萌和朋友们为了给客人留小桌子，找了个花坛蹲下就开吃。
顾云洲也未在意形象，和小朋友们蹲在了一起。
他在狱中也经常这样，没什么丢人的。
待几个人都吃完了，顾云洲这才想还没有付账。
可荷包一掏，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只有十块钱了，三份臭豆腐需要二十一，他连自己和小萌的那一份都支付不起，更别提付另一个女孩子的了。
顾云洲有些尴尬地刮了刮鼻子：“这次钱没有带够，下次一起补你，可以吗？”
刘老大一怔，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收钱，这本来就是他请他们吃的。
小萌却赶了过来，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三十块，递了过去：“刘叔叔，这钱您必须得拿着，老师说过了，不能吃白食。”
她的目光很坚定，不允许对方推脱。
小朋友就是这样，心里有自己的原则，刘老大心知白小萌是个倔脾气，也不掰扯了。
他笑呵呵地道：“行，那这钱叔就收着，下次多给你夹几块豆腐。”
小萌的新朋友则是半开起了玩笑：“顾叔叔在家里是不是耳根子软呀，我爸爸也是这样，每个月挣的工资全部都交给他老婆了，每天兜里比脸上还干净，还没我有钱呢，哈哈哈...”
童言无忌，一群人闻声而笑，顾云洲的尴尬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子给化解了。
几人正聊得火热，一抹清丽的身影却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她牵着两个男孩子，很自然地给刘老大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白小萌嗔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每天正餐不吃，就吃这些零食，小心以后个子长不高。”
白小萌吐了吐舌头，直接挽住了女人的胳膊撒起娇来：“这不是为了迎接重要人物嘛。”
白小萌一边说，一边朝着顾云洲眨了眨眼睛。
小萌拉着顾忆白的手：“小白，快叫爸爸。”
顾忆白已经不太记得顾云洲的样子，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乖巧地叫了一声爸爸。
白小南则是很高傲，一手插着裤兜，一手还拿着本书，装作没有看见。
白霜在顾云洲惊诧的眼神里转过身，只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回来了，我和孩子们都在等你...”
两个人虽然并没有更多的语言，却这样一直看着对方，也不知看了多久。
白霜打破了沉寂：“走吧，回家吧，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