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鹰击长空,念念作响

陈清欢早上起得早,在苏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之后便体力不支,让出办公桌,躺到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醒来时,身上盖着条毯子,萧云醒还在忙着,听到动静转头看她:“醒了?时间差不多了,去吃午饭吧。”

陈清欢半躺在那里摆摆手:“你不用管我了,你这么忙也顾不上我,我一会儿就先走了,你下午接着加班吧。”

萧云醒边说边开始收拾办公桌:“已经搞定了,下午不用加班,我有别的安排。”

陈清欢躺在阳光里,歪歪脑袋,眼睛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约会?”

萧云醒点头,笑着问她:“我弄到两张康老先生的票,今天下午的,有没有兴趣?”

“太有了!”陈清欢一下子坐了起来,“快快快,我们快走!别迟到了!”

周末吃饭的人很多,两人吃完饭到了剧院,离开始只有十几分钟了。

坐下后,陈清欢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萧云醒提醒她:“快开始了,你要不要去下洗手间?”

陈清欢略一思索:“好。”

她走了几步,手机忽然振了几下,便低头看着手机往外走,在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道歉,头都没抬:“抱歉。”

那人躲开她之后却忽然不动了,堵住了她的去路。

陈清欢这才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后,眨了眨眼睛。

秦靓没想到会再次在这里遇到陈清欢,相同的地方,相似的情景,只是,物是人非。

陈清欢回复完消息,收起手机,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靓。

看秦靓的架势,颇有长谈的意思,她也没打断。

“你知道吗,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篮球馆,而是在这里,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差点撞到我。”秦靓说着往前方看了一眼,看着那道侧影依旧心潮澎湃,“而萧云醒也是坐在那个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就像现在一样。他好像就是那样的人,不论多么低调,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像萧云醒这样的人,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总是不一样的存在,在每个人的青葱岁月里,总有那么一个光而耀眼又遥不可及的人,这样一个高不可攀宛如神祇的人,让我们爱慕倾心而不可得。”

秦靓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下,直直看向陈清欢,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羡慕:“只有你,可爱亦可得。萧云醒,他是多少人的青春啊!我只是其中一员而已,你不知道,我们都曾羡慕你羡慕得要命。”

陈清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到两个小朋友打闹着从他旁边跑过去,萧云醒余光扫到,动作极快地把板凳往旁边拉了拉,等两人跑远了,才把板凳放回了原位,过了一会儿,两个小朋友又打闹着跑回来,萧云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动作,却避免了两个孩子被板凳绊倒脑袋碰到桌角的状况。

秦靓显然也看到了,她笑了笑:“看,谁说萧云醒不温柔?我一直就很喜欢那种清冷儒雅的人,对什么都淡淡的,好似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都不曾在他心里留下痕迹,永远那么波澜不惊,冷静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去争取,和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谦和有礼,沉稳有度,却把骨子里的温柔和牵挂只留给一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行走在这人世间,却有一颗正直柔软的心,在关键时刻不着痕迹地伸出手去扶人一把,不露声色地温暖着这个世界,让人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或许会有人不喜欢他,却没有人会去诟病中伤他,心怀坦**,光明磊落,这就是萧云醒的魅力所在吧。陈清欢,你不知道你有多幸运!这样的一个人,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就觉得十分美好。”

在每个人的青春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你动了念头,除非得到了,否则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放下,每每不经意地想起,心底都会为之动容,终生意难平。

过了这么多年,秦靓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依旧心生涟漪。

陈清欢忽然觉得她一直盯着萧云醒的那双眼睛很碍眼,她话里话外不过传达了一个意思,她陈清欢高攀了,她明明也很好来着。

“我知道,你觉得我们不般配。”陈清欢看她一眼,继续胡扯,“不过你这么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有些过分?萧云醒他确实是配不上我,不过我这个人呢,念旧,都这么多年了,不配就不配,我能凑合着过。”

秦靓从来不知道陈清欢还有这等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本事,听得瞠目结舌。

过了这么多年,陈清欢对秦靓早就没了那么强烈的敌意,甚至懒得同她周旋,收回视线:“哦,那你慢慢看,我尿急先走了。”说完绕开秦靓去了洗手间。

秦靓没有去找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走向萧云醒的方向,最后坐到了陈清欢的位置上。

“好久不见,萧云醒。”

萧云醒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神色未变地点了下头,眼角眉梢没有沾染一丝多余情绪。

秦靓主动解释:“我移民了,这次回来是办点事情,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难得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你……”萧云醒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方桌对面的位置,“能不能坐到那里?”

