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欺负

白苏苏真是讨厌死这个闷葫芦,从小到大跟她冤家路窄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见面都仿佛是自己在表演单口相声。和她吵架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非但不解气,反而因为她一脸冷漠地无视越看越火大。

她冲上去就抓住季夏的手腕,将她往角落里拽。上次人多,有些话只能说得委婉,关于校花竞选的事,今天非得跟她说清楚。

季夏被抓得疼,心里来气。她知道白苏苏向来是人前端着名媛的优雅,人后就是一暴躁坏脾气的大小姐,发起疯来连手机都会砸。可病猫也有挥爪子自卫的时候,她已经够忍让她了。正忍不住要推开她,电梯门在身后“叮”的一声打开。

“夏夏!”

白万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将季夏护在身后,紧张地打量了一番,见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瞪向白苏苏:“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你是觉得停两个月零花钱罚轻了是吧?”

白苏苏委屈得不行,她爸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第一反应是保护季夏,她这个正牌的女儿跟一笑话似的。

他平时工作特别忙,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非得奶奶逼得急了才肯从办公室搬回家里住些日子,小时候就不怎么抱她,长大以后就更加严厉。

而她向来严厉的爸爸,此刻却一副‘季夏父亲’的姿态,白苏苏越看越觉得火大,眼角的余光瞥见电梯里走出来另外两个人。

“江词……”白苏苏愣了愣,随即一脸欣喜,江词淡淡瞥了她一眼,站在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身后。

他的冷漠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白苏苏笑着迎上去:“江叔叔,好久不见!”

“苏苏。”江淸远点点头,好奇地看向被白万明拉在身边的女孩。

和自己儿子身上穿着同样的校服,也是一中的学生。白万明在外面有小老婆和孩子的事圈子里人尽皆知,他猜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份,也听妻子提起过不止一次——

虚荣心很强从小撒谎成性的私生女,不止一次偷过白苏苏的东西,在学校里同时跟好几个男生暧昧不清……

可是看上去很乖很甜的样子,白万明护得厉害。

“江叔叔,您是第一次见到季夏吧?”

见江淸远看了季夏好几眼,偏偏江词和季夏都穿着校服,站在这里像情侣装似的。白苏苏暗暗咬牙,随即偏头看向季夏,笑着问:“季夏,我要怎么介绍你比较合适呀?我爸爸在外面包养的女人生的女儿吗?还是普通学姐呀?”

“够了,白苏苏。”白万明黑着脸,用眼神警告地瞪她,而后转身对江淸远说,“江哥,咱们进去吧。”

季夏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等白苏苏气呼呼地先进了病房,江淸远和白万明说着话也走了进去,江词刚到病房门口,季夏就紧跟在后面扯了扯他校服的衣摆。

“江词。”

他驻足回头,微微下垂着眼睛,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冷。江词神情冷漠的时候给人的距离感很强,令人生怯,可她盯着他看上去很好亲的唇线,记得他吻的温度。

“对不起,今天没去便利店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突然有急事找我。”

她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你不要生气了。”

“夏夏!”白万明在病房里叫她。

季夏应了一声,眼睛仍是望着江词,可怜巴巴的,瞧着让人心软。

可想到她生怕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点什么似的吓得转身就跑的样子,江词就觉得来气。目光落在她攥着自己衣摆的小手上,挑了挑眉。

“江词,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江淸远的声音。

江词舔了下上颚,手掌慢吞吞地从裤兜里伸出来,一根一根将季夏的手指掰开,然后握在手里。

“牵着我的手进去。”他笑得很恶劣。

季夏不敢。

江词的手很热,十指相扣地攥着她的手指,指节和指节的温度都亲密地贴在一起。她舍不得放开。

“别这样,老夫人刚从抢救室出来。”季夏说完,又怕他不高兴,牵着手小幅度地摇了摇。

江词走进病房,江淸远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老夫人刚在叫你。”

江老爷子和白老夫人是当年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是老友,江淸远和白万明最近又有生意上的往来。江淸远刚出机场就听说白老夫人进了抢救室,立马让司机调头来了医院。

“小词来了?过来让奶奶看看你。”病**疲惫的声音。

季夏默默站在白万明身后,老夫人看见了她,目光扫过,又无视地移开,季夏也乐得将自己当做空气。

她站在角落里肆无忌惮地看江词。

“奶奶,我明天不过生日了,就在医院陪着你。”白苏苏依偎在老夫人身边撒娇,“你要快点好起来,寒假还要陪我去北海道滑雪呢。”

