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家的天地
视线模糊中，大爷大妈们对着楼上指指点点。
向暖大口喘气，看着他们，突然觉得特别无力。
好多事，我们不能感同身受，但起码可以闭嘴。
特别简单的道理，就是很难让每个人都懂。
她蓄力再跑。
老小区没电梯，她刚跑到二楼，迎面一群救援人员跑下来。
双方都有及时刹车，但刚好是拐角处，已经来不及。
向暖眼看就要撞上人，突然有道力抓住她手臂一带，她背猛地贴上墙，却没有撞击的疼痛感，反而是感受到了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
她被人牢牢护在怀里。
为了留出更大的空间给救援人员通过，两个人贴得很紧。
闻着熟悉的气息，向暖并没有多慌张，匆忙中抬眸确认。
是孟响没错。
他撑着墙，尽可能地用手臂给她撑出安全空间，同时，紧张地看着大家用担架将人抬下去。
紧绷着的侧脸，棱廊分明。
隔着警服，能感觉得到他有力跳动的心脏。
向暖有一瞬的失神。
片刻，人走得差不多了。
孟响终于低下头看向暖，“有没有受伤？”
向暖摇摇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你呢？”
“没有。”
孟响嗓音吵哑，没有立即松手，继续保护的姿势说道：“幸好你通知得及时，许志正好带着一队志愿者在附近操练野外生存技能。是他们先赶到，破门，救下曹女士。”
向暖听出他语气里的小小骄傲和欣慰，心里跟着生暖。
“曹大姐人怎么样了？”
“如你所料，在浴室烧炭呢。”
孟响叹了口气，“人已经是昏迷状态，医护人员说，再晚一步，无力回天。现在保命应该是没问题，至于有没有后遗症不好说。”
关键还在于，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更复杂的开始。
“通知她老公了吗？”向暖问。
“通知了。”
“孩子怎么办？快放学了。”
孟响说：“她老公说会请亲戚去帮忙接。”
说完，他眼眸更加温柔地问：“你好点没？”
向暖点点头。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许往前冲。”
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孟响缓和了下，“你的作用不在这儿是吧，你冲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着精力，接手后续的工作。”
向暖乖乖地点头：“我知道了。”
孟响最受不住她这样，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真想就这么护着她一辈子。
可现实是，还一堆事儿呢。
他不得不松手，向暖趁机站直：“走吧。”
可跑得太狠，双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她又靠了回去，“你先走吧，我再缓缓。”
孟响满眼心疼，“我背你下去？”
“不用。”向暖表情很窘。
她也要面子的好吗？
再说，要真如此，她就更是累赘了。
孟响舔舔干燥的唇，不放心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处理好来接你。”
他不得不走，又舍不得。
眼神凝在她身上，胶着的能拉丝。
向暖忍不住脸红，催他快走。
孟响没办法，抬手摸摸她头顶，语声温柔得溺人。
“等我。”
向暖朝他弯起眼睛，乖乖地‘嗯’了声。
孟响脚步瞬间轻得像是要飘起来。
怎么有那么乖的人？
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好想娶回家，好想好想……
向暖实在站不住，索性直接坐在台阶上。
想着孟响刚刚那个眼神，无声失笑，脸再度热起来，像在冬天里，喝下一杯温过的酒。
休息片刻，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曹女士家。
因为是紧急破门，锁还是坏的。
有名中年妇女守在门口，正和邻居说着话。
其中有人认出向暖。
“向老师，你来晚了，人已经送医院去了。”
向暖温和道：“我能进去看看吗？”
“哦，这位是老杜的二姐，你问她。这是咱社区的心理辅导老师，向老师。”
热心的邻居作了介绍。
杜大姐便推开门，“向老师，你请进吧。”
房子是套三的布局，有些老旧，但很干净。
玩具，书籍，杂物，纷纷被收纳在靠墙的置物架上。
向暖可以想象曹女士在客厅忙碌的身影，以及她在生活锁事中逐渐崩溃的歇斯底里。
“哥哥，书不要乱放！”
“弟弟，玩具用了要放回原处，我说多少次了！”
“我再说一次，用完的东西要归放在原处！”
“我要说多少次你们才能记住！我能伺候你们一辈子吗？没有我，你们怎么办？啊？！”
“你们是不是想累死我好找新妈呀！”
“没一个有良心的！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
逼疯一个女人其实很容易的，只需将她困在一方天地里，日复一日的重复琐碎。
然后，忽视她的付出，贬低她的价值。
客厅和阳台是连通的，阳台两侧各摆放着书桌。
向暖走过去，书桌同样收拾得很干净。
但也只是整齐意义上的干净，桌面上的书本上满是涂鸦，橡皮擦像狗啃过似的，铅笔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男孩总是带着天生的破坏力。
这是因为，男孩体内代表性别的Y染色体，正是由于Y染色体的存在，男孩才会表现出很多不同于女孩的特性，例如‘爱探索冒险，爱竞争奋斗’。
这其实是思维能力强的表现，但却常常被大人强势压制。
向暖想起自己的哥哥，小时候也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破坏大王，嘴唇不由轻扬。
就在她准备转身时，晃眼见书桌里侧，有刀刻的痕迹，像是个什么字。
她半蹲着，调整角度去看，发现是个‘忍’字。
刻得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向暖眉心微拧，又去看弟弟的书桌。
弟弟的桌面上基本上是画具和画纸，每幅画的颜色，不是浓黑，就是鲜红。
线条混乱又强劲，甚至会把纸戳破，可以想象孩子在画画时的压制，愤怒，和克制的攻击性。
向暖眉心不由的跳了跳，是真的很担心这两个孩子了。
她又环视一圈，浴室门被破坏，依稀可见里面的狼藉。
卧室是私人领域，向暖没进去。
正准备走，杜大姐好奇地问道：“向老师，咱那弟媳妇这里真有问题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