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鱼重千斤

“我准备了火炉。”庄老说完之后往旁边一站,一炉燃得正旺的炭火就这样出现在了江象鱼眼前。

火炉旁,还放着大半袋木炭,显然是为后续添火准备的。

“现在可以走了吧?”陈老弯腰拎起木炭,开口催促着。

江象鱼只得拎起火炉,带着他们来到了停船的地方,等他们进入了船舱坐好后,才利用竹竿的力量给船掉头,打燃柴油机,一路出了百子溪往三块石的方向驶去。

小船刚刚进入金沙江,就遇上了周晔和周永章的渔船。

“早啊!好巧”因为柴油机的声音比较大的原因,江象鱼几乎是扯着喉咙打的招呼。

“早,大科学家”周璐从船舱里钻了出来,冲着江象鱼笑盈盈地喊了一声,等两条船靠近之后,周璐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江向鱼船上。

“渔船又小又窄,还是你这船坐着舒服。”

“你怎么来了?”江象鱼有些意外。

“你放心,我不会捕鱼,也不是来赚你工钱的,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的,所以主动过来给你做向导,我可是在这金沙江边长大的。

不管是野梨村,还是打渔村,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你不是想要了解更多这边的风土人情吗?我哥他们去干活,我陪你聊天,就当是还你昨天担保我哥的人情。”周璐根本就不给江象鱼拒绝的余地,道明来意之后,就要往船舱走去。

可才刚走了两步,船就剧烈地摇了起来,周璐一个没注意,整个人面朝着船板摔了下去。

江象鱼连忙稳住方向,关掉了柴油机,冲着周璐喊道:“你可以自己站起来吗?有没有被摔到?”

“还行”周璐爬了起来,揉了揉被摔痛了的额头,径直走回船头冲着旁边还在看热闹的周晔等人喊道:“哥,大科学家的技术看起来不太靠谱,要不还是你过来开吧。”

“那个……其实用不着,要怪就怪江里的那块石头,我是为了躲开它所以才……”江象鱼倒不是怕别人怀疑自己的技术,只是纯粹不想麻烦周晔。

可她话还没说完,周晔就已经让周清过来驾驶渔船,自己则一个健步跳到了江象鱼船上。

“此去一路到三块石,大约有八公里左右,两面环山,到处都是激流险滩,礁石鹅卵,深沱急弯,不管你驾船的技术有多好,不熟悉情况的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周晔冷冷地说完,手已经控制住了方向制动。

周璐见状,一把拉着江象鱼:“你就放心把船交给我哥吧!前两年这江里发了大水,我哥一人驾着救生艇,在万马奔腾的洪流之中,毫发无伤地救回了两个落水的渔民,好多人都说他是龙王转身的。”

说话间两人就回到了船舱里,庄老示意她们坐下,又把火炉往她们面前移了移,温和地说道:“这天气够冷的,你们都靠近一点,暖和点。”

“好的,谢谢二位爷爷,二位爷爷也是百子溪的科学家吧!我早就想去拜访你们了,为此我还专门背了一段叙州府志呢!”

周璐性格开朗,毫不拘谨地和庄老陈老说起话来。

“哦!好久没见过会背书的孩子了,要不你背给我们听听。”陈老素来当真,开口说道。

“……”

周璐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想要拉近关系,没想到这老爷子居然真让自己背书,偷偷地看了一眼江象鱼,发现她此刻正憋着坏笑,肯定是不会给自己解围了。

沉默了大约有两秒钟,当真开口背起书来:“天复初,任可之为戎州刺史,有渔人赵阿奴善钓大鱼,尝于马湖江垂大巨索钓鱼,所得者重三百斤为止,每谓人曰:‘愿得重一千斤者,我钓鱼之志足矣,即改业不钓。’人或曰:‘此非下江,焉有大鱼。’赵曰:‘非吾所欲,更命者上钓。’是秋,果得一鱼重千斤”。”

“不错不错,这一段还真是出自于清代的《叙州府志·外纪》,垂大巨索钓,果得一鱼千金,现在在这金沙江里,还有人能够抓到千金大鱼吗?”庄老随口问道。

周璐摇了摇头:“别说一鱼千斤了,连10斤、20斤的大鱼都少见了,小的时候我常听我爷爷说,咱们这江里有好多大东西,特别是腊子和象鱼,非常滥贱,在同一个地方下钩,今天钩到一条,明天不用换位置还会有上钩的。

那个时候,没有人认识它的价值,抓到之后直接在河滩上摆卖鱼肉,可大家觉得腊子肉质粗糙,不太好吃,象鱼比豆腐还要嫩滑,不好烹饪。

于是,渔民们就只得将无法卖掉的鲟鱼肉风干做成腊肉,等吃的时候,切成肉片,以水撮后回锅。

剩下的鱼籽卖给小食店做成粑粑卖,两分钱就可以买一个。

大概是七几年的时候,鲟鱼由蔬菜水产公司收购销售,母鱼可以卖到5毛钱一斤,公鱼每斤最多只能卖到4毛2,可就是按照这个价格收购过去,也根本就赚不了钱,甚至有很多时候都会折本贱卖。”

“这么不值钱,怎么就被捕捞待绝了呢?”江象鱼实在没办法想象,她们奉若至宝的珍稀物种,曾经被这江边的渔民如此看不上眼。

“这个就要从出口说起了,鲟鱼籽在我们这里没有价值,在国际上却被认为是高级食品,在七十年的时候,一公斤鲟鱼籽出口价格就高达一百一十美元。

一尾中华鲟雌鱼可获取二十到四十公斤的鱼籽。从七四年起,国家水产总局每年向四川下达生产三吨鲟鱼籽的任务,其中我们宜宾江段任务就高达每年两吨。

从七八年到八二年,宜宾市蔬菜水产公司平均每年加工盐渍鱼籽1吨以上,大部分提供出口,也正是因为如此,鲟鱼的捕捞在那一时期达到了历史的高峰。”周璐虽然没有经历那一段疯狂捕鲟的历史,但从小在渔村长大,知道的,了解的自然比远道而来的江象鱼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