秦靓是个难得有貌又有脑的美女,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坐了陈清欢的位置?”

萧云醒垂眸:“嗯。”

“我只坐一会儿,说几句话就走,她现在不是没在吗?”

“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

这个“东西”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这个座位。

“好。”秦靓这次倒是很痛快地换到了对面,“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喜不喜欢京剧喜不喜欢康万生?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康老先生的专场,我以为你是喜欢京剧喜欢他的,过了很久很久,直到你跟陈清欢表白的那个晚上,我才知道我有多傻,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陈清欢。”

萧云醒不为所动,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开场了,你不说点有意义的话吗?”

秦靓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其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如果非要说的话……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回国?听说当年你回来的时候,国外有很多实验室都向你发出了邀请希望留住你,留在那里你会有更好的发展,国外可以提供的福利、待遇、科研环境,都不是国内可以比拟的。”

萧云醒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占地约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哪里放不下一个萧云醒?”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什么是好?之前你跟我说,我会遇到比陈清欢更好的人,现在又说我留在国外会有更好的发展,我倒是很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是好?”

短短的几句话,问得秦靓哑口无言。

沉默疏离的萧云醒让她不知所措,而伶牙俐齿的他同样让人无法招架,原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口才竟是这样好,怪不得《论语》有云:“夫人不言,言必有中。”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萧云醒看着她,沉静的眸子里没有掺杂一丝情绪:“我和你不一样,你想要生活在你喜欢的国家,而我还是更喜欢生活在我自己的国家。”

秦靓忽然觉得坐不下去了,她很快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

萧云醒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又或许,于他而言,她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吧。

陈清欢回来的时候,只有萧云醒坐在那里,她什么也没说,先拿纸巾擦座位。

萧云醒忍不住轻笑,不疾不徐地探身过去握住她的手,把湿巾抽出来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我擦过了。”

陈清欢冲他一笑,反手和他十指相扣。

很快响起开场锣鼓声,两人极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秦靓,手牵着手坐在一起听戏。

秦靓坐在后排的座位上,隔着人群看过去,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比肩而坐的两个身影和紧紧扣在一起的那双手。

两人偶尔低语交流,他的嘴角始终挂着很浅的笑意,眼底俱是温柔的低头倾听或是问着她什么,而陈清欢则一改刚才散漫刻薄的样子,眨着眼睛冲他撒娇,旁若无人的亲密。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人间何处说相思,我辈钟情似此。

她看着他的侧影微微出神,岁月真是偏爱他,过了这么多年,在他身上竟然丝毫看不出任何时光的痕迹,容貌出众,风度清雅,如果非要说有印记,那大概便是这周身愈发出众的气度吧。

这种人如果不属于自己,真的是这辈子都不能再看到一眼,她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清欢的周末过得很愉快,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一的早会。

会后,她才回到办公室坐下,宣平忽然推门进来:“陈清欢,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清欢慢条斯理地笑着:“宣总,进别人办公室要敲门的,你就这么直接闯进来,万一我在办公室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你撞破了,大家都会很尴尬的。”

宣平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神躲闪地看向一边。

一年多前,宣平和一个女下属在办公室里你侬我侬,结果被宣太太破门而入现场捉奸。这件事闹得很大,整个金融圈都传遍了,最后以公司选择保宣平,那个女下属被辞退而收尾。那个女孩子陈清欢见过几次,年轻单纯,天真烂漫,大概是无脑电视剧看多了,不知道对她嘘寒问暖的男上司是个人面兽心的渣男,心中还幻想着男上司与女下属的办公室恋情。宣平在业界还算有些地位,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不痛不痒,顶多算是个花边新闻,被人调侃一两句就过了,依旧谈笑风生。可对于那个女孩子就是致命的打击了,沦为笑柄不说,业内也是混不下去了。

陈清欢坐在办公桌后面,旧事重提,满脸嘲讽地看着他。

宣平被激怒:“我今天是来找你谈公事的,不要扯我的私生活。”

陈清欢轻笑一声,鄙夷之意甚重。

宣平怒极,甩了个文件夹在她面前,指着陈清欢怒吼:“你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陈清欢慵懒地打开那个文件夹看了一眼,随手丢到一边,一副风轻云淡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挑眉看他,笑得格外欢畅:“没什么好处,既然你捏着我的七寸,我又不肯让步,那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好了。”

宣平气得手直哆嗦:“你就是个疯子!”