白老夫人淡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看向站在一旁的江词。

这孩子长得像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性子也冷得一模一样。

“奶奶是没那精力了。今年让小词陪你吧。”老夫人笑着说,“我听说小词滑雪特别厉害,你们年轻人有空多在一起玩,交流感情。”

“奶奶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白苏苏有些脸红,情不自禁去看江词。

表白被拒她是伤心的,但对将来能嫁给江词这件事她也是坚定不移的。就算他现在不喜欢她,结了婚时间长了就会喜欢了。他俩这样的家庭,联姻实在太正常了,她爸和她妈不也没感情吗,还不是结了婚,生下了她?

季夏一听这话题胸口就闷得慌,真想冲过去拉着江词的手离开这里。

“夏夏,你也过去看看奶奶。”白万明拉了她一下,季夏正沉浸在自己“抢”的幻想中,猝不及防往前一跌,鼻尖撞上江词的后背,疼得倒贴一口凉气。

“双方家长都在这里,奶奶正好就提一提。”白老夫人看也没看季夏一眼,笑着对江淸远说,“原本我是觉得苏苏和小词都还小,高三毕业再订婚也不打紧。但今天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怕自己哪天突然去了,还没见过唯一的孙女结婚,留了遗憾。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俩孩子先处一处,这个寒假就将婚事走个形式。”

老太太精神不济,多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捂着胸口气喘。

唯一的孙女……

季夏揉了揉鼻子,就说自己今天不该来嘛,不仅多余还碍人眼。但来一趟见到了快俩小时不见的江词,她可是赚到了。

“受气包。”耳边突然痒痒的,一股热气拂来,季夏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江词的下颌都快抵上自己的脸了。

“怎么谁都可以欺负你啊。”他说,手指在背后摸到她的手指,捏了捏。

季夏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惊慌地四顾一圈,大家都在关心白老夫人的身体,没有人注意到他偏过头和她说话的小动作。

“老夫人您保重身体,福气还在后面。”江淸远说,“俩孩子联姻的事我们两家父母的确有商讨过,但最重要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思。刚好江词和苏苏今天都在,你俩先说说你们的想法?”

季夏低着头,江词捏着她的指节,一点点揉到指甲,酥酥麻麻像是小虫子从她指尖往肉里钻。

玩了一会儿,他要松手,季夏听着江淸远的话,突然冲动地反握住他的手指。

他俩是站得离病床最远的。

大家都看过来,白苏苏的想法写着脸上,这桩婚事只等江词的表态。

季夏觉得自己晚来的青春期叛逆都在此刻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无所谓地随口答应了。

“我的想法啊……”江词声音懒懒散散的,还带着一丝笑意,手指在身后任由她拉着。

季夏急得不行,掰开他的手掌,指尖在他掌心写:“NO。”

江词忍不住笑,手心痒,心里更痒,想将她从背后拉出来摁在怀里亲。

江淸远看着他阴转晴的脸,说不上哪里有些奇怪。那个叫季夏的女孩儿纤瘦娇小,被他挡在了身后。

他俩什么时候站得这么近了?

“白家不是有两个女儿么。”江词慢吞吞地开口。

江淸远皱眉,他这话什么意思?

知子莫若父,他有不好的预感,这浑小子又要给他惹事了。没来得及阻止,江词就笑着说:“我看另一个还不错,我将来娶她怎么样?”

江淸远两眼一黑,差点被他气死,病房里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白万明。

“你当我白家的女儿是什么,菜市场的菜吗由你挑选?”白万明气得胸膛直起伏,要不是碍于江淸远的面子,他恐怕会跟这小子动手打起来。

“我们夏夏当然不错,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成绩更是数一数二。她将来的男朋友,不说找什么总统、世界首富之类的,至少也不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言下之意,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得上她!

江词毫不在意地挑眉,看在病人的面子上没将话说得太难听:“不是买菜就别强买强卖,自己吃过被包办婚姻的苦,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自认为说得很委婉,却见白老夫人捂着胸口喘得更急促了,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走吧。”江词转头对季夏说。

“去哪?”季夏整个人都是懵的,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他的手指,但刺激程度丝毫没减少,肾上腺素急剧上升。

“讲题。”江词说,“五张卷子做完了。”

联想到五张卷子的事,她有些脸热,江词走到病房门口,转头看她,季夏不敢去看屋里一众人的目光,低着头:“爸那我就先走了。老夫人您保重身体。”

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