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本该发光
国庆收假第二天，王晓燕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三个星期后进行一模考试，这次考试全市统考全市排名，是进入高三以来第一次如此大规模考试。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别的班都是鬼哭狼嚎，只有一班是屏住气息，隐隐期待，空气中竟带着点控制不住的兴奋。
这是这么久以来最贴近高考题型的考卷，也是最能体现自己在整个市里的位置的一次考试。
从那天以后，大家都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林风和孟微也不吵着要出去外面吃饭，在食堂里草草吃完午饭。
祁郡和孟微也很少上天台，林风和江昭旭倒是成了天台的常客。
考试前一天中午，他俩在天台上抽烟，林风盯着吞云吐雾的江昭旭开口：“阿旭，我感觉你有点活过来了。”
江昭旭瞥了他一眼，“有病？”
“不是，我说真的，你刚来海城的时候真他妈跟个死人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
江昭旭听他这么说，眼睛没有焦距看着远处，轻轻哼笑一声。
林风问了句你笑什么，他摇摇头，没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在笑什么。
一模如约而至，这次考试难度很大。
这次考完试没有放假，不过今年的校运会提前到十月底举办，学校只给高三的学生留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正好碰上七中举办的和十大附中联谊篮球赛。
七中和师大附中隔得很近，主要是两个学校实力差不多，经常暗暗较劲，比成绩，比师资力量，比环境设施，能比都被拉过来比了，所以这次的篮球赛校方很重视。
江昭旭和林风这俩高三都被拉过去，一开始祁郡是没想到的，江昭旭这样的人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还挺让她意外的，后面孟微说是因为高二校队那边有人摔了，林风他俩经常去打球跟校队教练认识，就被拉过去顶替。
一开始的时候江昭旭说什么都不肯，后来还是杨主任出马，说要是他去打比赛，以后就不去杨奶奶那找他麻烦，他才勉强同意。
今天江昭旭照常下课就走，给祁郡丢下一句，“今晚不来。”
祁郡也没多问，任他去。
*
一模试卷是全市统改，出成绩出得慢，在运动会开始前一两天才出来。
成绩一出来，祁郡和班里的物理学霸被叫到办公室，王晓燕见他们进来后，眉眼里喜气藏都藏不住，赶紧招呼他俩过来看成绩单。
密密麻麻的一张表格上，祁郡和物理学霸的名字被高高挂起。
祁郡第一，物理学霸第二，都进入全市前二百名，而祁郡更是冲进了五十名内。
这是七中那么多年没有过的成绩，虽然七中是海城最好的学校，但是放在市里根本不起眼，更别说有学生的成绩可以在市里能排得上位置。
可祁郡做到了，她以三大主科接近满分的成绩冲进了市里前五十。
老师看了他俩一眼，语气调侃却又无比期待：“七中今年能不能一战成名就靠你俩了”
那物理学霸本就羞涩腼腆，这下好了，被王晓燕的话整的脸都红了。
相比之下，祁郡就好很多，性子淡定，夸奖的话也听得多，只是淡淡点头。
王晓燕让物理学霸先回去，只留下祁郡一人，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成绩单，放在桌面上，点了点。
祁郡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江昭旭的名字，这次他没有在班级的末尾，而是排到了中间的位置，名字被王晓燕用红笔圈出来。
“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给江昭旭补课啊？这孩子确实有悟性，才一个月不到就进步那么大。” 王晓燕抬头看她一眼，“当时杨主任和我说你给他补课的时候我还不信来着，后来想想也是，班里能用自己时间给别人补课的孩子也就你一个了，你是个好孩子，江昭旭也是，这孩子长得好，家庭好，大城市出生，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局限于此的。”
“你们都应该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天阳光灿烂，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在走廊嬉戏打闹，窗外的叶子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正好打在那张成绩单上，江昭旭的名字被照的发光。
他本就值得发光的人生。
*
