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外室入府

我的夫君带着外室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后院练剑。当凌厉的长剑划过那个明艳的姑娘身旁,稳稳的钉在她身旁的柱子。

这个外室站在夫君的身旁,娇滴滴的,满眼星光:“姐姐好厉害的剑法呢。”

我打量了她几眼,就她这样的,一只手指头就能给她弹进阎罗殿,也不知道沈司明喜欢哪样!

当我看见她微微凸起的肚子时,握着的拳紧了又松,这样娇媚明艳的女人,莫说夫君了,连我都差点招架不住!

青枝说的对,这个外室,果真是个祸害!

夫君见我杀气腾腾的,攸的挡在她身前,生怕我一剑将她劈了,“夫人,星柔心地纯善,你……不要伤了她。”

我气得浑身发颤,硬撑着那股不甘的气将剑拔了出来!

沈司明以为我要手仞外室,不由上前拉住我的手,“星儿怀了我的子嗣,夫人……欠你的,我自当补偿你,你不要无理取闹。”

昔日里待我情意绵绵的人,如今领着个孕妇进了门,告诉我不要无理取闹!

“所以呢?”我将剑顺手甩进剑鞘里,鼻头泛酸,但顾家的风骨,流血流汗不流泪!忍!

外室拉了我的手搁在肚子上,泪盈盈的,我见犹怜,“姐姐,明郎与我说了,往后这孩子生下来,就养在你的膝下,我不同你争什么……。”

孩子忽的透过肚皮,踹了我一脚,一股强烈的厌恶感瞬间散发开来,我讨厌这个孩子,更厌恶背弃承诺另纳外室的沈司明,他将我在这个府里为数不多的尊严,踏碎了!

距离上一次见外室已经过了半月余了,青枝剥着栗子,咬牙切齿的说着外室在府里的状态。

补品流水一样的往兰院里送,老太太每日都要瞧上一眼那肚子!

而沈司明,从那日起再没有来找过我,我头昏脑涨,一腔子怒气没处撒,只能练剑宣泄!

那时的他跪在顾家冷落的门庭前,顾不得凛冽的风雪,指天立誓的要娶我,必不让我受了委屈,他只要我,只娶我一个妻子!

沈府老太太嫌他丢人,差人将他绑了回去,绑回去他又偷偷跑出来接着跪,来来回回半月余,沈司明病了,沈府差人来下了聘。

可我一直知道,老太太历来瞧不上我这高嫁她家的长媳,府中诸事,她一应交给二儿媳打理,我在府中,不过是个养着玩的玩意儿罢了。

可这两年多,沈司明分明与我恩爱有加!他总是纵着我,宠着我,却也从不理会内宅之事,每当老太太刁难,沈司明总让我多牵让,多忍耐!

我擦了擦鬓角边的湿意,青枝蹲在我身边,拿伞遮在我头上,试探性的道 :“小姐,其实也怪不得大爷,你是没瞧见那外室,把府里的人哄得团团转!我阿娘说了,男人的心,都是要争的,要不然……咱们也学学?”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觉得有道理,但念及那个孩子,又倒了回去。

“是他背弃了与我的誓言,我作什么还要去哄他!”我想起与那腹中孩子触碰的手感,寒毛倒立!我没有办法将那孩子视如已出。

青枝恨铁不成钢,“小姐,你和大爷成亲快三年了,总得有个孩子傍身才是!难不成真让老爷和大公子担心吗?”

晚间的时候,沈司明没来,倒是那娇滴滴的外室来了,花枝招展的,分外扎眼!

我在练剑,当没瞧见她,但这外室似乎没什么眼力见儿,坐在搁了软垫的藤椅上,拍手称好!那小词夸得天花乱坠!那一瞬间我觉得她拿我当猴似的瞧!

我紧握着剑,压着想捅死她的冲动,“你来干什么!”

外室缓缓起身,将那凸起的肚子往剑上撞,我猛的将剑收了回去。

她笑的得意又娇艳,说出的话柔得跟水似的,“明郎初初回京,许多事情要忙,未顾及到姐姐,我代明郎来瞧瞧姐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室,来安慰吃了醋的妾室!

“我与夫君不分彼此,不劳你操心!青枝,送客!”我怕我真将她一指头弹进阎罗殿!

外头忽的下起了雨,这外室娇弱的打了几个喷嚏,可怜巴巴的瞧着我:“姐姐,好大的雨,可否容我躲躲雨。”

我看了眼她那肚子,心里烦燥不已,“你就不怕我把这孩子弄死?”

