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多久没见你

今天是个艳阳天,太阳大得像是要把所有人都烤熟,夏听南躲在空调大开的图书馆,别提多惬意。

一排排银色书架隔着固定的距离,书架上的书紧紧地挨着,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空缺。夏听南看到旁边的几张桌子上坐了一些初高中生,都在写作业。

“听南,有几个志愿者过来,你去教一下他们。”主任叶新晴示意她。

主任说什么就是什么,夏听南立刻说:“知道了,晴姐。”

夏听南花了一些时间教会几个志愿者基本的工作知识之后就放手让他们去干,自己偶尔去监督一下他们的工作情况,其实工作都很简单,稍微用心点就不会出错。

“那边推车里有一些没整理的书,书脊上都有编号,你们找个人去理一下。”夏听南吩咐道。

志愿者们齐声说:“收到。”

图书馆门口络绎不绝,不断有人进来借书还书,或者是来学习,夏听南每天和同事错峰吃饭,吃完就回去工作。

到了饭点,夏听南带着志愿者一起去吃饭。

志愿者都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性格也开朗,见夏听南长得年轻,看起来好相处,就一直和她搭话。

“姐姐,你多大了?”

夏听南有点迟疑:“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吧。”

她自己也算不清自己的年纪,她二十岁的时候坚信自己还刚满十八,是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但夏妈妈对外宣称她二十二,从那之后她就弄不清楚自己的年纪了。

“那姐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其中有一个男生问她。

夏听南吃了一口饭,随口回道:“没有。”

“那我可以追你吗?”

旁边几个人都笑起来。

夏听南恍惚了一下,莫名地想到了徐秉然。

不过徐秉然可不会用这种好奇和玩笑的语气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只会平淡又笃定地说他喜欢她,他要追求她。

同事走过来问夏听南吃好没有,她怔了一下,回道:“吃好了,你吃吧,我先去帮忙。”

今天周四,并不算特别忙,夏听南下午摸了一会儿鱼,和陈茜聊起天来。

陈茜现在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女白领,事业有成,经常出差加班,每天穿着衬衫和包臀裙,到手的工资是夏听南的三倍,生活质量杠杠的,朋友圈精彩得让夏听南眼红。

夏听南:【昨天那个帅哥是徐秉然。】

陈茜:【?】

陈茜:【你连你哥都认不出来了?】

夏听南:【你够了啊。】

上大学后,夏听南就很少和陈茜提起徐秉然,但陈茜是知道徐秉然喜欢夏听南这件事的。

刚听闻真相的时候,陈茜很震惊,语无伦次地问:“他不是你哥吗?”

夏听南尴尬解释:“其实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

但她那时是真的把徐秉然当作亲哥来看待,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到处和人说这是她哥哥,才能和他如此亲近,两小无猜,后面的事情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又和陈茜聊了一会儿,话题中心依旧围绕着徐秉然。

陈茜很好奇帅哥的现状,但夏听南知道的只有父母口中聊起来的九牛一毛,只能窥见徐秉然生活的小小一角。

徐秉然的追求贯穿了她整个大学生活,后来两个人相互置气,失去联系,到现在也快四年了。

如今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不至于斤斤计较这些陈年往事,至少在她心里,以前的事情都已经翻篇。何况徐秉然这么久不联系她,肯定也不喜欢她了,她其实不用这么躲着,至少不应该躲徐秉然,他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今天再一次在公交车上看见徐秉然的时候,夏听南还是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的脸。

真是见鬼了,怎么又遇见了?!

她今天都没洗头。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糊在夏听南的眼前,她庆幸自己习惯性坐在最后一排。

徐秉然今天没戴帽子,短发很利落,身上有一股正直的气息,分明带点痞气的长相,偏又给人根正苗红一身正气的感觉,就算坐着腰背也挺得很直。

徐秉然正低着头在回消息,窗外的夕阳刺眼,他眯了眯眼,把窗帘拉上,继续回消息。

周主任:【政委说了,你必须得去。】

徐秉然:【那我队里的事情怎么办?】

下个月有活,领导指名道姓要他去出差,但他自己队里的事情都还没忙完,一出差不得乱套?他想象了一下让薛凯和谷亮两个人单独待在办公室一周的画面,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周主任:【让谷亮和薛凯帮你】。

