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光映天

一月份的蓉城有些冷,元旦之后这两天温度又降了一些。傍晚那会儿下过一场雨,空气里还染有水汽,地上湿漉漉的,街边银杏树微动,金黄的树叶纷飞在了城市的角落里。

晚上八点,邵风知开车带着谭教授离开蓉城,开去了离蓉城不远的堰市古城区,他们下午接到通知,那里有一处古建筑需要进行修复,所以连夜出发。

堰市是世界水利文化的鼻祖,城区里一半的古城建筑,一半的现代化建筑,除去城区的景区,还有很多美丽的自然风景,是一座旅游城市,每年节假日游客就特别多。

谭教授经常来这边出差工作,在高速路上他还犯困打盹儿,到地方后,顿时整个人就清醒了。他笔直地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夜景,嘴角带着笑意。他很喜欢这座城,空气好,民风淳朴,适合养老。

因为车子不能开进古城区,所以邵风知只能从外面的街道绕路。按照导航制定的路线,再有几分钟就能到达这次的客栈了。

车子路过一条小街道时,巷子口的路灯有问题,闪烁几次后,就彻底地熄灭了。暖黄的灯消失后,路口隐约泛着一点火红的光,这光在地面跳动。驾驶座上的人察觉不对劲儿,抬头朝巷子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一处地方着火了。

“谭教授,你留在车里等我,我过去看看。”邵风知说完就将车停在路边,迅速推开车门下车。他绕到车子后面,从后备箱拿了灭火器,便大步往着火的地方跑了过去。

随后车门再次被打开,谭教授也下了车,跟在徒弟身后,快步走着。

两人越靠近着火的地方,红色的火光就越明显,那些光映照在周围的墙壁上,房顶上。到达那所院子时,已经有浓烟冒出来了。

邵风知刚准备掏出手机打119,就看到院子门口,有个女孩子先他一步将电话拨了出去。异常安静的环境里,清澈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言简意赅说明情况挂断电话后,女孩子就从门口冲进了着火的院子里。

随着院门打开,里面的浓烟飘散了一些出来,邵风知没有多想,便跟着她进去了屋子里面。这是一栋三层楼的院子,火光集中在三楼,一楼的情况还好,没有明显的火源,只是很多白色的烟。

颜熙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一楼的厕所,找了块湿毛巾堵住口鼻,她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了一个拿着灭火器的男人。隔着翻滚的浓烟,两人对视一眼后,颜熙迅速朝他走了过去。

“楼上有人,先救人。”

邵风知点头,两人弯腰从一楼上去,到二楼的时候,浓烟更多了一些,能看清楚的距离不是很远。在烟雾弥漫中,依稀有哭声传出来。

“我们先去小朋友的房间将人给带下去。”颜熙说完,就去了房间。

二楼暂时没有火,可是窗外有火光,还有很多烟从缝隙中朝房间里钻。房间里的小孩子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被吓坏了,坐在**哇哇大哭。哭声很大,哭过后又在剧烈地咳嗽,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房门被打开,小朋友哭得更大声了。

“明明,我来救你了,你先不要哭,先跟我下去。”

小朋友见到颜熙,从**跳下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抱住了她,哽咽惊恐地说:“颜熙姐,颜熙姐,我奶奶还在楼上,怎么办?怎么办?”

楼上的火势在不断蔓延着,木制的楼梯有的地方已经燃起来了。邵风知打开灭火器,将楼梯上的火灭掉了一些。在门口催促道:“赶紧下去,你们先下去,我上去看看。”

“明明,我背你,你等下抱好我的脖子,你把湿毛巾拿上,等下把口鼻给堵住。”颜熙说完就背着孩子下楼了,在楼梯的转角,她看到邵风知拎着灭火器上楼的背影像一阵风,一闪而过。

匆匆看了一眼,她就背着孩子出去了,到门口那会儿,消防队的人已经到达现场了。消防员有的拉警戒线,有的正在铺水袋,有几个消防员正在准备进屋。

在安排救援工作的消防队长见到颜熙,就跑过去伸手接她背上的孩子,并详细地询问里面的情况。这会儿火势越变越大,在房子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手里都拿着手机在拍视频。