他实在想不到这么个小姑娘拼起来竟要拉人陪葬,再没有什么比一个美人儿笑嘻嘻地说要和他同归于尽更可怕的事情了。

“你狠,你够狠!”

陈清欢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他发疯,对上他的视线,娇俏的笑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睁着一双澄澈灵动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愈显无辜稚嫩。

宣平和她打交道多了,自然知道,陈清欢这个人,看上去单纯善良可爱,像朵小茉莉,实则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吃人不吐骨头。她要准备给谁挖坑,便冲那人微微一笑,显得愈加单纯乖巧,极具欺骗性,让人一不留神就掉进了坑里。

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无辜稚嫩的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在一群老狐狸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了今年业内最大的赢家。

宣平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陈清欢的对手,他们博弈了这么久,他似乎从未在她手里赢过半子,如今她已决定釜底抽薪,更是让顾虑颇多的他隐隐有了败落之势。

陈清欢和宣平的这一战,一开始是她落在下风,可她一出手就惊了众人,在业内引起了轰动,这种不管不顾的雷霆手段实在是吓人,原来小陈总生起气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向霈作为吃瓜群众看得心惊肉跳,赶忙找上萧云醒,企图请他出山镇压劝服一下,毕竟两败俱伤这个结果实在是惨烈。

向霈不心虚的时候,对萧云醒的待遇便下降了许多,直接从四位数的自助餐变成了三位数的火锅。

他一边往锅里添菜一边问:“云哥,你知道清欢总最近在干什么吗?”

萧云醒认真吃饭:“她最近很忙,经常加班。”

向霈心有戚戚然:“她是挺忙的,忙着大开杀戒呢,你知道吗?”

萧云醒似乎并不吃惊:“她跟我说了,还说等她杀完这一局要我给她做顿好吃的,她要好好补补,所以我最近在拟菜单。”

“……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向霈沉吟了下,还是跟萧云醒简单说了说,说着说着忽然正经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小魔女有的时候啊,太激进了,别人得罪了她,她势必要加倍回敬回去,从来不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萧云醒想也没想就开了口:“我就是她的退路,随时待命。”过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也希望仅仅是待命而已。”

向霈一愣,忽然收起了一开始的想法,他是傻了才会想着找萧云醒阻止一下陈清欢。他怎么忘了,陈清欢的任何举动在萧云醒这里都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否定和不赞同。

向霈忍不住笑着摇头:“你们俩啊,还真是……”

有的时候他觉得萧云醒和陈清欢的爱情实在是让人羡慕,没有劈腿没有不合,永远无条件维护对方相信对方,不知是修了多少年才得来的这个缘分。

宣平不服气就这么败下阵来,一系列的操作下来似乎想要正面迎战,来个玉石俱焚。

彭明山适时把他拦了回来:“今天晚上冯总做东,请你和陈清欢吃饭,吃饭的目的很清楚,他来做和事佬,你把拿了陈清欢的东西还给她,她也就此收手,你们俩握手言和。”

宣平不屑地笑了笑:“陈清欢同意?”

“陈清欢是冯总招进来的,她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她同意我还不同意呢,大不了大家就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一块死好了!”

彭明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怎么就看不明白?你也不看看陈清欢是谁,她父亲是谁,她弟弟是谁,她男朋友是谁,她未来婆家是谁,同归于尽也就是说起来好听,有那么多人给她接着,哪里叫同归于尽,说白了是你死她活!现在有机会让你也一起生,你还不赶快抓住了在犹豫什么?!”

