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艰难沟通

刘中义的媳妇庄瑶是杭州本地人,年轻时有着杭州美女的共性,皮肤嫩葱似的。她爸妈都是公务员,也想让她考公务员。

但她天生反感官场向往自由,在刘中义的服装店里买衣服时,两人认识了。在庄瑶眼里,高大的刘中义既有农村人的健壮和淳朴,又有城里人的精明和洒脱。一番聊天下来,两人都感觉话题多得像西湖的水,涟漪不尽还**漾着青春的浪花。

刘中义感觉杭州的女孩子说话真是好听,轻柔得像三月的飞絮,春风般从脸上,从耳畔,从睫毛上擦过去,常常生出“风拂春衫动,雨沾黑发香”的幻觉。

天使和魔鬼总是集于一身。结婚后,刘中义发现正是庄瑶的优点造就了她的缺点。她看不起农村人,说农村人愚昧、粗鲁、死要面子。刘中义补充说,你哪里了解农村人?农村人睡觉还打呼噜,喝醉了还说胡话,生气了还骂人,倒把庄瑶逗乐了。

玩笑归玩笑。结婚十多年,庄瑶陪刘中义一共回了4次二里庄,还包括结婚那一次。第一次回二里庄,刘中义给父亲盖的房子还是老式厕所,庄瑶看到爬动的蛆虫,闻着冲鼻子的臭味,念叨了一天。

刘中义想想也是,确实太落后了。农村没下水道,不是可以建个化粪池吗?第二天他就找人弄,考虑到父亲年龄越来越大,蹲坑式的伤膝盖,就用了抽水马桶。结果父亲适应了几天才拉出大便,头几天跑到邻居的老式厕所里拉。

厕所的问题解决了,庄瑶又嫌弃农村环境差,到处都是鸡屎、狗屎、苍蝇飞。到了夜里,睡不好,说太吵。房子紧挨马路,车喇叭震天响。特别是三轮车,柴油机的噪音像两个大油锤轮番敲打两个心房。

庄瑶抱怨地说,都说农村空气好,夜里安静好睡觉,才是假的呢!到处都是树,哪来那么多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那么多的狗,一汪汪起来,听到十里路。农村没有一点儿好!

第一次到二里庄之后,庄瑶就发誓不再回到二里庄。刘中义跟她讲道理说,你老不回咋行?我爸还在呢!要是我爸我妈都不在了,勉强说得过去。你这样,咱村里人说你眼里没老的。我不去你家,你爸妈咋说?好说歹说,又把庄瑶劝回了两次。

另一方面,每逢年底,服装店生意特别好,一直营业到大年三十。店子也确需人手照管。老家条件差,庄瑶不习惯,就随她吧。何必非让别人不自在?自己对老的多尽些孝心不就好了?

刘中义认为当儿媳妇的回家看老的,基本上是走过场,有几个是带着孝心的?和她们回妈家比,那就是老鹰追兔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内心违背,何必搞形式主义?

但此刻,刘中义意识到,这多年没有培养庄瑶对农村的好感是错误的,她会对他的投资一百个反对。

果不其然,当刘中义说出桃园已经接手时,庄瑶大怒,这么大的事儿,不带商量的?

刘中义耐心地解释,说自己接手桃园是势在必行,因为他得侍候父亲。庄瑶更恼了,你父亲比我重要?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三个店子,你想累死我呀?进货的时候,大包小包的,那是我干的活吗?

这一点,刘中义还真忽略了。平时他进货,都是工人送进车,但回到店子,总得卸下来。特别是走物流的,大大的编织袋像头大象,往地上一卧,两个女店员很难抬得动。

“我早就想好了,请个工仔,专干杂活,总比工地上舒服吧?”刘中义不得不哄了,“一个月就是几千块钱嘛,我桃园成功了,干一年抵得上咱三个店了。”

“呸!吹牛。”庄瑶仍是一肚子怨气,“赚不到钱你别回杭州了。”

“不回就不回,反正你身段现在还不显老,再找个小白脸呗……要是我成功了,你回农村不?”

“呸呸呸!油嘴滑舌的。不回不回坚决不回!你是当地首富我也不回,我讨厌农村。”

“是这样,你听我说。”刘中义依然耐心,“你对咱老家的印象太局面了。你来的三次都是回家过年,大冬天的,到处光秃秃的,没啥好看是吧?

咱老家四季极其分明,特别是春天非常好看,你在杭州长大没去过农村吗?农村的春天可美了,比朱自清写得《春》美多了。咱村里东边是山,西边有河,我这200亩桃园到了春天的开花时节,姹紫嫣红,不好看吗?当初开辟这桃园的老板可是镇政府大力支持的,目的是当作风景区来开发,用以促进房产销售,拉动经济的,据说,镇政府补助30万呢。”

不料庄瑶没被他描绘的美景打动,反而讥讽道:“哟,我是听出来了,怪不得人家不干了,桃树生病了,也拿到补助了!你咋就这么傻呢,还经常研究《三十六计》呢,人家这叫‘金蝉脱壳’知道不?人家牵牛你拔桩,你就是个十足的傻子!”

刘中义哭笑不得。他此时除了承诺再承诺,说别的都没有意义。同时,他言词中着重了侍奉父亲的重要性。

不料这也让庄瑶大为恼火:“提起你两个哥我就有气!不给老的钱花,现在瘫痪了还不想侍候。你爸妈生下他们俩有啥用?自打我认识你,你每年给爹妈钱三千五千地给,你最小,给钱最多;你大哥咋不竖个好榜样?带头往后缩。你这个家,我就没见过这样的,6个后人,给老的钱,给多的给多,不给的不给,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现在更乱了,老大老二躲着,拿老小当枪使,你们是啥弟兄?”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庄瑶的话像连珠炮般接连击中刘中义的要害,通完话,耳边还久久呼啸着。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媳妇说话如此刻薄辛辣。是不是女人一旦被家庭惹了火,特别是被鸡毛蒜皮染了毒,都会如此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平心而论,庄瑶对于他主观投资的牢骚可以理解,对于他家庭的弊病的针砭更是一针见血。刘中义想,正在气头上,改天再和她沟通吧。

他想到了李涛。打电话问:和你媳妇沟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