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千斤

处暑之后天气已经不再那么炎热。

而在钰阳村这种森林覆盖率百分之九十五的乡村,海拔将近九百米,哪怕是最炎热的夏天也就中午这会儿热一下,一到夜晚还是要盖厚一点的被子。

立秋之后早晚的气温甚至都会沁皮。而到了立秋之后的处暑,钰阳村清早跟傍晚都要穿长袖,甚至小孩老人都要多穿一件薄点的外套。

林立八点多才起床,却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秋茶这几天已经上来,茶贩子也多了起来,林立的爸妈也已经在五点多就上了山。

林立却是看到放在房间桌上的五万块钱。

这是林立爸妈给林立做茶的钱。

林立面色沉重,本来是想跟章华借五万块钱做白露茶,也就是处暑这几天之后的二十四节气中白露采下的茶。

却没想到自己的爸妈义无反顾地将养老钱都拿了出来。

加上上次的三万,前前后后已经给了林立八万了。

“这辈子都不知道用什么报答你们了。”

林立看着钱摇头苦笑,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母,三十后年看儿子。

自己虽然还没三十岁,但爸妈养育自己二十三年,培养自己大学毕业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甚至是不敢生病,生病也只用土方子看看的程度。

自己却还是没有一点能力。

“五万虽然能做白露茶,但也杯水车薪啊!”

林立有些力不从心,自己有信心做好白茶,甚至可以做多少都能卖出去的自信,却是起底太过苍白。

五万做得了白露茶,但就算全部卖掉也赚不了多少。

毕竟市场价就在那里,哪怕自家的茶叶比别人家的好,也不能贵得了多少。

而且林立想的是明年的头采银针王,二三轮后的银针,然后是牡丹王,然后是一级二级乃至三级的牡丹,最后就是春寿眉。

但苍白的起底让林立苦恼。

尤其是银针,那可不是五万、十万能做的了,做一点点对茶厂而言没有意义。

茶厂要做就是做大量批发。

起码也要做出三百斤的成品银针,一千多斤的成品牡丹,五千多斤的成品春寿眉。

单单这一点起码要百万起步。而且百万元做茶也吃不下钰阳村的多少茶叶,还是要便宜了茶贩子,还是要让村民自己跑到镇上去卖。

“算了,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做好白露茶再说。”

林立简单洗漱就去了茶厂,内心深处更是想着自己存点老茶。

白茶是越老越值钱,自己家的茶叶做得好更有存放的价值,真有余钱林立也只会用来存茶。

“阿立、阿立。”

林立才刚刚到茶厂就看到自己爷爷,有些激动走了出来。

“爷爷,打开大门,今天开始收茶吧。”钰林茶厂只开了一个小门,说明没有收茶,夏茶就这么一直关着门。

林立此刻却是将两扇铁门全部打开。

白露虽然还有几天,但这几天开始的茶青也已经极为精美。

“阿立,刚刚褚楼村十里香的茶厂老板马青经过这里,问我有没有加工压茶饼,我说当然有,他问我多少钱,我擅自做主,就说压一饼两块五,他说晚上就拉茶来。”

林贞有些激动,似乎难得遇到一个上门客一般,却又像是知道林立最近的窘境,能接到代加工就是好的开始。

“褚楼村十里香的茶厂老板?他要找我们压茶饼?”林立闻言却是神色微动。

“爷爷,以后这种事情你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你做主就行了,而且别说是两块五,两块我们都接。”

“机器都买来了就是要用,不用反而容易坏。”林立含笑的说道。

“是这个理,现在的情况我们是一分钱也要赚。”林贞也笑了起来,但门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了一颗。

笑容却是比以往十几年都要多得多。

“就是不知道这个十里香茶厂老板要压多少饼。”林立微微摇头,一饼两块五的加工费,若是除掉水电人工,也就赚个辛苦钱。

“那他没说,不过看他神色应该不少。”林贞笑了起来。

“章华厂里压一饼的加工费是三块五,超过一万饼才两块五,我们刚开始做,明年开始就定价三块吧,两块五的确是有些太低。”林贞说道最后也摇了摇头。

虽然自家的压饼机是三缸机,可以同时压三饼,两个人配合,一个称茶、一个压饼,平均速度两分钟就能压出三饼。

但压出来的饼还需要放在烘干机屉里烘干。

水费电费人工,如果量少压一饼两块五的加工费,的确也就是个辛苦钱。

“嗯,三块也不算恶性竞争,以后就三块吧。”林立点了点头。

“阿立,你们今天收茶吗?”