徐秉然:【我到时候再看看。】

周主任:【你要信任他们。】

周主任:【虽然看起来的确是不怎么靠谱,但好歹也是穿警服的啊!】

徐秉然:【知道。】

夏听南眼看车快到站了,徐秉然还没有准备下车的样子,依旧蹙着眉看着手机,她心里就一阵着急,生怕他坐过站。

她一点一点挪到徐秉然的正后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踢了一下徐秉然的座位,结果徐秉然没反应,于是她又用力地蹬了一脚。

徐秉然顿时回头看她。

她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不好意思。”

徐秉然盯着和昨天如出一辙的浅黄皮的学习书目以及书后面的脑袋,脸木了木,说了句“没事”就把头转了回去。看到窗外已经是熟悉的路后,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车到站,公交站牌下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徐秉然没什么犹豫地就下车往家走。

夏听南郁闷地跟在后面,与他保持距离,心里想着今天似乎不是个偶遇的好日子,至少等下一回她洗了头再相认也不迟,还可以拍张合照发个朋友圈庆祝重逢什么的。

反正徐秉然在这儿,她也在这儿,谁也跑不了。

今晚夏爸爸和夏妈妈都没在家,夏听南不想点外卖,于是自己动手随便做了点吃的当晚饭。毕竟是自己做的,再不好吃她也吃完了,之后趴在**一脸阴沉地玩手机,心里十分不痛快。

上午的时候,主任叶新晴说过段时间市里有个党史竞赛,每个部门要出一个人,她决定让夏听南去参加。

夏听南原本以为自己只要随便学一学,应付一下单位里的测试就行,现在却扯到了市里的竞赛,这代表的可不是个人,而是单位和部门,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她内心绝望,委婉地问叶主任:“部门里优秀的人才千千万,这种好事儿怎么就落在我头上,简直太惊喜太意外了。”

叶新晴语重心长地解释说:“你最年轻,还是刚考进来的,学习能力肯定比我们强。我们这些老人家早就把很多知识忘光了,去考试肯定没有你考得好。”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就是谁都不想参加,把她这个新人推了出去。

她没法拒绝,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下。

幸好竞赛的时间并不紧迫,她回到家也无心看书,躺在**玩到了快零点,困得不得了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洗头。

她摸了摸头发,又闻了闻摸过头发的手,并没有什么臭味。只犹豫了两秒,她决定不洗头了,反正也不是很脏,而且事不过三,总不会明天又遇见徐秉然吧。

是吧?

啊?

这也能遇见?!

夏听南看着不远处的徐秉然,情不自禁开始怀疑这几天的偶遇到底是不是巧合。毕竟一旦遇见了就天天遇见,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也不是这么高的,简直就是离谱的程度。又或者难道是因为见到一次徐秉然,所以就忍不住开始关注他,说不定她之前也在车上遇到过徐秉然,只是没注意到而已?

她对于这个相遇的频率着实有些费解,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秉然今天又低着头在小憩,后脖颈是流畅的弧度,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她。

公交车在马路上走走停停,夏听南上车后扶着栏杆,低着头遮遮掩掩地往后走。她今天甚至加了一会儿班才出来,是真的没预料到这样也能遇见徐秉然。此刻,她心里很纠结,到底要不要主动和他打招呼。

这时候,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

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夏听南身子一晃,左脚绊右脚,双腿扭出了一个优美的双螺旋结构。

“嘭——”

整个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司机都震惊地往后看,好像没见过这种场面。

夏听南盯着眼前银灰色的公交车地板,全身僵硬得像是个机器人,还是短路的机器人,她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她实在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秉然被刹车晃得猛地睁开眼,然后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摔倒。出于职业习惯,他立刻站起来伸出手想扶对方,却看见对方低着头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动作很着急,好像十分紧张。

他眯了眯眼,慢慢收回手。

司机趁着刚好在等红灯,大声问:“后面那个乘客,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有事!出大事了!

夏听南气得想骂人,这个司机没等所有乘客落座就急着把车发动就算了,但他什么时候刹车不好,非要在她走到徐秉然旁边的时候刹车。

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感觉了,然而此时此刻,她迫不得已又重温了一遍。内心第一次如此希望灭霸能戴上无限手套打个响指,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司机见夏听南迟迟不说话,有点慌了,怕她投诉,又问:“美女,你没事吧!刚刚不好意思啊,有个车抢道!”

夏听南赶紧站起来,低着头匆匆往最后一排走,粗着声道:“没事!”

披散下来的长发把她的脸遮得很严实,看不清全部的面貌,徐秉然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回了位置,抱着胸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角落的位置坐稳后,夏听南心里止不住地暗骂今天太背。

她心想着,自己和徐秉然的相认之日还得往后拖一拖才行。

绝对!绝对!不能是今天!

