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宜州交锋

"魑魅魍魉,跳梁小丑而已。"谢瑾瑜不屑地说道。

“别掉以轻心,敌在暗处,你在明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芳忍不住替谢瑾瑜操心。

谢瑾瑜很是受用:“放心,我心中有数。”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傅生要过来了,沈芳打算离开,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走过来递给了谢瑾瑜说道:“这个是我特别配置的解毒丸,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瑾瑜笑道:“谢了。”说着上前拿住荷包,沈芳刚要撒手,不小心碰了他的手,一触即回,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时候不早了,我这头你不用过来了,这几日应该鱼儿就上钩了。”

沈芳点头,听到门外傅生地脚步过来了,她起身告辞离开。

翌日,沈芳刚起床,就看到门外聚集了大量地军队,她自然信谢瑾瑜的能力,可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

直到傍晚,谢瑾瑜穿着盔甲,身形矫健,缓缓从房间踏出。

士兵押解了一个汉子,居然是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地黝黑地汉子。

宋慈喜欢凑热闹,跟沈芳嘀咕:“那个大汉看起来忠厚老实,一片赤诚。哪曾想他居然是南边地细作,真真是想不到。”

沈芳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遥望着浑身甲胄,面色严肃的谢瑾瑜,外面风很大,吹得旌旗不断地拍打着旗杆,发出噗噗声响。

可外面上下,一片肃穆,那人逆光而战,肩背挺直,沈芳离得远,其实并不能看清他得神情,可她能想象的到,他此刻一定是神情严肃,有着非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个将领的成长,莫不是鲜血和森森白骨垒成的。

他,终于也成了一代名将。

沈芳心中忍不住也为他骄傲。

眼看着谢瑾瑜这头安全没什么问题,她就想去找寻母亲的下落。

她按照曹氏写的地址过去,铺面上的掌柜的却不在。

伙计说掌柜的去了宜州分铺,有一批蚕丝出了些问题,他没有个把月回不来。

宜州和南越并不远,沈芳想到不过半日的脚程,便让宋慈回去报信,她自己孤身一人上路了。

宋慈想拉都没拉住,急得直跺脚!

再说秦洛,他本是着急前往封地镇压白莲教,谁知刚出了京城走了两日,就赶上了暴雨,他赶路心切,并没有避雨。

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他仗着自己会医术,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第二日就一病不起。

他高热不断,仆从一时都慌了神,后来找来郎中几幅药下去,高热才慢慢褪去,病去如抽丝,他这一病耽搁了不少时日。

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好,他便马不停蹄地往两淮赶去。

这一日他正要登船渡江,从丰州乘船半日就能到宜州再转港口,换乘大船再行一日,就到了两淮,他的封地了。

这是父皇赏赐给他的,父皇的一片心血他儿时并不能体会,现在他渐渐大了,每每梦里也会梦到母妃,她的样子已然模糊了,只是她的温柔,他及时是在梦里仍旧清晰地记得。

那个位置,谁都想要,他又为何要放弃?

他母妃用命在给他铺路,成王败寇,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他年少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保命,现在大了,他也在慢慢储备自己的力量。

他摩拳擦掌想要在封地有一番作为,让父皇刮目相看,他手中此时正拿着属下收集的白莲教的一些信息。

“白莲教教众之多,恐超出你我预测。”幕僚张铖缓缓说道。

秦洛微微颔首,细长手指指着信息:“这个圣女掌握着白莲教?”

“据我所知,是的。”

“那为何没有她的信息?”秦洛看了半天,把这些记到了脑中。

“白莲教的圣女,白纱附面,踪迹难寻,为人也高深莫测。据说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不是个好相与的。”

秦洛讽刺一笑:“良善之辈也不可能坐稳圣女之位。”

“这倒是。”

两个人闲聊着,半日时光一会儿就过去了。小船停靠在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

秦洛刚一下船,就看到各种船坊停泊在案,此刻夕阳西下,沿河两岸,有的画舫吹拉弹唱,唱着动人心扉的歌曲,也有远处传来狎妓的笑闹声。

码头上,有小童拿着竹篮卖着鲜花叫嚷着,也有各种小贩在街道两侧摆摊。

再远一些,停靠着两艘大船,此时正在装卸货物,许多**着身的大汉,扛着包裹,从船板下岸……

秦洛默不作声地把一切收入眼底,宜州繁华如此。

他看着形形色色地人,为着生活忙碌着,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是他父皇的治下。

百姓不算富足,起码安稳。

他其实应该直接换船去两淮,眼前的落日以及晚霞把整个天空照耀的通红一片,就连河水中都是红彤彤的倒影。

秦洛站在码头,听着喧嚣嘈杂的人声,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得驻足。

而他看着人群,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好似看到了——沈芳?

他好像看到了沈芳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嗤笑,真得是夜有所梦,日有所思。

沈芳好好的神医谷不待,又怎么会出现在宜州,而且还是形单影只。

他又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人跟码头搬着布匹的人说着什么,居然像是寻人的样子?这时,一个码头扛着包袱的脚夫和她错身而过,她又往这头看了一眼。

秦洛看得分明:是沈芳!

他刚要追上去喊她,却又被各种人挡住了去路,等他从人群中挤出来,哪里还有沈芳的身影?