彭明山也不想妥协,可形势比人强,这个行业不缺有家世背景的,可陈清欢却是最有本钱的那一位,他不得不让步。碰上她,就八个字儿——躺平认输,别无他法。

宣平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

彭明山知道他气不过,语重心长地劝他:“就算不提那些,就说陈清欢自己,她比你年轻、比你能力强、比你有才华,履历比你好看太多,这几年每一战都可圈可点,教科书级别的操盘,这件事真的这么发展下去,公司也会选择站在她那边而舍弃你。老徐马上就要退了,会空出一个VP的位置,你大有希望,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宣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照您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就是陈清欢的了呗,我双手奉上行了吧?”

彭明山一脸高深地敲了敲桌子:“那也不能这么说,该挣扎的还是要挣扎,总有人看不惯她,要是利用好这些人,你未必就没有希望。还有个消息,最近要从总部空降一个人来接替老曹,你和他搞好关系,到时候对你争取VP会有助力。”

宣平点点头,目前来看,只能这样了。

当天晚上,在饭桌上,陈清欢和宣平以茶代酒喝了杯茶之后,便一笑泯恩仇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两人之间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

一周后空降兵程渡走马上任的同时,还带了个得力干将谢弘和。

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程渡的火却烧得格外温和,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弘和在宣平的挑唆下,跟陈清欢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忍不住在程渡面前吐槽。

程渡倒是格外平和,听他吐槽完,才意味深长地评价道:“咱们这位小陈总啊,水深得很。”

谢弘和嗤之以鼻:“有多深?”

程渡指着他:“足以淹死你。”

谢弘和一愣:“没那么夸张吧?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夸张?淹死两个你都绰绰有余。”程渡叹口气,“这个女人啊,难搞得很哪!”

谢弘和不屑地哼了声:“嘁,不就是有个好爸妈,还能管得了她一辈子?”

程渡摇摇头,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啊,最好相信,小心点儿吧,别不当回事儿。”

程渡心细如发,最是擅长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一个人的底细。他为了避免水土不服,到任前就把公司里所有人的情况都了解了一遍,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小陈总,也是颇感兴趣。别人出招总是有迹可寻的,可陈清欢就不一样了,把她父亲身上那三分邪气发扬光大,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什么套路招数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出起牌来完全没有章法,却又稳准狠,让人根本无力招架,最难打交道。有她这个变数在,对手很是忌惮。

谢弘和不甚服气:“您是没见到她那个样子,狂什么狂,一个小丫头片子!”

程渡轻笑出声:“说真的,如果你能在她这个岁数坐到她这个位置,有她的学识涵养能力财力影响力,你会比她还狂。”

“您为什么总帮着她说话?就因为她长得漂亮?”

“我是挺欣赏她的,虽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善人,她的心机手段一点儿不比别人少,可别人看上去阴沉沉的,偏偏她,睁着一双透亮明媚的大眼睛,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一身风骨,别人急起来什么下三烂的手段全部都用,可她却瞧不上,捅人也是正大光明坦**磊落的。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明明都是使手段,怎么就偏偏她使起来格外高明,还有种光明磊落的坦**感来呢?”

除了漂亮,她身上更有寻常女孩子身上少见的坚韧和魄力,不知道陈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来的。

谢弘和忽然压低了声音:“那这次VP的位置,陈清欢和宣平,您更倾向于谁?”

程渡看他一眼:“这话是你问的,还是替别人问的?”

谢弘和眼神闪烁:“都有。”

程渡忽然不说话了。

谢弘和看着他,忽然品出了点儿什么。

三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单身自洁,英俊多金,风度翩翩,忽然对一个异性露出毫不掩饰的维护,说明了什么?

谢弘和不确定地问道:“只是欣赏?”