十五分钟后,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事与愿违”。

徐秉然今天没看手机,到站就下车,他肩宽人高,夏听南甚至担心他下车会撞到门。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

夏听南轻轻呼出一口气,暗搓搓地跟下去,脚一落到地面上就四处张望着。然而并没有看到徐秉然的影子,她分明刚刚还看见他在自己前面,现在竟然不见踪影了。

车站里有不少人,或站着或坐着,全都是一副被天气热得受不了的样子。妆容精致的女士们不断地撩头发,誓死也要捍卫自己的形象,而没化妆的男男女女则不断抹着脸上的汗,都是夏日的气息。

夏听南的视线越过他们张望着,心里有点打鼓,不自觉地撩了一下头发,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忽然,脑后一凉,陡然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找我?”

熟悉得仿佛从来没变过的声音从脑后传来,夏听南整个人僵住。她猛地转身,看到徐秉然站在她身后,正垂着头看她。

他的神情有些冷淡,好像她是什么犯罪嫌疑人,下一秒就要对她采取强制措施。

夏听南有些发愣,记忆中的徐秉然好像从来没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过她。她忽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于是干巴巴地说:“好巧。”

然而徐秉然却说:“巧什么,今天怎么没带那本学习问答?”

夏听南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你认出我了?”她张着嘴巴,一副震惊的样子。

“嗯。”

夏听南有点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

这样的重逢超出她的预期,如今她十分后悔前一晚因为懒没有洗头,如今头顶油光发亮,和徐秉然的清爽比起来,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狼狈。而且徐秉然表情太冷漠,她心里又尴尬又发堵。

徐秉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视线自然地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夏听南看起来是化了妆,脸上擦了一点粉,因为天气炎热,所以鼻子旁边有一点卡粉,嘴唇上的口红褪了大半,有些死皮翘起,她无意识地咬着。

夏听南清了清嗓子,问道:“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前天。”

“前天就认出来了?那你怎么不喊我?”夏听南嘟囔着。

“我以为是你不想看见我。”毕竟她这几天躲人的举动实在是显而易见。

夏听南也想起自己的古怪操作,一阵发窘:“哪有,我就是怕尴尬。”

“为什么?”

夏听南说不清,于是道:“我这不是怕你不想看到我。”

他们这么久没联系,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徐秉然早就不喜欢她了,甚至可能讨厌她,毕竟当年的确是她先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徐秉然不置可否,神情依旧很平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倏地,旁边一辆自行车从夏听南身后擦过,徐秉然动作很快地拉着夏听南的手腕,把她往人行道里侧带了带。

“小心点。”

夏听南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愣愣地点头。

徐秉然注意到了,很快松开她,把手背到自己身后。

“之前有没有摔到哪里?”说着,他开始往家的方向走,没等她。

夏听南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举着手给他看:“没有,我多稳你还不知道?”

她的灵活程度堪比猴子,不然也不至于把窗翻得那么熟练。徐秉然每次见她过来都心惊胆战,但她倒是一直自信自己的翻窗技术。如果胆子再大一点,她说不定可以去跑酷。

他也想起以前的事情,沉默了一下,然后问:“回家吃饭吗?”

夏听南的性子还是很活泼,多少年也没变,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奇怪道:“我不回家在这站下车干什么?你不是前两天就认出我了吗,那还不知道我是个啃老族,天天吃家里用家里的吗?”

徐秉然被她噼里啪啦一串话怼得无话可说,闭上嘴不理她了。

他们两个并排走着,手臂不经意间摩擦到了,徐秉然离远了一点,两人不再碰到。

夏听南没注意他的动作,只是想到刚刚徐秉然把她往人行道带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好像误会徐秉然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沉闷寡言却又温柔细心。

“真的好久没见了,徐秉然。”夏听南又主动搭话道,“你别不说话,这样我又觉得有点尴尬,还有你怎么又帅了,我一开始都没有认出你。”

徐秉然回复说:“你也漂亮了。”

听不出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但夏听南的心还是飘飘然起来。她压不住嘴角的笑,故意曲起手臂撞了一下徐秉然:“是吧,看来你以前眼光还挺好。”

徐秉然看了她一眼,伸手掐住了她的后颈,手下的触感纤细而光滑,指缝间有一些头发夹杂其中。她还是很怕痒,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看起来像没有脖子似的,于是他又松开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走吧,回家。”