罢了,正事要紧,他转身刚要回船,就被人撞了一下,等他低头一看,腰上坠着的香囊被人顺走了。

身旁的侍卫刚要去追,被秦洛抬手阻拦,他看到那个人不过是半大的孩童,衣着褴褛,跟个叫花子似的,显然日子过得不好。若非衣食无着,谁愿意出去偷窃?

他香囊里只随意放了几个打赏用的金瓜子而已。

小乞丐一招得手,如同一个灵活地泥鳅一般,在人海中左右穿梭着,不多会就不见了身影。

码头西北侧的一处停泊了几只不起眼地乌篷船,一艘船后,一位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船里,由于三艘船交错而停,此时她顺着船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一切。而由于前面船的遮挡,外面并不能看到这里。

小乞丐就是被遮挡住了,此时他诚惶诚恐地躬身把手中的东西递交给侍从,侍从接过,转身走到了船前,躬身把东西递了过去。

一双纤纤玉手随手拿起,缓缓拉开了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秦洛随手带的金瓜子是宁帝给的,用来给侍从打赏的。

女子摸索着手中的金瓜子,忽而笑了。

“做得好。”她低声笑着夸奖道:“辛苦了。”

她微微颔首,侍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粒碎银子,过来递给了小乞丐:“做得好,这是圣女赏你的。”

“使不得使不得……”小乞丐连连推辞:“能为圣女做事,是小的荣幸,怎么敢要圣女的赏呢。”

说着,转身就要走,被侍卫一把拉住:“虽然都是教中兄弟,但是亲是亲,财是财,你对圣女的忠心,圣女都看在了眼里,这个赏是你应得的,拿着吧……”

小乞丐这才把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双手向上,侍从把银子放到他手中。

小乞丐接过后,弯腰行礼:“前年俺娘病中,是圣女派人给娘施的药,圣女的恩情,俺做牛做马绝不敢忘。有什么需要俺的,直说!”

侍从俯视着他,脸上一片郑重:“多谢小兄弟。小兄弟有情有义,遇到难处也可寻我。”说完亲昵地想揉他的头,被小乞丐一偏头躲开:“几天没洗了,都是油。”说着,笑呵呵地闪身跑没了影儿。

侍从笑了下,听到身后脚步声起,忙躬身低头侧让了一步。

圣女白纱之下,眼睛里压抑着兴奋,她把玩着手中的荷包,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个香囊布料是贡品辑里湖丝,绣工精致,线是金线,就连里面放置的也是打赏用的金瓜子。”

侍从皱眉:“点子扎手?”

点子扎手是黑话,意思是对手厉害。

“哼,扎手不扎手的,他就算是只刺猬,我也是要把他的刺一一拔除了。”圣女冷笑一声,把荷包随手一抛,头也不会地大步前行。

边上的侍从眼明手快一把接住,随手藏入怀中,紧跟着圣女的步伐。

后头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低声问道:“吃飘子钱的老合到位了?”

另一人小声回复:“已踩盘子了。”

仆从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上了圣女。

沈芳一个人驾着马,匆匆赶到了宜州,她生怕又有变数,直朝着绸缎铺就去了,哪曾想再次扑了个空。

因为这头绸缎有了问题,又有了一批新货,掌柜的又忙着去了码头,要去盘点。

沈芳当下又问好了位置赶往码头,宜州的码头到了她就有些傻眼。

放眼望去,摩肩接踵的,她想要找到绸缎庄的掌柜的,颇有些难度。

好在她人已经到这了,她打听好了卸货的船是哪个,又去寻找了绸缎庄,谁知道脚夫扛着货,告诉她绸缎庄的货下了船,已经盘点好了,掌柜的只过来交代了一声,就走了。

又是扑了个空。

沈芳忙转身想要回去绸缎庄,又被人叫住,那人凑了过来,意思是要钱,沈芳本来不想便宜了他。

可想想自己的确是着急,于是,从兜里掏出了块银角子扔给了他。

那个人凑了过来,一脸奸笑地跟她说,“绸缎庄的掌柜在这头有个相好,此刻未必能回绸缎庄……”

沈芳顿悟,这笔钱没白花,她打听好了具体的位置,便打算去他相好的那堵人。

刚转身,就和一女子撞了满怀。

“对不住。”

“抱歉。”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不禁同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愣。

沈芳看着眼前气质非凡的女子,便忍不住心生欣赏。

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光男子欣赏美女,女子和女子有时也会惺惺相惜。

同样的,在对方眼里,也看得出她对沈芳的惊艳。

两个人都身材高挑,眉目如画,与寻常闺阁小姐不同,她们俩常年在外面走动,见识良多,气质如华,英姿飒爽。

可惜,此时两人心中各自都有各自的牵挂和盘算,各怀要事。

两人并没有过多结交之意,只各退了一步,示意对方先行。

沈芳并不急,想让对方先行,对方却摇摇头,示意沈芳先行,沈芳于是抱拳一谢,快步离去。

圣女看着沈芳的身影消失不见,身侧的几个男人目露色相,忍不住对这些男人心生鄙夷。

“看够了?”她薄唇轻启,冷冷问道。

众人回神,齐齐摇头,连称不敢。

“正事要紧。”圣女头也不回往前走着,身后的仆人侧头看了下沈芳的方向,朝着边上的人勾了勾手,唇语嘀咕了一句,那人嘿嘿一笑,掉头离开。

圣女一心想着船上的目标,便没注意身后两人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