程渡换了坐姿,没说话。

谢弘和立刻懂了,也隐晦地改了口风:“当然了,我这个人再混也知道尊重未来嫂子。”

程渡的脸上似乎多了丝笑意,也没表态,只是提醒他不要被人当枪使。

没过多久,陈清欢和宣平的VP之争,以宣平的败北而结束,陈清欢升任最年轻的女VP。

谢弘和冷眼看着,越发肯定程渡对陈清欢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众人闹着要陈清欢请客,陈清欢也大气,请了整个公司的人去吃日料。他们玩得晚,后来公司的高层除了陈清欢这个主角,就只剩下一个程渡。

一群人吃饱喝足了出来,站在日料店门口商量怎么走。

谢弘和看了眼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程渡,决定做点什么,主动开口问陈清欢:“陈总,你没开车吧,坐我的车吧!我和程总先送你回去。”

陈清欢对谢弘和近来的态度转变很是纳闷:“不用了,谢谢,我男朋友来接我。”

谢弘和一愣,继而有些愤然:“你有男朋友?”

陈清欢对他的反应更不解了,忽然看着马路对面等红绿灯的一辆车笑起来:“他来了!”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你不用掉头过来接我了,你停在路口,我走过去就行了。”

陈清欢挂了电话就跟众人道别,小跑着过了马路,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辆车。

谢弘和远远看着,眯了眯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车窗后面的那张脸,酸溜溜地开口问:“那就是陈总的男朋友?看上去很一般嘛,也就脸还不错,陈总为什么会看上他啊?”

毕竟业内都知道陈清欢有多难追。

米秋他们几个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谢弘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怎……怎么了?”

“小陈总的男朋友是萧云醒。”米秋看到他满脸的问号,继续认真解释,“你不知道萧云醒啊?萧先生是世界级的科研大魔王,首屈一指的至尊大神,国外不知道多少实验室明里暗里地想要来挖他,只要国家敢放手,其他国家抢破头!他如果找个外籍老婆,估计那个国家要举国欢庆半年!外交能突破一个新阶段!和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谢弘和替程渡抱不平:“这么说还是你们小陈总高攀了?”

米秋皱眉:“胡说什么!我们小陈总也超级厉害的好吗?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谢弘和看了眼程渡的脸色,忽然收了声。

程渡似乎并不吃惊,好像早就知道了陈清欢有男朋友这件事,怪不得自己每次提起陈清欢,他会是那种态度。

萧云醒等红绿灯的时候就看到陈清欢了。

她和一群人站在瑟瑟的晚风中,穿了件及膝的羊绒大衣,身姿纤细又笔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湛然而明亮,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等他来接她。

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他在等她,等她上学,等她毕业,等她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她等他。

那么没耐心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因为等他而不耐烦发过脾气。

或许,萧云醒这三个字在她这里,永远都是个例外。

上了车,陈清欢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吹着暖风抱怨:“今天又降温了。”

萧云醒一手开车,一手把她的手包进掌心里暖着,忽然开口:“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他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那双手一颤,继而她的反应让他莫名心疼。

没问他去多久去哪里去干什么,只是垂下眉眼沉默了会儿,很快收拾好低落情绪,抬头对他笑:“好。”

他忽然想抱抱她,什么都不做,就简简单单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忍了忍,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从车上下来,两人往电梯口走,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转身把她带进怀里。

萧云醒如约给陈清欢做了一顿大餐补身体之后,便出差去了,陈清欢的生活好像一下子无聊了起来,上班加班之余,便是宅在家里百无聊赖。

陈慕白和顾九思约会回来后,看到沙发上一坐一躺的姐弟俩很是惊奇。

当陈慕白第十七次看向半躺在沙发上的陈清欢时,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天圣诞节。”

“嗯。”

“不用约会?”

“嗯。”

“你最近好像在家待的时间比较长。”

“嗯。”

“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分手了。”

陈清欢敷衍了几句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无聊的电视节目中收回来,瞪他:“云醒哥哥忙。”

陈慕白不以为然:“男人说忙都是借口,说来听听你男朋友最近在忙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涉密,不能说的。”

“你问也不说?”

“我为什么要问他?爸爸,知道得太多会有麻烦的。”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

“说不定他在陪别的女人。”

“他又不是你。”

“我怎么了?”

“你劣迹斑斑啊,年轻的时候花名在外,老了不是还要潜我来着?”

顾九思听着两人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无奈地摇头。

陈慕白说不过陈清欢,掉转枪口炮轰小儿子。

“陈清玄,你不用陪女朋友过节吗?”