消防队长知道里面有被困人员后,拿着对讲机在做任务调整,让里面负责营救的队员,加快速度。颜熙蹲下来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怀里的人将她紧紧抱住,小手使劲拽着她的外套。她低头小声在孩子耳朵边上安慰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没多久浓烟里,有人抱着一个老奶奶从屋子里出来了。明明看清楚是奶奶后,一下子跑了过去。邵风知将老人家交给消防员,就走到了颜熙的身边,朝她微微颔首,站在了她身边。

四个人暂时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祖孙两人在拥抱,老奶奶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孙子有没有受伤,等检查完毕又对着救命恩人弯腰感谢:“颜丫头,小伙子,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俩,我们都没命了。”

房子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在老人弯腰感谢的时候,消防队员过来询问主人这次的着火原因。老人牵着小孩子离开了,离他们最近的警戒线外,进来了一个人。

冬日的寒风刮过,颜熙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晚上的灯光不是很亮,男人侧着的身子一半在灯光下,一半镶嵌在黑暗里。侧面看过去,能看见他一头利落的短发,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眉眼深邃,鼻梁挺直。

邵风知像是有感知,也看了过来,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对方。下一秒两人就扑通一声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对方的脸颊。

堰市夜里的风声里有两人的笑声,刚刚在屋子里救火,两人脸上都脏兮兮的,自己看不见。这会儿彼此看到了对方的脸,就没忍住的笑了,两人的脸还有身上的衣服都很脏,还黑呼呼的,有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个洞,看起来既狼狈又滑稽。

这一笑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颜熙的手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来,朝他伸手:“你好我叫颜熙,颜色的颜,熙熙攘攘的熙。”

邵风知伸手与她轻轻握了一下:“你好,我叫邵风知。”

颜熙看着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试探着问:“你不冷吗?”

邵风知还没有回答,就有人递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过来,他侧头看了眼,接过羽绒服穿上:“谢谢您,不是让您在车上等我吗?”

“你这么着急地跑出来,我能在车子坐得住?我虽然年纪大了,不能进去救火,但在门口呼救一下,还是可以的。”

颜熙看着递衣服的老人,有些意外:“谭爷爷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谭教授见邵风知穿好衣服后,乐呵呵地回答:“咱们边走边说。”

几人从热闹的人群里,朝小巷子入口处走了过去。巷子里有不少人经过,大家都往着火的地方狂奔而去,想去凑热闹。邵风知很贴心地让颜熙和谭教授走在靠墙角的一侧,避免和奔跑的人撞上他们。巷子里时而安静时而吵闹,耳朵里依旧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中,有人在讨论火势。

谭教授站在两人中间,偏头看了一眼颜熙:“你背着孩子出来那会儿,我就看见你了。但警戒线拦着,我进不去。后来我说给风知送衣服,消防员才让我进去的。”

谭教授看着两人,心情不错,对着徒弟介绍:这是颜熙。”又对着颜熙介绍:“这是邵风知。”

两人相互看了眼,微微颔首,默契地说:“我们已经认识了。”接着三个人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颜熙语气轻快:“今天还挺巧的,咱们正好一起回去。”谭爷爷每次来古城办事,都是住的自己家的客栈,所以她才说得如此自然。

三个人很快上了车,刚上车,谭教授就笑了起来,从后排的座位上拿起一包湿巾纸递了过去:“都擦擦脸吧。”

借着车里的灯光,两个年轻人仔细擦了擦,衣服上的痕迹擦不掉,只能回去清洗。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客栈的停车场里面,下车后三个人一起朝客栈大厅走去。走到门口,颜熙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脸上有些忐忑。

“你们说我脸上干净了,衣服上脏兮兮的,如果我说是摔倒后弄脏的,像吗?”

谭教授探着身子朝客栈的大厅看了眼,又将视线停留在女孩子身上,脸上带着些揶揄,不答反问:“刚不是很勇敢吗?怎么现在怕了?要是这会儿你进去碰到你妈妈,那这几天可就热闹了。”

颜熙有些炸毛:“谭爷爷。”

“叫爷爷也没用,你妈妈平日里看着好说话,可她是个有原则底线的人,你去救火触及到她的底线了,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邵风知站在一旁等着,也没有催促正在说话的两人。只是他觉得今日的师傅,话很多,心情不错。

几分钟后,颜熙说服力谭教授帮她掩护,自己躲在了门口的绿植旁边。谭教授用手肘戳了一下徒弟:“这丫头好玩吧?”

邵风知浅笑一下:“挺活泼的,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