她轻笑,那笑声连这数九寒秋都暖了,“明郎对这孩子爱得紧,每日下了朝回来总是要与他说上好一会的话呢,姐姐,你同他说的话,他在腹中定也是能听见的。”

沈司明是想要个孩子的,头一年他没说什么,可后来,他总盯着我的肚子出神,我原以为可以再缓缓,可我没想到,他这样迫不急待,连昔日里的情谊,都抛诸脑后!

青枝递了茶给我,却被这外室抢了先,“姐姐这儿的茶是旧年的了吧,我那儿太太赏了些新茶,回头我让人给姐姐送些来。”

真能炫耀!青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被叫得很是烦燥,“我只有一个兄长,没有妹妹,你既然入了府,就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雨停了,回吧!”

美人垂着泪,委屈巴巴的走了,青枝呸了一声,重重的关了门!

“就算是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你瞧她得瑟的!”

窗外雨打芭蕉,我心戚戚,他不忙的,他只是不愿见我,也不愿给我一个解释!

夜间老太太领着沈司明怒气冲冲的来了我的院里。

“你自己两三年下不出个蛋来,如今我儿好不容易有了子嗣,你安的什么心,下着雨将人赶走,害得她如今高烧不退!”老太太一拍桌子,怒目圆争,似要吃人!

我紧了紧拳头,隐忍着!老太太历来看我不顺眼,恨不得唆使她儿子将我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沈司明瞧着我,是满眼的失望,“夫人,我原以为你识大体……。”

“在夫君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沈司明与我讲的第一句话,这话像针,绵绵的扎进肺里,难受得很!

老太太鄙夷的横了我一眼,“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能识什么大体!当初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娶她!”

我盯着沈司明,我原以为他懂我,他也曾说过必不会让我受委屈,可如今,情爱消散时,现实便显得血淋淋的!

“来人!将她拉出去,打二十板长长记性!”老太太见我闷不吭声,只当我认了。

沈司明闪过一丝担忧,在我的目光里,缓声开口,“夫人,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失望的收了目光,“我的身份,只是你的妻子!”

青枝见状辩驳道:“那时是下了雨,可……可她确实是雨停了以后才回去的,我家小姐绝无害人的心思,大爷,小姐与您在一起这么些年,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您合该是最清楚的!”

沈司明瞧着我,目光复杂不定,老太太低喝道:“不知悔改的东西,如今还想着狡辩!外头的人都死了不成?拖下去打!”

家丁的那点子功夫,都是我平日里练出来的,他们轻易不敢碰我。

我站起身,站定在沈司明的跟前,哑着嗓子道:“你不信我。”

沈司明捏着外室赠的荷包,眼底浮出几分冷意,“夫人,错了就要认!”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还敢强词夺理?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打到她认错为止!”老太太抬手便砸了我最爱的白玉盏,下人这才回过神来,拉了我到厅外。

为首的家丁面露愧色,“夫人,对不住!”

我趴在凳子上,不争气的落了泪,连家丁都信我!可是沈司明,他不信我!

老太太见我挨着板子不吭声,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给我狠狠的打,定要让她长长记性!谁若是敢偏私,一律逐出府去!”

下人再不敢懈怠了,打在我身上的板子力道越来越重!

砰,砰,砰,一声连着一声,我双手死死的抓着凳子,腰以下的疼痛感变得麻木,血从凳子上滴下来,泅湿了凝结的秋霜。

我的夫君,始终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

他不是曾经爱我的那个沈司明了,以前的他满眼是我,如今的他,却连余光也未曾再给我半分!

沈司明捏着茶盏,犹豫了半响,老太太沉声道:“这些年你纵着她,纵得她无才无德又善妒!再不好生管管,沈府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茶盏滚烫,沈司明浑然不觉,“母亲说的是。”

等那二十板打完,我视线变得模糊,最终失了力,猛的从凳子上跌了下去,青枝扑了过来,将我圈在怀里。

老太太趾高气昂的站定在我跟前,“这一次估且念你年少无知,若再有下回……你好自为之!”

沈司明送了老太太离开,回首扫了我一眼,“好生养着吧,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

我死死的揪着沈司明的衣摆,“你以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沈司明默了片刻,跳开了话题,“夫人,所有的事,我都可以纵着你,唯独星柔与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她。”

我的夫君,在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求我放过一个外室!城里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演!

我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临去前还在想,兄长定是要笑话我了,昔日里北蛮之地的女霸王,如今困在后宅里,同只小鸡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