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姑娘是赖上咱家了

“他要步行走过去的话,也可以。”

端木雯说,伸手接过了贺金海递给贺小满的饺子,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闻了闻,立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贺爷爷,您这饺子在哪家买的?闻起来挺香的。”

“就在马路斜对面那条巷子里,哎,你别拿走我的饺子啊,这饺子可是我特意给小满买的……”看到端木雯捧着自己的饺子转身就走,贺金海立刻追了上去。

功夫不大,刑警队办公楼前只剩下了贺小满一个人。

贺小满既不知道父亲贺山河的家在哪里,更不可能丢下爷爷不管,只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两分钟后,红色的牧马人开出了停车场,贺小满和爷爷还是坐在了后排座位里。“你不是不管我了吗?怎么还让我上车?”贺小满没话找话,想缓解尴尬氛围。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记错了,行,那你下车吧。”

说话间,端木雯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姑娘,你别这样,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要是把我孙子丢在路边,他可就找不到家了。”贺金海在一旁劝说。

贺小满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青一阵红一阵的。端木雯对他的冒犯是很明显的,甚至是故意的,可是要想果断下车却实在拿不定主意。毕竟顺利住进父亲家里,是整个计划中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贺小满真的不想在刚迈开腿时就栽跟头。

“找不到家很吓人吗?今天又没下雨,也不是什么适合结婚的黄道吉日,附近更没什么乡村教堂,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端木雯瞟了一眼后视镜,发动车子的同时,故意这么说。她说的这些话,在贺金海听起来非常的莫名其妙,可是贺小满却很清楚,她是在拿他把新娘子抛弃在路边说事,专门给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

“我是做了那样的事,可是人总要有自己需要坚持的吧。”贺小满忍不住说。

“那么,请问贺小满先生,您当时到底在坚持什么?”端木雯针锋相对。

“对自由的追求,对艺术的热爱,老实说我不想被任何人束缚。”贺小满说。

“我看未必吧,如果你真的不想被某个人束缚,就不应该向人家求婚,更不好骗人家去教堂吧。”端木雯似乎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别把不负责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听到这句话,贺小满真的想就此离开。可是却被贺金海抓住了手腕。老人家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拽着他。贺小满挣扎了几下,默默地接受了一切。他想起了爷爷曾经承受过的那些风言风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要想做成一些事,必须学会隐忍。

端木雯原本只是想逗他玩玩,没想到却弄成了正经八百的挑衅。看到贺小满不再说话,她也安静了下来。说实话,她是有些后悔的了。毕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最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就去难为一个人,确实有些过分了。可是,出于女孩子常有的矜持,或者说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台阶,事情也只好这样了。

秋季无疑是一个萧索的季节。

枯黄的树叶在风中翻飞,不断地坠落。

老杨树上,总有几只知了拼命地叫唤着。

车子在焦躁的知了声中,一路前行,缓缓地停了下来。贺小满转头看了看,车子竟然停在了那处四合院跟前。望着熟悉的石鼓门墩,望着上了锁的两扇木门,再看看门两侧的那两幅熟悉的对联。贺小满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真的是我爸的家?”贺小满不敢相信地问。就在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那幅楹联的横批:万象由心。上联:镜花水月,下联:烟雨逆旅,横批:万象由心,岂不是想说人生忙忙碌碌,钩心斗角,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场空?贺小满心中暗想,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了笑。这是莫大的讽刺,对于昆汀如此,对于他更是如此。

“是啊,这里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曾经是环城建设总指挥部所在地,后来指挥部搬到了别处,贺老师却留了下来。”端木雯解释了一句,下了车,等她快走到木门跟前时,忽然转过头望着刚刚推开车门的贺小满,很认真地说:“你可别打这处四合院的主意,贺老师只是对这里有感情,租了这个地方,这处四合院的归属权现在在我们管委会。”

“我是这样的人吗?”贺小满心中暗想,懒得和端木雯废话,搀扶着爷爷下了车。这处四合院贺金海来过,他也知道这是儿子在城里唯一的住处。前两年贺山河反复地劝他进城住,就是想让他也搬进这座院子里。可是贺金海有自己的盘算,闹到最后也没同意。现在他孙子要住进这座院子里,他自然跟着改变了主意。

“姑娘,今天麻烦你了,地方已经到了,你看你要不要忙自己的事。”贺金海向前走了两步,笑着说:“你和我孙子两个人也不对付,就这么待着,谁都别扭,是不是?”

“也是,那我就走了。”端木雯打开院门后,把钥匙往贺金海老人手里一塞,戴上墨镜,坐进了车里。“别搞破坏,晚上我还会来的。”端木雯意味深长地望了贺小满一眼,冲着贺金海老人笑着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这姑娘是赖上咱家了。”

贺金海小声嘀咕,看到孙子呆呆地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怎么啦,看上人家啦?”贺金海压低声音问,蹙着眉头说:“这姑娘长的确实挺心疼的(关中方言,漂亮,好看,有魅力的意思),可是她那张嘴,那不饶人的脾气,哎……”

“爷爷您胡说什么呢。”贺小满脸色微红,马上辩解说:“就像您说的那样,我和她不对付,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我刚才是在想她到底听了谁的挑拨,才对我印象这么差。”

“管她呢,嘴巴长在人家鼻子底下,人家要说什么随她们便吧,咱们呢,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坐会儿,爷爷把饺子给你热了,你吃两口。”

“哎,小伙子,你出来咧?”

贺金海两人正打算走进院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了阴恻恻的问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