夏听南愣了一下,然后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丝笑意,说:“我爸妈今天都在家。”

“嗯。”

“你要不要……”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小走到大的回家路上,树影婆娑,绿叶在落日微风中染上金色,摇摆不停,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路上和人行道间穿梭。

夏听南缓缓看过去,道路向左无限延伸,那里有她的初中时代和徐秉然的高中时代。

一个穿着白蓝校服的少年骑着自行车从他们面前驶过,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学生时代的徐秉然,稚嫩又清爽。

要说徐秉然是不是见到夏听南第一眼就认出她,那还真不是。

如果不是下车之后夏听南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回家,他出于职业习惯关注了一下,还真看不出来那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就是夏听南。

毕竟夏听南留了二十多年短发,就算见过她长发的照片,徐秉然也一下子没认出来。

其他大队的大队长刚好路过他的办公室,看他在发呆,有点稀奇。

一个同事喊道:“徐秉然,要开会了,还在这儿干吗呢?”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去。”徐秉然深吸一口气,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翻了翻,就站起来往会议室走。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短袖执勤服,藏青色长裤配上黑色皮鞋,走路的步伐又快又稳。

走到会议室门口刚好遇见了走过来的李副局长,他稍弯腰,朝对方点头示意:“李局。”

李副局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满脸都是欣赏:“秉然啊,最近身体怎么样?”

徐秉然说:“还可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正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棕色大会议桌,李局坐在靠里侧的中央位置,背后立着一面党旗和一面国旗,他的旁边是支队长和政委,而各个大队的大队长分别坐在两边,徐秉然就坐在这群人里面。

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局领导和支队领导就各个业务大队下一步的工作方向作出指示,徐秉然身后还有一个办公室主任捧着本子准备做会议记录。

徐秉然的手机振了振,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他的母亲发来的信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和她一起吃个饭。

他想了想,回复:【再看。】

自从徐爸爸去世之后,徐妈妈经常联系徐秉然。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的母亲,徐秉然硬不下心,偶尔和她去外面吃一顿饭说说话,但心里对过去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尤其是在知道她又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他的心情更是复杂。

李局开始讲话了,徐秉然打开桌上的笔记本,凝了凝神,开始专注于会议。

市局治安支队除去办公室,一共有七个业务大队,分管不同的业务。而徐秉然所在的大队是治安支队一大队,负责黄赌打击,平常不仅要和下面的派出所对接,做各种报表和数据,有时候督办件多起来,还要便衣出行暗访。

总体来说就是忙的时候特别忙,闲的时候……也没闲到哪里去,加班早就是家常便饭。

杯子里的茶水见底后又被倒满,会议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开完,等徐秉然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饭点。

薛凯看他回来了,压低声音问:“去不去吃饭?”

徐秉然说:“再等一会儿,李局还没走。谷亮呢?”

“他早就偷偷跑下去吃了,早知道我也……”薛凯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秉然冷眼警告,他立刻严肃地举起手,“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我爱工作,我要为公安事业奋斗到最后一秒!”

徐秉然愣了愣。

挺有觉悟的。

等到他们下楼去食堂,发现大家都挺迟,这个时间点的队伍竟然排到了门口。

薛凯的肚子早就在叫了,幸亏打菜阿姨的手速很快,没费多长时间就排到他们。

薛凯打完菜,临到要付钱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带卡。

徐秉然懒得和他磨叽,直接用自己的卡帮他刷了。一共四盘菜,一碗汤,还送了杯酸奶,总计花了十二块钱,不得不说食堂的价格的确便宜。

徐秉然说:“下次请我吃夜宵。”

薛凯不满:“你这是高利贷,明天我就去举报!”

他们找了空位置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其他支队的同事过来坐在他们旁边。

“今天李局是不是去你们那儿开会了?讲了什么?”

薛凯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进去,你问咱们徐队。”

徐秉然嘴里正吃着东西,等吞下去了才回答那人:“没说什么,就是说最近治安不太好,让我们大队最近要加强管控,多去下面的各个场所看看。”

“那你这几个月可有得忙了。”

徐秉然应了一声,喝了一口汤,看起来不像是烦恼的样子。

对方啧啧道:“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

这么年轻就走到徐秉然这个位置的不是没有,但都没有徐秉然这样沉稳,还有一点,帅气。毕竟局里但凡有一定职位且年轻的,发量都不是很可观,而徐秉然显然没有脱发的烦恼,一头黑发配上这张脸,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薛凯笑嘻嘻道:“徐秉然是年轻有为啊,但也没用!还不是单身狗一个!”