公布完成绩的第二天，是校运会开幕式，高三没有资格参加开幕式，只能坐在教室里看老师挥斥方遒，脑袋里想的都是外面的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期待已久的篮球赛在抱怨和期待声中拉开序幕，孟微早就叫林风占好位置，就等着和祁郡一块去看。
谁都没想到，一班数学老师就抓准了空子，给他们班丢了张数学试卷。
祁郡本来就对篮球赛没什么兴趣，偷着给孟微发消息。
Qjun:【我不去了啊，数学老头发了张试卷】
孟微直接发来一条五十九秒的语音，不用说肯定是问候数学老头的。
祁郡没理她，刚要把手机往抽屉里一丢，又三条消息发过来。
微：【江少今天老帅了，不来你就错过了】
带着一个三秒的视频，视频里江昭旭穿着藏蓝色的球衣，脚上踩着运动鞋，微微仰头喝水，滚动的喉结尤为明显，低像素都压制不住满屏的帅气。
还有一条是江昭旭发过来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JZX：【不来？】
祁郡看到那两字的时候愣了愣，没想到江昭旭会主动给她发消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恼火。
凭什么你不回我消息，张口一句就质问我。
开玩笑，老娘可没答应要去看你打球。
祁郡哼一声，没回消息，手机一丢，开始埋头写卷子，题目算不上难，她写题都是跳着写，花了半小时写得差不多。
抽屉里的手机屏幕闪烁不停，都是孟微发过来的照片和视频。
微：【中场休息了，快来，师大好几个帅哥呢】
祁郡挑挑眉，看了眼写着桌面的卷子，写得也七七八八了，心里了解，给孟微发了条信息，起身离开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还没进体育馆孟微就在门口等着，火急火燎地把她拉过去，嘴里念叨着：“姑奶奶啊，我还以为你真不来了，位置都差点让人给占没了。”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大多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有不少师大附中的，现在正好是中场休息，穿着短裙的啦啦队姑娘们在场上跳舞带动气氛，躁动的音乐，漂亮的舞姿，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祁郡往场上扫了一眼，立马就看见江昭旭。
旁边的人都在围成一圈讨论战术，他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摆放，手里捏着喝空的瓶子，悠悠哉哉的，像个看戏的局外人。
祁郡掏出手机，对着江昭旭拍了张照片，像是有感应一样，手机屏幕里的少年突然抬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就这样撞进她眼里。
祁郡丝毫没有偷拍被抓的慌乱，拍完就把手机放下，手指按了几下屏幕，对江昭旭挑挑眉毛后转身找座位。
底下的江昭旭感觉手机一震，低头点开，是祁郡偷拍的一张照片，还有一条语音。
他没戴耳机，周围声音嘈杂，只好按了按音量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江少爷好帅哦。”
听着祁郡说的话，突然感觉一股痒痒的劲冲上心头，像极梦里的祁郡缠着他说情话的样子。
不是祁郡平时冷艳的嗓音，像是故意夹着嗓子说出来的，但也没有那股腻乎乎的感觉，反倒少了一点清冷多了一丝娇俏。
一阵哨声打破了他的思路，赛点要开始了，只要这场赢了，那么七中就是以绝对碾压性的比分战胜师大附中。
附中的球员穿的是张扬的红色，而七中这边穿的则是低调的藏蓝色，双方球员在击掌示意后开始准备抢球。
裁判员把手中的球往上一抛，一群少年伸长手跳跃起来抢球，只见江昭旭跳跃起来，张开手掌抓住还在上空的球，往队友这边一拍。
江昭旭太高了，轻轻一跃便是他人到达不了的高度。
旁边的姑娘看到江昭旭抢到球后更是激动，跳起来大喊：“我靠，江昭旭真牛逼！！”
“江昭旭！！”
“啊啊啊啊，他又拿到了！”
江昭旭运着球迈开步子朝林风的方向把球送过去，两人配合得极好，林风接到球后灵活错开附中球员的阻碍，跃起身子伸手一投，一个三分到手。
“我去！！林风也太牛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我！”
体育馆再次掀起一番热潮，叫好声仿佛要把馆顶都给掀翻，场上是少年们挥洒汗水，争相竞逐的场面，场下是姑娘们冲破喉咙的呐喊挥舞。
在江昭旭和林风的带领下，七中在前半场拿了好些分，但后面师大附中也有意防守江昭旭和林风，一直恶意碰撞拿到球的林风。
这下惹得旁边的姑娘一直在破口大骂：“我去，这狗东西会不会打球。”
孟微给那几个骂得正起兴的姑娘投去赞许的目光，碰碰她的肩：“阿郡，我跟你说那个一直碰瓷的大块头是这场才上的，附中也就他能行，没想到还是个这种玩意。”
附中的比分逐渐超过七中，七中教练在最后五分钟叫停比赛，两方队员都围成圈在讨论。
没一会儿，哨声再次响起，队员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双方队员都心怀鬼胎。
