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尘埃落定

我没想到,我对我爸的打击甚过我哥,我爸居然一病不起,在炕上躺了十多天,当五大家族的秋收都完事儿了,我爸的病也好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我爸因为我的事情不愿意面对乡邻,他可能是装病,也可能真病了,反正,我爸病好了以后变得沉默寡言,就像家庭遭遇了大变故那种打击似的,一时半会还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

就因为我考上了选调生要深入农村!就为这!

就在我爸刚刚大病初愈,又一个致命消息传来,组织部门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县里报道,说对接的村会派人接我。

临走的时候,我爸一副认命的样子,一句话都没说。

我妈则是担心我到了别的村缺这少那,装了衣物和生活用品一大提包,我就拎着大提包进了城。

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的猜想不知道把我分到了哪个镇?哪个村,但愿是一个富庶的乡镇,一个肥沃的村庄,一些可爱的村民……胡思乱想了一路。

到了会场,我第一眼看到我们村书记李大勇,他也看到了我,他早就听说我考上选调生的事情了,隔着人影重重,我们点头打招呼。

我们县这次总计七个选调生,我们七个人坐在下面第一排,戴着大红花。

台上,领导讲话,而我最期待的就是我分到了哪个村的问题,接下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看到,邻座的两个人也很紧张的等待着宣布对接乡镇。

田萌——爱民镇,太阳村。

我旁边的女孩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脸上露出慧心的笑,我们都知道的,太阳村那是全县示范村,标杆村,最规范最富的一个村,谁都想去。我肯定不是这个村了,有点失望。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等待着命运给我的归属。

前六个人已经公布完了,最后一个是我,我的身体坐的笔直,其实是我神经绷得太紧,心跳加快,不知道何去何从,但还是满怀期待,能去一个较好的村子,最好的村子去不上了,稍好一点也是好的。

余芳菲——

我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心要跳出来。

余芳菲——繁荣镇——幸福村。

幸福村!我一惊,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这时台上的组织部副部长王胜男看向我,说道:“余芳菲,你是幸福村出来的大学生吧!”

我点点头,此时心情简直跌落谷底,跳进深渊,看到无尽的黑暗。

感觉命运很会捉弄我,我最怕回到幸福村,不但是最穷的村子,还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我注定要成为人们的笑柄了。

我怕的不是这个村,而是我回村里工作会成为村里的笑话。

我注定要给家里人丢脸了!心里这么想的时候,我的神情被难过悲哀占据了。

王胜男部长继续说:“扶贫办的张震主任看到选调生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的时候,跟我们极力推荐你去幸福村,他说他深入到幸福村发扶贫款的时候,你不要扶贫款的事情,以及你说的话,对他震慑极大,他记住了你的名字。他说,如果你去最穷的村子,他相信你能把最穷的村子变成最富的村子,这不只是张震主任对你的信任,也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余芳菲同志,你任重道远!这也是组织为什么把你分到最难搞定,谁都不愿意去的贫穷顽疾之地的原因。”

我一听,难过的心里被领导的话激励的心潮澎湃,百感交集,站起来说道:“谢谢领导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好好工作,带领乡亲们致富。”

我的回答还不错,但没有士气。

王胜男部长感慨道:“幸福村不仅是我县,也是我市最穷的村,在省里也挂了名,穷地方过日子难,这是肯定的。开展工作注定要难上加难,最难干工作,也最能出成绩,希望你在这片热土上大展宏图!”

领导就是领导,一番话,让本来万分难过和悲哀的我,顿时热血沸腾。

我点点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说道:“一定不辱使命!”

这一回,我的语气里满是自信。

“说的好,一言为定!”王胜男部长说道,顿时掌声四起。

对接会结束后,王胜男部长把我叫到一边,给我的印象这个王部长有四十多岁,长得很有气质,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汉子。

她拉着我的手说:“幸福村是组织选干部最难的一个村,让谁去谁不去,派谁去谁不去的地方,我听张震主任说了,你是一个有想法的大学生,用心用脑大胆的去干吧,县里这面有我支持你,有什么困难找组织,找我,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你暂时到村支部工作,李大勇再有一年半就退休了,他退休以后,你接替他的工作,做村书记,这也是组织研究的方案。好好干吧!”

“嗯,谢谢王部长,我一定好好工作,用心工作,在平凡的岗位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我的神情一定是踌躇满志。

王部长意味深长的说:“别小看村一级的行政单位,有多少镇里的干部、县里的干部就是从村一级走出去的。好好干!”

王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使劲的点点头。

王部长等一行领导走后,李大勇走到我跟前,问道:“你认识王部长?”

我摇摇头,说道:“刚才认识的。”

李大勇眼珠转了转,说道:“芳菲,欢迎你回到咱们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

“谢谢大勇叔,我会努力工作。”我高兴的说。

李大勇点点头,说道:“我骑自行车来的,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回村的时候,我仍就坐公交车,因为李大勇骑自行车去的县里,从我们村到县里坐公交车都得一个半小时,骑自行车去县里至少要骑三个小时,敢情李大勇五点钟就出发了。

毛会计家有轿车,但李大勇家没有,去哪儿办事儿都舍不得坐公交,非要骑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衣服也不讲究,去县里开会换了件蓝色洗的发白的破羽绒服,别人得以为他家穷死,其实,富的都能买架飞机。

我拎着皮包回到村里的时候,知道李大勇还没回来,不着急去村委会,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