“还是单身啊?说真的,我有一个同事的女儿,刚从警校毕业,现在在南门派出所实习,要不要周末叫出来认识认识?”那人朝徐秉然挤眉弄眼。

徐秉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一桌子人都很费解,不知道为什么徐秉然就是不找女朋友。

徐秉然说:“好好工作,为人民服务。”

他们竟找不到吐槽的地方。

薛凯试探地问:“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还是受过情伤,不相信爱情了?”

薛凯有点疑惑,应该不会啊,也没见徐秉然身边出现过什么亲密的女性啊。

徐秉然抬眼,幽幽道:“看了这么多案子,抓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你还相信爱情?”

徐秉然和薛凯两个人现在虽然是上下级,但几年前的确是当过一段时间的平级同事。当时他们一起在特警队训练过,还一起抓过犯人,想当初他们一查一个准,还收缴了不少**色情物品。

两个人现在能调到同一个支队也是缘分,只不过徐秉然晋升得有些快,薛凯现在只能给他打下手,喊徐秉然一声徐大队长了。

如今他们负责治安黄赌这块儿,每个月派出所都会报上来不少稀奇古怪的涉黄涉赌案子,无论是多人聚众进行某些行为又或者是情侣贩卖出售自制视频这种案件,在他们看来都不足为奇。

薛凯摇头晃脑地说:“徐队,这就是你说错了,什么都不能以偏概全是吧。我就坚信我的爱情迟早都会来,而且一定会是个萌妹子。”

徐秉然说:“二次元,纸片人?”

薛凯腹诽:你很懂我。

吃完中饭之后,徐秉然去备勤室午休,房间朝阳,没开空调就尤其闷热,像是在蒸桑拿。

徐秉然开门走进去,三秒钟后走了出来,回到了自己凉爽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夏听南的消息。

徐秉然点开聊天界面,看着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忽然静止不动,看起来像是在出神。过了一会儿,他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说晚上有事情,不能和她一起吃饭。

徐母很快回了一句“好吧”,两个字里都是失落的意味。

徐秉然没有再回她,重新切换到和夏听南的对话界面。

那天两人戏剧性相认,夏听南想着既然都见面了,那就喊到家里一起吃饭吧,既然都一起吃饭了,那就把微信加回来吧,两个人都这个年纪了,没必要搞小孩子冷战那一套。

于是刚一吃完饭,趁着爸爸妈妈不在跟前,她举着微信二维码,撑着沙发,姿态潇洒地对徐秉然来了一句:“帅哥,加个微信吗?”

徐秉然显然被她的做作无语到了,嘴角**几下,无动于衷地继续看着电视,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直到夏听南开始不耐烦,一副想直接抢手机的架势,他才无奈地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打开扫一扫加她的好友。

夏听南嘀咕:“磨磨叽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机里有什么机密呢。”

徐秉然瞟她一眼。

“干什么?真的有机密?”她稀奇道。

这时,夏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什么机密秘密的?”

夏听南立刻站直,收起手机说:“没有,我们在唱那首《粉红色的回忆》呢!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们俩今天都稀奇古怪的。”

夏听南心想:这不是太久没在一张桌上吃饭,还有点不习惯嘛。

今天夏听南给徐秉然发消息,其实是问晚上能不能去他家吃饭。

非常典型的示好信号,是夏妈妈平常最常用的,每次她和夏听南吵完架后都会用这一招,例如喊夏听南吃饭或者吃水果,看似平常,其实已经放下身段。而夏听南深得夏妈妈的真传,决定依靠自己的厚脸皮和徐秉然重归于好,至少别像那天刚遇到的时候那么尴尬。

徐秉然回复过来:【就吃饭?】

她看着发来的问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种事情不必多问,怎么可能就吃饭?她分明是想去徐秉然家里玩游戏机。之前在饭桌上聊起来,她才知道徐秉然前几年买了一台日版SWITCH,而她脸皮这么厚的人,当然要去白蹭一番。

夏听南:【兄弟,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啊。】

徐秉然:【靓女语塞.JPG】

夏听南狠狠地噎了一下,震惊地发现徐秉然以前居然偷偷从她这里存了这么多表情包,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形象了,而且这些表情包他怎么还留着,都多少年了?