陈清玄意识到危险,立刻正襟危坐:“我没有女朋友。”

“你还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陈清玄泪流满面,这……对儿子和女儿的恋爱情况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过了元旦,萧云醒还没有回来,他似乎更忙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而陈清欢似乎也已经开始适应,不再“怼”天“怼”地“怼”空气。

这天她定了闹钟,特意起了个大早,盘腿坐在**干正事。

陈清欢这些年从她母亲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占卜便是其一。当年的赌王顾家渐渐地不再被人提起,可赌王顾过的衣钵却一代代传承下来。

萧云醒凌晨四点多才睡,醒来的时候手机里躺着陈清欢发来的一条消息——

早上我翻了下皇历,今日宜鹰击长空,宜上青天揽明月,宜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看着短短的几行文字笑,其实他没跟她说过是今天,大概她也是隐隐约约猜到的。

上次联系还停留在三天前的凌晨,她刚加完班准备睡了,他才刚开始,又会是一个通宵。

他最近时而上网受限,经常不能及时回复她,她也耐心等着。

现在的小丫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在业界如鱼得水,一点儿都没辱没陈慕白和顾九思的名头。

她说,她想他。

他何尝不想她,他的工作平时还好,两人基本每天会见一面,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几个星期都见不着一面,就像这次,项目时间紧任务重,而他的阵地也从指挥控制中心搬到了发射基地,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加完班,往外面看去,天寒地冻,万物凋零,什么都没有,只有耳边呜呜作响的寒风,那一刻,荒凉、孤寂、思念便汹涌而至,如藤蔓般无休止地疯长,蔓延,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让他疯狂地想念那个叫陈清欢的女人。

思念总是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积聚。

她不再是那个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的小丫头了,虽说有时候还是要他哄,可她也渐渐学会了理解和包容,能见面固然开心,不能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打扰他,他的工作保密性高,他不说,她也不问,可她那么聪明,有时候能自己猜到。

她说完想他之后,大概是怕他为难,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别的:

“你有没有收到我给你的东西?”

萧云醒又笑:“收到了。”

几天前他有同事过来,带给他一个纸箱,里面是一罐糖,还是她自己喜欢的芒果味。

陈清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人生哪,太苦,给你几颗糖,够不够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说点甜言蜜语哄你。”

他无声地笑着,就听到电话那端她郑重其事的声音。

“云醒哥哥,我爱你。”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他低头揉了揉轻薄的眼皮,不愧是陈清欢啊,一句话就让他心动得想落泪。

岁月变迁带来的成长残酷又现实,可她的心志一如往昔,这声云醒哥哥伴随了他这么多年。

岁月愈长,情意愈浓。

都说女人自带三分水,想温柔随时温柔得起来,陈清欢便是如此。

温柔起来的陈清欢让他心跳加速。

古人说的“别后月余,殊深驰系。暌违日久,拳念殷殊”,原来是这种滋味。

韩京墨远远就看到萧云醒站在窗前打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眉目格外温和,忽然勾唇笑了起来,真的是万千繁华都失了颜色。

他还从来没见过那么温柔的萧云醒。

算一算,他们认识好多年了,这么多年下来,萧云醒依旧眉目清俊,岁月除了给了他魅力的加持外,未曾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萧云醒挂了电话之后,一直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向内敛持重,难得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勾起了韩京墨的兴致。

韩京墨本打算再偷窥一会儿,萧云醒却忽然淡淡抬眼看过来,眉宇间早已恢复了一片清冷。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刚才电话那端的小丫头撒娇卖萌的声音,察觉到对方热烈的视线才出声问:“怎么了?”

韩京墨乐不可支:“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

萧云醒又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

韩京墨也跟着看过去,可什么都没有。

“在看什么?”

“看星星。”

韩京墨瞪大眼睛也没看到:“哪里有星星啊?”

这次过了许久,他才听到萧云醒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回答:

“我心中有个人,眼中便能看到那颗星,她在我心中闪耀璀璨,不陨不落。”

萧云醒说完之后,韩京墨忽然安静了许久。

萧云醒侧目:“你在想谁?”

韩京墨的眼底掺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没想谁。”

萧云醒难得八卦,扫了眼他口袋里露出的一角香烟盒:“你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一包茶花?”

