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流鼻涕的女娃
“因为从大西北到申城市一趟不容易，我们没及时走，在这里呆上了一个星期，我们三口之家逛申城的外滩，到人民广场和人民公园玩耍，直到走时才给潘东阳办手续。”
范长风点了点头，不禁急切地问：“爷爷，那红柳是怎么到你们家的呀？”
“孩子，别急呀，我正想跟你往下说这件事呢。”
爷爷潘福海用手抹了抹嘴角的吐沫，向窗外的远方深情地眺望着。
“正当我们带着潘东阳准备赶往申城火车站时，在申城市的儿童福利院门前，一个头发散乱的三岁小女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那女娃冻得脸色发青，流着鼻涕对我说，‘爷爷，您能带我走吗？我也是个没有爸爸和妈妈的孩子，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除了老师没有人疼我，我想跟爷爷奶奶走。’我听了心里十分难受，你王奶奶当时也哭了。”
“但在当时，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也很差，抚养一个孩子倒还行，如果抚养两个，你奶奶没有工作，身体经常生病也没法上班，全指望着我一个人，的确难以养活两个孩子。”
“我就蹲下来，抚着那女娃的头说，爷爷家里也是困难得很，你奶奶生病不能工作，我一个人养不活你们两个呀。”
“你猜那女娃怎么说吗？她说，爷爷，你能养活的，一天三顿饭我就吃两顿，哪怕一顿也行，我个子小不能吃的，你别担心，只要你能带我走就行，我想有个家，我还想上大学。”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你王奶奶说，带上她吧，当个小狗养着。潘东阳也哭了，他求助我说，爷爷，你把她也带上吧，我的饭给她吃，我一天吃两顿就吃饱了，我俩都不能吃的，另外，我俩也是一起进来的，小时候就在一起玩，你要是不带她走的话，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我被这两个孩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狠狠心，重新折回到福利院，请求院领导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当时那情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四个人在福利院领导面前抱头痛哭，连院领导都被感动了。”
爷爷说着抹了把眼泪，仿佛这事情就发生在昨天，范长风心里也是隐隐作痛。
“就这样，我们在申城又多待了一天半才离开的，等赶到我们大西北沙漠的基地时，时间都快过去一个多月了。那时候日子苦到什么程度，我说起来你有可能都不相信。”
范长风点了点头。
“这两个小家伙慢慢长大，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拮据。有一次，放学回家，两个孩子为了想喝商店里的一瓶汽水，足足在商店外站了三个小时都没敢进去，也没有回家。”
“他俩被我下班后的路上发现了，我向商店老板给他俩赊了两瓶汽水喝，他们边喝边喊着，爷爷，这汽水好甜呀！”
“上完小学，这里离初中太远。老家我大哥来我这里探亲，得知他们俩上学困难后，就把他们带回到鹿城县老家上学了。”
“两个孩子在学习上没让人管过，上完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鹿城一中，东阳早先两年考上了华中科大，学习的是法律专业，回到鹿城做了一名律师，红柳喜欢艺术，考取了徽州艺术学院艺术设计专业，她酷爱咱们当地柳编文化，后来，到了你的公司，一直到现在。”
爷爷讲到这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收回到范长风的脸上。范长风一脸惊愕。
这时，东方的太阳已缓缓长起，照亮了院子里一棵古老的红柳树上，金黄色的光泽将这株低矮的红柳树枝染成了一坨肉紫色。
“在戈壁沙漠呆久了，我就特别喜欢红柳，所以我就给这个可爱的女娃取名叫红柳。”
“我知道，我的家乡有杞柳，它生长在淮河两岸，是咱们当地的一宝，也象征着咱们不向恶劣自然条件低头，勇于抗争的一种精神图腾。”
“我喜欢红柳，更喜欢家乡的杞柳，这是一种对柳的缘分吧。”
“是的，爷爷，我也是喜欢柳的精神，它不畏惧自然的恶劣环境逆天生长，一直是鼓励我奋进的标杆。对了，你听说我们淮河岸边还有一棵‘神柳’的故事么？”
“长风，我离家早，何况离淮河少说也有二十公里，这个‘神柳’的故事倒不太清楚。”
爷孙俩谈得正酣，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福海，我的老潘，你们快起来吃饭吧，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们爷俩咋这么亲？从一夜加天明到现在了还没有叙完话么？”
王秀英在房间门外善意地抱怨道。
“老太婆，你知道啥，长风一说起家乡的事，我就兴奋。我这不也是想家了么。他正想给我讲淮河岸边那棵‘神树’的故事呢，你这一打岔，搞得没劲了，饭一顿吃不吃无所谓，你们饿的话，你们先吃吧，跟饿死鬼托成的一样。”
爷爷一下子把不满的火气撒到王奶奶身上了。
“哎，你这老头子，还讲不讲理了，喊你吃饭还得罪你了呀！”
“奶奶，您别生气了，我来喊爷爷，爷爷最听我的话。”
这时，门外又传来潘红柳的说话声。
不等潘红柳敲门，爷爷就穿好了衣服，和范长风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
“不用你们喊第二遍了，我们爷俩早都起床了。”
“是的，爷爷勤劳得很，先吃早饭，饭后，我来给爷爷讲‘神树’的故事在这方面范总还没有我了解得多呢？”
等爷爷坐到了饭桌前，范长风去厨房洗了一把脸。
潘红柳接近范长风时，给他抛了个白眼，用唇语道：“就你事情最多，自从进入爷爷家，你可是一分钟也没消停过。看看你把爷爷弄得神魂颠倒的，小心我饶不了你。”
范长风几近得意，向潘红柳伸了伸舌头，也做了个鬼脸，用腹语回应道：“就你能，我还没跟爷爷要说‘神树’的故事呢，你就开始抢我戏份了，你才是个狠角色儿呢。”
“长风，红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饭都快凉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爷爷，我和长风在洗脸呢，这就好了，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