“听南,和谁聊天呢?”叶主任看她埋头按手机,随口问道。

夏听南思考了一下,有点迟疑地说:“我……哥。”

“你也有哥哥啊,都没听你说过。”叶主任说,“我也有个哥哥,从小就不对付,见面就吵架。”

夏听南回忆了一下,发现她和徐秉然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吵过架,一般都是他们中的一个单方面宣泄情绪。比如小时候她把徐秉然的作业撕了,徐秉然会忍不住闷着火打她屁股;而徐秉然如果不陪她玩,她也会忍不住哭闹,对徐秉然拳打脚踢。

不过结局都会变成徐秉然来哄她。

这么一想,夏听南觉得自己小时候好贱,真是难为徐秉然了。当年他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她?眼光太独特了。

下午不是很忙,时间过得尤其慢,夏听南一直在看时间,等待下班。

之前她问过徐秉然,平常他一个人都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徐秉然的回答是:“赶得上吃食堂就吃食堂,赶不上就回家自己煮。”

对于徐秉然现在居然会做饭这件事,夏听南感到十分震惊,她今天一方面是想去徐秉然家里玩游戏缓和缓和两人的关系,另一方面其实是想尝尝徐秉然的手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徐秉然这一头出了问题。

下班前整个支队临时组织了一场学习会,这一学就是两三个小时,把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文件全部传阅通读了一遍,还看了几个警示教育片。

办公室主任简直心力交瘁,苦口婆心地跟各位领导和同事解释这是局里临时下的通知,过两天巡察组要来抽查台账,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快要下班的时候还把大家留下来。

徐秉然下午看到通知的瞬间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准时下班,所以提前和夏听南说自己回不去了,让她不用等他。

夏听南收到消息有点遗憾,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徐秉然是人民公仆,忙也是正常。

等徐秉然全部收拾完回到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小区里几乎没什么人,老旧的路灯发出莹莹的光,不是很亮,但还是能让人看清路。

他抬头往楼上看,这个位置看不到熟悉的小阳台以及阳台旁边总是拉着窗帘的窗户。

他收回目光,慢慢上楼。

夏听南正趴在**看小说,忽然听见隔壁的阳台上传出了一点动静。

她跑到窗边,非常快速地推开窗,窗户滑动发出“哗”的声音,窗帘被撞得抖个不停。她一下子探出头,看到旁边阳台上一脸惊讶的徐秉然,他似乎有点被吓到。

“你吃了吗?”

“晚上吃什么了?”

两个人同时问出口。

徐秉然说:“还没。”

夏听南笑道:“我也还没吃。”

她是真的还没吃,原本以为徐秉然最多晚上七点就回来了,所以就想等一等,后来开始看小说,一看就入迷不想动弹,完全忘记自己没吃饭这件事情。

徐秉然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被打断。

夏听南忽然问:“你手上是什么?”

“什么?”

夏听南抬了抬下巴,奇怪道:“你背着手做什么?手里拿着什么吗?”

徐秉然捏了捏指尖的烟头,默不作声。

她嗅了嗅,迟疑道:“你在抽烟?”

徐秉然还是不说话。

见他这样,夏听南又想翻窗过去,说:“你让开一点。”

徐秉然没动,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接着慢慢叹了口气,说道:“走正门,门没关。”

夜晚的天色泛着一些异样的蓝,天上的云层稀薄,甚至都没有风,尤其闷热。

徐秉然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夏听南进来的时候倍感凉爽,她看向徐秉然,后者正在帮她找游戏卡带。

他有很多游戏卡带,有一些借给同事还没还,但剩下的卡带之中也有不少夏听南想玩的。

夏听南说:“你说我要不要也买一个SWITCH算了,否则你自己都玩不了。”

其实她早就想买一台,但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花这笔钱,毕竟她工作的这几年也没省下多少钱。毕业后她就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因为之前留在外地,所以以往拿到手的工资一大半都交了房租,剩下的吃吃喝喝,几乎是月光。

这也是夏听南决定考回来的原因之一,毕竟住在家里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两人往客厅走,徐秉然把客厅的空调也开了,然后在电视机上调好游戏画面。

他把游戏机递给她,说:“不用,我不怎么玩游戏,你想玩就来玩。”

夏听南随口问:“不玩你买它干吗?还买这么多游戏卡带?”

他安静了几秒,然后岔开话题问:“你想吃什么?”

