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魏家

云昭冷笑,把母亲留下的嫁妆给老太太,和给吴氏有什么区别。

这无耻的行径,让她很有一种提刀的冲动。

“我一出生母亲便离世了,连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父亲都要拿走么?”

吴氏眸子闪过一丝狠厉,抬头间又恢复如常:

“二姑娘这说的什么话,你父亲也是怕你年纪小,被下人哄骗了去。何况放你亲祖母那,二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言,云家老太太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女儿确实年纪还小。”

云鸿以为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却不想云昭话锋一转,笑容里带着几分冷讽:

“祖母年岁大了,昭昭不敢劳烦祖母。何况母亲留的这些东西,也有一份阿兄的,不如交给阿兄保管,阿兄觉得呢?”

她朝云行简眨了眨眼。

知道他不在乎这身身外之物,却也不愿便宜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阿兄?”

云行简心领神会,单手负在身后,温润一笑:

“皇上下旨抄家尚且不能动嫡妻嫁妆,母亲留下的东西,自然还是我收着较为妥当,父亲觉得呢?”

云鸿略微沉默后,点了点头。

昨日傍晚云行简刚刚到府,今日早朝皇上便特意嘱咐他,让云行简休息整顿好了,就入宫觐见。

由此可见,皇上对其重视之心。

“罢了,你身子弱,早些回去休息吧。”

被云行简这么一搅和,云鸿早忘了想罚云昭的事情,和老太太低声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回了前院。

承恩公府是当年先帝亲赐,比不得王府侯府,却也富丽堂皇。

云昭找到自己被关在柴房的两个贴身丫鬟,便拒绝了云行简要送她回去的要求。

“小姐......”素雪见自家小姐如此狼狈,一边抹着泪,一边和素冉给她沐浴更衣,处理伤口。

云昭换了寝衣,半倚在榻上,白衣黑发净得有些扎眼。

“我记得年前我曾得了一把短刀,素雪你去找来。”

素雪一僵,没明白云昭的意思,却不敢违逆,应了一声立马去找。

“小姐,你看是此刀吧。”

云昭接过短刀,在手里把玩着。

如今毫无内力,力量也不足,这短刀轻盈锋利,很适合随身携带。

“素冉这些年一直是你打理我母亲的嫁妆,等会你去协助我兄长的人清点一下,少了什么只管来和我说。”

“小姐放心,夫人的东西奴婢都记得。”说着,素冉递上一碗热粥,“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饥肠辘辘了一晚上,这会云昭浅浅吃了半碗粥便再没有了胃口。

疲倦顺着五脏六腑蔓延到皮肉里,她觉得整个人都软绵绵,轻飘飘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七年,她还有七年得时间。若要保住叶家,要么在七年里拉太子和他背后得长孙一族下马,要么投靠太子。

她自然果断选择前者,萧晔不是明主,那便换个明主。

见她累极了的模样,素雪和素冉安静的守在不远处,她们觉得自家小姐变了,却说不上到底哪里变了。

只当是经历一场生死,自家小姐长大了许多。

云昭睡梦之中,一个个死去的人走马灯般的出现,有的面目狰狞,有的伸手要带她一起走。

“等等......”

“在等等......”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不知陷在梦魇中多久。

汤药浓郁的苦涩充斥在她口中,她下意识的想吐出去,却似乎被什么人用力的捏着下颚,迫使她“心甘情愿”的喝下去。

一碗泛着热气的汤药下肚,原本被抽干的力气恢复了些,也有了些精神。

云昭猛的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冰冷无温,尽是警惕戒备。

待看清床旁人的样貌后,才仿佛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阿兄?”喉咙干的发疼,一开口声音嘶哑不堪。

“昭昭是不是做噩梦了,先喝点水,等会把药喝了。”

云行简漂亮得到眸子里隐隐有血丝出现,神色略有些憔悴,见她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素雪熟练的递过温热的水。

“小姐你高热不退,从昨日午后昏睡到现在,大公子一直守在这。”

云昭小口的吞咽着温热的水,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动作:

“阿兄今日不是还要入宫么,我已经没事的,阿兄赶紧休息会。”

云行简说:“莫要担心我,皇上被科举舞弊案闹的头疼,让我改日再入宫。”

想到那本被自己放在崇福寺的罪证,云昭问道:

“阿兄此次回来,可是想要督办此事么?”

云行简摇了摇头:“此事牵连甚广,这次主考官魏尚书一族已被下狱,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主审,东厂督办。”

“魏家?”云昭眉心一跳,凝眉道,“魏尚书寒门出身,一路做到正三品的位置,清廉之名,连我也是听过的,怎会……”

她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上一世魏家就是折在了此案上,男子斩首,女子流放。

云行简替她掖了掖被角,收回手之后,温声道:

“吏部最大的任务就是为朝廷选拔人才,魏尚书自是清廉,可这样碍了旁人的路。”

至于这“旁人”是谁,自然是那些门阀贵胄。

“阿兄知道你和魏堃姐弟几个关系好,但万万不可贸然行事,知道么。”

云昭说:“大理寺也不是我说进就能进的,兄长别不放心了。”

她望着小几上摆的矮松,思绪飘出很远。

记得上一世魏堃死在了牢里,而已经嫁给自己四舅舅的魏婉玉正好回京探亲,大理寺的人竟想将人一起下狱。

魏婉玉虽然被送了出去,但伤了腿,此生不良于行。

云昭问道:“那魏家女眷呢?”

云行简起身替她关严了窗,背对着她答道:

“女眷暂时圈禁府中,我已经派人送去了些日常所需,打点了看守的军官,不会为难魏家女眷的。”

“还是兄长想的周到。”

枕下的短刀泛着寒意,云昭玉手抚了上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崇福寺的东西拿回来,也许能帮魏家脱罪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