韩京墨从兜里摸出那盒香烟,低头摩挲着:“归有光说,‘山茶孕奇质,绿叶凝深浓。往往开红花,偏在白雪中。虽具富贵资,而非妖冶容。岁寒无后凋,亦自当春风。吾将定花品,以此拟三公。梅君特素洁,乃与夷叔同’。我有一个认识的人,特别像茶花。以前的茶花烟盒上印着一句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其实我更喜欢后面两句,‘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他故作深沉地等了半天,都不见萧云醒再开口。

韩京墨绷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

萧云醒面无表情:“我不想知道。”

韩京墨摇晃着脑袋:“哈哈哈,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好奇死你!”

“田汨汨。”萧云醒忽然开口吐出三个字。

韩京墨有些傻眼:“你怎么知道……”

萧云醒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韩京墨气得在原地跳脚:“萧云醒,和你做朋友真没意思!”

闹完之后两人去茶水间倒咖啡准备继续熬夜。

韩京墨喝口咖啡叹口气:“哎,再这么下去,别说要抓个设计师祭天啊,我自己都要祭了我自己了!说真的咱们这行啊,又苦又累,事多钱少论资排辈熬资历,有家企业想挖我都出到这个价了,我都能抵制住**继续报效祖国,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不知道萧云醒是在说正话还是反话,他竟然点了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是挺让人感动的。”

韩京墨翻了个白眼之后,忽然正色道:“你紧张吗?”

萧云醒看他一眼:“什么?”

韩京墨飞快且模糊地嘟囔出几个字:“万一发射失败……”

越是临近那个日子,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一丝丝浮躁焦虑,只有萧云醒是个例外。

萧云醒想了下:“小的时候,我父亲给我讲过很多历史人物,其中有一位我印象深刻。清朝出过一位两代帝师,叫翁同龢,他认为自古以来成事者,越是遇到大事,越要心静如水,处乱不惊,每临大事有静气,成大事者要有静气。”

恰好有个同事进来倒水,看到韩京墨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韩京墨笑了笑:“你不觉得萧云醒很可怕吗?”

萧云醒就知道,韩京墨的正经也撑不过三分钟。

那人开玩笑:“哪里可怕?好看得可怕?”

韩京墨故作高深地开口:“心性坚定非常人。”

萧云醒懒得理他。

韩京墨捏着糖包顺口问:“要放糖吗?”

从刚才开始就压不住嘴角上翘的某人回答:“不放,够甜了。”

韩京墨立刻扔了糖包不干了:“哟!萧云醒,我郑重提醒你,在这个单身狗遍地的地方,你这么肆无忌惮地秀恩爱是会挨打的!”

萧云醒看他一眼,端着咖啡走了。

韩京墨后来追到他的座位:“哎,你这里有糖啊,正好给我吃块补充下体力。”

萧云醒没来得及阻止,眼看着他就撕开了:“你……”

“我去!怎么是空的,无良商家啊,不对,怎么有张纸……”

韩京墨看了一眼就和糖纸一起塞回糖罐里,还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这是跟我表白?!我事先声明啊,我可是直的!直得不能再直了!虽然我承认你确实很优秀,但是我……如果你实在要争取的话,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陈清欢给你的啊?真有心计……还有,这是什么,红色的,喜糖?也真是没谁了,这是在暗示什么?求婚?也太不矜持了吧?”说着又要撕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结果被萧云醒揪着衣领扔了出去。

看着两位神仙打架的芸芸众生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纷纷得出结论萧神仙桌上的那罐糖不能碰,谁碰谁死!

那颗红色的糖被萧云醒自己打开,这张里面有署名——雨醉。

他微微一怔,继而无奈地笑起来。

有段时间陈清欢非要闹着陈慕白改名字,陈慕白问她要改成什么,她说要叫陈雨醉,陈慕白问为什么,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想起来了,她一脸向往地说云对雨,醒对醉,这样她和云醒哥哥就有了情侣名,别人一看到他们俩就知道是一对。

气得陈慕白跳脚,丢下一句“除非我死”,陈清欢眨着大眼睛特别认真地问他什么时候死,陈慕白改口“我死了都不行”!

