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共看星河
“我刚才没在意,不小心碰到了床的角上,没关系的,就是有点儿难看。”顾唯皮肤白,有时候磕磕碰碰到哪里了,都会比较明显。
梁云川没说什么,示意她走跟着自己走,他打着手电在前面走,眼看着就要下楼梯,顾唯不解:“梁总,你走错了吧,咱们不是要去天台吗,怎么往下面去了?”
“我要去一趟厨房,你跟我来。”
等到了厨房,顾唯看到梁云川蹲下来利索地挑了一块生姜洗干净,然后用刀切成薄片递给她:“拿着,如果腿上起了淤青,用生姜反复擦拭能够消除地更快,你可以试试。”
顾唯心里一暖,她不知道为什么梁云川会这么好,好像有好几次,她无心说的一句话,他都会放在心上。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他这样体贴的人。
等她收下了姜片,梁云川轻轻说:“走吧,我带你去看星星。”
天台上有很多张椅子,是店家特意为游客准备的,这里也是全岛极佳的观星台。
原本有另外的两个同事也在这里,看到是梁云川和顾唯一起来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颇有默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要下去。
顾唯不解:“他们怎么走了?”
他装作猜不到:“大概是困了回去睡觉。”
他们并排躺下,今夜星辰密集,不见月光,如同误入梦中童话。
其实整个舟山群岛的夜空都非常的美丽,入了夜的海岛像是不被打扰的神秘领域,风起涛浪,飞鸟虫鸣。远离了繁华都市的喧嚣嘈杂,只愿和山海为邻,连星星都格外地明亮清晰。
六横岛的星星也很好看,但也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寻常时候他们都是忙碌于工作,鲜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仰望星空。此刻不一样,忙里偷闲的难得时光,置身于极东之地,这里还原着生态的本真,教人抚平杂绪,心存安宁。
顾唯忍不住问梁云川:“梁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上次说的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侧过脸看她,知道有些话还不到时机,就反问了一句:“你上次是问过我,可我也没有承认啊。”
“可你也没有否认啊。”她于是换了个问法:“那好吧,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喜欢的类型。”
他故作不满:“我上午才说过你是我的理想型,你倒好,转眼就忘记了?”
顾唯哈哈地笑了起来:“咱们之间的商业互捧真可怕。”
梁云川认真地想了一下:“感情应该是靠感觉判断的,在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我们可能会有一些条条框框,但真的碰到了某个人,所有的设想未必成立。”
“我能不能再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随便问。”
“梁总,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如果有为什么会分手啊。”
他并不回避这个问题,她想问,说明对他是有求知欲的,换个思路想也是好事。
“有过。我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后来我们一起去欧洲读书,我在挪威,她在芬兰的赫尔辛基。”
“都在北欧啊,是想离得近所以选了靠近一些的学校吗?”
“距离肯定是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那你们在一起时间应该不短吧,毕竟从大学就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八年。”
顾唯有些吃惊:“比我料想的时间还要久哎,人这一生一共才有多少个八年呀,分开了好可惜啊。可是为什么会……”她说到一半停住了,万一梁云川是被前任给踹了,那就该扎老板的心了。
他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别想多了,我们分开不是因为谁变心,也不存在第三者。就是渐渐地觉得彼此之间的观念差别变大了,对待事业,和其他一些方面的想法有了不少隔阂,甚至可以说是鸿沟,这样在一起也不像从前那样舒服,就分开了。”
她听了这些话难免想到了自身:“观念。是啊,观念真的很重要。你知道我为什么分手吗,我跟我前男友的感情一直以来也不错的,他在我心里是一个很好的人,踏实,努力,有上进心,所以当时他跟我求婚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那为什么……”
“他家里人不喜欢我的工作,他们觉得我作为工程设计师,驻外的时间太长了,不方便照顾家庭,所以想让我辞职换一份在北京稳定一些的工作。”
梁云川一下子了然,原来是这样。
“本来白译,就是我前男友,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的工作性质也没所谓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也希望我能换工作,态度还很坚决。”
“我心里就明白了,谈恋爱的时候人总是盲目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不清楚。可一旦要结婚了,许多实质性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所以他开始给我施加压力,我们后期总不能平和地面对这些问题。”
“我虽然很伤心,但并不怪他们,人之常情嘛,他们家条件也很好,又不缺我这点儿工资,肯定想找一个宜室宜家的姑娘。”
梁云川笑了一下:“但你没有妥协。”
“嗯,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犟,也不肯让步,就只好成孤家寡人啦。”
“幸好。”梁云川说:“幸好你没有妥协让步,不然……巡风9号工程,怎么能遇到你这么好的设计师。”
幸好你没有跟他结婚,不然,我也遇不到你。
“我也没有那么重要啦。”她谦虚地一直摆手,不过听到老板夸奖总是开心的。
用电慢慢恢复了起来,从这里俯瞰岛屿,零星的灯火次第亮起,孤独地点缀着一片空阔的海域。
他们又聊了一些琐事,因为顾唯中午和晚上都喝了一些酒,不知不觉就起了困意,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慢慢睡着了。
梁云川安静地看着她,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天,她在交大的电力工程课上睡着,用手臂枕着脑袋,大半张脸侧过来对着他。
他就那样耐心十足地看了她一整节课,黑板,投影和教授里的一切人物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一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