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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跑过来,总不能只看场日出就回去。盛言臻问江意要不要在山里多玩两天,酒店的配套设施不错,温泉、泳池一应俱全,景色也很漂亮。江意翻了下课表,她周一没课,周一晚上再动身回去也不迟,于是点头说好。盛言臻自然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推了几个应酬陪她在山里看风景,权当放假。

郑决平日里就是长在盛言臻身后的一条尾巴,寸步不离,连着两天都没见到盛言臻的影子,给他打语音电话也被挂断,干脆拨了通电话过来,咋咋呼呼地问:“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饭局推了,人也不露面,李总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啊?”

盛言臻正陪着江意沿小路散步,随口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你就说我去相亲了!”

郑决傻了:“相……啥?”

盛言臻瞥了眼旁边的江意,笑着说:“相——亲——传统民间婚俗,你是哪个字听不懂?”

郑决终于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小姑娘本事大啊,能让铝合金的老树抽条儿冒新芽!不过,我劝你最好先看一下对方身份证,我总觉得那小丫头片子还没成年!”

盛言臻接听电话时,江意的手机也收到新消息,教务处通知课程安排有变,物理系星期二的课程临时暂停,补课时间另行通知。班级群里跳出来好长一串小人鼓掌的表情,接龙似的,江意也跟风发了一个,然后切换界面,在朋友圈里看到桑桑刚刚发布的一条动态。

这家酒店配有小型的室内射击馆,会员制运营,很少对外开放。馆内的墙壁和地面都是冷色调,玻璃墙隔出一个个独立射击位,电子屏幕显示着实时数据。

桑桑六七十发子弹打出去,几乎全部脱靶,只有一次碰到了一环的环线,还不作数。后坐力震得手臂发酸,桑桑气得直接摔了隔音耳罩,说:“沈祁东,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看我闹笑话是不是?”

沈祁东站在她身后,苦着脸讨饶道:“你可冤枉死我吧,是你说不想逛街、看电影,也不想游泳、唱K、玩密室,更不想闷在家里,我才带你来这找乐子的。大小姐,我鞍前马后,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桑桑在沈祁东面前任性惯了,也不在乎形象,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笑声:“桑小姐,你可太能欺负老实人了!”

江意和盛言臻一前一后走进来,毫不意外地收获了桑桑一个惊讶的表情。

沈祁东不认识江意,但他认识盛言臻,摘了护目镜过来和他握手,笑着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碰上,缘分真奇妙。”

桑桑终于回过神,又变成了一只活泼的兔子,拉着江意的手说:“正愁没人陪我玩呢。我给你介绍,这是沈祁东,我发小,从小同尿一张床的钢铁友情!”

“你可给我留点面子吧!”沈祁东笑着伸出手,“沈祁东,祁连山的‘祁’,桑桑的朋友,也是盛老师的朋友。我有家拳击馆,盛老师常去打拳,有时间让他带你一块来,我那好玩的东西挺多的。”

江意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江意。”然后有些惊讶地看向盛言臻,“你喜欢打拳?”

盛言臻笑了笑:“随便玩玩。”

“谦逊过头就是虚伪了,盛老师。”沈祁东在社交场上一向吃得开,笑得热情又不会显得太过殷勤,对江意说,“有个学员在我那儿练了快三年,以为自己是大师兄级别的,跟盛言臻打了一场就被打哭了。盛老师虽然体型偏瘦,力量一般,但是灵活性好,敏捷度很高,看上去文质彬彬,动起手来凶得很。”

盛言臻打拳——江意实在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盛言臻一眼读懂她的表情,微微偏了下头,低声说:“有机会我打给你看。”

江意抿了下嘴唇,感觉像是被喂了一颗糖,有点甜。

这家射击馆玩的是仿制手枪,距离二十五米,胸环靶,每次五发子弹。

沈祁东丢给盛言臻一副防护手套,下巴一扬,说:“比一场吗?盛老师。”

盛言臻抬手接住,反问了一句:“有彩头吗?”

听见这话,沈祁东“哎哟”一声,故意拖长了尾调以示起哄。

沈祁东和盛言臻认识好几年,经常在拳击台上互殴,从未一起玩过射击类的游戏,他还真猜不准盛言臻是什么水平。不过,沈祁东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在游戏厅里玩电子枪,赢回来的小玩偶堆满了桑桑卧室里的小沙发。基于这一点,他还真没把温文尔雅的盛老师放在眼里。于是他一拍大腿,豪放道:“输了原地蛙跳五十下,怎么样?”

江意险些笑出声音,桑桑是个火暴脾气,压不住火,兜头给了沈祁东一记栗暴,说:“你还能再丢人一点吗?多大的人了!”

沈祁东身高一米八七,肌肉扎实饱满,看上去气场很足,在桑桑面前却憨厚得像只大狗,挨了一记栗暴也不生气,揉着后脑好脾气地笑。

“俯卧撑吧,五十个。”盛言臻摘下腕表递给江意,将衣袖折了折,笑着说,“有女孩子在场,给你留点面子。”

这话说得越琢磨越有意思,好像咬定了沈祁东必输。

沈祁东哭笑不得,抬手对着盛言臻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说:“愿赌服输,不许耍赖!”

盛言臻笑而不语,白衬衫上映着些灯光,看起来温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