后来陈清欢死缠烂打“你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怎么就决定了我的名字”。

萧云醒过了许久才回神,又看了眼手机,不由失笑。

那就,扶摇直上九万里吧。

快了,清欢,过了今天,他就能回去了。

做最后准备工作时,韩京墨忽然偷偷碰他一下,压低声音开口:“听说发射那一刻许愿会特别灵,你有什么愿望吗?”

萧云醒忍不住笑:“有。”

“笑什么啊。”韩京墨好奇,“说来听听。”

“希望我的小姑娘现在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再过十几年是个无法无天的阿姨,以后老了是个无法无天的老太太,一辈子无法无天。”

大概他失态的样子吓到了韩京墨,韩京墨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他,怀疑这荒山野岭的他怕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清欢今天早上起得很早,财年要结束了,她今天要给美国总部那边做汇报,连续准备了半个月,这几天一直在熬夜,起床气尤其严重,吃了早饭到了公司,身上还环绕着迫人的戾气,气场全开,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几个下属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感受到陈总身后千军万马的气势了吗?”

“感……感受到了……美得杀气腾腾……果然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这气场……又美又飒……可温婉可知性,可妖媚可霸气,总之,不可驾驭也。”

“陈总又要去横扫千军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被斩于马下的是谁,同情他。”

“陈总出征,寸草不生。”

“慵懒高贵,蛮狠果断,娇媚纯真,身姿曼妙,真女神是也。”

……

会议拖沓冗长,陈清欢汇报完就有些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听着别人的工作汇报。

托了那条信息的福,接下来的时间好过了很多。

她汇报的时间不太长,挂了视频电话,她直接冲出了会议室,边翻手机边问米秋:“有什么头条新闻吗?”

米秋一头雾水:“头条?哪方面的?股票?上市?重组?停牌?还是娱乐圈公布恋情?出轨?结婚?”

陈清欢抬头,一脸不认同:“你们这帮人怎么就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祖国科技事业的进步与发展呢?还有没有国家荣誉感和民族精神了?”

米秋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待在原地看着陈清欢进了办公室还没反应过来。

旁边人戳她,一脸幸灾乐祸:“你活该!忘了陈总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了?”

其实不用搜,各种推送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屏幕上,陈清欢一条条地翻看着。

果然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新闻介绍都只传递着一个信息,某个航天项目圆满成功。

她心里一松,终于笑出来,又去看视频。

视频里采访的时候有个人影从旁边一闪而过,她看到了。

那是萧云醒,穿着工作服,清瘦了不少。

萧云醒这个人真的很低调,从来不接受采访,有次也是采访别人时被不小心拍到,以他那张惹祸招人的脸,轰动程度可想而知。网上都是搜索他的信息,后来他大概找了家里的关系压了下来,后来再也没人提这件事了。

陈清欢忽然有种预感,他知道她会看,他是故意晃给她看的。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都扬着嘴角,于是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小陈总今天心情特别好,更加坐实了她女承父性喜怒无常的传闻,虽说现在的陈老师性情已经平和温顺了许多。

萧云醒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一群高中生拖着行李箱,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还是小姑娘时期的陈清欢,原来他们已经相伴这么多年。

他忽然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带着年少气盛的热血和**。

他回家收拾好自己,就开车去找陈清欢。

陈清欢坐在办公桌前忙得不可开交,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到萧云醒正站在门口看着她,挑眉冲她淡淡笑了下,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和柔情,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知怎的,陈清欢觉得他那抹笑竟然带了些许少年般的明媚。

他穿了件浅灰色长款羊绒大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陪衬得五官愈发英挺俊逸,干净的气质扑面而来,就那么随意地站着,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俊朗飘逸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青涩稚嫩的身体已经渐渐变得修长挺拔,胸膛宽厚温暖,岁月已经将那个清俊少年雕刻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温和又宁静。

他微微收紧手臂,把她按压在怀里,低头寻到她的唇吻了下去,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陈清欢,我们结婚吧。”

很多年之后,陈清欢依旧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头顶的天湛蓝如洗,温暖干燥的风中有阳光融化在里面的味道,更美好的是她那一刻的心情。

她还能说什么,一路打怪升级,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了恭喜通关的声音,终于夙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