夏听南不假思索道:“红烧肉。”

徐秉然点头,然后往厨房走,留夏听南在客厅打游戏。

没过多久,餐桌上就多了三盘菜,不仅有红烧肉,还有豆腐干和白灼生菜,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徐秉然其实也不会做菜,教程里说放多少食材调料,他就放多少食材调料,没有什么手艺可言,只是方便果腹而随手学的技能。毕竟天天点外卖不是什么好习惯,尤其在隔壁大队查处了几家违规的知名餐饮店后,徐秉然和同事们一样,更是对外卖敬而远之,能不点就不点。

菜都是徐秉然回来的路上去超市买的,都很新鲜。他在家吃的机会不多,没有屯粮的习惯,这次夏听南突发奇想要一起吃饭,他就顺便买了一些回来,以防下一次夏听南忽然想来吃饭。

夏听南放下游戏机,跑到桌子旁边伸手想拿一块红烧肉吃。

徐秉然看见了,直接抓住她的手:“你洗手了吗?”

夏听南努力挣脱着:“我的手没摸什么。”

徐秉然见她还想用手抓吃的,干脆两只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腕,半拉半抱一路把她扯进了卫生间,往洗手台轻轻一推。

“洗手。”

夏听南莫名有点烦躁,于是随手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就关掉了水。

徐秉然看到她的动作,走过去重新打开水龙头,抓着夏听南的手往水下淋。

夏听南抗拒地抽手。

徐秉然紧抿着嘴,动作强硬,神情很专注:“既然洗就洗干净一点。”

两个人的手都被冲湿了,在流动的水流中似紧贴又似分离。

徐秉然把洗手液挤在手心,然后抹在夏听南的手背上,泡沫逐渐出现在他们的指缝,徐秉然的手指不断拂过夏听南的指节,紧接着又与之交错,像是在摩挲缠绵。

他们的手臂同样缠绕着,肩膀贴着肩膀,稍有动作就会产生轻轻的碰撞。

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中间发酵。

夏听南头皮有些发麻。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她翻窗弄脏手,又或者是没洗手偷吃被抓包,都会被他拖去卫生间洗手,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自在。

徐秉然显然也意识到什么,松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好好洗。

夏听南边洗手边想,看来的确是太久没见了,十几岁的她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徐秉然相处不自在,毕竟这可是徐秉然啊!

徐秉然的视线一直落在夏听南的手上,看着毛巾拂过她的指尖缝隙,他撇开眼,让她擦干就出来吃饭,然后自己先走了出去。

夏听南跟着徐秉然出去,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打算吃饭。

然后,她忽然顿住,抬眼瞪徐秉然,忍不住小声反抗:“既然要用筷子,那为什么要洗手?”

徐秉然说:“卫生点。”

“那也不用搓得这么干净吧?”

“我有强迫症。”

夏听南服了。

吃完饭后,夏听南自告奋勇收拾残局,不仅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还把碗碟全部洗得锃光瓦亮,饶是徐秉然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夏听南叹了口气,带着炫耀的语气说:“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

大四开始,她一个人在外面住,最初徐秉然还会抽空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帮她整理整理东西。直到他们两个开始冷战,她被迫学会各种生活技能,无论是搬家铺床,还是洗衣烧饭。

仅仅过了三年,一位手忙脚乱的少女就变成了现在从容的抠脚大汉,可喜可贺,可悲可叹,连夏妈妈夏爸爸看到她这样都忍不住喊“绝”,后悔没早点让她出去历练一番。

显然徐秉然也想到了那时候的事情,垂下了眼睛。

夏听南想了想,忽然说道:“我们谈一谈。”

听到夏听南说要谈一谈,徐秉然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谈什么?”他问着,弯下腰开始整理卡带。

夏听南的目光跟着他,想看他的表情。但徐秉然低着头总是略过她的目光。

她泄气道:“还能谈什么?徐秉然,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出来我实在是不舒服,你不想谈没关系,你听我说就好了。”

徐秉然整理的动作变得有些缓慢。

夏听南自顾自认真地说:“当年把你删了是我不对,后来我想加你,可是你一直没通过,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联系你,我不是真的……不想看到你了。”当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伤人,她说起来也有些涩然。

徐秉然说:“没有不想理你。”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混在游戏声中。但夏听南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没有来由的怒火从心中来,原本她的话就多,现在开了个口,就忍不住往外倒。

“当初风风火火追我三四年的是你,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直接掐灭了我所有的桃花就算了,后来突然消失的也是你。

“你说你没有不想理我,那我加你好友你为什么不通过?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徐秉然,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但咱们一起长大,怎么也算是一家人吧?

