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德服人

王成那的人全溃了。

但庞德这边还在交战。

他不投降,战场就能继续。

王成要是死了,那也怨不得别人。

或说,但凡皇甫奇有意拖延一二,慢些鸣金。

前方麴义会意,王成死是必然的!

所以,庞德不但得第一时间投降,而且还得跪降,乞求皇甫奇手下留情。

皇甫奇立在台头,低头俯视此人,缓缓点头:“那我就给令明这个面子。”

庞德一愣,感激抱拳。

金声鸣动——

麴义收刀入鞘,大手一挥,所部迅速后退。

一片碎木板中,尸体横陈,中央躺着王成,他的咽喉处尚有血迹。

其人刚从死亡的恐惧中脱离出来,身体颤抖,又羞又怒。

想到开战之前的豪言壮语,此刻的他实在没脸抬头见人,干脆眼睛一闭,就地装死。

被麴义逼退的人这才跑回来,第一时间检查:“少将军还活着!”

装死的王成,觉得羞耻更甚了。

庞德听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对皇甫奇再次拱手:“公子大量,庞德万谢!”

皇甫奇含笑点头,不再多言。

四下,一片哗然惊起。

“竟是皇甫家的公子胜了!?”

“嘶——麴义的死士果然善战啊!”

“那个使枪的年轻人是谁?未曾见过,竟能抗衡庞德!”

“他们的甲胄精良的有些过分,以前麴义可没有这东西,想来是皇甫公子为他提供的。”

“啧——藏这么多精甲,难道忠心耿耿的皇甫家族也别有心思?”

“精兵、猛将、甲胄固然重要,但皇甫超逸能在短时间使麴义之众归心,为其死战,这才是真正了不得的手段啊!”

“方才你瞧见没有?面对庞德进袭时,他丝毫不怯,反而下令全军向前,其胆魄至此,哪像个书生?”

结果大出意料,自是议论纷纷。

马超恰好披挂完毕,提着枪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疑惑发问:“发生了什么?”

马岱挥了挥拳头:“阿姐的奸夫打赢了王成!”

这个奸夫书生可以啊,连拥有庞德王成都击败了……马岱大受震撼。

马超当场愣住。

“胡说八道什么呢!”

马云禄一巴掌呼在堂弟脑门上,俏脸上写满了喜色。

韩正脸色,阴沉无比。

皇甫奇能胜,主要还是依靠麴义的死士。

可这些人,原本是属于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激**的杀意。

下一场,到他了。

一直到傍晚,四场演武全部结束,晋级者分别是:皇甫奇、韩正、北宫左、宋建。

四人再次抽签,决定下一轮的对手,皇甫奇抽中的是北宫左。

王成羞愤黯然。

在得知今日战阵之上,皇甫奇直呼庞德表字,并对其态度亲切时,王成怒火中烧。

莫非,庞德暗中勾结了皇甫奇?

“来人,把庞德给我叫来!”

“是。”

须臾,庞德至。

王成阴沉着脸色道:“今日之战,我之胜负,全寄托在你身上。”

“皇甫奇区区书生,身边兵不满一队,你如何斩首不成!?”

庞德惭愧低头:“他身边有一位使枪的,与我不相上下。”

“是吗!?”

王成哼声冷笑。

猛士何其难寻,一直窝在家中读书的皇甫奇,一出门就捡个能够匹敌庞德的人?

王成越想越气:“对阵之时,信誓旦旦向我提议,要直斩敌首的人是你。”

“如今在我面前,言称对方了得找借口的人也是你。”

“庞令明,你可记得我家救你和提携之恩!?”

庞德内心叹气,只能作揖:“庞德无能,使少将军蒙羞。”

“你知道就好!”

王成火窜了上来,直拍桌子。

要是直接让庞德率军拒敌,而不是去突袭斩皇甫奇,他王成便是会输,也不至于让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这时,门外有人来传话:“少将军,寿成公请您去赴宴。”

“不去!”

夜里,马腾设宴。

既为晋级者庆功,又安抚失利者,撮合交战双方在桌上把酒,以免事后记恨。

众人虽各有心思,但表面上还是言笑晏晏,气氛平和。

最后,马腾最先称醉离席,将酒宴交给年轻人,只是嘱咐马超作陪。

“皇甫公子。”

皇甫奇也打算离开时,有人叫住了他。

来人正是北宫左。

他是羌人义从部队中的贵族,细看长相和汉人有所不同。

羌人脸较小,眼窝较浅,眉骨鼻子突出,五官立体。

北宫左只有二十出头年纪,出身羌夷的他礼数倒很足,对皇甫奇甚是客气。

言行洒脱,绝无阴阳怪气的味道。

“我家长辈,曾追随尊祖作战,以此得功业起家。”

说完这句,他又向皇甫奇行了一礼。

张绣面露讶异,对身旁的麴义低声道:“皇甫家还真是广布恩泽,如此说来,此人家族,倒算主公故吏了。”

“话虽如此……”麴义抿了一口酒,接着晃起了脑袋:“凉羌是不讲究恩义的,连自家的君上说砍都砍了,何况是祖上的关系呢?”