十点多的时候就有茶农提着一茶篮子来到茶厂。

“哈哈,爱娇嫂,大门开着肯定收啊。”林立笑了起来。

“是啊,我也是看你大门打开就猜到你有收茶,要不然啊我赶着煮饭,又只能卖茶贩子了。”体型微胖的爱娇嫂顿时走了进来称茶。

卖给茶贩子比卖给林立可是少了一块钱,一天一家三口要是采七八十斤的话,那可就是少了七八十块钱!

这都可以买多少五花肉了?

“三十四斤,今天镇上是六块,我也按六块钱给你吧,你把茶青倒在茶布上就行。”林立早已在地面铺开了一张大塑料布用来放茶青。

茶青都先倒在茶布上,这样更方便分到篾匾上晾青,天气好还是日光萎凋,也可以拿出一半室内萎凋。

“六块?好好好。”

爱娇嫂数着钱带着笑容地走出钰林茶厂,一到村口一个个村民就问今天什么价。

钰林茶厂是六块,茶贩子竟然敢叫五块,甚至敢叫四块五,没良心的不地道啊!

还真当是以前没人收茶了?

钰林茶厂简直就是仁义之师。

秋茶的产量虽然不多,却也使得秋茶价格越来越高,尤其白露茶最好价,单单茶青就要七块钱。但过了白露之后茶青也就三四块钱了,甚至还在掉价。

“爷爷,你先去吃晚饭吧。”

夜幕降临,一天收了一千多斤茶青的林立请了两个村里的人帮忙晾青、萎凋,加上爷爷林贞,还有采完茶的爸妈,终于不用太赶。

秋茶不是天天都能采,三四天或许才能采一次,刚好一批茶青已经萎凋结束进入提香。

“没事,等下大家一起吃。”林贞虽然跛脚,但却手脚却是麻利。

“叭~!”

忽然,一声轰鸣的汽车喇叭声从大门传来,一辆大货车开了进来。

“谁啊?”林立不禁走了出来,被这大喇叭声吓了一跳。

“是褚楼村十里香茶厂老板马青。”爷爷林贞看到了副驾驶下来的中年男人,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十里香茶厂老板!”林立也是神色微动。

“哈哈,老林头,这位就是钰林茶厂老板吧?”马青一笑之后看向了林立。

“马老板你好。”林立顿时含笑上前握手。

“林总你好,早上经过这里我才发现你们钰阳村开了一家这么像样的钰林茶厂,回去一问马余华,才知道原来是林总你开的啊。”

“你比马余华说的还年轻啊,厉害厉害。”马青认真地打量起了林立,更是竖起了大拇指。

“马余华?老马哥?哈哈,我差点忘记了老马哥也是褚楼人。”

“马老板这是要压饼的茶?”

林立一听就知道马青虽然是有意压茶饼,但早上估计也是忽然发现钰林茶厂,好奇之下来问问压茶饼的价格。

回去一打听从马余华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一些消息,才确定了压饼,晚上才真的拉来了茶。

“是,我这是去年的寿眉,差不多五千斤,你都帮我压成六两饼吧。”马青说道。

“五千斤!”

林立一惊,却是连忙问道:“马老板你自己不是开茶厂的吗?怎么不自己压?”

“唉,是客户要求月底就要交货,压不出来就不要了,我厂里也就一台压饼机,忙不过来啊。”马青无奈道。

“那行,你让师傅把车掉个头,我们帮忙卸茶,马上安排压饼。”林立笑了起来。

“好。”

马青仿佛生怕林立不接这活一般,连忙让司机掉头,与司机、林立、钰林茶厂的工人一起卸茶。

一车足足五千斤的寿眉,五千斤压成六两饼,就算有所损耗,也能压出八千饼以上。

一饼两块五,那加工费就有两万零八百多。

这是第一个上门代加工的大客户了。

“爷爷,你真是有财有库啊!”

卸下了茶,确认了数目之后,马青就走了,而林立却是打趣起了自己的爷爷。

“哈哈哈……”

林贞大笑,“你就别笑话你爷爷了,想想让谁来压茶饼吧,五千斤茶饼怎么也得压个十天半个月呢,月底交不了货,那就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