“再往前说,实习那时候,我和那个男同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就突然找上人家。”

大四的时候,她在学校附近一家外企实习,住的是公司宿舍。

当时徐秉然还在当特警,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几乎没有假期可言,但他依旧尽量抽出时间来找她。次数多了,和她住同一幢楼的同事多少都对徐秉然有些印象,更别说徐秉然长相和身型都出挑,想让人不注意也难。

那时候刚好有个男同事和她在做同一个项目,两个人话都比较多,关系还算可以,经常一起吃饭,有时候还一起下班。

她不知道徐秉然为什么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而且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深入对话了一回,之后那位男同事明显开始疏远她。又过了没多久,公司里就传出了一些比较难听的谣言,诸如她乱搞男女关系之类的,而且越演越烈。

就算夏听南再乐观,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何况那段时间她很忙,心情一直有些抑郁,再加上连续几次撞见别人在背后诟病她,她就像油桶被点着火,炸开了。

怒气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对象,于是她把枪炮对准了她所认为的始作俑者——徐秉然。

后来回过头来想一想,徐秉然是什么人她哪能不知道,其实她最应该骂的分明是那位男同事,不知道往外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但她那时候太年轻,有着现代人常有的毛病,还是欺软怕硬,擅长窝里横,习惯把气往自己人身上撒。何况徐秉然锲而不舍的追求早已让她烦躁不已,长久压制的怒意找到爆发点,她一气之下删掉了徐秉然所有的联系方式。

后来徐秉然来找过她几次,但她那时候还在气头上,于是都狠下心避开了。等到她逐渐冷静下来想把徐秉然加回来,徐秉然却没有再理过她,她自然而然地认为徐秉然终于放弃了喜欢她这件事,甚至生她气了。

之后实习结束,从那家公司离职,离职前她还和那个男同事大吵了一架,然后写论文、准备毕业答辩、找工作、换工作、全身心投入考公考编,事情堆积着过来,变得无比忙碌,就更别提和徐秉然联系。而且也有赌气的成分在,毕竟她也是要面子的,联系了徐秉然这么久没有得到回应,之后自然就不再坚持联系他。

徐秉然站直身子解释道:“我没和你那个同事说什么,我也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不起。”

“没有没有,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当时太过分了。”看到他这么果断地道歉,夏听南顿时熄了火,表情有些赧然,明明是她想好好地和徐秉然道歉,“我才是对不起,我那段时间太暴躁了,所以你不生我气了吧?”

徐秉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

她又问道:“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加我?”

徐秉然沉默了两秒,说:“不想理你了。”

“我说错了。”

“真有你的。”

“还行。”

夏听南好气又好笑,不过整个人倒是彻底舒坦了。和徐秉然重逢之后,她就觉得有块大石头压在心上,如今开诚布公地说完自己的想法,顿时感觉心里的一根刺被连根拔起。

误会如果不及时解释,是很容易被放大的,分明是这么小的一件事,却莫名其妙让他们冷战了三年多。

这几年她不是没有关注过徐秉然,她知道徐秉然每年都会找机会回来看一看她爸妈,但可惜从来没有和他撞上过一次,她以为徐秉然是在故意躲她;她知道他的仕途一帆风顺,但不知道他调回来了,她以为徐秉然是不打算回来的;她也知道徐秉然问过她的情况,但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她以为自己和徐秉然回不到以前了。

夏听南冷不防地喊道:“徐秉然。”

徐秉然抬眼看她。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挺想你的,真的。”

徐秉然怔了一下,忽然抿着嘴笑了,露出夏听南熟悉的单边酒窝和温和的眉眼。

他说:“我也是。”

夏听南笑盈盈地问:“那我们以后不冷战了吧?”

徐秉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夏听南都来徐秉然家里打游戏,十分刻意地在徐秉然面前刷存在感。徐秉然有时候会和她一起玩,有时候只是看着她玩,就像过去一样自然。

徐秉然知道她愧疚于当时误会他,对他说出那些过分的话,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夏听南到底说了些什么,也可能是他刻意遗忘,好像只是简短的几句话,诸如就算喜欢那个男同事也不会喜欢他,又或者是觉得他很烦,不想再看到他。

现在看起来能很容易分辨出这是气头上的话,但在那时候的确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心理上的失落让他难以呼吸、不知所措、难以入眠,到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是钝钝地痛。

他也挫败于夏听南不相信他的这个事实,也无奈于夏听南连一点心动都不愿意施舍给他,到后来逐渐接受了一切。

人生是很奇妙的,它总是会让你在某几个充满意外的瞬间想明白一些事,然后把失控的航线重新拉回正确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