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中卷（25）南水陶瓷厂
“你们聊吧，我回去睡一会。”说完这句话，满脸无所谓表情的刘百岁就从客栈的大厅里走进里屋，离开了大厅中央的那个木制桌子。
“好的刘老板，谢谢了啊刘老板。”看着刘百岁的背影，陈经理依旧是满脸善意的笑容，好像刘百岁帮了他什么大忙一样。
客栈一楼的木桌子周围，陈经理、郑宁以及许博远围坐在这里。坐在桌子旁边的陈经理无论看向刘百岁还是郑宁的时候，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仿佛是来送福气的财神爷一般。
坐在陈经理对面的郑宁顶着一张无精打采的脸，仿佛刚刚失去的魂魄到现在也没有自己找回来。
许博远坐在二人中间，严格来说是旁边，一脸警惕地盯着陈经理的同时，又时不时地用关心的眼神望向郑宁，生怕对方出了什么意外一样。
此前从未见过郑宁和许博远的陈经理，自己身上本已无比娴熟的谈话技巧此时竟然也显现出些许生疏来。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却没能掏出什么东西来，最终反而是两只手合十放在桌面上，清了清嗓子，先看了看许博远又看了看郑宁，而后率先开口说道：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帅，是南水陶瓷厂综合发展部经理，你们叫我陈帅或者陈经理都好，但我自己还是习惯被人直接称呼本名了……”
听了陈经理的话，许博远先是点了点头表达礼貌，旋即开口问出了那个他已经问过的问题：“你找我们究竟是有什么事情？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其实，在开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博远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南水陶瓷厂，就是几天前他和郑宁通过夜探，发现的那家有着水污染排放问题的工厂。
虽然因为刘百岁的出现，他们没有来得及对污染物进行取样，但如今这家工厂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如果污染物的排放指标真的没有问题，那么为什么这家工厂的相关人员反应会如此快呢？
并且，从刚才陈经理和洞溪村村民之间的交谈中，也能看出一定的问题。
一家工厂，为什么能让几乎是整个洞溪村中的老年人们都如此毕恭毕敬？如果双方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交换或者是交流的话，许博远是断不会相信的。
对此，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而陈经理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迅速地验证了他的想法。
听了许博远的问话，陈经理只是淡淡一笑，明显是早有准备。
陈经理抬起头，看向许博远，眼神真挚地说道：“我听说，你们是来这里考察和调研的学生对吧？”
“您所掌握的信息没有错。”这时候，从刚才在客栈门口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郑宁却突然开口了，“但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在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况下，您是如何知道我们的名字，并迅速辨认出我们来的呢？”
“这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了。”陈经理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毕竟我也是一个对洞溪村很熟悉的人，村里来了新人，尤其是年轻人，还是能很快辨认出来的。”
郑宁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抬了抬手示意陈经理：“明白了，不好意思刚才打断了您的话，请您继续。”
“好的。”陈经理也点点头，旋即又看向了许博远，显然他可能已经把许博远当作了郑宁的男朋友，并且认为许博远才是二人中间做决定的那个人：“其实我们老板曾经也是一个大学生，但因为能力所限，他没能取得更高学历。看二位的年龄应该已经是研究生了吧？今天我能过来也是我们老板让我来的，他的意思是，如果二位想要对附近的水文进行更深度的研究，包括一些数据采集方面的工作，我们老板都可以提供帮助。”
“提供帮助？”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许博远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几种情况迅速地在他的大脑里闪现又复归，终于他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资助吧？”
“当然当然，是可以这么理解的。”陈经理的脸上乐开了花，点头如捣蒜地继续说道：“二位刚来洞溪村不久，对这里肯定不如我，当然也是不如我老板了解。其实啊，洞溪村附近的江水，着实是没有什么可以研究的地方。这里的河道没有典型性，附近无论是山上还是水边，也没有什么珍稀的野生动物，最多只能采集到一些具有普适性的数据而已。”
“研究嘛，我的理解是，当然要找一些特殊的、不常见的、典型的东西来研究了对不对？其实洞悉村的上游或者下游，有很多地方的水文环境都是很适合研究的，我们老板也是希望二位的研究可以做出更好的成果。当然，这种资助只是针对学业、研究的资助，也是不求回报的。如果二位不信任的话，我们也可以签订一份协议。”
说着，陈经理就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这合同一式两份，不但已经打印好了，更已经盖上了南水陶瓷厂的公章，只等着签订合同的另一方签字就能成立。
拿起合同仔细查看了一番，在看到合同里面写到的金额数字时候，许博远不由得呲牙，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万？一个人一万？贵厂老板，很下血本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博远甚至很配合地露出了一副心动的表情。
他的表情让陈经理非常满意，陈经理甚至直接掏出了签字笔和印泥，一边捧出来一边笑着说道：“当然，我们老板每年都会资助贫困山区的学生，还援建过公益学校，当然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样同学，合同还满意吗？我们随时可以签字。”
“嗯……”许博远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但真假，陈经理却没看出来。
这时候，一旁一直低着头的仿佛沉思一般的郑宁忽然抬头，用一种天真的目光看向了陈经理，轻声说道：“陈经理，我想请问，您这种举动，到底是资助，还是贿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