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待业

盛夏的午后，天气灰得像哭过，仿佛就要吧嗒吧啦掉出眼泪。下一秒，雨点如同玻璃弹珠，大颗大颗砸向地面，拉着五颜六色行李箱的学生都在飞速地离开。

“有没有去火车站的？35块钱，上车就走！”黑车司机扯着嗓门拉客。

抵达火车站的15路公交车却迟迟不现身，顾茉咬牙花了三十块钱，叫了一辆黑车拼单去了火车站。

上车后，黑车司机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盯着她胸口一片湿漉漉的地方。

她将身子紧紧靠着车门，到了火车站飞一般下了车，从后备箱取走了自己的行李箱。

天空一下子骤然放晴，七月毒辣的日头又露出了肆意的笑容，她果然不属于这座城市！

坐在候车大厅等待发车，顾茉纠结一点就业方向都没有，投出去的简历好像石沉大海。

父母都是农村人，不可能像三个富二代室友一样，可以回去继承家业。

亲戚当中也没出一个人中龙凤能替她安排工作，更何况这年头‘亲戚’两个字已经变成了一个贬义词。她那两个姑姑、姑父不过来暗讽几句就不错了。

火车站的广播开始提醒乘客检票，她拖着行李箱心情沉重地踏上了归乡的列车。

几个小时后，走出家乡的火车站，熟悉的空气和乡音依然无法扫去心头阴霾。

她倒了一班车回到县城，最后乘坐一辆小型巴士才回到了顾家村，每次回来都要舟车劳顿。

村头望去，今时不同往日。

村里的烂泥路已经浇灌成了水泥路，路变宽了，家家户户盖起了豪华大别墅，俨然一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样貌。

一路上，她很少见到年轻人的身影，留守在村里的老人倒是不少。

这些年，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有了钱就回村里建大别墅。

别墅建在那里只是给人看的面子工程，实际上都是一座一座的空巢别墅。

路上，顾茉看见一位老人朝她挥手。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一个劲地喊她‘兰兰’。

路过的人告诉她，老人家得了老年痴呆症，兰兰是她出门在外打工的女儿，要到春节才会回来。

老奶奶看着已经失去自理能力，顾茉疑问：“那.......平时谁来照顾她啊？”

“好像是她女儿给了隔壁邻居一些钱，请他们帮忙照看着。哎，这年头啊，养儿防老都成一句大笑话了！

不过啊，愿意花钱请人照顾的，还算是有些良心的子女，咱们村里大多数的老人都是自生自灭哦......”

顾茉继续往家走，心里五味杂陈。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原以为这么久没回家，妈妈第一天装装样子也要迎接一下她，锅里连一粒米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会儿，拨打了妈妈的手机：“妈，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啊？糟了，妈忙忘了！厨房里面有泡面，你先将就对付一顿，明天妈给你做好吃的。今天你弟在镇上文化中心表演街舞呢......”

挂断电话，眼泪没出息地迸了出来，没想到从学校回来的第一顿晚餐是一桶泡面。

转念间一想，她一个待业青年回来意味着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硬是压住了心里的委屈！

晚上九点，弟弟拿着奖杯在她面前炫耀，“姐，你看，我得了第一名！”

顾茉心中苦笑，父母说家里日子过得艰难，倒是有闲钱培养儿子的文艺细胞。

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顾茉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振东眉头蹙了起来：“这才回来就甩脸子给咱们看，都说女人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看她就是我的仇人。”

蔡瑜冷冷睨了一眼那扇门，“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这件小棉袄应该是漏风了或者缝完忘了拔针了。还是咱们的军大衣保暖，早点把这丫头打发出去吧！”

“毕业了就先找工作吧！咱们养了她这么多年，鸟儿还有反哺之情呢！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赶紧结婚，彩礼钱二十万一分不能少！咱们供她读完大学，也对得起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茉被吵醒了，感觉屋子外面都是人。

“姓蔡的，你今天不让我住下来，我就打电话给电视台，曝光你们忤逆老人，让你们身败名裂。乡亲们啊，你们快来给我老太婆评评理啊.......”

蔡瑜冷笑了几声：“好啊，你现在就去找电视台的人来！来，我手机给你，你打啊......”

王翠花愣住了几秒之后，当着屋里屋外一群看热闹的村民们哭得惨绝人寰：“老头子啊，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啊！儿子媳妇不给我养老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啊！人老了，现在腿也瘸了，没人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