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她不是外人
齐安居有些犹豫地看着齐明坤：“您不把把关？”
“前期的投资意向和尽职调查你来负责，要不要签约我再决定。”
她答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别在封面上的名片，黎合。她心里想，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梁云川和顾唯是最后走的，此时整栋楼里已经没了别人，偏偏她脚上鞋子的鞋跟又细又长，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空****的楼道里，这声响尤为突兀，顾唯怕梁云川嫌吵，脚踝处有些特意地收了些力气，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一些，梁云川却回头看了她一眼：“走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小心了起来。”
“您居然听得出来。”顾唯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连这样的细节多注意到了。
“顾唯，你答应我的还算不算话？”
她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我答应您什么了？”
“那天在海滩，你说不会跟我那么客套，可事实证明，你还是拘谨。”
她一时语塞，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可能我总是不自觉地被你的气场给震慑住。”
“你是说刚才？那是对别人发火，我不会对你那样讲话。”
“因为我是女的吗？”
梁云川怕她冷，把车载空调打高了一些：“不，跟性别无关。”
她心里乍然有些温暖，想起方才在会议室的一幕又忍不住问：“梁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这次被稽查出问题，按照你的说法其实跟杨英成没有太大关系，可是你却只处罚了他一个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
“你觉得我罚他罚的太重了？”
顾唯点头：“如果这事儿搁我身上，我恐怕要憋屈了，两个月的奖金，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梁云川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我认为不重，不给他一些教训，他就不会长记性。”
“这是什么意思？”顾唯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杨工教训，他哪里做的不好？”
“开会的时候底下的人虽然没有人点破，我心里却很清楚，当时第一次被查就是他让人压下来没跟我汇报的。这一次出问题，其实最大的责任也是在他，那个砸杯子的张海之所以那么委屈是因为他提前问过杨英成有几个地方不规范要不要紧，杨英成告诉他说没事。”
“我的天，真的假的？那的确是他问题最大了。可是梁总，开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还拐弯抹角地把他夸一顿，那发自肺腑的神情真是搞得我都同情他了。”
梁云川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在我这个位置要权衡的东西太多了。他毕竟是老同志，能力也毋庸置疑的，我一方面得罚他让他下次不能再犯，一方面也得给足了他面子，让他不至于失了工作积极性。而且我了解他，敬业是真的敬业，就是不守规矩，仗着经验丰富容易疏忽细节，这对于这么精细化的项目来说，并不是好事。”
顾唯由衷感慨：“你可真是个奸……”奸商这个词还没说完，她飞快地改口：“真是个聪明的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在心里暗戳戳地骂我呢。”
“我怎么敢，谁给我的胆子？”
“我给的啊。”梁云川随口接了一句。
顾唯听了这话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昏沉的车厢里，他脸部的轮廓依稀可辨，竟无端让人觉得柔和。
她忍不住想，他终究有多少面呢，方才压着一屋子人让他们不敢言语的是他，现在温言软语地跟她开玩笑的也是他，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项目停工，会耽误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只要我们整改到位再次通过海事局的检查。”他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因为连了蓝牙，声音是外放的。
那是一串短码，只有六位数字，应该是他们公司跟运营商集中申请的号码，对方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并不年轻，一开口就说：“阿灿，我听说六横那边被责令停工？”
这样的称呼，顾唯猜测是他的父亲，轻舟集团的董事长梁建舟。
“您的消息可真快。”
“要不要紧，需要我打电话联系一下当地的领导出面协调吗？”
“不用，您放心，我会尽快恢复正常施工。”
对方嗯了一声：“我这个点打给你，也是猜你还没有休息，你一个人在外面那么久，那里条件比不得家里，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你齐叔叔刚才跟我打了电话，说到了他侄女安居，那孩子最近怎么样，在六横还适应吗？”
“我和齐安居不太接触，所以不清楚，我有她的电话，您可以自己问。”
梁建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这孩子，怎么没会过意呢，爸这是在关心你，我和你妈妈都见过安居，认为她很不错。关键是人家对你很用心，你应该要珍惜，现在这么心思单纯还热情主动的姑娘可不多。”
顾唯在边上笑了，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可梁云川还是注意到了，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你笑什么，在心里头幸灾乐祸呢是不是？”
她看电话还没挂，知道这话肯定给梁建舟听了去，一下子坐直了。
果然下一秒梁建舟就问：“阿灿，你身边有外人啊？”
“不是外人。我在开车，开了扬声器，您还想说什么？”
“该不会就是安居坐在边上吧？安居啊，是你吗，跟叔叔说说话？”
顾唯有些紧张地看了梁云川一眼，身体微微靠近他，用唇语问：“怎么办？”
他耸耸肩，一脸看戏的样子示意她自己说。
她给了梁云川一个委屈的表情，然后揉了揉头发，尽量自然地开口：“梁董您好，我不是齐小姐，我叫顾唯，是这次风电项目的总设计师。”
“啊，顾唯……我有印象的，你是宋知霖推荐的那位设计师是吧。你好！跟阿灿这么晚还没回去啊。”梁建舟作为一个关心儿子人生大事的慈祥父亲这个时候尤其客气。
“刚才紧急开会，会议才结束。”
“辛苦啦，阿灿也真是的，自己成天忙活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人姑娘跟着耽误到这么晚。”
“没关系的梁董，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作为女同志这样也很辛苦啊，不知道小顾你结婚了没有啊？”
梁云川接过话：“好了爸，我们到地方了，您也早点儿睡吧，有时间再聊。”