七中的想直接弄死，附中的想翻盘再来。
祁郡一直盯着江昭旭，他进入状态很快，仗着身高优势在对方篮板下盖了大块头一次又一次帽，众人再次发出叫好呐喊声。
用孟微的话来说就是，再盖下去，大块头的脑袋都给削没了。
最后几秒的时候，双方的分数打平，林风就是在这个时候抢到这颗关键的球，熟练运着球往江昭旭走，挥起手臂一丢，江昭旭反应迅速，立马伸手把球捞过，运球往篮板的方向跑去。
师大附中的人见状赶紧跑过去拦他，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在离三分线还有好远的地方停下来，直接轻轻一跃，手腕往下一压，一个漂亮的空心球被稳稳当当地投进篮筐。
篮球的落地声与比赛时间结束的哨声一同响起。
没有人想到江昭旭会停下来，附中的球员都没来得及反应停下来拦他，他就把球投进了。
这是个既惊险又漂亮的球。
所有人都在欢呼鼓掌，姑娘们疯狂叫喊着江昭旭的名字，校领导看着这番景象欣慰地点着头，就连附中的教练都忍不住鼓掌叫好。
正是下午五六点钟，夕阳透过体院馆高处的窗户照进来，打在江昭旭身上，他逆着光，像是被光圈住了，背后的JZX被照得闪闪发光。
祁郡突然就想到王晓燕的那句。
“你们都应该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看吧，就连光都在为他喝彩。
孟微看比赛结束了，拉着祁郡去下送水，祁郡没有准备，只好在旁边箱子里掏出一瓶学校发的水做个样子。
江昭旭双腿敞开坐在地上，微微垂着头，喘息气促沉重，汗水从两鬓滑落，湿透的球衣微微撩起，露出一小截腰腹。
祁郡走到江昭旭面前，伸手把水递给他，江昭旭撩起眼皮看着那瓶印着学校名字的水，又侧眼看着林风手里蓝色脉动，淡淡开口：“你还真能敷衍我。”
祁郡不耐烦：“不爱喝别喝，旁边多得是姑娘给你送饮料。”
江昭旭没理她，拿过那瓶水仰头就灌。
祁郡看着满满一瓶水三两下就被他灌完，心里默默咂舌，水牛吗这是？
七中在师大附中面前挣足了面子，校领导直接放话说给队员放晚假出去外头吃夜宵，直接记学校财务处的账，大家一听立马炸开了，纷纷欢呼尖叫着。
学弟们也懂事上道，叫着她俩一块去吃夜宵。
江昭旭在一边收拾东西，听到后手一顿，抬头看她，心里竟然有点隐隐期待起来。
祁郡笑着摆手拒绝，“学姐待会儿还有自习呢，就不掺和你们玩了。”
说完便拉着孟微回去上晚自习。
江昭旭心里的期待也卸下了，做恨得咬了一口唇角，加快手上的速度，像是为了发泄那股莫名其妙的怒气。
*
晚自习下课铃一下，江昭旭从后门进来，和正要回家的祁郡对个正着，他身上散发淡淡的烟酒味，眼尾还带着点猩红，站在位置上没动，祁郡也摸不准他要干嘛，没理他，拿起书包出门就走。
江昭旭看她出去，没说话，就是一股脑跟在她后面。
一出校门祁郡就受不了，不知道他又闹什么，回头问他：“怎么着？这是吃饱喝足回来跟着我呗。”
“林风喝多了，叫我回来帮她给孟微送东西。”
呵，他江少爷什么时候那么好指使了？
祁郡没管，哦一声，继续走她的。
江昭旭继续跟她走，看着祁郡的背影，其实他心里门儿清，不就是刚刚在烧烤店看到了一个姑娘，银色头发叼着烟，突然为什么就想到祁郡，他就像是抽了风，一股脑就跑回来学校找她。
刚进巷子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两人间的寂静。
是周潮生打过来的，祁郡接通电话。
巷子里静得很，只有偶尔几声猫叫，打电话的声音在巷子里显得尤为明显。
周潮生问她下自习了吗？
她实话实说：“嗯，刚回家，还在路上。”
“我这一两个星期不在海城，后面降温记得给老太太添被子，可别把老太太身子骨给冻坏了。”
“你也是，过几天放假和小孟一块去买几件冬天的衣服，别一天穿得薄不拉几。”
祁郡受不了周潮生一副老妈子的样子，开口怼他，“行了，我知道，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为了博姑娘可怜让人给你暖被窝，几度大冷天穿衬衫。”
江昭旭就这样听着俩人一言一语，感觉心里那团气都要堵到嗓子眼了，加快步子越过祁郡。
祁郡没管他，也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没扯两句就挂了，祁郡看着走在前面的江昭旭，明明已经是快入冬的季节，他还只是穿了件单薄的短袖。
祁郡快步跟上去，曲起手肘碰碰他 ，故意扯着嗓子说，“江少爷，天凉了，你也得多穿点。”
江昭旭心里有气，冷哼一声：“怎么着，你也想给我暖被窝？”
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祁郡笑：“别了，我怕你把持不住。”
江昭旭也有点被直白的话给怔住了，耳尖开始冒红，嘴上依旧不饶人刺她：“祁郡，那我肯定没感觉。”
没想到祁郡不但没有生气，轻轻瞥他一眼，嘴角勾起坏笑，语气轻轻飘飘：“少爷，你这话多多少少有点违心了啊。”
祁郡说完也没管他什么反应，提起步子直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