张绣不置可否。

对方持礼而来,皇甫奇也不曾怠慢。

更何况,这位武力、统率分别86、85的汉子,还给他提供了20点成就点。

皇甫奇心中也有疑问:这人在羌族中有一定地位,实力也不算差,为何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幸存者偏差罢了。”系统给予简短的答复。

二人相谈甚欢,全然不像三日后便要厮杀的人。

客气之后,北宫左也阐明来意:“三日后一战,我希望与公子之战,分出胜负便可,莫要便宜了他人。”

“正合我意。”

皇甫奇点头,恰好瞧见韩正面色不善地盯着此处,不由轻笑:“叔瑜(北宫左字)来寻我,不怕遭人记恨么?”

北宫左无奈一笑:“便是不来寻公子,他人便会放过我么?”

皇甫奇愣了一会儿,忽地问道:“叔瑜和北宫伯玉,是何关系?”

“公子果然聪慧。”他叹了一口气:“他是我同族之兄。”

原来如此!

北宫伯玉,湟中义从首领,也是之前整个凉州的叛军头领。

在和朝廷交战失利后,韩遂背刺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人,吞并其众,才成为凉州实力第一人。

北宫伯玉被杀后,其人其族惨遭韩遂清洗。

北宫左带着千余义从精锐,一路西逃,进入羌族腹地,才算保住一条性命。

一直到这次招亲,他才敢走出来。

对于他而言,此次招亲同样意义重大。

只要他表现足够亮眼,他就能争取到马腾的庇护,投入其麾下,以避免韩遂的进一步追杀。

而马腾身份也相当敏感,其一是因为他是外来者,其二他是汉羌混血。

收下北宫左,既能拉拢羌人,又能拉拢北宫伯玉旧党。

三杯酒下肚,北宫左面色依旧平静,却将这些事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不可谓不真诚。

皇甫奇起身正色:“既然如此,那我便与叔瑜定下这君子之约,只分高下,不决生死!”

北宫左拱手。

今日,北宫左扫平对手时,皇甫奇也去观战了。

其人麾下多是义从老兵,历经战场风霜,单人战力相当之猛。

但也有一点,明晃晃地摆在人前:穷,很穷,非常穷。

全军上下,唯北宫左一人着铁甲。

其余少数皮甲,更多的则是布衣。

能干掉对手,全靠一股不要命的劲头。

三日后。

装备精良的皇甫奇军,和衣衫褴褛的义从旧部,形成了鲜明对比。

随着鼓声一响,北宫左部便嘶吼着杀了上来。

一个个身着破碎,却气势凌人。

指挥台上,皇甫奇将旗一挥,全军阵型立刻收缩。

靠在外围的军士立起一面面樯橹巨盾,次一排的军士则准备好了长枪。

一见这场面,有人忍不住大骂无耻。

精铁盔甲,再搭配上这样的盾墙,这摆明了欺负对面装备差啊!

北宫左的人似乎被激怒,吼声更响。

不等他们冲到面前,盾阵之中,一阵箭雨抛洒而出。

星星点点,落向北宫左部。

北宫左一看,心头悲意涌起。

如此密集的箭矢打击,自己今天只怕是要伤亡惨重。

他不由有些气愤:这就是所谓君子之约?

接着,他又忍不住一叹:“是要用这种打法,使我迅速屈服么?”

噗噗噗!

箭矢落下,中箭者极多。

然而,义从们之间,却一声惨叫都没有。

这让北宫左发愣。

义从就是再精锐,也决然没到硬扛箭矢不叫唤的地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前方的部队,也突然停了下来。

北宫左喝问:“怎么了?!”

“将军,他们射的木箭!”

木箭!?

有人小跑着送来一支箭矢:由木头临时削成,有箭杆,无箭头。

北宫左浑身一颤,愧疚感上涌,使他红了眼眶。

“都给我让开!”

他大喊一声,穿过自己的部队,走到队伍最前方,举着那支木箭行礼。

“公子大仁大德,北宫左甘拜下风!”

那些着箭的义从们手持木箭,又看了看身上的破烂,叹息下拜:“谢皇甫公子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