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形
道路被整个断掉了吗?
宁玛扭过头,酒店的电梯间和大厅外明亮的落地窗间隔一条走廊的距离,窗外依旧落着大雨,如果不是身处此地很难想象有什么样的雨能连续下十二个小时之久,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降雨。
“那你们推测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宁玛望着纷纷无歇的大雨问道。
女性大堂经理同样微胖,可能是长年累月做接待工作,哪怕有一丝不耐烦也被习惯成自然的微笑代替,“不好意思,宁玛先生,我们随时和县里相关部门联系,一旦道路畅通行路安全,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到每一位宾客。”
就在这时,正对大厅尽头的前台传来一阵喧哗,大堂经理又一次“不好意思”转身小跑过去。
“请帮我把行李放回房间,”宁玛扭头对一直站在身后的侍应生说道,“谢谢!”
“好的,先生,”洛康微笑点头,推着行李车按下向上的按键,电梯关闭的一刻——尼玛回头的一瞬,电梯内侍应生的视线没有落在楼层显示屏上,反而是客人的行李箱上?
宁玛插在裤兜里的手一直没抽出来,掌心里的“心珠”透着一股微凉,媲美极品璞玉的温润又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可能是只有经历过上百年时间沉淀才能孕育出的细腻……
喧闹声更大了一些,宁玛循声也走上前去。
隔得稍远听到一个女人高音,“我看你们是想多留我们住酒店吧?什么五星级,还不是想多挣几天房钱?”
另一个男声在人群里也高声道,“我不管!哪怕今天就是下刀子我们也要走!”
“就是!”女声振振有词,“来旅个游大门都没看见就说封路,逗我们耍呢!”
“快退房!”男声更不耐烦,转而煽动众人,“鬼的封路,这家酒店明显居心不良。”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职业素养良好的大堂经理也难免脸色有些变形,尽力劝阻那对挑事的男女,让前台拨打县上的防灾办电话。
宁玛隔着稍远看着,说是“人群”并不确切,除了那对急于离开的情侣,还有一个妈妈带着个七八岁左右大的男孩,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单独的背包客,两个穿着西装看着像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不得不说,这对情侣一唱一和的鼓动让这群素不相识的人议论纷纷,不过在听到电话那头工作人员的“官方通知”后,中年夫妻和母子俩人先离开上楼,其它人还是有些犹豫。
那一男一女貌似有些恼怒电话里的官腔,强势的还是要退房,最后直接把房卡拍在台子上推门而出!
酒店外的雨依旧“哗啦啦”下着不停,不远处是酒店的地面停车场,有一辆大型皮卡停在出口不远,宽大的车型比之普通轿车像是玩具一般。
宁玛透过落地玻璃窗望着那一对男女在大雨中上了皮卡,看上去还是有所依仗,4*4驱动、全地形轮胎、加高底盘可应对许多极端地形。
车门印有虎头的皮卡从酒店外通过,坐在主驾的男人不忘摇下车窗按响喇叭,在众人注目礼中扬长而去!
酒店里的人全都只是静静看着,反而随着皮卡消失在视线外一直围在前台的客人陆续散去,有些走向电梯间,剩下的往另一边的二楼楼梯处走去。
宁玛哪拨都没跟着,趁着众人离开之际抽身往大厅后边走去,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推开后直通内庭,记忆没错的话要不了多远即是昨晚坠楼的现场。
没有人跟过来,包括酒店的大堂经理,这会儿焦头烂额处理完**后或许找了个地方休息,而身边茶色的落地玻璃如果不是留意很难发现另一侧的人影。
沿着内庭走出去很远甚至没有发现昨晚留下的痕迹,宁玛又退了回来,这一次只在几步后从一块布满青苔的水渠盖板上发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和其它盖板比起来——脚边这块边缘貌似有被擦拭的痕迹?
宁玛蹲了下来——应该是这里没错,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但倒伏的苔藓呈现一个“大”字型,不过随着雨水的滋润应该要不了多久墨绿色的青苔又会还原成恣意生长原本的样子。
仰起脑袋往头顶望去——迎着豆大的雨滴只能看见宾馆直上直下的外立面,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从五层楼跌落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而且着地点是坚硬的水泥地面?
或者是落地时碰巧……
宁玛脑海里构建出几种落地姿势,无一例外都会受到致命伤害,没有哪块人类的骨骼能经受的起近二十米高的自由落体。
但却没有任何人来找过自己,光这一点确实很难理解。
手指摩挲过被压几近折断的青苔层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警车让人很疑惑,甚至连救护车都没有一辆更是匪夷所思……
除非?
宁玛透过从屋檐滴落下来几乎连成线的雨帘,视线越过的是进出酒店山路的方向——难不成昨晚就断掉了?
于是什么车辆都进不来,也就等不到任何电话通知?但光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一切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最起码——摔下来的人呢?
宁玛站直身子,最后扫了一眼几乎已经模糊的“人形”地面,随后沿路返回酒店大厅,偌大的酒店大厅这会儿空空如也,除了两个值班的前台目不转睛盯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客人。
“请问,”宁玛走上前问向其中一人,“昨晚不是有个坠楼的吗,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是不是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坠楼?”两名前厅的接待互相望了一眼,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先生,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昨晚凌晨三点左右,”宁玛指着内庭的方向,“有个人在我屋内盗窃,被我发现后准备从窗外翻出,没想到失手摔了下来,喏——就摔到那边。”
两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生全都是一脸不可思议,“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有客人坠楼的消息,你确定吗?”
宁玛眉头皱了起来,也有可能是工作人员换班时交接疏漏:“对了,你们昨晚的大堂经理,男的,有点胖,姓黄,他现在在哪?”
“黄经理吗?”其中一个女生明显松了口气,“他是昨天的晚班,今天一早下班后就回去了,您需要我们现在联系他吗?”
宁玛看了眼手表,7:47,“是的,如果方便的话。”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拿起电话按下“外线”后拨打出一个手机号码,等待了约半分钟,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先生,黄经理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这样啊,”宁玛眉头更深,“那可以在他再当班时和我联系下吗?”
“好的,先生,我们会及时转告。”
宁玛点了点了头,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宁玛先生?”
一回头,是一早接待自己的女性大堂经理,宁玛刚想开口,却见酒店门外响起一串马达轰鸣声,一辆黑色车门印着虎头的皮卡重新驶入停车场,轮胎上沾满了厚厚一层黄泥。
十分钟前离开的那对情侣在雨中抱着头冲回酒店,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其中男人狼狈地说道,“那个,帮我们重新开间房吧,那个,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